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懷好意看着火十七,“不用找錦五,以後,你的那份,分我一半。”
火十七一聲哀嚎,委屈得只恨不能滿地打滾:“哥呀,你不能這樣。”
炀二一把捏着弟弟的膀子:“怎麽?虧我平日那般護着你,今日連點吃的也不分給哥哥。”說着,手就越收越緊,痛得火十七最後眼含苦淚,認命地答應将粥分給炀二一半。
看着炀二欺負火十七,周圍人都發出陣陣笑聲,本來打算事後找唐錦的,也不好再去,便把心思打到了以前的四十八人身上,于是館內一片拉關系,扯皮,讨價還價之聲。
唐璨見挑拔不但沒起作用,反倒幫了唐錦的忙,氣恨地咬緊牙,不過為一碗粥,便失了氣度,都是一群上不得臺面的東西——顯然,他忘了,這些上不得臺面的東西都是新一代的翹楚。
早知道這個異母弟弟不會安份的唐錦也沒把他當回事,沒有切實的利益,館中之人無人會幫他對付自己,且讓他蹦噠吧。
只是唐錦絕沒想到,唐璨居然将腦筋動了溫妮頭上。
那天吃過溫妮熬的粥後,唐璨每天都會跑到粥館,磨着找溫妮,又說要吃粥,一次兩次之後,溫妮不再出後廚,而唐璨也壓根兒進不了後廚,說找溫妮,人家說大師傅正在熬粥,沒空,如此幾次後,唐璨便換了方法,于是,這一天,他終于在電梯前堵住了回六十六樓的溫妮。
眯眼打量着溫妮,唐璨心裏冷哼,不過長得好一點,可再好也是個普通人,居然還敢給他甩臉子。
“溫妮,你跟着我哥沒奔頭,他那人,看着對女人慷慨,但其實,他從來只把女人當玩物,不如,你跟我吧,我養着你,你也不用每日辛辛苦苦煮幾十人的飯,只需給我做飯就行,如何?”
溫妮看着因為眯眼面相顯得更加刻薄的唐璨,又露出職業性的微笑:“小少爺,謝謝您的賞識,不過,當初,若沒你哥救我,我早死在了城外,所以,我會一直給他做飯。”
唐璨陰狠一笑:“救了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能殺了你。”
溫妮身上一寒,這少年,殺意凜然,他真的想殺了她。防備地往後退了一步:“小少爺,不論怎麽說,我現在是你哥的人。”
唐璨手上一道金光不停閃爍:“不過一個普通人,殺了你,我哥頂多罵我一頓,難不成還會讓我以命抵命?有我爸在,他連打也不敢打我,臭女人,小爺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氣,你居然不識擡舉。”
感覺着唐璨越來越濃的殺意,溫妮顫抖地往後退着,只是,她退一步,唐璨進一步……
進空間嗎?進了,空間就暴露了,不進,眼看就要被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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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璨。”冰冷的聲音帶着凜冽的殺氣,卻讓溫妮如逢大赦。虛脫地倒進男人的懷裏,溫妮從沒這樣無力過。
感覺着女人懼怕的顫抖,唐錦眼中殺氣一閃:“怎麽,跑到我的大廈來殺我的人?嗯?誰給你的膽子?”
