第33章 32三合一 我會生生世世粘着你………… (1)
“誰說我殺不了他!就算修為不如他,我可以自爆與他同歸于盡!”
“你殺不了他……”無淚皺着眉,苦笑了一聲,“雖然我們一直宣稱師尊是被百裏老祖的劍氣所傷,閉關療傷不知所蹤。但其實,百裏老祖走後不久,師尊就為前輩……”
無淚停頓片刻,嗓音沙啞,哽咽地道:“他殉情了……”
“……什麽?”陸清舟睜大了雙眼,手頓時失去了力氣,松開了無淚的衣領。
“師尊殉情,與您合葬在了一起。”
“合葬?合葬在何處?”陸清舟急忙問道。
無淚搖了搖頭:“無人知曉,當年師尊獨自帶走了您,消失數日後,他的魂燈便滅了……”
“魂燈滅了?這……怎麽可能?”陸清舟茫然地搖着頭。
魔宗之人,魂燈熄滅,便是身死之時……
司空舜當真已經不在這世上了?
怎麽可能!他是那個狡詐陰險的魔尊啊!他有那麽多手段,就連師尊都奈何不了他,怎麽可能這麽簡單地去死?
“不可能!”陸清舟猛烈搖頭,神色恍惚,“這絕不可能!”
“前輩!”無淚見他神色異常,急忙上前,輕輕握着陸清舟的肩膀,“醒醒……”
“他怎麽可能死!你騙我!”陸清舟睜大了雙眼,濃濃的黑霧突然從他的眼睛中噴湧而出,竟比先前一個幻境中看見的更為明顯。
“前輩……”
“我還沒向他報仇,他怎麽可以死?”陸清舟一下推開了無淚,大聲咆哮,“他以為裝死就能逃避一切罪責?他以為他死了,我就會原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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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霧在空中交織盤旋,仿佛雷暴天氣的烏雲,漸漸凝結成一個高大的黑影,籠罩在陸清舟的頭上。
“我不原諒,絕不!他不能死,不能……”陸清舟已經全然陷入瘋魔狀态,垂着頭,喃喃自語。
無淚想要将他從心魔的控制中拉出來,卻被那巨大的黑影一手揮飛了出去。
“這是心魔?”無淚落地,駭然失色,“怎麽會……”
心魔只是存在于修道之人心中的負面情緒,一旦被心魔吞沒玷染了道心,修道之人便會被心魔控制,進入走火入魔的狀态。
雖然偶爾也有心魔被外洩出來,大多都是黑霧般存在,不可觸及。
他從未聽說過,心魔竟然能在體外形成實體發動攻擊的!
“殺了他!我要殺了他……他在哪裏……”陸清舟的心魔晃了晃身軀,轉而看向無淚,露出了兇險的白光,“在這裏……”
黑影鎖定了無淚,射出幾道黑線,将他牢牢地捆綁在了粗壯的樹幹上。
無淚四肢酸麻,他屏住呼吸,再看向心魔下方的陸清舟。
陸清舟已經有大半身軀沒入黑影,若是被完全吞沒,他就會徹底喪失自我……
“前輩,清醒點!別讓心魔吞噬了道心!”無淚大喊着,但他根本無法阻止那巨大的心魔靠近。
眼看心魔即将向他伸出烏黑的手掌,這時,不知從哪裏透來一道光亮,宛如一把犀利的寶劍,撕開了茫茫夜色。
“給我退下!”
一卷發青年大喝了一聲,竟從空中撕開了一道口子,沖了進來,一劍逼退了黑影。
黑影晃了晃巨大的身軀,定睛一瞧,渾身竟然哆嗦了一下。
“秘境幻陣果然好使,終于把你給逼出原形了!”來者冷笑,持劍迎了上去,“敢折磨我家阿雪,受死吧!”
無淚認出那人正是歸元宗的小師叔寧倏一,一時間有些難以置信。
這位只有煉氣三重的寧師叔,竟然能從外撕破幻境空間?
