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演技
第四十一章 演技
沈卿一聽說家人出事，什麽旖旎的心思都沒了，緊張地問：“到底怎麽回事，大伯他們怎麽樣了？”
“現在就是不知道呀。”沈叁辭快愁死了，“我只聽玄學協會那邊傳過來消息，去的人都失聯了，引路符丢失，連他們走之前點的長明燈都明明滅滅的，看着特別愁，玄學協會那邊剩下的都是一些年輕人，連何承楓都不在，不知道該怎麽辦。”
“昆侖山到底出了什麽事？”沈卿問，“他們現在有人清楚麽？”
“聽說是龍脈危急。”別說龍脈了，沈叁辭自己都急得快上火了，“好像情況挺危險的，他們到那邊就直接進昆侖，結果今早上就沒消息了，現在玄學界大半都去了昆侖那邊，剩下的要麽是年輕小輩，要麽是避世不出的前輩，整個都沒人了呀，現在都炸鍋了，不知道該怎麽辦，不行我要去昆侖那邊看看。”
父母都失聯，沈叁辭快急死了，根本坐不住。
“我跟你一起去。”沈卿毫不猶豫地說：“我們現在就買機票去昆侖那邊。”
邵璟：“……”
在一旁聽了幾句之後他就給潘翊發消息，讓潘翊去把昆侖的事情解決了，不要耽誤他的人生大事。
但沒想到潘翊還沒動身，沈卿就說要去昆侖了。
邵璟：不用去了
潘翊：？
邵璟：沈卿要自己去
潘翊：意思就是你也跟着，那我就不用管了
邵璟：呵
他并不想去，真的一點都不想去，但又不得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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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卿放下電話就開始訂票。
現在是早上八點多，十一點多恰好有飛昆侖那邊的機票，他跟沈叁辭決定買那趟。
買票的時候，邵璟在他身邊淡淡道：“我也買這趟。”
沈卿驚訝地看着邵璟：“你去做什麽？”
“陪你一起。”邵璟平靜地回答：“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
“我不是一個人。”沈卿解釋：“我跟堂哥一起去昆侖，這是我家裏的事情，不好麻煩你。”
邵璟：“那也是我的事。”
沈卿疑惑問：“為什麽？”
“你是我的男朋友。”邵璟坐在他身邊，對照他手機上的機票信息也給自己訂了同一趟航班，“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沈卿心中的感動難以用語言來描述，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邵璟像自己的家人一樣。
“我陪你。”邵璟簡短道：“我不放心你一個人。”
“謝謝。”沈卿感覺眼眶有點酸，“不過真的不用了，這次很危險，你在學校等我就好。”
“那就更要跟你一起。”邵璟聲音平淡，語氣堅決，“我不會讓你一個人涉險。”
沈卿又感動又猶豫，繼續勸：“真的很危險……”
“一起。”邵璟的語氣不容商量，“走吧。”
沒有他的保護，沈卿怎麽可能完好無損地從昆侖離開。
沈卿的身體會吸引所有的陰物，昆侖那邊那個邪靈他雖然不放在心上，但沈卿肯定不是對手，如果他不去，沈卿恐怕就要被留在昆侖了。
“這……”沈卿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感動之下他跟邵璟承諾：“等安全回來，你，你想怎麽樣都行……”
他說着，低下頭，手中拿着要收拾的衣服，淡淡的血色染上臉頰，白嫩的手指抓着衣服，顯得羞澀又堅決。
邵璟很想現在就去把昆侖的事情辦了，但不行，他要隐藏身份，只能忍着焦急和不耐。
時間緊迫，他們吃了早飯就直接開車去機場，順道從學校把沈叁辭接上。
沈叁辭看到開車的是邵璟，得知邵璟要跟他們一起去，覺得非常奇怪：“阿卿，他怎麽要一起去？”