唐璨手中的金光摹然消失,他看着唐錦嘻笑:“大哥,我和嫂子開玩笑呢。”
唐錦一手摟着脫力的溫妮,一手揚起一道金光抵在唐璨的頸下:“玩笑?唐璨,你當我是傻子?你信不信,我現在宰了你,回到家族,頂多挨一頓打。”看着唐璨眼中的不以為然,唐錦冷笑:“你死了,父親,就只有我一個兒子了。”
只有一個兒子,自然就不會殺他。直到這時,聽明白唐錦話裏的意思,唐璨才開始害怕,一邊後悔沒帶人進來,一邊竭力忍着懼意,被金光逼着擡着下巴,卻仍然強顏歡笑:“大哥,我錯了,我下次再不敢了。”
唐錦眼中閃過一道兇狠的殺意,這小子,宰了一了百了。
看着唐錦眼中的殺機,唐璨吓得幾乎腿軟:“哥,大哥,我可是你親兄弟,你要為一個什麽也不是的女人殺自己的親弟弟嗎?大哥,你……”
唐錦手上的金光往前一抵,刺穿了唐璨頸項,鮮紅的血立馬順着脖子就流了下來,“唐璨,你的手,給我老實放着,想反抗,也要看看你有沒有那個實力。”
唐璨剛凝出的金能力立馬消散,他知道,若惹惱了這位明顯動了殺機的兄長,他真的會刺下去。
“大哥,大哥,我可是你親弟弟,你看,我什麽也沒幹成,你的女人連根兒頭發絲兒也沒掉,哥,我以後看着她就繞着道走,行不行?你放了我吧……”
在唐璨不停的哀求聲中,溫妮找回了支撐雙腿的力量,她扶着唐錦的手臂站穩,咬牙看着少年頸項間的鮮血,眸中氣恨一閃而過,想了想,她突然翹起嘴角,從兜裏掏出一條帕子,走到唐璨身邊,用帕子輕輕替唐璨擦拭傷口,“唉,流血了,流血了,肯定很痛。”
唐錦控制的金光憑空消失,唐璨因為溫妮擦拭的動作痛得暴躁地狠狠推了一把溫妮,溫妮踉跄着倒入了唐錦懷裏。
氣恨地看一眼這對狗男女,唐璨轉身飛快跑出了大廈。
看着少年的身影消失,溫妮哼一聲冷笑出聲,想殺她,不付出代價,怎麽可能。
“你幹什麽了?”唐錦低頭看着溫妮冷冷的笑容。
溫妮眯着眼,“我能幹什麽?我不過是個普通人。”
唐錦一語不發,彎腰抱起女人,進了電梯。
被抱進頂樓的卧室,溫妮閉着眼直打哆嗦,能力者一個不合心意,便可出手奪人性命,這和在城外與野生變異獸變異植物的争鬥不同,這是一種人類之間極大的不平等,它将這個世界人類之間弱肉強食的冷酷法則擺到了明面上,從沒有一刻,溫妮如此深刻地體會到弱者的無力與悲哀。
唐錦緊緊地抱着她躺到溫軟的大床上,想了想,又拉過一邊的被子,将兩人都裹了起來。足足過了半個小時,溫妮的恐懼才全部從心間散去,只是,她卻仍然不想離開男人的懷抱,這個懷抱,有力,堅定,溫暖,讓她覺得無比安全。
“你,你怎麽在那個時候出現?”
唐錦沉默了一會兒:“這些日子他一直糾纏你,我自然知道,我在你周圍放了人,只要在這大廈內,你就是安全的。方才知道你遇險,我正在六十五樓。”
溫妮努力讓自己不去想方才的危險,“六十五樓?你不是從電梯出來的,你怎麽下樓的?”
唐錦平靜道:“打開窗戶,從六十五樓跳下去。”
溫妮一僵,不可置信地擡頭看着他:“六十五樓?跳下去?”瞪大眼:“你說真的?”
唐錦點點頭。
溫妮尖叫:“你瘋了?六十五樓?你跳下去,會摔死的,你腦子沒病吧,啊?”
感覺到女人的手近乎痙攣一般地掐着他,男人露出笑容:“我是能力者,不會摔死。”
抵着男人的胸膛,溫妮的淚迸濺而出,怎麽不會摔死?洞穴內,那從巨樹上掉下的人,就摔死過一個,那也是個能力者。
感覺到胸前的溫意,唐錦僵了僵,安撫地拍着溫妮的背:“我不會做超出自己能力的事,你不用擔心。”
可是,被這樣呵護,她如何能不心動?與唐璨的殺意相比,這個男人的溫暖更讓她懼怕,如果丢了心,陷入感情的泥沼,她又該如何生存?
