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因為沒了網絡，五個人在這個酒吧內似乎就像個無頭蒼蠅。

林可岑在衆人沉默的時間內，已經将所有酒吧裏的通道口都給堵死了。如果真的如同陳爾丁所說，那麽他們現在只要等到日出就行——這個時間并不長。

等林可岑轉了一圈确定酒吧裏的所有通道已經全部被堵死，他回來了。回來的路上路過了那兩個慘死的人身上——一個是小楠，幾個小時之前她還只是個普通的大二學生，如同末世沒有到來，如果她沒有被傳染，或許她現在還活在這裏，而另外一個，則是他的常客，雖然他并不在乎自己的客人的名字，但對方的樣子，他卻都記得。

記憶深刻。

有什麽在肚子裏劇烈翻滾，兩人歪歪扭扭地躺在血地裏，本來姣好的臉蛋早就已經模糊，變成了一灘肉泥、血水。

他立刻移開了視線，不再繼續看，以免自己真的忍不住吐出來。

重新回到人群之中，陳爾丁擡頭對他笑了笑，好脾氣地對他打了個招呼。但林可岑沒有理他。

可能是因為林可岑沒有理他，陳爾丁的表情似乎有點不高興，但最終也只是撇了撇嘴，不再多說什麽。一群人都在一種難以形容的絕望與恐懼下等待到了明日的日出。

在陽光照射進酒吧大門的那一刻，林可岑甚至覺得自己得到了新生。但他卻又同樣知道，一切，都未曾結束……這一切，都只是一個開始。

就如同陳爾丁所說。

【末世即将到來，而一切終将覆滅。】

真是可怕的預言。

男客與小林最終還是睡着了，他們忍受不住等待的焦灼以及絕望的黑暗，最終選擇了某種方式的逃避。

陳爾丁在日出之時，拍了拍林可岑的肩膀。林可岑倒是沒睡，腦袋裏亂糟糟的一片，卻怎麽也想不明白。電話打不通、網絡不通、大街上有着喪屍……

沒有什麽比現在還絕望了，即便是當年當兵的兩年也從來沒有這般的絕望。那時候不過是身體的疲憊，但現在，卻是精神的疲憊。

他說不準到底哪種疲憊更加累人，所以只能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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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陳爾丁拍他肩膀的時候，他便已經擡起了頭。陳爾丁在早上第一道陽光中對他露出了一個堪稱溫柔的微笑，“要不要看看日出，很美。”

林可岑沒說話，不得不說，在日出光暈之中的陳爾丁，有着一種別樣的魅力。他的全身都覆蓋了某種耀眼的光，就好似他即将劃破整個黑暗，帶來新的光明。

陽光變得更加的熱烈了，兩人誰也沒有打擾此刻的寧靜，其他人也沒有。或許這樣的光明，令每個人心底的恐懼都消散了，陽光就如同一把利劍劃破了黑蒙蒙的夜空。

林可岑終于站了起來，他來到了酒吧大門前，卻沒有看見那對隔着一扇大門死在他們面前的異性朋友，只是看見了一絲血跡，但血跡并不深，就好似在說昨夜的一切不過只是一場夢而已。

——但昨夜的不會是夢。

那兩個死去的喪屍依舊還躺在他們的酒吧大廳中。

陳爾丁走到了他的身後，像是知道對方到底在看些什麽，輕聲回答。“他們喪屍化離開了。”

“嗯。”林可岑淡淡地點了點頭，然後開始動手推開在門前的那些木桌。

可能是因為林可岑如今的态度實在是冷漠，讓陳爾丁都有點感到不安，于是他咬咬牙，亦趨亦步地來到了他的身邊，沉默地幫林可岑，其他人似乎也知道現在可以出去了，便緩慢地前去幫忙。

木桌一個一個地被擡了下來，小林咬了咬牙，閉着眼睛用力打開了磨砂玻璃大門。

門外的世界安靜極了。

小林幾乎被外頭的世界吸引了，下意識地向前踏了一步……随即，他幾乎驚恐地驚叫出聲。

“怎麽了？”其他人立刻露出了警惕的表情。

小林的表情有點糾結，他指了指自己的腳下，“踩到一灘血……我想應該是他們的。”

他說的他們是誰，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

可能是劫後餘生，崇光倒是有心情開玩笑了。“我以為又有喪屍了呢。”

說完，幾個人的表情就都黯淡下來了——他們都知道，等到夜晚，又會是喪屍的狂歡，人類的地獄。

“你們現在準備怎麽辦？”洪季雅沉默了一會，開口詢問。

“回家！”男客立刻回答，他的臉上還帶着恐懼的神态，整個都有點緊張，“我老婆在家，我得回去看看。”

幾個人都沒有說話，不過這個男客既然有老婆，來酒吧——雖然是靜吧，也是顯然有問題的。男客似乎也知道對方眼神之中的含義，便無奈地嘆了口氣。“我現在腦子裏除了自己的老婆孩子卻是誰都不想了。”

沒有人打算搭話，男客尴尬地笑了下，便又道：“有人需要走的嗎？我開了車，可以送你們一程。”

“不用了，我家就在旁邊。”

“沒事，我也有車。”

“不用，不同路。”

最後一個借口實在太敷衍，但沒有人戳破，男客便也不再多說，臊着臉走了。

小林這時才開口。“那我也先回家了，我爸媽也不知道有沒有事。”他的表情非常擔憂。

“嗯，好。”林可岑點點頭，“小心點。”

“好。”

“那我也走了。”崇光也走了。

只剩下林可岑、陳爾丁與洪季雅三個人。洪季雅的表情有點尴尬，她嘗試露出一個友好的表情，但昨日發生的一切令她的表情都有點僵硬，“我現在不敢一個人離開，你們能送送我麽，放心，你們送我到我男朋友家那裏，如果……”

接下來的話她沒有說出口，但在場的兩個人都知道。

林可岑雖然是個gay，但對女生一直是很禮貌的，見到一個女生露出這般尴尬的神色，便打算接受，但身旁的陳爾丁卻是比他先開口了。“現在在早上，很安全，不會有任何的喪屍，即便你的男朋友已經變成喪屍，你也見不着他，他肯定在某處沉睡呢。”

如此簡單粗暴的拒絕，讓洪季雅說不出其他的話。她張了張唇，一時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雖然能夠保持冷靜，但身體卻并不讓她所想的那般冷靜，她現在的腳都是軟的，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走。

街上雖然是空空如也，但無處都能看見鮮血，有些已經幹涸，但有些卻一灘灘地躺在地面，昭示着昨日這裏到底是多麽恐怖的人間地獄。其他酒吧裏頭似乎有人出來，但此刻卻是誰也沒有攀談的心思，至于那些大門一直敞開的酒吧門……

他不願再細想下去。

于是，他對洪季雅開口了。“沒事，我送你。”

陳爾丁的臉色瞬間黑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