沈卿含糊道：“他想一起去。”
現在時間不合适，他不好跟沈叁辭具體解釋，只轉移話題：“昆侖那邊還有別的說法麽？”
“有。”沈叁辭說起這個，立刻愁苦起來，“說幾個年輕一輩去昆侖繞了一圈，看到昆侖山下黑氣繞着，人都進不去，也不知道現在是怎麽樣了。”
人的生命十分脆弱，營救的時機格外重要，現在玄學協會的人只失蹤了幾個小時，以他們的能力來看，生存的概率很大，不能錯失救人的黃金時間。
盡管沈叁辭過去不一定有什麽用，但是不去的話他肯定是不能原諒自己。
邵璟将車停在機場，跟他們一起去安檢上飛機。
直到上飛機之前都是一片兵荒馬亂，幾個留在昆侖的年輕晚輩終于根據前輩們留下的話推斷出昆侖山出了異變，誕生邪靈，這個邪靈已經操控了很多人類在社會中為惡，鬧得最近靈異事件頻出，他們要盡早解決昆侖的邪靈，不然邪靈日漸強大，那就非常難辦了。
前輩們留下這些線索，集體進了昆侖，卻在進去後沒幾個小時就不知所蹤，而昆侖山下也布滿了黑氣，陰森又不祥。
沈卿一路都心神難安，不停地想着可能出了什麽事情，東西都吃不下，還是邵璟半強迫地給他塞了一點食物，他才勉強吃完。
幾個小時後，飛機在最靠近昆侖山的市區降落，他們直接打車去昆侖山腳下。
昆侖山有一部分被開發做旅游用，他們要去的是未被開發做旅游用途的另外一邊。
玄學協會的人在昆侖山腳下等他們，此時昆侖山已經聚集了不少憂心的晚輩，有的是孩子有的是弟子，一個個在昆侖山腳下愁得掉頭發。
沈叁辭跟沈卿将行李放在玄學協會準備好的房間裏，帶好羅盤和桃木劍等法器，輕裝上陣去昆侖山下那片黑氣處看看。
雖然他們不一定能做什麽，但總要親自去黑氣的地方看看好确定事情。
邵璟一路都一言不發地跟在沈卿身邊，表情和初見時一樣高冷，不同的是他會幫沈卿拿東西，會注意沈卿注意不到的細節。
剛來到昆侖山腳下，峽谷裂隙處呼嘯而過巨大的風聲，裹挾着冰冷的風雪，刺入骨髓。
昆侖山腳冷得可怕，沈卿打了個哆嗦，臉色驟然蒼白無比。
邵璟将準備好的防寒服套在他身上，低聲說：“穿好。”
“謝謝。”沈卿感激地拉好衣服，盯着昆侖山。
昆侖山有常年不化的皚皚白雪，遙遙看去，險峻的山頂上，白雪恍若世間最幹淨的顏色。
陽光照在雪上，應該有刺目的光芒，但亮光卻仿佛被陰影阻隔，蒙上了一層灰霧。
昆侖山腳下同樣有積雪，但和積雪相伴的是一團巨大的黑氣，黑氣幾乎占據了所有能登上昆侖山的道路。
那團黑氣讓沈卿覺得不舒服，非常不祥，仿佛混合着無數的惡意一樣，不斷地跳動。
昆侖山下群龍無首，一群晚輩各自為政，每個都在昆侖山腳下盯着，卻什麽都看不出來。
此時旁邊的人三三兩兩地說：
“看不清楚，過去看看吧。”
“可千萬要小心，別再進去了，前輩們進去都沒出來，我們還要想辦法救他們。”
“不行，我們在這裏耽擱時間越久，裏面就越危險，我覺得計劃來計劃去也沒用，倒不如直接沖進去，我們這麽多人陽氣旺，又是白天，怕什麽。”
但玄學協會的人也是白天進入昆侖山。
清晨，第一縷天光照亮的時候他們集體進入昆侖山，卻在幾個小時後失去蹤跡。
這麽想來，衆人都不寒而栗，但他們除了集體進去也沒有別的好辦法。
就在争論不休的時候，沈叁辭和其他幾個人都想近距離觀察黑氣。
沈卿看着也走近了些許，邵璟自然跟在沈卿身邊。
但變故突生。
昆侖山腳的黑氣恍若活過來一樣，從中間開了一個口子，如同餓鬼道的惡鬼，張開血盆大口，将所有人都吞噬進去。
粘稠的、濃厚的黑暗籠罩住了所有人，黑暗如同沼澤裏的泥漿，絆住了他們所有人的腳步，讓他們寸步難行。
黑暗仿佛也隔絕了所有人，讓他們再也看不到同伴。
黑暗無處不在，像是冰冷的毒蛇一樣開始纏繞着沈卿的身體，冰冷的觸感好似冷血動物的手，将沈卿越勒越緊，呼吸之間都是粘稠冰冷的氣息。
一片黑暗中，厲鬼的模樣若隐若現，沈卿仿佛看到了無數個厲鬼的影子在黑暗中浮現，消失，帶着慘白的光芒。
煞氣充斥着周圍，這種環境下，就連一直呆在沈卿兜裏面的朱嬿都變得格外不安，仿佛要被煞氣侵襲。