“你是不是對唐璨做了什麽?”抱着女人,唐錦仍覺女人先前的行為詭異。
将鼻涕全揉在男人胸前,看着男人狼狽的前襟,又嫌棄地往後退開,“只不過是讓他進不了階,也沒幹別的。”
看着女人一臉嫌棄地看着自己被淚水鼻涕弄髒了的衣裳,唐錦哭笑不得:“都是你弄的,你還嫌什麽嫌。”
溫妮扭曲着臉:“好髒。”
見女人死命不願再靠近自己,唐錦無力地嘆口氣,一把扯□上的襯衣,便要扔出去。
“等等。”溫妮阻止男人的動作,避開髒了的那塊,用襯衣把男人的胸膛又擦了擦,這才一下扔到床底下。
唐錦只覺得牙癢,一把把女人按到胸前,狠命一陣揉搓,直到覺得出了胸中一口悶氣,這才把掙了半天幾乎脫力的女人放開。
“你說你,怎麽這麽多毛病?我都沒嫌你,你倒嫌上我了。”
軟趴趴癱在男人的懷裏,溫妮有氣無力道:“我弄髒的,就不嫌了?什麽邏輯?那髒乎乎一塊,看着怎麽可能舒服?”
唐錦已經懶得和這女人計較了,“你說讓唐璨進不了階,什麽意思?”
溫妮舒服地卧在他懷裏,軟軟道:“陰陽是生化宇宙一切事物的基礎;五行體現的是陰陽在運動變化過程中的運動狀态;金,是陽消陰長狀态,五行中,土生金,火克金,你那個混蛋弟弟雖然陰柔得不像個男人,不過,還是金系體質,我把救兵糧那劍形紅葉的汁,配上火屬性變異獸的鮮血抹在了他的傷口上,哼哼。”溫妮笑得暢意:“時間太短,做得不完美,不過,也夠那混蛋消受幾年了。”
“陰陽?五行?”
溫妮懶洋洋翻了個身,背貼着男人火熱的胸膛,整個人都窩在男人的懷裏,枕着男人的胳膊,溫妮懶洋洋哼道:“既然五行被研究透了,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什麽是相生相克,什麽是陰陽。”
唐錦腦中靈光一閃:“你熬粥便是根據材料的陰陽屬性搭配的嗎?”
“應該是吧,既然萬物由陰陽生成。”
唐錦摟緊懷裏軟綿的身體,下/身情不自禁有了反應:“妮妮,男為陽,女為陰,對吧?你說是不是應該陰陽互濟一下?”
屁股上的硬物讓溫妮一僵,“你這個時時刻刻不忘發/情的野/獸,我剛逃過殺身之禍,你居然也能生出邪念。”
“妮妮,這絕對不是邪念,這是人類得以繁衍的根本。”
這麽久以來的經驗讓溫妮一動不敢動,但身體不敢動,嘴上卻可以無限度攻擊:“唐錦,你能再禽/獸一點嗎?我正在和你說正事。”
“對,正事,陰陽二氣嘛!我這就是陽氣過盛的表現,妮妮,你說,怎麽辦,沒有陰氣中和,它就一直這樣。”
“禽/獸,流/氓,發/情/機,種/豬,種/馬……”溫妮氣得破口大罵,換來男人示威的磨蹭,罵聲嘎然而止。
“妮妮。”男人灼熱的呼吸噴在女人的頸間,隐忍得嘶啞的聲音在她耳際輕喘:“妮妮,我很難受。”
溫妮裝死,一動不動。男人惡劣地撥拉着女人的四肢,女人軟叭叭地就是不給一點反應,看着搭拉着腦袋卻赤紅着面頰雙眼緊閉的女人,唐錦的胸膛大力震顫起來,這女人,和那只小老鼠真的是一個德性,這裝死的樣子,如出一轍。
唐錦用盡自己所有的意志力,才壓下绮念,抱着垂涎了許久的身體,唐錦眷戀地親吻着女人細嫩小巧的耳垂:“妮妮,我忍不了太久了。”
溫妮哆嗦着,卻一聲不吭。
☆、23嫉妒
“妮妮,妮妮……”男人親一下,舔一下,吮一下,咬一下,溫妮的鼻息變得斷續、急促。
聽着女人動/情的聲音,男人喑啞誘哄:“妮妮?”
