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另一份溫暖
朱子瑤從洗手間出來，就看見顧茗伽抓着手機，一臉恍惚地站在窗邊。
“你怎麽了？”她問。
“沒事。”顧茗伽回過神，“我一會不陪你吃飯了，我有點事出去一下。”
朱子瑤啊了一聲，很是失望：“那你晚上還回來嗎？”
顧茗伽難得地猶豫了一下，然後說：“不一定，你別等我。”
說完又不放心地囑咐她：“你可千萬別再跟鐘曉吵起來了。”
“安啦，我沒這麽無聊，她不招我我費事跟她吵，簡直糟心！”
寝室離校門還有一段距離，等顧茗伽走到校門口，看到門口停的那輛車，記憶仿佛一下子被拉扯回了剛開學那會。
一個西裝革履的精英男朝她走過來，禮貌地朝她點頭詢問：“是陸小姐吧？”
“我是。”
“請上車，我送你去餐廳，容先生處理完公司的事情馬上就會趕到。”
這是容青的司機，也可能是其中一個司機，那一次來接範芸嘉的人也是他。
只是每一次，容青都會在場。
而今天卻只有他一個人。
顧茗伽沒有問他任何問題，一言不發地上了車。
飯點校門口出入的學生比較多，已經有不少人三三兩兩地圍在一起議論起來。
顧茗伽不想明天又傳出類似包養的流言，只好催促司機快點開車離開。
司機倒是不急不緩，車子停在一家餐廳門口，高挑漂亮的女服務員親自替她開門迎接。
門打開，冷氣撲面而來，顧茗伽下意識地縮了縮肩膀，女服務員小聲詢問她：“需不需要替您拿一張毯子過來？”
“不用了。”顧茗伽神情恹恹地搖頭，坐在靠窗的位置，盯着外面燈紅酒綠的繁華出神。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天色已經暗下來，容青才出現。
餐廳大門被推開，風鈴聲喚回了顧茗伽神游的思緒，她擡起頭，就看見那雙仿佛映着星辰大海的眸子正看着自己。
“等很久了？”容青拉開椅子坐下，順手接過服務員遞過來的菜單。
“沒有。”
顧茗伽發現自己對他有種自虐一般的執着，明明每次看見他，那些不愉快的記憶就仿佛要将她吞沒，可是每一次，她還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見到他的欲望。
“公司裏出了點意外。”容青随口解釋道，将菜單推到她面前：“想吃什麽？”
顧茗伽搖搖頭，又推回給他：“你點吧，我都可以。”
容青也沒跟她繼續推脫，自作主張地點好了菜，全都是她愛吃的菜。
但這種細心卻并沒有讓顧茗伽感到高興，她從來沒有跟他說過自己喜歡吃什麽，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找人調查過自己。
這種毫無保留的暴露讓她覺得很不舒服。
等上菜的過程中，顧茗伽感覺肚子有點不舒服，加上氣氛又尴尬，她幹脆借口去洗手間。
結果褲子一脫，才發現是親戚造訪。
顧茗伽當場愣住，沒帶女性用品，手機也放在包裏，并且今天還穿了條白色的長褲，雖然沒弄髒，但是稍一走動，就覺得順流直下。
一想到要這樣走出去面對容青，她就頓時感覺生無可戀。
去還是不去。
這是個問題。
顧茗伽站在廁所門口思考人生，迎面走過來一個人。
“你在幹什麽？”略低的嗓音還帶着些許少年的清澈。
“嗯？”顧茗伽下意識後背抵住牆，看着眼前這個神出鬼沒的人，驚訝道：“陸止安？”
陸止安探究的眼神将她掃視一圈，将問題又重複了一遍。
顧茗伽猶豫了一下，說：“這是女洗手間。”
“所以呢？”陸止安不耐煩地皺着眉頭。
“所以應該是我問你在這裏幹什麽？”顧茗伽說。
“……”陸止安看她的眼神更加奇怪，“隔壁就是男洗手間。”
顧茗伽臉一紅：“哦。”
陸止安也許是懶得就這種弱智問題跟她糾纏，招呼也沒打，轉身朝另一邊走去。
顧茗伽本能地喊住他：“那個，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陸止安停住，轉過頭，看着她。
“……”顧茗伽看着他那張沒什麽表情的臉，突然後悔自己的沖動，可人都叫住了，不說話更不禮貌，何況眼下這種情況真的是十萬火急。
可是讓她跟一個不怎麽熟悉的男孩子開口懇求這種幫助，她實在是開不了口！
“能不能借我用一下你的手機？”這種時候果然還是打電話給朱子瑤讓她送過來比較好？
陸止安這回倒沒有見死不救，二話不說就把手機遞了過來。
顧茗伽趕緊伸手接過，并且慶幸自己記得朱子瑤的短號，趕緊撥了過去。
快快快接電話！
朱子瑤不知道又跑到哪裏浪去了，關鍵時候居然靠不住，直到電話被自動挂斷，仍然沒有人接聽。
