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去你房間

紅色經常會表現熱烈的感情,但屏幕上的紅色,卻透着一股子血腥和詭谲。

陸瑤緊緊捏着自己的包,臉色異常地難看,在看到那只黑色千紙鶴時,她心中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本以為離開了上海,可以安靜兩天,但“他”居然又跟着來了。

真是陰魂不散!

她捏着拳,恨不得把手戳進顯示屏裏,把躲在後面的人揪出來,揍得對方連他媽都認不出來。

葉蘭隔着陸瑤就幾步遠,連忙小跑了過來,一把拉着她就往外走,陸瑤恨得咬牙切齒,哪會甘心就這麽走了,當下掙開葉蘭的手,又回到電腦前,用力砸了砸鼠标,發洩着自己的憤怒:“有種你給我出來!”除了那四次快遞,這一次,她和黑色千紙鶴總算有了面對面的接觸。

她砸了半天鼠标,電腦沒什麽反應,但“他”卻有了回應。

環繞播放的五個血紅色大字,全部隐去,變成了巨大的光标,光标後徐徐出現了一個字。

——好。

陸瑤一愣,隔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這個“好”似乎是在回應她的“有種你給我出來”。

陸瑤驚得豁然起身,左右四顧,她不确定這個“好”是不是真在回應她的話,但下一秒,她确認,“他”恐怕真在這兒。

她的身邊只有葉蘭,那麽……

她一把扯掉視頻和耳麥的線。

——在找我嗎?

隔着黑色的屏幕,“他”問。

陸瑤咬着唇,死死地盯着屏幕,屏幕上除了那幾個字,還清晰地倒映着她憤怒的臉,葉蘭也被這情況吓得不輕,轉動着腦袋找人,娛樂室裏使用電腦的人原本并不多,因為這突發事件,倒是圍了一群人。但誰知道,躲在電腦後的是誰呢?

幾十臺液晶屏幕上,畫面齊刷刷地再次一變,一行鮮紅的字出現在灰色的屏幕上。

Advertisement

——我們很快就會見面。

幾秒後,幾十臺電腦參差不齊地發出了一聲輕響,集體黑了屏,然後重啓。

陸瑤提着自己的包,就要往外跑,卻被葉蘭拉住,葉蘭的臉色也很難看。

“你去哪兒?”

陸瑤惱火地“哼”了一聲,“我去找人。”

第一次她确實被吓了一跳,但第二次她看着自己睡覺時的照片,恨不得把那人揪出來,五馬分屍,第三次她看了偷拍視頻後,就把USB丢到地上踩得粉身碎骨,第四次,她只看了那封情書的開頭,就丢到了碎紙機裏。

這一次,好不容易這麽近,她哪會浪費這個機會,跟葉蘭又說了一句,陸瑤就往酒店門口跑,她在酒店門口氣勢洶洶地杵了十多分鐘,魏英芸,葉蘭,以及戰隊的男生也一起跑了過來。

“找到人了嗎?”魏英芸問。

陸瑤洩氣地搖頭,她又沒有孫悟空的火眼金睛,哪能從表面就分辨出誰是那個變态。

魏英芸跟着罵了幾句,随後問起了晚上的比賽:“陸瑤,晚上你要是不能……我現在向組委會打申請,臨時換人。”

剛趕到的陳蓉聽到這話,立刻就嘲諷了一句:“人還沒上賽場,就會給隊裏添麻煩。”

“陳蓉!”魏英芸臉色微變,呵斥了一聲,陳蓉臉色冷淡地閉了嘴。

陸瑤心裏本就憋着氣,聽到這話臉也冷了下來,剛加入繁花戰隊,她還抱着和隊友和睦相處的想法,一直忍讓着陳蓉,可惜事與願違,但此時用言語相争是最沒有意義的,還不如打好晚上的比賽,贏得了比賽,她的反擊才更有底氣。

陸瑤沖魏英芸搖了搖頭:“我沒事。”能夠重新站到賽場上,這種失而複得的感覺,她比任何人都要來得深刻,她絕對不會因為外界原因,就影響比賽。

她冷淡瞥了陳蓉一眼,一語雙關:“我要受了影響,豈不是讓‘他’稱心如意?”

魏英芸凝重地嘆了口氣:“這個變态是真跟你杠上了,你都來香港了,他還纏着你,你再好好想想,這個人是誰。他既然是你的粉絲,說不定你們見過面。”

陸瑤低低地“嗯”了一聲,站在門口也沒什麽用,她雖然心有不甘,也只能回去,畢竟晚上還要比賽,她不想因為自己的事,影響整個戰隊的狀态,魏英芸把她送回房後,接了個電話,就匆匆離去了。

陸瑤剛洗了把臉,房間的座機響了起來,酒店服務員說有她的快遞,并詢問她,是自己取,還是她們給送上來。

陸瑤心裏的火還沒消下去,又騰得一下燃了起來,她昨天才剛到的香港,怎麽會有快遞,顯然這又是“他”送她的禮物。

沒幾分鐘,門鈴就響了,陸瑤打開門,接過快遞盒子,笑着向服務員道了謝,一關上門,她的臉就沉了下來,瞪着手裏的快遞盒子,恨不得用眼刀把它五馬分屍。

盒子只有八音盒大小,裏面是一條藍寶石項鏈和一只黑色千紙鶴。她把盒子翻了個底朝天,拎着項鏈楞了楞,“他”這次不走“恐吓”路線,改走“讨好”路線了?其實在陸瑤心底,她一直不願意用“恐吓”這樣的詞語,來形容黑色千紙鶴的行為,她将之定義為戲弄,當然,不管是恐吓還是戲弄,都不是讓她喜歡的行為。

