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無法被打開的門

葉赫鳴和萬珊瑚至今未歸, 傅長樂心裏到底記挂着這事,身體剛緩過來些就讓十三推着輪椅帶她去葉祖成的院子。

正在埋頭研究的封悠之聞訊趕來,對着剛從鬼門關撿回來半條命的某人冷嘲熱諷道:“不想活了直說不好嗎, 還省的我一天天的頂着死亡射線研究什麽水珍珠。”

影九同風輕風揚看着她似乎一不小心就會被風吹走的消瘦模樣也擔憂的很,好聲好氣跟着勸道:“對對,你還是多休息休息,有什麽猜測要或者查什麽人都和我們說就行,我們保證查他個底掉兒。”

傅長樂正是因為沒個頭緒, 才想着親自再去案發現場看看。

她也知道身邊的人是為了自己好, 只嘆了口氣道:“不是我非要折騰, 只是你們有沒有想過,這背後之人為何要選在這個時候殺了葉祖成?”

最開始的時候傅長樂也想過會不會是唐門或者藍雪樓的人動的手。若真是他們, 那這個問題就很好回答,自然因為每年只有他們才有機會登島接觸到久未出島的葉祖成。

可無論是之後突然爆炸的暗室,亦或是神秘詭異的禁地, 這其中深深掩藏的秘密都不該是他們這些外來者應該知道的。

再加上葉祖成一代宗師高手竟然毫無掙紮被自己的武器割喉, 這種種不合理之處, 都表明動手的很可能就是千億山莊的人, 一個對這一切秘密都了如指掌并掌握了葉祖成命脈之人。

可這樣一個人, 為何要選在三大勢力登島之時殺了葉祖成?

他多得是機會可以動手,萬珊瑚、唐義等人的在場只會增添不必要的變數,那麽他選的這個時機, 又藏着怎樣不可告人的目的?

“最重要的是,他還徹底切斷了這座島與外界的聯系, 将我們所有人都在這片海域之上。”傅長樂眼含憂色,“我總覺得,這背後之人不僅僅是想托住我們十日, 而是……”

後半句話沒有明說,可在場之人都聽懂了她的未盡之語。

風輕神色變得嚴肅:“左護法你是說,那人想将我們一網打盡?”

“只是一點猜測,但我們現在這樣實在太過被動,所以我想看看能不能從葉祖成的案子入手,再挖出點什麽線索。”

話說到這裏,封悠之和影九也不好再攔着。

封悠之臉色依舊不太好,傅長樂見狀轉身翻出一疊藥方連帶着七零八落的草藥一同遞過去:“都是從葉祖成暗室裏找到的,我瞧着萬珊瑚對這些還挺稀罕的,你看看有沒有用的着的。”

Advertisement

若是往常見到這些個珍惜藥材和從未見過的藥方,封悠之早就當做寶貝埋頭研究了,只是目前水珍珠的研究遲遲沒有進展,他心裏焦急,只随意瞥了兩眼,就沒在多加理會。

十三不放心地在傅長樂腿上又多加了個小毯子,最終還是拗不過她推着輪椅來到葉祖成的卧房前。

暗室被毀,房門被破,又因為整個千億山莊忙着找他們的少莊主,無人清掃的院落裏,已經積了一層薄薄的落葉。

輪椅緩慢而過,被壓碎的褐黃色的枯葉上在輪子底下窸窣作響。

不過短短三日,這當世第一人的卧居就已露出衰敗之象。

傅長樂讓十三将自己推到卧房門口,彎腰在包着軟皮的門檻上一寸寸摸過。

沒有,門檻上也沒有任何膠漬。

未上門栓卻無法推動,傅長樂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兇手在門欄和門框底部塗上粘性極好的魚鳔膠,可若真是這樣,這門檻上絕不可能不留下一點痕跡。

傅長樂一時沒了頭緒,一擡手招了個院門口的侍衛,指着門檻上的軟皮輕笑道:“許是我孤陋寡聞了,頭一回見到用軟皮包門檻,這其中可是有什麽說法?”

那侍衛倒也不曾隐瞞,聞言一板一眼回答道:“前段時間莊主的房裏不知怎麽鬧了蟻害,莊主最讨厭這些,在屋子裏除蟻後,便吩咐将這門邊沿的空隙堵了。”

傅長樂又看了一眼卧室,唯一的窗戶早已被牢牢釘死,連接暗室的暗門打磨的嚴絲合縫,說起來這門縫确實是唯一能讓螞蟻鑽入之處。

似乎也并無不妥之處。

傅長樂正琢磨着,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

“左護法怎麽在這兒?”