而且,這厲害的龐然大物,似乎還有些害怕寧倏一!莫非是因為寧倏一的功法?
黑影的确害怕寧倏一,寧倏一的劍所到之處,他的血肉就像是被法術消除了般憑空消失,教他忍不住慘叫:“啊,住手!”
黑影後退幾步,黑雲翻騰,想要縮回陸清舟體內。
可寧倏一哪裏給他這等機會!
他大喝一聲,一劍刺向下方,繞着陸清舟的身體轉了一圈,劍尖控制得極為精準,硬是沒傷着陸清舟半根頭發,卻把整個黑影的根給切斷了。
黑影:???這是怎麽回事!!!
“好不容易引誘你現身,又怎能再讓你回去!給我出來!”寧倏一雙手抱住黑影底部,一口氣将黑影從陸清舟的身上拔了出來,就像是拔出了一棵粗壯的大樹!
“這……這不可能!”黑影尖叫着,離開了宿主,斷開了靈氣供給,他維系不住原相,就像是一個洩了氣的氣球,“咻”地一聲頹縮了下去,最終被寧倏一捏在了掌心裏。
寧倏一一手握緊了心魔幻影,一手攬過陸清舟的腰身,将他摟入懷中。
陸清舟恍惚間看見了寧倏一那張熟悉的面龐,心裏的凄苦和怨恨悄然而退,目光變得澄清起來……
吃過的苦,犯過的錯,皆已成為過去……
他想起來,如今他不是那個白衣劍修,他是白貓阿雪,身旁有寧倏一的相伴。
雖然寧倏一一身是謎,人小鬼大,沒個正經。但若回憶起來,雪原上有他相伴的十年光陰,似乎才是他這輩子最為快樂而舒心的時光……
他真正的心願應當是……
“阿寧……”陸清舟輕聲喚道,雙眼微紅,聲音因為幾分緊張而顫抖,“其實我想……留在你身邊……一直陪着你……”
一直埋藏在心底的想法,這一刻終于不懼險阻,出土發芽。
“嗯,我知道!”寧倏一抿唇一笑,低頭親吻陸清舟的眼睛,垂發遮擋住了他的視線,“心魔已除,以後它再也不會纏着你,沒有人能傷害到你。放心,我們以後不會再分開,我會生生世世粘着你……”
寧倏一用着極為溫柔的神色和語氣,輕聲哄着陸清舟。
熟悉的溫度讓陸清舟倍感安心,他輕輕應了一聲,漸漸閉上了雙眸。
見他陷入昏睡,寧倏一松了一口氣,這才将捏着心魔幻影的手展開。
手中,冒出一小團黑色的火焰,扭動着身子,吱吱呀呀地向寧倏一求饒:“大人請饒我一命……”
“饒你?那怎麽行!不把你消滅,怎能讓我家阿雪認清本心?”沒等它說完,寧倏一把拳頭一橫,那黑色火焰頓時化作黑煙,慘叫着在空中消散褪盡。
“這是……”無淚揉着酸痛的肩膀,走上前來,便看見寧倏一手裏落下了些許黑色的灰燼。
“黑色曼陀羅種子……”寧倏一一臉陰冷,“雖然沒什麽毒,但能積蓄于丹田,促使人産生暴怒、悲傷等負面情緒,長期服用,便可引誘修道之人生出心魔。”
“難道真是因為陽炎丹!?”無淚想起先前陸清舟所說的話,但又立即否認,“不會!師尊怎可能做這種事?”
“這可說不定。”寧倏一冷笑了一聲,“不止是魔尊,給他陽炎丹的也照樣有嫌疑。”
“妖宗?!”無淚倒吸一口冷氣,“在下定要查明清楚,還我師尊清白!”