她把項鏈翻來覆去地看,總覺得那人不會這麽好心,“他”的東西,陸瑤可不敢要,随手将項鏈丢進了垃圾桶裏,想了想,她又撿了回來,丢到馬桶裏,用水沖走後,才心情愉悅地躺回床上。

剛躺下,房間的座機又響了,依舊是酒店的服務員,告訴她有位慕先生正在樓下等她。

陸瑤連忙從包裏掏出手機,這才看見有五個未接來電,都是慕澤淵的,她一邊往外走,一邊給慕澤淵打了個電話,他的語氣依舊平淡輕緩,聽到她急促的喘息,他的聲音裏多了點兒笑意:“別急,我在二樓的咖啡廳等你。”

剛出了一次恐吓,陸瑤想着他多半是為這件事來的,心裏忽然別扭起來,早上他們談過這件事,她以為和他已經達成了共識。

現在離恐吓剛剛過去不到半個小時,他就到了她的酒店,這算什麽意思?

她承認自己沒有他聰明,沒有他那麽有錢有勢……但那又如何?

陸瑤從來沒覺得自己是弱者,但這大半年的經歷,讓她對自己再一次有了清楚的認識,原來離開鍵盤,離開英雄聯盟,她什麽都不是。

但……就算她是弱者,作為弱者,就一定要依附于強者嗎?

弱者也有弱者的生存方式!弱者也想有弱者的尊嚴!

一出電梯,徐周就出現在了她面前,領着她去見慕澤淵,遠遠的,她循着方向望去,慕澤淵穿着深色的手工西服,安靜地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在她望來時,他的視線在落在了她的臉上。

和慕澤淵相處時,他大多數時候都是安靜的,仿佛皎潔的月光照耀着靜谧的青山,安靜卻有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巍峨氣勢,但今天……陸瑤覺得他的安靜,顯得特別的……裝逼。

她微沉着臉走了過去。

待她走近時,他從座位上起身,為她拉開了椅子。

陸瑤看了眼椅子,沒有坐,而是望向慕澤淵,絲毫沒打算掩飾自己的情緒,口氣自然帶了火:“你找我有事?”

慕澤淵的神色依舊平靜,對她的态度沒有任何不悅或者反映,陸瑤心裏更加的不爽,對面的男人總是這副不溫不火,就像帶着一層看不透的面具般,高高在上,連帶着剛剛為她拉開椅子的行為,都透着一股子虛僞。

“你的心情不好?”他問。

明知故問!

陸瑤在心底冷笑,覺得慕澤淵那張臉越看越虛僞,娛樂室的事剛剛過去還不到半個小時,他來得這麽快,裏面代表的意思,她不用腦子想也明白。

她看着他沒說話,但她相信自己的神情,已經将态度表現得一覽無遺。

他沉默了幾秒,起身道:“我要回紐約了,走之前想和你好好道別……”

上一秒陸瑤猜測自己的身邊有慕澤淵的眼睛,義憤填膺,下一秒,她忽然覺得臉上燒得慌,她對魏英芸說,不會讓黑色千紙鶴影響自己,實際上她還是受到了影響,就因為慕澤淵碰巧出現,她不分青紅皂白地認定了自己的猜想,并遷怒了他。

陸瑤覺得又羞愧,又內疚,如果現在有一條地縫,她會不假思索地跳進去,最好再來點土,把她埋個結結實實,等到發芽的時候,人們會發現,地球多了個新物種:小人之心。

“那我先走了,好好照顧自己。”他擡腳往咖啡廳的門口走去,跟随他來的人齊刷刷地站了起來,快步地向他聚攏,為他擋開了身周的人。

陸瑤垂着頭,有點手足無措,等他走過她身邊時,她才側頭盯着他的背影發愣,慕澤淵人高腿長,走得又快,沒幾步就到了咖啡廳的門口,她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暗罵了一句自己腦殘,追着他跑了上去。

慕澤淵身邊的人,看她追來,倒是主動讓了路,不然她就算追上,也近不了他的身。

陸瑤也管不了那麽多,雖然冒失,但總好過就讓人這麽走了吧,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慕澤淵終于停下腳步,側頭用眼神詢問她。

陸瑤的臉頰紅撲撲的,臉帶愧色,她心裏的火,發得直接,道歉道得也同樣地幹脆:“對不起,我誤會你了……”

“嗯。”

語氣很平常,和平時似乎沒什麽不同。陸瑤暗恨,多說幾個字會崩着牙嗎?

這個“嗯”是什麽意思?這話讓她怎麽接?而且他身邊的這群人,碰見瘟疫也沒見散這麽快的,留她一個人抓着他的袖子,孤零零地站在路中央。

她讪讪地收回手,憋了快十秒,終于憋了句漂亮的話:“我請你喝咖啡賠禮吧?”

她眼巴巴地望着他,慕澤淵盯着她琉璃珠子一樣剔透的眼睛,靜默了兩秒,忽然說:“我,不想喝咖啡。”

“啊?”陸瑤有點傻眼,這是什麽意思?他的風度呢?他的社交禮儀呢?怎麽能這麽失禮地拒絕一個美貌的“淑女”呢!

他微微低頭,刻意壓低了聲音:“去你房間。”

陸瑤垂下頭,再次覺得臉上燒得慌。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