溫妮竭盡全力控制敏感的身體,聲音細弱,“丈夫……婚姻。”
“我會娶你。”男人飛快承諾。
“不。”溫妮藏起自己已經變得通紅的耳朵,深吸口氣,努力止住心中的悸動:“我,不願意和人分享丈夫與婚姻。那讓我覺得……惡心。”
看着女人蜷成一團,怯弱地顫抖,明明脆弱得不堪一擊,偏偏犟強得不肯有一絲妥協。唐錦又氣又愛、又恨又憐,“你這個鐵石心腸的女人,你……”
氣憤的男人光着上身負氣走了,溫妮有些茫然地看着扔在地上的襯衣發呆,心裏一陣發空發虛,她想喚住男人的腳步,可是,之後呢?與別的女人共同分享他的時間、愛憐、身體?想着他擁着別的女人光/裸的身體……溫妮自骨子裏泛起冰涼的寒意,心髒如刀絞一般疼痛……她苦笑,她是如此自私,獨占的欲望如此強烈,她受不了這個。
太清楚自己的禀性,她妒性奇重,現在還不曾深愛,只是想想那樣的場景已經受不了,如果愛了,在一起,她只會更加痛苦,愛得越深,痛就越深……她不願意去面對那樣的日子。
緊緊蜷縮環抱着年輕的身體,還是算了吧,與其做情人愛人,不如做朋友戰友,哪怕下屬也好,這樣,才是最輕松、最安全的。
夜晚過去,白晝來臨,溫妮照舊下樓走向粥館後廚,做完今日的四十八份五行粥,溫妮脫□上的工作服,垂着腦袋走向電梯。
“錦,錦,哼……”樓道裏,男人懷裏,一個女人纏繞着、親吻着男人,男人閉着眼靠在牆上……
呆立在當地,眼看到的一切讓她如遭重擊,心髒如同被冰刀劃開,沒有徹骨的疼痛,只有冰冷到麻木的碎裂,她強迫自己看着那糾纏的兩具身體,記住每個細節,然後,她輕笑一聲,轉身走進電梯。
男人聽到那聲輕笑,仿佛一盆冷水兜頭淋了下來,全身變得冰涼,猛地推開懷裏的女人,箭一般沖進電梯,看着女人眼中的疼痛,苦澀,看着她唇角的苦笑,看着她的眼神慢慢褪去留戀與不舍,變得疏遠、釋然,他覺得自己手腳發涼,如墜冰窟,“不,你不能這樣。”
一把把女人摟進懷裏,唐錦眼神狂亂:“妮妮,你不能這樣。”
苦笑着靠在他懷裏,卻再找不回往日的溫暖與甜蜜,親眼看到與想像果然不可同日而語,它如此清晰、殘忍。現實,擊碎了她一切的迷思,剝離了一切美麗的外衣,展示着它最本真的一切給她看,她閉着眼,自虐般回想着方才的一切細節:女人的唇在男人的頸間、胸膛上游移,男人靠在牆上仰着頭,微閉着眼,女人的手在男人身上游移着,撫摸着,挑/逗着,她的身體如蛇一般扭動,磨擦着男人,兩具軀體,在空無一人的樓道裏糾纏、厮磨……他是快樂的吧,享受的吧……任何一個女人,都可以給他快樂,任何一個女人,都可以碰觸他、親吻他、愛撫他,而他,回抱、回吻……他會與女人們在床上糾纏,他會進入她們,享受快樂……交換體/液,赤/裸地一整夜不停……