“哼,随你。”寧倏一将手中佩劍随意一揮,幻境竟然像一個脆弱的雞蛋殼,從裏到外龜裂開來,最終破散而去。
幻境消失,陸清舟又變回了貓兒,雖然眼角依然微微泛紅,但是經過這一通發洩,特別是将那些黑色怨氣徹底釋放後,他那始終蹙着的眉頭終于舒展了開來,臉上的表情似乎也比往日柔和了些許。
寧倏一親了親陸清舟額頭上的火焰印記,神色溫柔,滿腔濃情毫無保留地流露在外。
他正要抱着貓兒離去,前方黑影一閃,卻是無淚擋在面前。
“且慢!”無淚不甘心地道,“陸前輩乃我師尊道侶……”
“這裏哪有什麽陸前輩,只有我的阿雪!”寧倏一輕輕撫摸着陸清舟的後背,繼續向前邁步。
“陸前輩是在下的長輩,應當由在下代為照顧,以盡孝道!”無淚毫不相讓,堵住寧倏一的去路,亮出了披風下那把手柄烏黑的劍刃,同時釋放出他金丹巅峰的威壓。
金丹巅峰,已是能夠被允許進入這秘境的最高修為。
進入秘境之前,他以為在秘境之中不會有人能超越他,可後面所發生的一系列事讓他覺察到——這個看起來只有煉氣三重的年輕人,很可能是他未來道路上最大的敵人!
本能告訴他,定要将這個威脅消滅在秘境裏!
“看來,你是想在這裏與我動手了?”寧倏一的眼神中帶着一股與生俱來的戾氣,以及俯瞰蝼蟻般的傲慢。
四周頓時風起霧湧,襯得他身姿挺拔魁梧,氣勢浩然。
“請賜教!”無淚寶劍“噌”地一聲出鞘,黑袍也随風飄搖。
他那烏黑的眸子中映着寧倏一不急不慢的身影,反倒顯得自己有幾分急躁:“放下他!”
“就憑你?”寧倏一并未放下白貓,僅僅擡起握着劍的手。
“噌”!
無淚只看見那劍閃耀出一抹紅光,而下一秒,濃烈的殺氣撲面而來!
他下意識地避開了半步,臉上被刺出了一條血帶,鮮血四濺,險些保不住一雙眼睛。
“竟然沒砍中!?”沒能把對方那對時常飄向陸清舟的眼睛毀去,寧倏一頗有幾分不悅,稍稍壓低了身子,又“咻”地一下消失了身影。
無淚聽得風聲鶴唳,劍花一轉,抵擋住了來自正面的進攻。
這一瞬間,他只覺得自己雙臂發麻,幾乎要被崩碎,整個身體都朝着後方退去,腳掌在地面摩擦出一串串火星。
“竟然能接得住我兩招?還不錯……若你能接住第三招,我今日便饒你不死!”
無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裏,此時他才意識到,自己面對的是一個怪物!
寧倏一自始至終沒有動用靈氣,根本無法看出他的修為到底是什麽境界。
但僅憑肉身搏擊,他的攻擊已經超出了金丹級別,甚至元嬰級別!
雙耳一動,天魔宗的天魔心法環繞周身,讓無淚提高了所有的感官。
放眼望去,劍芒密密麻麻閃爍周身,對方的殺招随處都是,步步驚心!
然而,越是在這種不利的戰況下,無淚的心卻越發的沉着冷靜。
與這樣的怪物相鬥,怎能僅靠手裏這把劍?
一尊蓮花座臺在他腳下浮現,瞬間,地上浮現出朵朵黑色蓮花,綻放着片片花瓣,向外吐露着花蕊。
蓮花的根莖相連,構成一片錯綜複雜的網絡,無淚立于頂端,單腳踩在那蓮臺之上,默念一聲,從那網絡中便探出無數莖蔓,似是觸手一般在空中捕捉着寧倏一的身影。
“蓮花法相?倒是和你挺般配!”聲音傳自高空,寧倏一自上而下,氣勢十足,劍尖直指無淚眉心。
莖蔓立即向上盤繞,簇擁成一條粗壯的巨刺,與寧倏一的劍相交于一點!
“滋啦”!