唐義看到傅長樂略有些吃驚,昨夜裏聽風閣那幫子人鬧出的動靜,他還以為這人救不回來了呢,沒想到冷不丁的又在葉祖成的院子裏撞上了。

“躺久了瞎轉轉。”傅長樂拿帕子擦了擦手,見唐義唐禮都背着巨大的暗器箱,不由好奇道,“唐少門主這是……”

“來炸暗室。”

短短四字,傅長樂聽懂了。

這葉赫鳴和萬珊瑚久尋不到,千億山莊和藍雪樓終于還是等不下去了。

既然密林進不去,那就直接從直接通往屍坑的暗道進去。

爆炸掉落的巨石封死了暗門,之前門外的人不敢動作是怕傷了被困在暗室之內的人,現在沒了這個顧忌,唯一要注意的,就只剩下炸巨石的時候千萬不能将暗道堵死,因此才請了唐義出手。

說起來這倒也不失為一個辦法,只是這幾包炸/藥下去,無論葉祖成這案發之地有何未被發現的線索,都徹底毀的幹幹淨淨了。

唐義倒是不着急埋炸/藥,他從自個兒大箱子裏掏出一張巨大的羊皮圖紙,又拿着一支炭筆在上面塗塗畫畫,時不時和身邊的唐禮讨論兩句:“不行,這裏是東南角的承重點,炸/藥還得往旁邊挪,否則這個暗道口怕是……”

傅長樂離得近,看到他們在羊皮圖紙上畫的,正是暗室和暗道的布局圖。

這邊幾人都是親自經歷過暗室暗道的,傅長樂雖然不懂機關制圖,但憑借超出常人的記憶,還是看得出兩人這畫比例結構無一不準。

一個想法突然跳上心頭。

“唐少門主。”傅長樂找了個兩個讨論的空隙開口道,“我想請唐門的人幫個忙。”

“不……”唐義随口就想拒絕,只是想起那一顆被自己混進去的紅色珠子難免有些心虛,于是話到嘴邊硬生生轉了個彎,“不知道是什麽事,先說來聽聽。”

傅長樂也不扭捏:“在暗室炸毀前,我想請唐門的人幫忙制作一個卧室的模型。”

“卧室模型?”唐義不知道她想幹什麽,但葉祖成這間卧房陳設簡單,再加上唐門其餘四個人閑着也是閑着,于是可有可無的應承下來:“這倒沒什麽難的,一晚上便能做好。”

唐門的人趁着暗室炸毀之前畫下來了整個卧室布局圖,當天晚上,爆炸的轟鳴聲再次響徹整座山莊。

早有先見之明的十三早早在傅長樂耳朵裏塞了棉花,傅長樂本身又大病未愈睡的昏昏沉沉,直到次日一早才知道炸暗室尋人的法子,也失敗了。

“計算是沒有問題的,只是暗室與暗道之前的那扇門實在太礙事。”唐義說到這裏簡直頭疼,“原是想一次爆炸解決問題,不曾想那扇石門因此徹底堵住了暗道口,用你說的那法子也撬不動。”

更糟的是根據他們的推測,若再用一次炸/藥,這暗道怕是承受不住整個崩塌,因此這會兒連唐義都不敢輕舉妄動,生怕一個弄不好,徹底堵死了通往密林這暗道。

“行了,不說這個,你要的東西給你帶來了。”唐義一擡手,身後的唐禮将一座精巧至極的卧室模型擺在桌上,“按你說的,沒做暗室,門也是被踹壞之前的。”

傅長樂伸出兩個手指小心翼翼地拉開半掌高的房門,趴在桌子上往裏一望,桌椅床凳、特制冰鑒一應俱全,細心的唐門衆人甚至連門檻上的軟皮都完全複原了。

更讓人哭笑不得的是,他們還刻了一個握着扇子低着頭小人,用來替代被割喉而亡的葉祖成。

僅僅一晚上的時間就将整間卧房複原到如此程度,就連傅長樂都忍不住贊嘆:“厲害!”

唐義還是頭一回從聽風閣這位言辭如刀句句戳心的左護法嘴裏聽到好話,不怎麽習慣地揉了一把自己的耳朵,起身開口道:“你看着玩吧,有哪裏要改的就找唐禮。”

傅長樂要這模型自然不是為了玩,她趴在桌子上,對着模型用盡了辦法,也沒能做到在不上木栓的情況下将門鎖死。

“左護法,吃藥啦!”風輕端着托盤穩穩當當進屋,“十三被封大夫叫走了,今天由我來監督左護法喝藥。”

傅長樂腦子本就亂糟糟的,被這沖天的藥味一熏,更是頭疼的直按太陽穴。

“左護法,封大夫說了,這藥得趕緊趁涼喝,什麽什麽零度藥性最好,你快喝吧,不然一會兒該變溫了。”風輕這段日子也知道他們這位左護法最怕喝藥,于是好聲好氣勸道,“這冰快化了,來來,趁涼趕緊的。”

傅長樂這才注意道藥碗周圍堆了一圈冰塊,她似乎想起些什麽,順手取了快冰放進模型卧室的冰鑒中,然後才端起藥碗吐槽道:“這怎麽還有要趁涼喝的藥。”

不管怎樣,這涼藥熱藥都得乖乖聽大夫的,傅長樂苦着臉一碗幹了,又轉頭繼續琢磨模型。

封悠之許是料到這不聽話的病人,幹脆直接在藥裏加了些安眠的成分,不一會兒傅長樂便哈欠一個接一個。

美美睡了一個午覺,醒來後的傅長樂第一件事依舊是去找桌上的模型。

休息過後腦子清楚多了,傅長樂一邊伸着手指頭去拉模型上的房門,一邊思索還遺漏了什麽。

可這一拉,卻沒拉動。

傅長樂瞬間精神了,她挺直腰背,手指微微使勁——

這門,依舊未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