“那個，我朋友不接電話。”顧茗伽欲哭無淚。
“哦。”陸止安雙手插在口袋裏，悠閑的姿态跟顧茗伽火急火燎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顧茗伽想不到還能找誰幫忙，她把手機還給陸止安，臉再次紅了起來：“那個我能不能再請你幫個忙？”
陸止安挑了挑眉，沒說話。
顧茗伽努力忽視隐隐絞痛起來的肚子和下腹仿佛洪水奔流一般的感覺，眼睛一閉，視死如歸：“我親戚來了，沒帶那個，你能不能去幫我買一下？”
陸止安：“？”
顧茗伽等了一會沒等到回應，心想陸止安是不是把她當成神經病拖進了黑名單。
睜開眼睛，卻發現眼前這個跟他一般大的男孩子，居然避開了她的視線，雖然仍舊是面無表情，但耳朵卻很紅，跟他白皙的皮膚相稱，有種強烈的沖突感。
他在害羞？
意識到這個的顧茗伽，心情有點詭異，這個不食人間煙火的陸止安，居然也會害羞？
她突然沒那麽緊張了，“真的抱歉，本來不想麻煩你，可是我朋友不接電話，我也沒帶手機。能不能看在我們同學一場，五百年前還可能是一家的份上，幫我一把？”
最重要的是你曾經坑了我。
這個顧茗伽很識趣地沒有說出來，充分表現出她對往事既往不咎的慷慨。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顧茗伽臉色發白一副你不幫我我随時都有可能死過去的可憐樣，讓陸止安良心發現，還是随便其他什麽原因，總之他居然沒有當場拒絕。
“你……”陸止安不自然地清了清喉嚨，“用什麽牌子？”
“都可以，我不挑的！”顧茗伽喜出望外，“錢我回學校給你！”
陸止安揮揮手走了。
顧茗伽松了口氣，捂着自己狂跳不止的小心髒。
不得不說陸同學的效率還是很值得肯定的，沒過多久就拿着顧茗伽需要的東西回來了，還很細心地附送上了一條新的褲子。
“大恩不言謝。”顧茗伽感激地沖他笑了笑，接過袋子飛快地進了洗手間。
等解決好出來的時候陸止安已經不在外面。
顧茗伽提着袋子回到座位上，容青擡起眼看她，轉着袖扣，神色平淡：“我還以為你在洗手間昏倒了。”
“突然肚子有點不舒服。”顧茗伽牽強地解釋了一句。
“順便還換了條褲子？”容青眼尖，看了一眼她手裏的袋子。
“嗯。”顧茗伽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容青似乎也并沒有要深究的意思，略一點頭：“吃飯吧。”
顧茗伽松了口氣，偷偷把手裏的袋子往身後藏了藏。
這頓飯吃得那叫一個食不知味，剛剛點菜的時候偷瞄了一眼菜單上的價格。
一頓飯就吃掉了她一個月的生活費，顧茗伽表示很心痛。
容青全程基本沒有動過筷子，顧茗伽被他注視着，吃得更發艱難。
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腦子一抽非要來這裏找虐。
“吃飽了嗎？”容青象征性地擦了擦嘴，後背靠在椅子上，倒顯得很放松。
顧茗伽卻相反，手裏拿着筷子正襟危坐，手心都在冒汗，一聽他問話，連忙放下筷子點頭：“吃飽了。”
“那走吧。”容青看了看時間，對她說：“我晚上還有個視頻會議，我讓司機送你回錦繡城。”
“我自己可以回宿舍。”顧茗伽悶悶地說。
“那行。”容青毫不猶豫，似乎是真的趕時間，沒再說什麽就離開了。
顧茗伽走出餐廳，迎着夜晚陰涼的風，小腹的絞痛更加明顯。
巧合的是，她前腳剛邁出門，陸止安就跟着後腳出來，相隔不過兩三米的距離，想避也避不開。
雖然現在顧茗伽不太想找話題，但剛剛這個人幫過自己，總不好過河拆橋，她只能假裝熱情地沖他笑了一下：“好巧，你也在這裏吃飯？”
這個問題問得有點白癡，陸止安也沒有嘲笑她，反倒是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剛剛那個是你男朋友？”
“嗯？”顧茗伽很詫異他居然也會八卦，不過還是解釋道：“不是，只是一個朋友。”
“我認識他。”陸止安說。
“啊？”顧茗伽更加驚訝，一時不明白他到底什麽意思。
陸止安話鋒一轉，“齊老師最讨厭別人在上課的時候被人打斷。”
顧茗伽：“？？？”
少年，我有點跟不上你的腦洞。
顧茗伽在心裏默默吐槽完，才從他這一句話裏挖掘出他想表達的意思。
哦，原來這個人在跟她道歉。
真的不知道是該說他反射弧太長，還是思維太跳脫。
顧茗伽沖他虛弱一笑：“沒關系，不管怎麽樣，今天的事還是謝謝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