沈卿站在一片黑暗裏，努力冷靜下來，發現法器都用不了後就擡手虛空畫符，金色的符咒在黑暗中閃現，照亮了他周圍的方寸之地。
但金色的符咒格外不穩定，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黑暗吞噬。
趁着這個時候，沈卿立刻喊：“堂哥，邵璟，你們在哪，還好麽？！”
沈叁辭沒有任何回應。
片刻後，有什麽東西握住沈卿的手，方式和力度很像邵璟。
但這種情況下沈卿誰也不敢信，他借着一點金色的亮光，回頭看到邵璟就站在他背後，垂頭看着他，目光中透着關切。
邵璟有影子，是真正的人類。
沈卿大松了一口氣，忍不住抱緊邵璟，問：“你沒事吧？”
如果邵璟有事，那都是他的錯，邵璟都是因為陪他來這裏才出事的，對方應該好好的呆在B市。
邵璟輕輕摟着沈卿，溫柔地安撫他。
隔着厚厚的棉服，沈卿感覺不到邵璟的撫摸，卻能從對方的聲音中聽出安慰，“卿卿，我沒事，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換個身份保護你，有他在，沒什麽不行的。
沈卿松了一口氣，只要邵璟沒事就行，他不想邵璟出事，不想讓對他這麽好的男朋友因為他出事，如果邵璟出事，他不會原諒自己。
電光石火間，他做了一個決定。
他借助寬大棉服的遮掩，輕輕将手移到自己的脖子後面。
冷意隔着手套灌入他的後頸，他冷得打了個哆嗦。
邵璟關切地問：“怎麽了？”
沈卿不管不顧，憑着感覺的位置，仰頭親吻邵璟。
兩個人的嘴唇都很冰涼，但吻卻是熱的。
沈卿沒有什麽親吻的章法，只知道憑感覺主動，但就是這樣也讓邵璟足夠沉迷。
邵璟沉浸在沈卿難得的主動裏，沒有留意到沈卿的動作。
沈卿悄悄地摘下自己一直帶在身上，從前救過自己，但自從那個男人出現後就再也沒有起過作用的護身符，趁着邵璟摟着他後背的時候，放在邵璟的衣服口袋裏。
如果可以，他希望護身符能幫他保護邵璟，讓邵璟不要出事。
他出事都不要讓邵璟出事。
放好護身符，他輕輕推開邵璟，低聲說：“你在這裏等着，我去找堂哥。”
邵璟拉着他的手：“我跟你一起去。”
“你們誰也別走了！”
黑暗中傳來一個充滿惡意的聲音，借着最有一點符咒的金光，沈卿看到一只眼熟的縛山魈朝他沖過來。
是那天在旅游山上碰到的縛山魈！
“真沒想到居然能在這裏碰到你。”一個皮膚發黃聲音沙啞的人說，“更巧的是，你身邊那個可怕的男生居然不在。”
可怕的男生，說的是誰？
“那個人毀了我的信鴿，毀了我的寵物，就讓你來抵吧，當然只要你乖乖聽我的話，我也不會殺了你……”
對方意味深長地說，聲音中充滿了貪婪。
邵璟試圖将沈卿護在身後，“你先跑。”
那個人嗤笑一聲，極為不屑，對準邵璟扔了一樣東西，邵璟避開了要害，卻好像依舊被撞到了，傳來了沉悶的，鈍器擊打身體的聲音。
沈卿大驚失色：“邵璟，邵璟，你怎麽樣了？！”
緊跟着，濃稠的黑暗如同柔韌的黑布一樣裹着沈卿和邵璟的身體，沈卿能感覺到邵璟在他身邊緩緩倒下。
“邵璟——！”沈卿擔心地叫起來，“你怎麽樣了？”
那個人在黑暗中走了幾步，伴随着碎石的響動，他很快走到沈卿身邊，似乎正在欣賞沈卿不能動的身體，充滿了施虐的快感。
“怎麽樣……”那個人伸出枯黃的手指，仿佛想觸碰沈卿，“跟我走，你才能在這裏活命。”
黑氣劇烈地翻騰起來，仿佛出現了什麽極大的變故。
來人猛然擡頭，“怎——”
他話沒說完，整個人就如同斷線的風筝一樣，被抛到了很遠的地方，直接撞到了昆侖山的山石上，渾身抽搐了幾下，再也動不了了，生死不知。
拜對方所賜，在劃過黑暗的時候，有那麽一瞬間沈卿看清楚了黑氣裏的情況。
很多玄學前輩，包括他的大伯和大伯母都在幾百米之外的地方，他們有些人盤膝打坐，有些人倒在地上，但無一例外的是他們都閉上眼睛，仿佛對外界的一切毫無反應。
此時明明是白天，但黑氣遮天蔽日，讓這裏比黎明前的黑夜還要黑暗。