寧倏一銳利的劍刃劈開粗壯的莖蔓,一劍劈到底,速度宛如流星。
無淚心神一收,底下蓮花座臺瞬間合攏,将他層層疊疊地包裹起來,看似固若金湯。
然而……
一道劍芒忽然從頭頂劈下,竟是單純憑借力量劈開了無淚的蓮花法相。
淩厲的劍光撕開了黑漆漆的法相空間,無淚下意識地伸手去擋,只覺胳膊處傳來一陣劇痛。
法相破滅,無淚臉色慘白地捂着自己鮮血淋漓的胳膊,狼狽地顯出身影。
他的左臂竟被生生砍斷,掉落在腳邊。
“看在你幫他逼出心魔的份兒上,這次饒你一命,以後少打別人媳婦兒的主意!”寧倏一抱着陸清舟,擡起頭冷冷地瞪着無淚,“再有下一次,我便砍了你頸上之物!”
“他不是你的……”無淚的臉因為失血而變得煞白,但他依然不甘心,雙眼死死盯着被鎖在寧倏一懷中的白色貓兒。
雪白的貓兒一塵不染,和方才那身着喜袍的昳麗之姿完全不同。
仿佛那豔麗的身影,只是他恍然一夢後留下的印記。
“他是……我……”他喃喃着,目光略有幾分呆滞,直到……
“師叔!”洛念山追了上來,一聲呼喝讓無淚頓時驚醒。
他黑袍一展,掃去地上那截斷臂,化作一道黑影,遁入了正在消散的薄霧中。
沉睡的陸清舟又陷入了夢境。
眼前同樣,還是那清澈寧靜的湖,泊着一葉孤舟。
傘下那人轉過身來,柔情似水:“清舟……你可願意?”
“你……”陸清舟看了一眼那熟悉的面容,竟不似先前那般情緒失控。
此時的他,心境就好像這面波瀾不驚的湖水,沒了半點漣漪。
他擡眼淡淡地看向面前這名男子,輕聲道:“你可不必再出現了。”
“陸清舟!”司空舜身上的白衣褪去,染得如黑夜一般濃厚。那雙柔和的黑眸也變作了狹長而冰冷的紫眸:“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我是心悅過你,也憎恨過你。”陸清舟無視司空舜的憤怒,繼而平靜地道,“但是,那些都已是過去。對你有所執着的陸清舟已經死了……”
“就算死,本尊也不會放過你!”司空舜伸手卡住了陸清舟的脖子,眼中怒火燃燒。
“我是已死之人,又何懼你威脅?”陸清舟仰起頭,直視那雙幽紫的眼睛,目光堅定而決絕,“消失吧。你也不是真正的司空舜,你不過是我長久以來埋藏在心底的不甘罷了。”
“你就這樣放過他了?”司空舜厲聲叫道,他的臉漸漸變幻,成了陸清舟的模樣。
一個憤怒的陸清舟,一個因為不甘和屈辱而被恨意蒙蔽雙眼的陸清舟……
“不必如此。”陸清舟輕輕撫摸着那個“自己”的臉頰,“天道素來眷顧于我,我不僅獲得新生,身側還有真心待我之人,又何來不甘?何來不滿?何必為一個早就毫無瓜葛之人費心傷神?不值得啊……”
“呵……”那個“自己”輕笑一聲,面容變得坦然而溫和,就此化作煙霧散開。
“你明白就好……”
船上孤影,形單影只,四周萬籁俱寂,不見一絲風動。
“阿雪……醒醒……”忽然,寧倏一溫柔的聲音如風一般在耳邊拂過,陸清舟緩緩睜開了雙眼。
醒來第一眼望見的,是寧倏一一如既往的笑臉:“寶貝兒,你醒啦?”
“嗯……”陸清舟并未像往常一樣糾正寧倏一不太正經的措辭。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撲鼻而來的,都是寧倏一身上熟悉的氣味。
一種淡淡的、令人安心的氣味,還帶着一點青草芳香。
陸清舟感覺自己的身體變得很輕,往日積壓在心底的陰霾似乎都消散而去,一度冰封的內心竟生出陣陣暖意,似是冬去春來,融雪下的土地恢複了生機。
“阿寧……”陸清舟開口喚道。
“嗯?”
