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空屋
平和島靜雄趕到醫院時,塞爾提正守在新羅的病房外。醫生叮囑她最好不要進去,新羅剛做完手術需要靜養,她只好坐在病房外面的長椅上,修長的手臂環住此刻看起來分外細瘦的身體,生怕出什麽變故似的不敢放松一刻。
聽到急促的腳步聲時塞爾提猛然擡起頭——說是擡起頭并不準确——擡起頭盔,看到是靜雄她才松了口氣。她拿起PDA噼噼啪啪敲打片刻後舉到靜雄眼前:“新羅剛做完手術,醫生說他沒有大礙真是萬幸。”
靜雄陰沉的神色稍有緩和,擰着眉頭看向病房門:“怎麽回事?”
“我不知道。”塞爾提疲憊地打字道,“昨天晚上折原來找新羅,說最近那些事情不是他做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半夜我醒來的時候就看到他拿槍指着新羅……如果不是……如果不是我那個時候醒了過來……新羅他……”
平和島靜雄按下她顫抖着打字的手。
“那家夥,他現在在哪兒?”
塞爾提一手扶住額頭似的扶住頭盔,舉起PDA給靜雄看:
“他挨了我一刀,逃走了。”又摁了幾下,“他沒有留下血跡,我的鐮刀吸血。”
靜雄沉默片刻,一手在塞爾提肩頭用力按了按。
“沒事了,你先去休息吧。這裏有我。”
他擡起頭,眉間的神色是化不開的陰郁。
“死跳蚤……”
“無論你躲到哪裏……”
長椅的扶手被他捏得嘎吱作響,扭曲成不規則的形狀。
“我、絕、對、要、殺、了、你!”
折原臨也并不知道平和島靜雄的殺意,反正這麽多年,這種東西他也已經習慣了,就算知道也沒什麽差別。他也不知道新羅的情況,就像他之前不知道池袋發生的那些事情一樣。
只不過之前是因為他無意中被看不見的東西局限了視野,這一次,是他自己走進了那個為他量身定制的陷阱。
他被麻生計帶回麻生株式會社,卻并沒有見到他口中的會長,而是被帶到了一個裝修精致的房間,家具一應俱全,桌上還放了水和零食。床鋪柔軟,衣櫃裏也有睡衣,洗浴功能完備。
麻生計微笑着解釋:“會長近來事務繁忙,還請折原先生先在這裏住幾天,有什麽不滿意的盡管跟我們說,床頭安設了電鈴,按一下我們就會來的。”
他說完微微颔首,轉身走了出去,根本沒打算聽折原臨也說什麽,還順手帶上了門。
折原臨也在房間裏轉了一圈,頓時心下一沉。
什麽都好,就是沒有窗戶,沒有電視。電腦倒是有,但是沒有網絡。他拿出手機,意料之中,沒有信號。
他走到門邊,從門鏡向外看,房門兩旁果然站了幾個保安模樣的人。手握上門把,試着擰了擰,卻發現根本打不開。
就像是一個,早就為他精心準備好的牢籠一樣。
他站在房間中央沉默片刻,突然笑了一聲,自言自語:
“哼……‘剛出虎穴,又入龍潭’嗎?”
不管了。反正,那個會長以這麽麻煩的方式,煞費苦心地把他請到這裏,總不會是想天天這麽供着。
折原臨也帶着既來之則安之的心理,打開電腦,哼着歌,玩起了掃雷。
情報販子很耐心地在房間裏玩了八天掃雷,從初級玩到高級再到自定義地雷數量從1加到上限。
第九天,他待不下去了。
折原臨也從轉椅上跳起來,仔仔細細地搜索了整個房間,大概是因為家具雖然完備但是數量簡單容易被發現,居然沒找到任何監控設備。他抱臂靠在門邊,指關節叩了叩門,同時拖着與平時判若兩人般,極不耐煩的聲音和粗魯的語調與用詞:“喂,門口的!他媽的衛生間水管壞了,進來給我修好,水淹成那樣讓人怎麽住?!”
門口看守大聲回答:“按電鈴!這不歸我們管!”
“按了!cao他娘的根本沒人來!我可是你們上頭花大價錢請過來的,沒跟你們說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嗎!”門內傳來氣急敗壞的怒吼,“你們給我進來看看都淹成什麽樣了!五分鐘內修不好我讓你們一個個全都丢飯碗!”
五分鐘內顯然請不來什麽人,門口的看守也果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被派過來看着他,猶豫片刻就打開了門。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進來,問他:“衛生間在……”
打斷了他們的,是妖怪鐮鼬以肉眼幾乎看不清的速度分別劈在兩人後腦上的腿和手刀。折原臨也将兩個人拖進衛生間,打量了一下他們的身形後,脫下了其中一個的衣服換上。
五分鐘後,一個小保安從房間裏走了出來,帽檐下唇角微微揚起,雙唇翕動着比出一個口型。
“蠢、貨。”
他一手壓低帽檐,無聲地帶上了門。
此時已經到了晚上,樓裏沒有什麽人,走廊燈光昏暗,普通人基本難以視物。折原臨也适應了燈光後摸索着找出去的路,突然聽到前方有腳步聲。身體的本能比大腦的判斷反應更快,他迅速躲到旁邊的一個拐角後面隐去身形。
走過來的不過是幾個取文件的辦公人員,幾個人過來進了一旁的房間拿了一摞資料後就回去了。等到聽不見他們的腳步聲,折原臨也才從牆角後走出來。
他剛要繼續前進,卻發現旁邊的房門有些眼熟。反複打量後猛然發現,自己陰差陽錯地走到了當初那個像是被防得密不透風一樣的房間。
麻生會社,檔案室。
當初想進去看看,卻沒能進的去的房間。
要不要進去看看呢?
折原臨也摸到腰間原本屬于那個看守的圓形門卡,唇角一勾。
真是太容易得到答案的問題啊。
左右無人,一片安靜。
折原臨也将門卡貼在檔案室門口的讀取器上。
咔,一聲輕響,門開了。
他眼裏露出興奮的笑意,拉開了門。
房間裏蒼白而刺眼的燈光刺得他睜不開眼睛,他往裏走了幾步,等到終于能夠勉強看清的時候,猛然瞪大了眼睛。
沒有書架,沒有堆積成山或者分門別類安放好的檔案袋。
什麽都沒有。
整個房間空得詭異,詭異到令人心生恐懼。
空屋。
這是一座空屋。
專門為了等待他到來而設置在此的,空屋。
折原臨也攥緊了拳頭。退後兩步轉身要逃,卻為時已晚。
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穿着灰色西裝,臉上帶着溫和無害的笑容,名叫麻生計的男人,剛剛松開握着紮在他後頸上的、已經推到了底的注射器的手。
折原臨也感到全身的力氣都在那支注射器裏的液體推進消散,意識漸漸模糊。
他倒在地上掙紮着,模糊的視野裏隐約可以分辨出,那個男人彎下腰,含笑的聲音在他耳邊不疾不徐地響起:
“會長說得沒錯,你果然會進來。”他像是惋惜似的啧了一聲,“你要是壓下那點兒好奇心和不甘,沒有進來的話,也許能走到一樓大堂,再被樓下的工作人員打暈帶回來。”
“折原先生,你比我想象的還要天真。”
意識沉入黑暗前的最後一刻,他聽到麻生計帶笑的聲音,像是宣判他結局的詛咒一樣揮之不去:
“你以為,你還能走得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