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也生氣了

葉赫鳴自然不可能舍身救一個聽風閣的左護法, 而那暗室,當然也不是什麽不小心碰到花瓶無意間發現的。

十三是在葉祖成房內的暗室中的毒,現在葉祖成已死, 這座島上最可能知道七星毒配方的,自然是下一任掌門葉赫鳴。

因此傅長樂才提前算計好角度,假裝無意間觸發機關讓那一支暗箭不偏不倚射在葉赫鳴的肩膀上。若是葉赫鳴知道七星毒的藥方,能夠解開身上的毒,那十三自然也就無礙了。

萬萬沒想到是算計了一大圈, 這葉赫鳴卻當真是個有名無實啥也不知道的傻白甜少掌門。

當時傅長樂好不容易設計讓葉赫鳴碰到那個花瓶, 暗室門打開一瞬間, 她看得真切,葉赫鳴眉毛上揚眼睛睜大, 嘴巴微微張開的同時下巴下垂,那表情做不得假,這葉赫鳴竟是完全不知道葉祖成的房間裏還有一個暗室。

但不管怎麽說, 現在這個密室裏藏着七星毒解藥或者配制藥方的可能性都是最大的, 傅長樂一計不成又生一計, 将島上另外兩股勢力唐門和藍雪樓全部拉進來。

她知道唐義和萬珊瑚或許對救葉赫鳴的小命沒有什麽興趣, 但若是那暗室內藏着只有傳言中才有的珍惜藥材呢?

萬年果千年木, 甚至還有據傳吃了能一舉突破宗師瓶頸的血珠子,那麽同為正一品高手卡在這一道門檻上的唐義和萬珊瑚,當真還能坐得住嗎?

至于葉赫鳴, 平常時候他或許還會想要獨占暗室的藥材,可現在自己的小命危在旦夕, 他還能拒絕唐門、藍雪樓以及聽風閣的“好心幫助”嗎?

事情發展也正如傅長樂所料,唐義冷嘲熱諷了兩句,最終還是應承幫忙破解暗室入口的機關, 萬珊瑚和影九順勢表示自己也會帶人助一臂之力。

葉赫鳴明明對所有人的小心思一清二楚,卻也不得不苦笑着抱拳行禮謝過“仗義出手”的衆人。

唐義回房準備工具,傅長樂也回到封悠之的院子讓他準備些藥以備不時之需。

上一回塗在弓/弩上對付唐義的已經是最後一瓶癢癢粉存貨,封悠之肉痛不已,這會兒一邊在藥箱裏翻藥一邊想着怎麽回本,嘴上好奇道:“葉祖成的密室裏當真有血珠子?那可是傳言中的奇物,也就雜談上有過些語焉不詳的記載,至今都未有人當真見過此物。”

傅長樂正忙着重新調整綁在手腕間的袖珍弓/弩,聞言頭也不擡道:“我怎麽可能會知道密室裏有沒有血珠子?”

“那你剛剛說自己看到了?”影九擔憂,“那唐義和萬珊瑚可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若是沒能如你說的……”

“他們會看到的。”傅長樂将随口答了一句,又問封悠之,“我的弩/箭呢,都弄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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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悠之将挑選出來的瓶瓶罐罐一股腦推給她:“弄好了,都照你說的,箭簇用十三傷口上帶毒的血浸泡過了,你用的時候悠着點,劃破口子這箭簇上的七星毒就會滲進去。”

影九在一旁聽得心驚膽戰,看傅長樂一支一支收拾毒箭,小心翼翼開口道:“殿、不是,左護法,我能問一下,你這是要做什麽嗎?”

“沒什麽,做點兩手準備而已。”

在一旁聽完全程的風輕總覺得自己漏聽了一大段,見傅長樂就要起身,于是連忙舉手發問道:“那個左護法啊,我剛剛好像沒聽懂,密室裏不知道有沒有血珠子,那為何唐義和萬珊瑚一定會看見?”

傅長樂沒想到她還在糾結這事,聞言随口道:“因為我扔了一個進去,放心,他們看不見我也會讓他們看見的。”

風輕更迷惑了:“你扔了一個、血珠子、進去?”