“我……我不去尋什麽魂魄了,我們回雪原,可好?”陸清舟伸出毛茸茸的爪子,輕輕撓着寧倏一的胸襟,耳朵微微向下折。
“不行!”面對陸清舟難得的真情流露,寧倏一卻反對得十分幹脆,“如果不找齊魂魄,總有一天,你的魂體會分崩離析,徹底魂飛魄散,連轉世的機會都沒有。我怎能眼睜睜看你走向毀滅?”
“若有朝一日我找齊魂魄,被拘回地府,投入輪回,你又當如何?”陸清舟抿着嘴唇,低着頭,“我想多陪你些時日……”
“原來阿雪是在擔心我呀!”寧倏一頓時眉開眼笑,低頭看着陸清舟那可愛的貓兒臉蛋,壞心地上去咬了一小口,咬得陸清舟微微一僵,卻沒像往常那樣伸出爪子把他的臉撓開花。
“放心,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上天入地我都能找到你。”寧倏一捧起陸清舟的臉頰,讓他看清自己眼中的自信,“你要相信我!這天下有什麽能難得住我寧倏一的?”
這話聽起來像胡謅,像大話,像天方夜譚,可陸清舟卻不覺得這是寧倏一的鬼話連篇、信口胡來。
十年間,他已見寧倏一施展過太多奇跡!大變活貓不就是一個現成的例子嗎?
寧倏一曾說過,天下大道全都掌握在他手裏,當年他只當他說的是笑話、是大話,可如今,他卻越來越相信,寧倏一從來沒有對他說過謊。
“阿雪,我可不可以……”見陸清舟的眼眸漸漸變得清亮,寧倏一又恬着臉湊近了幾分,“可不可以……”
陸清舟怎能不知寧倏一這滿腦袋想了什麽,可他不明白,他現在是一只貓啊,這人就不覺得有什麽不對嗎?
再怎麽也應該等他變成人……
啊,不對,變成人後想幹什麽!?
陸清舟的雙頰頓時滾燙,長長的胡須都被燙卷了幾分。
這一定是因為被寧倏一整日不正經的樣子給影響的!絕不是他自己內心想了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見陸清舟這般閃躲慌亂的模樣,寧倏一笑得更歡,幹脆直接捏住了貓兒的下巴,逼着他向自己靠近。
就在兩人的距離漸近,幾乎快要撞到彼此的鼻尖時,一旁傳來一聲不合時宜的清咳。
陸清舟身子一緊,猛地推開寧倏一,從他的懷抱裏掙紮出去。
擡頭就看洛念山站在不遠處,目光亂飄,臉上有些不自然的紅暈。
竟然還有旁人在場!?
陸清舟只覺頭皮發麻,四肢僵直,臉皮滾燙。
好歹他也算是洛念山的師祖,被小輩看到這樣一幕,讓他這老臉往哪裏擱?
“咳咳……”洛念山此時也老不自在,尴尬透頂。
雖然知道寧師叔愛貓如癡,可每每看見他與那白貓親昵,總覺得像是在看什麽不該看的畫面,弄得人面紅耳赤,心神不寧,好生怪異!
寧倏一狠狠瞪了一眼壞他好事的洛念山,還噘起了嘴,不要臉地往陸清舟的臉上湊:“別管這個小子,我們繼續……”
陸清舟暴怒,猛一扭身,用尾巴狠狠地甩了寧倏一滿臉。
“哎,寶貝兒,寶貝兒別跑啊,別生氣了,我下次不敢了行不行?”寧倏一捂着自己的臉,屁颠屁颠地跟在貓兒身後。
洛念山看着這熟悉的一幕,只想自戳雙眼。
實力高深莫測,手段驚人的小師……師祖夫,在貓兒面前,真是半點顏面都沒有!
