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審判者（1）
淩晨七點鐘，正是S市上班族開始活躍的時間段，太陽剛冒出了頭，霜露未消，空氣中帶着潮濕的味道。
人們低着頭，像是沙丁魚罐頭一樣擠在一起，在這個城市街道上埋頭冒進，神情中或多或少帶着點茫然和麻木。
萬兆晃了晃已經沒那麽痛的頭，手裏穩穩當當的端了杯豆漿，伴着油條，踩着點來到S市派出所。
和幾個熟悉的人打了聲招呼，他晃晃悠悠的上樓，瞥了一眼昏昏欲睡的組員，将嘴裏僅剩的油條吞了，擡起手用力地敲了幾下半開着的門，“清醒點！”
“頭兒？這麽早就到了啊。”梁海頂着一頭卷毛，推了推臉上的眼鏡，從電腦後方露出來半張臉，坐在椅子上向後一仰，投籃式的将一山竹扔向萬兆。“嘗嘗，我哥從馬來西亞帶回來的，治發燒哦。”
“聽你胡扯，謝了。”萬兆正愁沒點甜點，事實證明，這山竹和菜市場賣的并沒什麽太大差別。
萬兆看了看表，又看着一旁空着的位置，問:“李旭去哪裏了？”
“頭兒你忘了，他被餘局派到別的地方辦案還是你出的主意嘞……”一旁的文沖癟着嘴，自己的搭檔就這樣被派走他心裏別扭許久了。
“哦，那少個人還真有點不習慣。”萬兆把山竹殼扔了，喝下最後一口豆漿，呲着牙，一臉的嫌棄，“太甜。”
衆人對這每天都會見到的一幕早已經習以為常了，梁海看了一眼萬兆空空如也的手，神情凝重，“頭兒，我們的早飯呢？”
這時，隔壁法醫室的門“砰”的一聲被撞開，裏面興沖沖的走出來一個穿白大褂的丸子頭，他端着一個鐵鍋，裏面烏漆墨黑的，一股什麽東西燒糊的味道極具侵略性的向四周散開。
“這不是來了？”萬兆眼神示意了一下。
“嘶……王長宇……”幾人倒抽一口涼氣。
王長宇見了萬兆，眼睛一亮，俊秀的臉瞬間展開了笑顏，“頭兒，你來的正好，快來嘗嘗我新研發的的苦瓜炖紅薯！”
萬兆擺了一下手，“不了，剛吃過了。”之後他指了指身後的人，“他們還沒吃。”說完也不管身後人絕望的眼神，轉身進了自己辦公室。
萬兆的辦公室和他這個人一樣簡潔，标準的書架，桌椅，電腦三件套，桌上幹幹淨淨的放着一張相片，裏面是一張全家福，小孩大概六七歲的樣子，看着很幸福，照片有些泛黃，卻被保存得很好，靜靜地立着，正對着辦公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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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兆從一邊書架抽出來一本書放在桌子上，然後打開電腦，輸入了一串數字，屏幕便出現一個鏡頭，是辦公室外面的場景。
鏡頭中，王長宇正笑得燦爛，“怎麽能不吃早飯呢？快來吃飯，我做了很久的。”他四處望了望，一拍手，“哎呀，忘了你們沒碗，我去給你們拿幾個燒杯湊合着用。”
人剛走出門……
“快！！把門關上！！”文沖一下子從自己的位置彈了出來，飛快地把門反鎖。
梁海配合着他把那黑的完全看不出是什麽東西的早飯倒進塑料袋中，埋在垃圾桶的深處，幾個呼吸之間，所有動作全部完成。
文沖臉都快綠了，憤憤地指了指萬兆的辦公室，呸了一口，“太壞了！怎麽能把王長宇這禍害放出來？！”
“小聲點吧，頭兒記仇的很。”一旁看戲的律幾嘿嘿笑了一聲，伸着脖子瞄了一眼，“回來了。”
文沖趕緊把門打開，王長宇拿着四個燒杯走了進來，看文沖站在門口，疑惑的挑眉，“你剛才不是在……算了，來吃飯，律幾賢傑你們兩個也過來吃點。”
文沖一愣，“賢哥？什麽時候到的？”
半天，一堆衣服動了一下，中間冒出來一個頭，男人擡手揉了揉全是紅血絲的眼睛，眼神中滿是疲憊，消瘦的下巴冒出一層薄薄的胡茬，“唔……老子就沒回去，真他媽的操蛋，長宇不用給我盛了，小娜到時候會來給我送。”
“案件還沒進展啊？”梁海扶着眼鏡，有些難以置信。
“嗯……”劉賢傑沉重的回了一句，從衣服堆裏爬出來，伸了個懶腰，“也不算沒有頭緒，我出去溜達一圈，幫我給頭兒說一聲。”
“哦，好。”梁海點點頭。
這時，王長宇發現不對勁了，“哎？我飯呢？你們吃的這麽快？”
“額……對啊。”梁海點點頭。
文沖一手搭在王長宇的肩膀上，表情扭曲了許久，“真不是我說啊，王長宇，身為一名國際知名法醫，你怎麽就這麽鐘情于做飯啊？連法醫室都不放過。”
王長宇撩了一下自己鬓邊的碎發，神情中帶着得意，“當年若不是我老媽以死相逼，我估計早就是廚師界一霸主了。”
“伯母真是一位兼濟天下的英雄。”文沖一個抱拳。
“去死！”王長宇把他推開，收拾了一下自己的鍋，笑意滿滿的看向梁海，“小海，哥做的飯好吃嗎？”
“美味極了。”梁海用力的點了點頭，盡量讓自己顯得真誠一點，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垃圾桶裏的東西要腐蝕掉垃圾袋跑出來了。
王長宇滿意的點頭，高高興興地離開了。
萬兆在辦公室笑得肚子抽筋。
“叮——”看着那顯示的“餘局”，萬兆收起笑，太陽穴一陣突突，看來有事做了。
短信內容很簡練，‘來三樓308室找我’。
萬兆忽然有一種高中被教導主任點名的錯覺，剛出門，梁海一伸手，“頭兒，賢哥……”
“我知道。”
“嗯？？”梁海看着萬兆匆匆離去的背影，疑惑，“我還什麽都沒說呢。”
……
“這幾天死了一個女人。”餘華正背着手，窗外的光打在他頭發稀薄的額頭，跟10瓦燈泡一樣。
萬兆摸了摸鼻子，收起架子，規規矩矩站好，“這種案子不是下面的人負責的嗎？”
餘華正擡起眼睛，看着這個眨眼間已經長大成人，可以獨當一面的孩子，嘆了口氣，“全國的探案組，也就你們最閑。”
“餘局你也知道，我們不僅要顧着人類還要顧着吸血鬼，這類的案件就……”萬兆有些不滿。
“你先看了案子再說吧。”餘華正遞給他一個檔案袋，神色正經。“你肯定會感興趣。”
萬兆将信将疑的接過檔案袋，打開,仔仔細細一看，眉頭一挑。
“死因是失血過多？”萬兆看着鑒定結果，又看了幾眼屍體的照片，“這死相夠慘的，跟殺雞一樣。”
“一周內破案，接嗎？”
萬兆看了一眼從始至終都在摸自己腰間手槍的餘華正。
“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