厲鬼的影子在黑氣中若隐若現，帶着慘白的幽光。
沈卿獨自站在黑暗中，眼睛已經完全看不到任何其他的東西，仿佛天地間只有他一個人，身邊都是如同十八層地獄的黑暗和厲鬼。
絕望、後悔、擔憂等種種情緒開始在他心底蔓延，親人和男友生死不知，他在一片黑暗中摸索，卻摸不到任何東西。
他走了幾步，想先找到邵璟，卻不小心被石頭絆了一下，險些摔倒。
一只手拉着他，穩穩扶住，聲音低低道：“小心。”
一片黑暗中，沈卿可以看到男人若隐若現的面部輪廓，和那雙招牌似的紫眸。
沈卿忽然想起了臨行前何承楓說過的話。
何承楓問過他，是否願意讓這個男人來幫忙，當時他拒絕了，表面上的理由是，男人立場未明，說不定會臨時反水，而且他也不知道怎麽樣主動找到這個男人。
但這些都是借口，其實是他覺得男人太過棘手又惡劣，如果可以，他這輩子都不想跟這個男人打交道。
他其實，是知道怎麽找到的。
對方說過，他思念的時候會有感應，如果他當時願意叫，男人應該是願意來的。
但他因為那許多任性和逃避的原因，沒有選擇叫這個男人，弄得現在他身邊的親人和男友全部遇險。
巨大的壓力和自責仿佛要壓垮了他，看到對方的一瞬間，尤其是發現男人視黑氣如無物，在的地方他甚至可以看清楚一些東西，他忍不住拉着男人的手，崩潰似的懇求：“我求求你，救救他們好不好，只要你願意救他們，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真可憐。
邵璟在心裏面這麽想着，甚至溫柔地扶着沈卿，但表情卻依舊玩味又惡劣，他甚至愉悅地眯起那雙紫眸，緩緩問：“你想救誰，願意付出什麽樣子的代價？”
“想救好多人，想救我大伯他們，我堂哥，玄學協會的人，來這裏的無辜的人，還有，還有……”沈卿幾乎是語無倫次地說：“還有我的男朋友。”
這裏面，唯有邵璟是因為他才會卷進來的，如果邵璟沒有喜歡他，沒有因為關心他陪他來這裏，就根本不會出事。
如果邵璟出事，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哦？”邵璟的聲音微微挑高，被人當着面要他自己救自己也毫無反應，演技完美地繼續說：“但你知道的，我從不做善事，要我幫忙要付出代價。”
“吸血麽，你想吸多少都可以。”沈卿立刻想扒開自己的衣服，“我的血全給你都行，只要你願意救他們。”
“不用着急。”邵璟按下沈卿的動作，之前曾經在他心裏面好奇過的事情又一次浮現出來。
沈卿到底有多喜歡他僞裝出來的“邵璟”？
也許現在是個試探的好機會。
“你很想救你的男朋友？”邵璟用一種緩慢的，格外磨人的語氣問，“可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說過的，你是我的，你怎麽能交男朋友？”
沈卿懵了下，慌亂之下他沒懂男人的邏輯，只本能地回答：“我很想救他，只要你能救他，要我做什麽都行。”
其實不需要做什麽，做你就行。
邵璟在心裏面這麽回答，但他說出來的話卻是：“真的什麽都可以？你願意為他付出多少？”
沈卿毫不猶豫地回答：“付出全部。”
他天性善良，就算是一個無辜陌生的人被他連累到這個地步，他也願意為對方付出一切。
更何況落難的是他的男朋友。
邵璟抵了抵牙根，命令自己忍耐，別現在就吃了沈卿。
“你很喜歡他？”
“很喜歡。”
“可是……我說過你是我的。”邵璟忽然摟着沈卿的肩膀，從上而下緩緩俯身，冰冷的吐息從頭頂傳到沈卿的臉頰旁，聲音低沉又危險，恍若夜幕下的寒潭，“我很不高興你有男朋友，只有你成為我的，我才願意救他們。”
“什麽？”沈卿愣了，沒理解男人的話，“你要我做什麽？”
邵璟的嘴唇貼着沈卿的唇邊，氣息陰冷邪異，紫眸緊緊地盯着沈卿，如同盯着最可口的獵物，他聲音暗啞地回答：“我要占有你，我要你為了你的男朋友，心甘情願地被我占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