…………………………
片刻後,寧倏一噘着嘴,拉着臉,抱着貓兒走向了洞穴真正的出口。
感覺到了前方的光亮,陸清舟有些不太自然地扭了扭身子,正要從寧倏一的臂彎中掙脫出來,卻忽然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
這聲音,自從他們進入山洞以來,就時不時地在耳邊響起。
起初他不以為意,但此時的動靜比之前大了不少,聽起來就像是有成千上百的小動物在撓着爪子……
陸清舟循着聲響,朝着一旁黑暗的角落中望去。
貓兒的瞳孔驀然放大,眼眶中漆黑一片,折射着淡淡的金光。
黑暗中,一雙雙小眼睛在交替閃爍着,一個個小黑影正如魚群般湧動,穿梭于洞穴兩旁的細小通道。
那是一群老鼠!
在陸清舟盯着老鼠的同時,老鼠也正謹慎地盯着他。
或許是因為本能地害怕貓,老鼠不敢上前,只是乖乖地潛伏在黑暗裏,尾随他們到洞口,始終保持了距離,目光幽森地盯着他們,像是在垂涎他們的肉香。
真有幾分滲人!
出了洞口,眼前變得一片明亮。
豔陽高照,四處無蔭,強烈的日光照得陸清舟眼睛縮成了一條線。
适應了光線後他才發現,四周皆為光禿禿的山壁,中間卻是一片開闊的平地。
與其說這兒是一個盆地,倒不如說它更像是一個鬥獸場,将他們這些“困獸”圈了起來。
在這鬥獸場的正中間,還矗立着一根詭異的透明石柱,好像一根水晶,在陽光下折射着耀眼的光芒,灑了一地斑斓。
陸清舟的心中驀然升騰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師叔!洛師兄!”一個熟悉的聒噪聲在耳旁炸響,寧倏一當即伸出手,将彈射而來的圓球擋住。
“唔……師叔師嬸……”黃包天的圓臉被寧倏一壓得變了形,眼眶裏擠出了幾滴貓淚,“可想死我了……”
“師叔!洛師兄!”歸元宗大部分弟子已經自覺集合完畢,隊伍站得整整齊齊,不似其他門派那麽散漫。
洛念山随便問了幾個師弟師妹,得知衆人都兩兩一組,通過了幻境的考驗。
只是有人心中執念太深,身陷幻境,無法自拔,故而被困在了那座山裏。
陸清舟朝着四周看去,各大門派都聚集在這背陽山下調整休息,繼續等待尚未破陣的弟子。
像天魔宗、玄天門這些大門派,此時也不過才聚集了不到一半的弟子,像秋葉仙宗之類的二流門派、三流門派掉隊的更多,甚至還有一些小門派沒有一人能夠破陣而出。
相較之下,歸元宗弟子經過之前的磨砺,心中早已萌發了道心,十分明确自己的目标,心性比別的門派弟子堅韌得多,故而損失很小。
看着歸元宗那整整齊齊、銀光閃亮的隊伍,正道衆人不免相形見慚,就連之前嚣張無比的蕭禾,此時也偃旗息鼓,黑着一張臉,坐得很遠,生怕被寧倏一和洛念山找茬。
“你們可曾看見無淚師兄?”魔宗弟子的隊伍中,傳來一聲問詢,似是害怕被正道弟子發現,問話之人故意壓低了聲音。
陸清舟豎起了耳朵,聽得清清楚楚,只字不差。
“未曾見到,難道無淚師兄還在迷陣中?”
“無淚師兄素來無求無欲,怎也會被那幻境難住?”
“這可不好說,說不定師兄心裏有什麽過不去的坎兒,是我等不知道的呢?”
過不去的坎兒?記得無淚不是和他一道走出幻陣了嗎?難道……
陸清舟揚起頭,懷疑地盯着寧倏一的下巴,長長的胡須輕輕晃動。
“怎麽了?”寧倏一沖他露齒一笑,“發現我很帥?”
“……”陸清舟忍住了想要揚起的尾巴,兩爪交叉疊起,又懶懶地趴下了。
想來那小子得了司空舜的親傳,有天魔心法護身,保命手段應當不少,不會有什麽性命之憂。
“啊!”這時,不遠處忽然傳來一名女修的尖叫,叫聲尖利,像是撞見了鬼,吓得衆人都提起了心。
“有、有老鼠!”