感覺懷裏的身體僵硬又冰冷,男人無措地輕輕松開,看到閉着眼的女人臉上那痛苦而又殘虐的神情,男人驚急忙亂,“妮妮,妮妮,我什麽也沒做,我只是試試你,妮妮,你睜開眼,看看我。”
胸腔裏的心髒似被挖走了,空蕩而痛楚,睜眼看着男人惶急的神情,她苦笑:“是啊,你今天只是試試我的态度,讓我嫉妒,痛苦。”看着男人急忙點頭,她顫抖着深深吸了口氣:“……以後,這一切,卻都将是生活常态,我将每天每天體會今日的痛苦,心髒被割裂,碎成塊;血肉被一片片剮下來;骨頭被折斷、敲得粉碎;心,被挖走,胸膛裏,空空的什麽也沒有;最後,連人,也變成灰燼……”看着男人僵住的身體,她眼神無力,“終有一天,所有的仰慕與喜歡,眷戀與親愛,都會轉化成嫉恨、怨怼、痛苦與憎惡,曾經有多少正面感情,最後,就有多少轉化成負面情緒。”
電梯門打開,她搖搖晃晃走了出去,男人咬牙緊緊跟着,她喃喃自語:“愛有多深,恨就會有重,愛恨糾纏,除卻死亡,再也不可能忘記,我将一生不得解脫。”
走進客廳,她近乎跌倒地摔進沙發,看着男人緊繃的俊臉,她苦笑:“愛恨過于強烈,占有欲過于旺盛,都于身體無益,會損毀身體的健康。每日被痛苦折磨,心髒會日漸衰弱;每日恨意糾結,會損毀肝膽,然後,五髒俱焚,器官衰竭,最後,便是死亡。”
看着男人冷硬的表情、僵硬的身體,她苦笑:“你看,哪怕我再貪戀生命,最後,仍然不可自控,如同慢性自殺,死于愛,毀于恨。”
“情深不壽,強極則辱,強求太苦,唐錦,不如放棄吧。”她疲倦地靠在沙發上,看着男人近乎凝滞一樣的神情,聲音,近乎祈求。
男人的眼中一道兇光閃過,他走到女人身前,彎下腰,盯着她:“不,妮妮,不行,你不能這樣。”
苦笑着看着男人:“那,你要我怎樣?”
男人的眼中滑過莫名的情緒,她方才的每一句話,他都聽在耳中,那是她方才切身的痛,他不知道,僅僅就那麽一兩分鐘,就讓她如此痛苦,他只是想要她嫉妒,想讓她在乎,只是希望她會如同別的女人一樣搶奪,可是,她的反應完全與意料中不同,嫉妒有了,痛苦有了,她卻退卻了;寧願割舍愛戀,也不願意争取,這個女人,這個女人怎麽可以如此懦弱。
“你不能這樣。”他憤恨地看着她:“我不準你放棄。”
溫妮的眼神變得渙散:“只做朋友吧,朋友輕松,不會要求太多,無論你有多少女人,我都只會在一旁笑看着,看你們追逐打鬧,看你們玩樂親密,我不會嫉妒,也不會痛苦,更不會麻木,看着你們笑,我也會跟着快樂,無論你有多少女人,都不影響我們的關系,朋友,只是朋友,多好。”
男人猙獰地笑:“然後,讓我看着你投入別的男人的懷抱?妮妮,你做夢,你做夢!”
