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所以最後我還是接了。”
一席話之間鄒導就抽完了一根煙，安西也是明白了鄒導的意思。
“我會和胡萊他們也都談談的，如果你們大家都覺得可以的話，就安排統籌把之前不過的場景都彙總了。”
安西趕緊點頭。
榮易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什麽消息，晚上的時候趕到了劇組，先是和導演談了談之後才來找的安西。
安西見到榮易還挺吃驚的，他長時間帶着小王單打獨鬥，都快忘了自己還有經紀人這個東西了……
“怎麽，不開心啊？”榮易風塵仆仆，見到安西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你有沒有看過網上黎歌的黑歷史合集？哎呦笑死我了，現在有人願意出錢讓你們重拍還不好？況且只是個別場次嘛。過幾年你再看，會覺得花點錢比永不停息的吐槽要好太多。”
榮易的安慰永遠都是這麽耿直，讓安西哭笑不得。
“還有啊，你以為韓一成演得很好嗎？我看了《一醉方休》的片花，雖然現在他比你熱一些，不過等片子一出來粉絲們自然會有評估。”
韓一成也是你手下的藝人好嗎！你這樣說真的好嗎！
“哎，羨慕你這種有人出錢給你玩的……”
“說什麽呢！”安西道：“別亂說……”
榮易看着安西，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安西呀安西，你是真沒腦子還是後知後覺……”
其實安西自己也知道榮易在說什麽……
榮易打算在片場這邊待上三天，因為劇組大部分都是森樂的人，總體而言還算挺溫和的。大家都是新人，就不存在什麽欺負新人的問題，安西也不用榮易這個金牌經紀人給他撐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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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榮易之後，安西忍不住給高溫厲打了電話。
高溫厲的腿恢複的不錯，再過一陣就能拆石膏了。高總借着這場病放了一場長假，整個人都悠閑了不少。
電話很快就被接通了，高溫厲的聲音在那邊響起。
“今天怎麽這麽早？”
自從上次回來之後，安西和高溫厲就有每天通電話的習慣。一開始是高溫厲打給安西，然後變成了安西每天睡前打給高溫厲。
今天這個時間的确是離安西睡覺時間早了些。
“鄒導找我談話了今天……”
“談什麽了？”
“恩……讓我看了看以前拍得那些東西……真是糟糕。”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
“你早就知道？”
“我以為會拍很慢，沒想到他會采取這種方式。”
“恩……”
“想說什麽？這麽猶猶豫豫可不像你。”高溫厲的聲音讓人很放松，安西忍不住就低聲傾訴起來。
“想說謝謝你……”
安西說完之後，電話裏就是沉默，只有微弱的電流聲。
過了一會，高溫厲道：“也不全是為了你，這個項目帶來的遠景是可觀的。口碑好的話《冥妖錄》還會有二三季，而你們這些新人也是公司潛在的財産。”
高溫厲的話說得很官方，但這一點都不影響安西心中的感激。
“再說了，《一醉方休》的事是我處理的不好……總要讓你開開心心的……”
高溫厲是個很漠然的人，但說起情話來，總歸是讓人臉紅心跳的。
“高溫厲。”安西突然叫出了高溫厲的名字。
“恩？”
“我好想見你。”
很想看到你。
很想謝謝你。
盡管就像你說的那樣，公司這種決策不可能是為了我一個人，但是還是很想謝謝你讓我加入這樣一個溫和的劇組。成為演員之前看過太多劇組撕逼的八卦，然而在《冥妖錄》這邊，連端茶小妹都是溫和的。劇組裏沒有拼得要死要活的人，反而是有一群激勵着自己的朋友。
給演員最大自由空間的鄒導、來頭不明卻嬉笑人生的胡萊、總是很禮貌對人和善的何露還有像妹妹一樣的珏寶……
我真的很感激在我的人生中可以遇到這麽一群人。
而這些，都是因為有你。
“想見我？那你就好好拍戲，然後讓鄒導給你準假。對了，最好能空出一個白天。”
高溫厲一說完，安西就想起了海邊別墅裏那間波光粼粼的房間……