“嗐!”衆人頓時又松了一口氣,扭過頭去,該幹嘛繼續幹嘛,還有同門怪罪道:“你們女人就喜歡大驚小怪,不就是只耗子嘛?”
“哪裏是一只,快看!”那名女修臉色蒼白,指向了前方的洞穴。
她的同門順着她所指的方向張望,一個個都從地上蹦了起來,伸長了脖子,瞪大了眼睛:“那、那是什麽?!”
“是耗子!成群的耗子!”
遠遠的,傳來猶如悶雷的響聲。向那山陽處望去,只見大大小小的洞穴口,像是放水一般湧出黑壓壓的一片。
沒過一會兒,視野中出現一道灰線,朝着人群之處翻湧,由短變長,由窄變寬。
仿佛每個洞穴湧出的“水流”,彙聚成了一片海潮,浩浩蕩蕩地朝着人群拍打過來。
“快!快防禦!”正道的隊伍中,蕭禾大呼了一聲,衆人急忙使出各家本事,七手八腳,亂作一團。
“哎,這是我們關山門的地盤!”
“小子,你給我站前面去!”
“別擠,別擠啊……”
衆人手忙腳亂,吵鬧不停,壓根兒聽不見蕭禾的命令。
一些力氣不濟的被擠出了圈,只能緊緊貼着身後的同門,無比恐慌地盯着即将撲面而來的“鼠潮”。
慌亂中,一名弟子的目光無意間掃到了附近不遠處的歸元宗,喉頭頓時梗住了。
只見那明晃晃的銀衫弟子們有條不紊地站成了裏外三圈,有些人甚至面向背後的山壁,将裏圈護得嚴嚴實實。
而裏圈內,秋葉仙宗和缥缈門的弟子們各個手握兵器,雖然也是緊張無比,卻不像他們這般慌亂。
一時間,無數正道弟子向秋葉仙宗和缥缈門投去羨慕嫉妒的目光。
倘若當初他們選擇了歸元宗,此時是不是也會被層層保護起來,不必擔驚受怕?
站在圈子最裏面的蕭禾忽然覺察到氣氛不對,跳上一名師弟肩頭仔細一瞧,便知道問題所在。
他也在心裏暗恨,恨自己為何要攬這麽大的麻煩!真是吃力不讨好,反倒給歸元宗做了嫁衣。
眼下,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按照鼠群現在的動向,歸元宗所在的位置首當其沖,他們不過承受鼠群分流的傷害罷了。
這也是衆人雖然羨慕嫉妒恨,卻無一人敢往歸元宗方向跑的原因。
“歸元宗的各位,你們且頂好了!頂不住時,可随時向我們這邊靠攏!”蕭禾向寧倏一大聲呼喚,帶着一絲幸災樂禍和算計。
就算歸元宗真的靠攏過來,也只能站在他們的外圍,再不甘心,也得成為他們的防護罩。
“還是管好你自己吧!”寧倏一怎不知他的那點小九九,只是沖蕭禾微微一笑,抱起了陸清舟,“畢竟,我們有貓!”
若非此刻大敵當前,蕭禾便要不顧身份地大笑起來。
一只毫無靈氣的普通村貓,你還指望它當英雄不成?