心髒又開始一陣一陣抽痛,她手握成拳緊緊按壓着劇痛的胸口,身體外部的疼痛緩解了內部無法觸及的痛,她長長呼出一口氣:“心疼的感覺,好難受。”緩緩合上眼:“我不想日夜如此疼痛,不想以後的每一天都過得痛苦,唐錦,我的心,沒你堅強、冷硬,受不了。”唐錦,我不要再對你動心,不會再眷戀。
她不再說話,不再睜眼,他一直蹲在她跟前看着,一直看着,不知過了多久,他站起身,踉跄了一下,蹲得太久,腳麻木了,站了一會兒,等下肢恢複如常,他彎下腰抱起她,走進卧室,他的襯衣還呆在昨夜的老位置,床,也仍然是昨日的那張床,可是,昨天的甜密與親昵,此時再憶起,已似一個夢。
将她放上床,想了想,他去了洗手間,簡單做了洗漱,然後,穿着睡衣回到床上,固執地攬她入懷,不願松手。閉着眼,他的心髒一陣劇痛,放手,怎麽可能,在她讓他如此疼痛後,他怎會放開她!朋友?男人的臉扭曲得像張鬼面,朋友能限制她嗎?能讓她用愛戀傾慕的目光看着他嗎?能和她親吻,擁抱,同坐同卧嗎?朋友,多麽單薄無用的詞啊,她怎麽會認為他會同意?在他如此在乎她後,卻要他只滿足于做個朋友,她可真敢想啊。
晨間醒來,迷迷糊糊看到他的臉,她近乎反射一般便要沖他微笑,可是,如電一般,昨日的一切全部湧上心頭,她一下僵住,然後,嘆了口氣,“麻煩放開我。”
看着她的眼神由初醒時的親昵信任變成後來的晦澀疏離,他的心宛如被割了一刀,看着她神情平和地要求他放開,他緊皺雙眉,手方一松,又情不自禁環緊,不,不舍得。
他黑沉沉的眼看着她,慢慢湊近,碾壓着她一如既往誘人的唇,強橫地頂開她的牙關,風卷殘雲般掃蕩她的整個口腔……她睜着眼,眼神平靜,沒有羞澀,也同樣沒有羞恥,似乎他不是在親吻她,而只是在打招呼,他挫敗地放開她的唇,帶着不甘看着她,她說:“晨起有口氣,你不覺得惡心?”
他的臉一下變得鐵青,看着這個可恨的女人輕柔卻堅決地推開他,走進衛生間,鎖上門,很快,裏面傳來水聲……憋屈地狠狠一捶枕頭,軟軟的枕頭立時化作滿天飛絮,他嗆咳着滾落床下,遠遠避開無意間制造的災難。站在屋角,看着滿天飛的羽毛,他傻呆呆想,枕頭裏裝的是什麽毛?
溫妮出來時,看到的便是快落盡的白色羽毛中男人傻傻的模樣,她忍不住莞爾一笑,這個笑容被男人瞬間捕捉到,他興奮地蹦到女人跟前:“妮妮,你不生氣了?”
看着男人期盼的眼神,她的心一軟,“唐錦,我一直沒生氣,我只是認清了現實,接受了現實,不再奢望,不再逃避。”
男人的眼神由期盼變得憤怒,終于變得冰冷:“你想走?”
溫妮想了想:“只要你不趕我,我會一直給你煮粥,你知道,我只是普通人,生活不易。”
男人眼中有殘忍的光掠過,只是,看着女人溫暖柔軟的目光,他的心一顫,終于壓下心底惡劣的想法,一次試探便讓她縮回了自己的殼子,如果他再做什麽過份的事,說不準便要永遠失去她了,他不敢再賭。這個女人,随遇而安,卻有自己的底線,異常固執。到了如今,她不怨怼、不強求,卻更不肯放棄自己的堅持,死死守着自己的原則,一步不退,讓人恨不得咬死她,可偏又不舍得。
男人眯了眯眼,突然伸手扯掉腰帶,散開衣襟,任睡袍滑落在地,就那樣□坦然走進浴室,看着女人由目瞪口呆轉變成羞窘無措繼而飛快轉過頭去,男人唇角翹起一個得意的笑容,怎麽讨女人歡心他不懂,但是,怎麽誘惑與征服一個女人,他卻一清二楚,他就不信了,在他的地盤,天時地利人和都有了,他還不能擄獲一個十九歲少女的心。
日子仍然持續着舊有的樣子,男人忙男人的,溫妮每日熬粥經營粥館,規律得沒有一絲變化,只是,每一天晚上,男人固執地擠上她的床,調戲她,挑/逗她,用盡一切辦法讓她動情動心,逗出她所有的喜怒哀樂,任由她掙紮扭打,直到逼迫得她崩潰地哭出來,他才忍着情/欲的煎熬,緊緊摟着她,相擁入睡,不肯有一絲的放松。