“哼！”
感動頓時沒有了！
“好了，早點睡吧。”高溫厲道：“以後就要開始忙了。”
“恩……”
以後确實就要開始忙了。
不知道鄒導是怎麽和大家說的，補拍這件事提上了日程。統籌早有準備，三天後就将策劃書交給了大家的助理。
榮易拿着策劃書看了幾眼之後，啧啧稱奇得拍了張照下來。
“大八卦哦，拿給扒狗哥指不定能換多少錢呢。”
安西連想吐槽榮易的欲望都沒有。
本以為第二次拍攝會很難熬，沒想到真正進入狀态之後時間過得飛快，先是送走了天哥，很快珏寶的戲份也殺青了。
天哥是陸老爹的飾演者，圈內的名配。安西在他身上學到了很多，天哥也愛提點新人，他走的時候兩人還合照了一張。
珏寶殺青的那晚鄒導放了大家的假，幾個人在民國城不大的酒店裏瘋了半宿。珏寶的表姐也沒有多加管教珏寶，反而還和大家一起喝了幾杯。
到最後珏寶還是沒忍住哭了出來。
“真的是超感激大家……和你們在一起的時候真的很開心。”
珏寶哭了之後，何露的眼圈也忍不住紅了，劇組裏所有人都把珏寶當成一個小妹妹，屬何露最關心珏寶了。
“哭什麽！再哭不漂亮了啊！這只是個殺青，又不是什麽生死離別。再說了，說不定哪兒天鄒大煙就把你叫回來補拍了呢！”
鄒大煙是胡萊給鄒導起得外號，無外乎是因為鄒導手裏經常拿着煙。
珏寶破涕為笑，安西也道：“就是，我們還能在微信裏面互相聯系的嘛！”
珏寶情緒好了一點，纏着和大家自拍，最後還讓表姐給大家拍了合照。
因為第二天還要拍攝任務，幾個人也沒有太過分，看時間差不多了就酒店了。
回去之後安西看到了珏寶發得微博，頗為傷感地轉發了。
“安西不是安息：送走了大家的小妹妹，下一個是誰？//甜甜的珏寶：琉璃的戲份今天殺青了，很舍不得這個陪伴了我兩個月的角色，更舍不得劇組的哥哥姐姐們[大哭][大哭]”
沒過一會，胡萊轉了安西的微博。
“胡一萊：下一個是你啊陸老三。//安西不是安息：送走了大家的小妹妹，下一個是誰？//甜甜的珏寶：琉璃的戲份今天殺青了，很舍不得這個陪伴了我兩個月的角色，更舍不得劇組的哥哥姐姐們[大哭][大哭]”
下一個确實是安西。
安西的最後一場戲份在一個月後，按照胡萊的話來說，那天天朗氣清适合死亡。
戲服破破爛爛，安西的臉上也被畫出了擦傷，整個人嘴唇幹裂，手上的一把槍早沒了子彈。
士兵疲軟，彈盡糧絕。
這是一座孤城，陸老三将老人和孩子都藏在了地道裏，但只要城破，他們被發現是遲早的事。
這是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啊，賣着桂花糕的嬸子、拄着拐杖坐在街口的婆婆、拿着幾個彈珠就敢追着自己玩的小破孩……
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是他所熟悉的。
他的父親為了守護這個地方慘遭殺害，而他必須接任父親，守護這平和的樂土。
但是快要守不住了……
長生……胭脂……
琉璃……
家門口那顆一到夏天就會讓整個城鎮都香起來的的大槐樹。
子彈打進了陸老三的肩胛骨，他的身子微晃兩下，又一顆子彈射了進來。
陸老三腿上一軟，再也無法支撐整個身體的重量，從十多米高的城牆上摔了下去。
殘陽如血，那一身破爛的軍服最終被染成了鮮紅。
恍然之間，陸老三似乎看見了疼愛他的娘親，看見了那個總是裝作很嚴厲的陸老爹。
陸老三露出了最後一絲微笑。
安西一直以為陸老三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都在等着長生，直到他被威亞吊着從城門上摔落的那一刻，他才意識到不是這樣的。
陸老三最後一刻想着的是這座城，這片他用生命在守護着的樂土。
這是陸老三的最後一次成長，以生命為代價。
“過！很好！”
鄒導大喊一聲，所有人秉着的呼吸總算是松了一口。助理趕緊将威亞從安西身上卸了下來，安西一時之間還在陸老三的死之中不能忘懷，直到小王跑過來遞給他一瓶水他才反應過來。
“特別震撼！沒想到會有這種效果！”鄒導滿臉都是笑，一旁的胡萊何露臉上也顯出了開心。
“安西啊，你的戲份殺青了！”
三個月的拍攝被劃上句號，安西說不清自己心裏是個什麽滋味。
周圍人都是興高采烈，安西也高興，但他的心裏卻藏着一絲空虛。
直到他透過人群，看到了片場之外的高溫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