“來了!”這時,老鼠們已經殺入歸元宗近前範圍,眼看着就要向歸元宗的陣營狠狠撲去。
歸元宗弟子們各個精神抖擻,齊刷刷地一跺腳,發出了一聲吼。
那聲音如同山崩地裂,震得地動山搖。
與此同時,每個歸元宗弟子身上的貓爪印裏,發出了一道銀光。
近百道銀光沖上蒼穹,結為一點,又散落下來,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貓爪印,直接将歸元宗弟子所在的那方土地籠罩了進去。
原本氣勢洶洶的老鼠們見此狀況,急急踩了剎車,卻因為慣性,又止不住地向前滾了幾滾。
鼠群的前線頓時崩潰,仿佛那浪頭還沒劈頭蓋臉地拍下,就破碎成了浪花一朵朵。
它們連滾帶爬,在歸元宗陣營旁邊擦身而過,繞了開去,連一根耗子毛都沒敢留下。
“師叔,弟子們是否可以主動出擊?”此時,洛念山在一旁低聲問道。
寧倏一環顧四周,朝着前方一指,最外層的弟子紛紛大喝一聲,齊齊向前方聚攏,彙聚成“人”字形。
“殺!”三十多名弟子整齊劃一地使出輕功絕學,化作一道光劍,沖向鼠群。霎時間,銀光大作,直沖雲霄。
鼠群也發出了“吱吱”的叫聲,化作灰色浪潮,狠狠沖向光劍。
光劍殺入鼠群,立即化作一條銀色長蛇,四處游走。
灰色的浪潮被四分五裂,血濺四處,在地上落下點點金光!
衆人定睛一瞧,那些金光竟然是一地泛着金光的靈石!
銀色光劍所到之處,那金色靈石鋪路似的鋪了一路,被後方的弟子收集起來。
“殺老鼠,可得靈石!”有人驚喜地大叫了一聲,衆多正道、魔宗、妖宗弟子見狀,立即行動,使出各家本領,殺得鼠群一時節節後退,化作滿地金光。
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
在靈石的誘惑下,修士們漸漸忘記了方才的恐懼,點起了鬥志,各個殺紅了眼,反撲鼠群,将灰色的浪潮化作金色的波浪!
“嘟——”一聲長鳴自空中響起,中間那透明的石柱下,忽然泛起了淡淡的紅色光芒。
所有的老鼠們擡起頭來望向那柱子,一雙雙眼睛變得通紅,發出了駭人的紅光!
它們朝着人群龇牙咧嘴,像是暴走了似的,反撲向人群,撕開了各方隊伍,攀爬在衆人的身上,啃咬着他們暴露在外的皮膚,惹得處處驚叫,血花四濺。
邱玲兒見狀不忍直視,以袖遮臉,避開了視線。
“寧師叔,老鼠已經暴走了,洛師兄他們不會有事吧?”徐珂看着外面那老鼠吃人的慘狀,不由得頭皮發麻。
“放心!”寧倏一頭上頂着陸清舟,顯得自信無比,“他們可有我家阿雪獨門秘技——啊嗚喵喵陣護持,哪那麽容易被老鼠咬?哎!”
陸清舟哪容得了他滿口胡言亂語,自是兩爪子下去,給寧大師叔做了個鳥窩頭。
什麽啊嗚喵喵陣,都是忽悠外人的,奧秘就在弟子們這特制的道袍裏。
畢竟收了那麽多門派貢獻點,每一件道袍都被寧倏一請人進行了加工,在布料下繡上了陣法節點圖紋。
當這些弟子按照一定軌跡列隊并同時運作功法時,這些陣法節點就可以相護連接,并按照他們所處的位置不同,擺出不同的大陣。
眼前的防禦陣,原本只是歸元宗一個基本陣法,但因為寧倏一在每一件道袍裏都縫了一點點與衆不同的材料,能将貓兒特有的氣味釋放出來,并無限放大,所以才能恐吓住那群老鼠崽子。
別問這些與衆不同的材料是啥,問起來,陸清舟現在都覺得屁股上那一塊兒涼飕飕的……
想到自己之前遭受的恥辱,陸貓兒又擡起爪子,将那鳥窩抓成了菜刀頭。
“噗……”邱玲兒瞅到這一幕,忍不住笑了一聲。方才心裏那點兒恐慌和不安,也随着這一人一貓的舉動,漸漸退散而盡。
原本只是礙于缥缈門和歸元宗多年的交情,她不得不選擇歸元宗。可現在,她對寧倏一是真心拜服。
明明只是一個煉氣三重的年輕小子,卻總是充滿自信,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