為了逃避每夜的折磨,溫妮用盡了法子晚歸,只是,他只要忙完,覺得該睡了,哪怕她正在後廚試驗新的粥品,他也會毫不遲疑伸臂一撈,将她扛上頂樓,繼續每晚的引/誘。
一日複一日的相恃着,不過一周時間,溫妮已覺得精疲力盡,可是,那個男人,仍然樂些不疲,似乎下定了決心要把這種拉據戰持續下去。不想再一直這樣相互糾纏,她讓采購采買一切可以買到的材料,努力鑽研着,希望可以從中找出一種配方,能夠迷昏那個不願松手的男人。功夫不負有心人,又是半個月後,溫妮終于在再一次的折騰中将男人放倒在床。
氣喘籲籲看着男人雙眼緊閉一動不動躺在床上,溫妮嘿嘿樂開了花,從此以後,他再也別想像這個月這樣欺負她了。
☆、24拉鋸
第二天,男人在她的洗漱聲中警惕地睜開眼,然後,飛快想起昨夜的事——他被一包粉末放倒了。
男人的臉黑得幾乎滴下墨汁來,看着那個神清氣爽的小女人從浴室中走出來,他飛快撲了上去,按着就要強吻——一個小紙包被舉到他的鼻尖,女人得意地晃了晃,他警惕地往後退了一步,女人嘻嘻笑着:“你如果不想今天睡一天耽誤事兒,就別想着欺負我哦。”
男人負氣地沖進浴室,砰一聲狠狠摔上門。
聽着重重的摔門聲,女人H得幾乎飛了起來,“……翻身農奴把歌唱,幸福的歌兒傳四方。”
男人神情莫測從浴室中出來,一整首歌,她唱了一遍又一遍,生怕他聽不清楚似的,好嘛,翻身農奴?她倒利害,幾百年前的歌也會唱,還會配制迷暈能力者的粉劑,還有什麽她不會的嗎?……咬着牙,男人将女人送到一樓後廚,轉身走了。
這一天,粥館所有的人都能體會到大師傅美好的心情,連續快一個月的陰霾天之後,終于迎來了美好的豔陽天,大師傅又有心思教他們熬粥了,三位廚師幾乎涕淚齊下,真是謝天謝地謝神佛啊,希望大師傅永遠保持現在的美好心情吧。
睡了幾天安穩覺(男人只是摟着,啥也不敢做,這是他能接受的底限),男人開始領着她四處逛,先回了四區,帶着她進了各個服務場所,讓她看四區的居民如何費盡手段想要爬上能力者的床,然後,又帶着她去了五區。
不曾來到這個世界前,她過着循規蹈矩的簡單生活,從沒去過夜店,在電視上聽過相關的新聞報道,但從來沒有接觸過/性/服務者,說她單純得像張白紙也許誇張,但是,她的生命歷程,頂多也就是在白紙了畫了幾道,那幾道,還都是淺淺的,幹淨的。
五區,是她根本無法想像的世界,她從來不知道,人可以這樣沒有尊嚴地活着,可是,這裏的人,把自己的行為看做理所當然,似乎,他們生存的唯一一件事,就是進行兩/性/運動。千奇百怪,超越想像的性/行為方式,在這裏,處處可見,這裏的一切,只為兩/性/活動服務。
看着那些年青美麗的生命被踐踏被□被撕裂,她心顫、驚悸,看着男人不變的神情,她知道,他在告訴她,如果沒有他護着,她便會淪落到這樣凄慘的境地。她知道,他換了另一種方式,讓他看清世界的真面目,以此讓她屈服——可是,唯有這個,不可以。
倔強地咬着唇,她将自己所有的情感觸角收縮起來,忘掉自己,詢問他召來的幾個女郎平日如何生活,如何工作,如何渡過生命的每一天,她們的衣食住行如何解決,生活水平如何,如果遇到麻煩,她們如何處理……總之,她像在做五區的詳細調查報告,力圖把這裏人們的生活還原,把他們的軌跡描述出來,細致到了每一天,每一件事。
高檔的,中檔的,低檔的,去了一個店又一個店,終于,男人煩了,生氣了,把她丢在街角,她謹慎地将自己縮在陰影裏,躲避着每一只試圖拉扯她的手,忍無可忍時,揮散開迷藥,于是,街面上倒下了一片。有五區的巡邏很快過來,看着她傾城的容色,華貴的衣着,巡邏暴躁地捶着摩托車:“你是從哪家跑出來的?你的主人呢?”
