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失蹤的屍體
哨聲時遠時近, 除了昏睡的傅長樂,十三等人都繃緊了神經,小心翼翼提防着藏在暗處的敵人。
可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 這一路上風平浪靜,連個鬼影子都沒見到。
五人跟着幽幽的哨聲,最後竟然就這麽平平安安走出了這片詭異的密林。
燈火通明的山莊已在不遠處,唐義回過頭望着白霧彌漫的樹林,依舊有些不敢相信:“我們就這麽出來了?那萬珊瑚和葉赫鳴他們……”
他話說到一半難得卡了殼, 而一旁的十三早已顧不上這些, 一見到山莊的亮光就迅速提氣奔向封悠之的院子。
懷中的傅長樂呼吸越來越燙, 隔着衣衫都能感受到她身上灼人的熱度。
十三心急如焚,可此時千億山莊的侍衛正是精神高度緊張的時刻, 冷不丁見到渾身浴血屍臭沖天的幾人跑來,二話不說直接拔了劍:“站住!何人膽敢擅闖山莊!”
影九知道十三心急,趕在他暴躁出手前迅速撸了一把臉, 厲聲呵道:“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我是誰!”
不得不說即使在血污糊臉的狼狽情況下, 影九的這張娃娃臉也依舊具有很高的辨識度。
守門的侍衛認清來人, 驚得忍不住提高語調:“風閣主?是風閣主回來了!那我們少莊主呢, 少莊主是不是也回來了?”
這邊兩人說話間, 十三早已找到空隙直奔入府。
“封悠之!”
他此生怕是頭一回用如此慌亂的語氣叫那個讨厭的人。
“封悠之!封悠之!”
在這一刻,這個名字仿佛成了他能緊緊抓住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此時已是淩晨,可院子內的封悠之根本沒有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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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暗室爆炸石門被堵, 傅長樂三人又生死不知。
風揚風輕急的嘴角起泡,正聯合其他幾個門派的人上蹿下跳想辦法。
封悠之覺得自己只是一個不通武藝平平無奇的尋常大夫, 這等情況下他自認幫不上忙,因此也就沒去跟着添亂。
但他心裏到底記挂着進了暗室的三人,深更半夜坐在院子裏心不在焉地搗藥, 這冷不丁突然聽到十三鬼吼鬼叫的大喊聲,驚的整個人“嗖”的蹦起來,膝蓋狠狠磕在石凳邊緣。
但這會兒他根本不顧上自己的膝蓋,忍着疼急急蹦過去開了院門。
“她發燒了!”
藤蔓的紅色汁液在十三身上臉上化成暗紅色的污穢,像極了被風幹後凝結成塊的血污。
封悠之被他這一身慘不忍睹的造型和身上散發的腥臭味吓得不輕,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這個十四歲就上了戰場見慣生死的影衛抖着聲音道:“她發燒了,我、我叫不醒她,叫不醒……”
在他懷中的傅長樂已經燒得臉蛋酡紅,封悠之只瞄了一眼就知道情況不妙,于是果斷開口道:“将人抱到卧室,再趕緊去找些烈酒過來!”
他刻意穩了聲調,十三聽到他沉穩的語調果然略微恢複了冷靜,照着吩咐将人抱進卧室。
落後一步趕到的影九正好聽到後半句話,他擡手拍了拍茫然無助像是快要哭出來的十三,沉聲道:“我去找酒,你在這守着殿下。”
十三重新這回卧室。
正在施針的封悠之大老遠就聞見一股子屍臭味,頭也不擡嫌棄道:“趕緊去清洗一下,她本就中了屍瘴,聞不得這味。”
十三這會兒那有什麽心情去清洗自個兒,但封悠之擡出傅長樂,他果然聽話地不敢再靠近。
在去換洗掉這身污穢之前,心急火燎一整路的十三終于想起來最重要的事情還沒說,于是趕緊從衣襟裏掏出小布袋,對着封悠之巴巴道:“水珍珠,水珍珠找到了。”
“什麽?”封悠之聞言也是一驚,“真找到了?在那裏找到的?”
“在哪見鬼密林的屍坑底下!”
說話的正是同樣有些放心不下趕過來的唐義,他渾身亂七八糟屍臭沖天比之十三也不逞多讓,封悠之見狀也顧不得什麽水珍珠不水珍珠了,直接開口轟人道:“都走遠些!她現在這身子骨,屍瘴再嚴重些也用不到什麽水珍珠了!”
頭一回遭遇被轟待遇的唐少掌門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被十三一把拉到院子內。
淩晨的涼風吹過,唐義自個兒也被自己身上的臭味熏得幾欲作嘔,只不過在離開回自己院子之前,他突然想起自己似乎也撈了一顆水珍珠。
不管人家現在需不需要吧,他得趕緊把東西給了,也好還了那該死的救命之恩。
“咳咳,這水珍珠我也找到一顆,我留着也沒什麽用,就給左護……”唐義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了。
剛剛在屍坑底下光線昏暗又藤蔓纏身,因此他也沒細看,可這會兒到了燈光之,下他才發現自己手上的這顆水珍珠,似乎哪裏不對勁。
黃豆大小,通體晶瑩,色澤如珠,這些都沒錯。
只是他分明見到十三找到的水珍珠是銀白色的,可到了他這裏,怎麽突然就變成鮮紅色了?