天吶撸,他們左護法竟然真的有血珠子,還就這樣随随便便扔掉了。

風揚見不得自家平日裏精明能幹的妹妹智商突然掉線的模樣,終于忍不住出聲道:“假的。”

傅長樂扔進去的血珠子自然是假的,那不過是一塊極為罕見的圓頭血玉。

暗室光線昏暗,她又是特意挑準了角度扔在萬年果旁邊的光暗交界之處,一方面有那些貨真價實的珍惜藥材襯托,另一方面又無人見過真正的血珠子,傅長樂相信即使唐義和萬珊瑚心中有疑,也絕不會輕易放棄一個可以一舉突破宗師大關的機會。

“行了不提這個。”傅長樂收拾好所有防身的東西,又硬着頭皮嚼了兩枚人參丸,苦的眉頭都皺起來,含糊着嗓子道,“影九,一會兒你和我去暗室。”

影九沒有異議,一直沉默一言未發的十三卻突然開口:“小姐。”

這自然是因為風揚風輕在場引人耳目的叫法,傅長樂被這稱呼叫的微微別扭,毫不猶豫拒絕道:“你不許跟着去,給我乖乖待在這裏。”

“不是。”十三搖頭,“小姐,我有話和你說。”

影九很有眼色地招呼了風揚風輕出去,順便拉走了低着頭正鼓搗着墨綠色草藥汁的封悠之。

“說什麽?”自十三受傷後一直神情冷淡的傅長樂擡眼看他,“不準跟着去,這事沒商量。”

“殿下,這次是我不對。”十三抿唇,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是我莽撞大意、失了警惕,是我做錯了,殿下。”

他認錯的神色太過認真,道歉的語調又太過鄭重,傅長樂冷冰冰的臉色終于維持不住了,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輕哼道:“知道錯就行。記得我跟你說的,你早已經不是誰的影衛了,更沒有什麽需要你豁出性命的任務,你是你自己的,無論什麽時候,保護好自己都是最最重要的,知道嗎?”

十三沒有應聲,對于他來說,最最重要保護的,永遠不會是他自己。

可此刻他也未反駁,他只是看着傅長樂袖間那幾支淬了毒的弩/箭,輕聲問道:“殿下要拿這些毒箭做什麽?”

傅長樂沒料到他有這樣一問,微一愣神随即避開了他的眼神:“用來防身。”

十三知道她沒有說實話。

若只是用來防身,封悠之那裏什麽毒藥沒有,又何為偏偏要用傷口上的毒血淬箭?

“殿下是擔心密室裏也沒有解藥,所以……”十三頓了頓,聲音更輕了些,“所以打算用弩箭讓唐義萬珊瑚一起中毒?”

傅長樂的想法其實很好猜,他們自己找不到解藥,那就逼迫所有人都一起去找。

而再沒有什麽,比自己也需要解藥救命這樣的逼迫更為有效了。

葉赫鳴已經中毒,若唐義和萬珊瑚也被毒箭所傷,那麽整個島上的所有勢力都将不得不擰成一股繩,一條心去找七星毒的解藥。

傅長樂沒有反駁。

最了解他的十三猜得沒錯,這毒箭是為唐義和萬珊瑚準備的,是萬一沒在密室找到解藥的後手。

“可是殿下,你不能那麽做。”十三看着她的眼睛,再次強調道,“你不能那麽做。”

傅長樂似是冷笑了一聲:“我為什麽不能?”

“因為你會不高興。如果他們因此死了,你會永遠記着這件事情,會睡不好覺。”

十三自己其實是一個道德觀念很淡的人。

他自幼長在影衛營,他接受的教育是服從命令和執行任務。

他在自己曾經的二十四年人生裏殺過無數的人,有認識的,但更多的是未曾見過一面的,有惡貫滿盈的,但更多的是出于任務和命令的需要。

他從未覺得不對,不安,或者愧疚。

但他知道他的殿下不是。

“殿下曾說,每一個人都應該有自由選擇的權利,但這自由,是在不侵害他人利益的前提下的自由。”十三一板一眼重複着傅長樂曾經的話,“不因任何理由主動侵害他人,是劃在自由邊界的一條紅線。”

或許和大多數人的觀念不同,但這是他的殿下給自己的紅線。

就像宋鶴卿會認為殺死一個俞山南是為了大局為了大義,可傅長樂卻永遠無法認同在一個人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送他去死一樣。

她從不曾逼任何人去認同她的想法,可她自己卻至始至終恪守着那一條給自己劃下紅線。

而現在,因為他,他的殿下,又在做些什麽呢?

傅長樂摩挲着袖間的弓/弩沒有應聲。

她低着頭,十三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向她伸手道:“殿下,那幾支箭給我。”

傅長樂看了一眼攤在自己面前的手心,一甩衣袖,頭也不回地走了。

等在屋外的影九收回正準備敲門的手:“唐義他們剛過去,我們也……咦,那個,你們兩根,吵架了?”

影九這話說的自個兒都不信。

從小打到小十三都恨不得捧了一條命送給他們家殿下,又怎麽可能和她吵架呢?

只是兩人間的氣氛着實不太對勁,傅長樂大步走在前頭,十三寸步不離地跟着,影九摸了摸鼻子跟上,湊到十三耳邊小聲問道:“因為你非要跟着去,殿下生氣了?”

“是。”十三看着眼前的背影,微微提高音量,“但我也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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