溫妮警惕地看着這個兩米多的壯漢,“我在這裏等人,我和他走散了。”
巡警一聽,冷笑道:“走散?是被抛棄吧?”
溫妮低下頭,他終于不耐煩了,所以把她抛棄了嗎?似乎心裏有一角變得冰冷,她深深吸了口氣,“巡警先生,可以把我送回四區嗎?我可以付給你報酬。”在一個街道她都不能平順呆着,又如何走出一個區。
巡警看着一地昏迷的人,一腳踢翻了一只垃圾桶,“報酬?報酬……一個天之嬌女……惹下麻煩後老子得幫你擦屁股,還要把你送回四區……四區?”
巡警突然露出一個淫/穢的笑容:“四區啊,我想,這條街會有許多大爺喜歡你這樣的。”
看着巡警不懷好意的目光,溫妮的手裏再一次出現了一個小紙包:放倒他,搶車,然後進入一個無人的角落,再之後,進入空間。
至于進入空間後的事,她現在暫時沒空去想。
在巡警離她還有三四步遠時,一個比冰還冷的聲音響起:“我要是你,就會離她遠點兒。”
巡警飛快地轉身,身後,一個男人用殺氣四溢的眼神切割着他,能力者的威壓如山一般落在他的身上。
看着男人出現,這一次,溫妮不再有如逢大赦的慶幸與安心,看着男人一腳踢飛巡警,她冷靜沉默。男人痛苦地看着她越發冷淡的眼,回轉身狠狠一腳踢碎了巡警的摩托。
看着碎成塊兒的摩托,她說:“帶我去看看六區和七區吧。”
男人幾乎咬碎了牙,負氣地帶着她去了更肮髒的六區,站在隐蔽的角落,看着這裏的老弱病殘茍延殘喘,看着小偷、騙子、殺人犯在這裏如何淋漓盡致地展露人性之惡,看着有人死在眼前,看着有人被打殘,救了一個七歲的小孩,被她搶了身上的配飾,然後,偷偷跟在她的身後看她如何求存……十天後,她說:“咱們去七區吧。”
男人躊躇了,她笑了笑:“你不是要讓我知道這世間生存之難嗎?走吧。”
他後悔了,可以嗎?
可是,女人固執地要去。他閉了閉眼,帶着她去了“人間地獄”。
七區,生活的不是人類——六區高高的隔離牆後,許多奇形怪狀的生物在那裏生活着,她哆嗦着,看着一具喪屍撲倒一只小型變異獸,咬斷了它的喉嚨,然後吸幹它的血,生吃着它的肉。
“那是什麽?”
看着她明明吓得要死,哆嗦着,卻死命支撐着虛軟的雙腿,就是不肯向他求助,他心情糟糕透頂,“七區,都是感染了病毒的人類。”
“人類?”她不敢置信,壓抑讓聲音都變了調:“那是人類?那吊着只眼球的是人類?那被咬死的呢?也是人類?”那明明是只小變異獸啊?
他看着她,肯定地點了點頭。
她顫抖得近乎痙攣的喘息聲讓他的心裏一陣陣發苦,曾經,他說,希望她永遠不知道後三區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