唐義用衣袖擦了擦手中晶紅透亮的珠子,絕望地發現這紅色也不是什麽不小心沾到血跡或者藤蔓汁,這破珠子它,就是紅色的!
忍受了小半個時辰在腐屍白骨堆裏扒拉摸索,最後竟然還只找到一個贗品。
唐義氣的幾乎嘔出血來,擡頭見十三眼神巴巴的望着卧室內正在施針的封悠之,連餘光都沒分給他一星半點。
遭了這麽大罪,今天無論如何也得把報恩這事了了,唐義眼珠子一轉,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奪過十三手中的布袋,同時用盡自己平生最快的手速将那粒紅珠子混入其中。
十三墨刃出鞘,毫不留情一刀刺向突然奪珠之人。
唐義險而又險避開這一招,果斷遞上布袋大聲喊道:“還你!”
十三警惕地看了他一眼,生怕他在這救命藥上動了什麽手腳,接過布袋後不放心地查看起來。
“幹什麽用這種眼神?”唐義不滿道,“左護法怎麽說也算救了我一次,禮尚往來,我只是把我找到水珍珠一起放進去了而已……”
“紅色的?”十三準确地從袋子裏挑出那顆與衆不同的珠子,“你找到的不是水珍珠。”
“誰說這顆紅色的是我找的,我放進去的明明是白色的,那會兒兵荒馬亂的,這顆紅珠子說不定是你自己一不小心混進去的!”
唐義心虛地狡辯着,恰好此時影九帶着一壇烈酒回來,封悠之聽到聲音在裏面大喊:“十三,你洗完了沒?弄幹淨了還不趕緊進來用烈酒幫她降溫!”
十三急急忙忙用冷水沖刷身上的污穢,唐義見紅珠子馬馬虎虎蒙混過關,也終于找着空隙溜回自己院子。
而卧室裏封悠之終于紮完針,傅長樂急促的呼吸一點點平穩下來,只是呼出的氣息愈發滾燙。
“除去她的衣衫。”封悠之趕走同樣一身屍臭的影九,轉頭對着十三道,“用溫開水稀釋烈酒,然後沾濕帕子替她擦身。”
封悠之倒不是因為什麽男女之防不自己動手替傅長樂降溫,想他一個現代醫學生什麽沒見過,只是這會兒他一個光杆大夫根本騰不開手。
“我現在就去開藥方煎藥,這藥火候難掌握,估摸需要半個時辰。”封悠之倒了半壇烈酒在大棚裏,然後又不放心道,“記住這半個時辰內要反複擦,先把體表溫度給她降下來。還有,盡可能多喂她水,屍瘴加高燒,別弄得缺水了。”
卧室內只剩下十三和傅長樂兩人。
除去外衫的時候十三才發現傅長樂現在的身體當真是消瘦的厲害,蒼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膚底下隐隐能看到青色的血管,纖細的手腕盈盈不足一握,仿佛稍一用力,就會将她折斷似的。
不該是這樣的。
十三用烈酒擦拭着那雙柔弱無骨的手,心裏有個聲音不停地冒出來,不該是這樣的,他的殿下不該是這樣的。
他的殿下,能拉開最重的弓,愛喝最烈的酒。
她的手上有練弓磨出的硬繭,她的唇邊有最張揚明媚的笑容。
他的殿下是那樣鮮活又熱烈的一個人。
她不應該這樣蒼白又脆弱的躺在床上,就像是一尊随時會破碎的琉璃娃娃。
十三握着帕子的手微微顫抖。
要怎麽樣,到底要怎麽樣,才能讓他的殿下健康又肆意地活着?
他只想要他的殿下,好好活着啊。
“左護法!左護法!”
突然的推門聲終于打斷十三煩亂的心緒,他未轉頭,只聽見風輕咋咋呼呼跑到床邊,然後倒吸了一口冷氣:“十、十三,你和左護法……”
她說了一半又覺得這會兒說什麽都不合适,看着十三憂心忡忡陰沉的快要滴出水來的臉色,小心翼翼開口道:“左護法還好吧?”
十三不答。
風輕看他專注低着頭照顧傅長樂的模樣,突然覺得自己在這房間裏十分多餘。
她一跺腳,跑去出找到剛剛洗漱完畢重歸人樣的影九,恨鐵不成鋼道:“閣主你怎麽還在這磨磨蹭蹭,趕緊去照顧左護法啊!”
影九被她這态度弄懵了:“十三不在?封悠之那裏缺人手了?那你還楞在這裏幹什麽,趕緊去搭把手啊!”
當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風輕心累了,也懶得自家管扶不上牆的閣主大人的感情事,輕咳一聲回歸正事:“閣主,你們失蹤這段時間,山莊又出事了。”
影九自認見過了萬人屍坑,再沒有什麽能讓自己變色,只猜測道:“是誰又死了?”
“沒有誰死,是葉祖成的屍體離奇失蹤了。”風輕頓了頓,“還有葉赫琴,那個小姑娘,人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