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兒臣給母後請安。”殷晟朝太後躬了下身子,擡起頭的剎那,餘光瞥過葉檀,眼中閃過一絲驚豔,一絲詫異。

殷晟這倒不是作假。在平陵的時候,葉檀從未以真面目示人。到了京城,殷晟與葉檀見面也都在夜裏,再加上葉檀不喜太過女兒家的東西,是以殷晟見他從來都是清湯寡水。

如今入宮,看得出葉檀是好好修飾過一番,長發盤起,發髻繁複,上面蝴蝶釵上鑲了寶石,色澤豔麗,襯得葉檀膚白似雪,清豔絕倫。

蘇英見殷晟看葉檀看的呆去,眼中閃過一絲不虞。

“晟兒!”蘇英皺眉,“你這樣,成何體統?”

殷晟笑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兒臣不過多看了兩眼,母後何故生氣?”說罷又道,“不知這位是誰家姑娘,看着有些面善。”

葉檀聞言,愣了一下,險些笑出聲來。

殷晟是“沒”見過他的,自然要假意不識,可殷晟與葉昙依卻是青梅竹馬,自然要看他面善些了。

蘇英狐疑的看了殷晟半晌,無果,只得作罷。

“這便是葉太醫的妹妹,昙依。”

葉檀聞言,起身朝殷晟行了個禮:“葉檀見過皇上。”

殷晟故作疑惑:“葉檀?”

葉檀抿抿嘴,剛要回話,就被太後打斷。

蘇英剛剛見殷晟對葉檀已起了興趣,再加上二人自幼相識,重修舊好不過是時間問題。

蘇英心中暗暗着急,卻一時想不出什麽辦法,只好先盡可能的隔開兩人,于是便由她把葉檀名字的來歷說了一下。

這些殷晟全都清楚,自然不會再多問什麽。

Advertisement

在長樂宮待到深夜,随意聊了幾句,殷晟起身準備離開,剛準備喚葉檀同行,蘇英忙道:“哀家久未見昙丫頭,實在想念的緊,就讓昙丫頭留下來陪哀家些時日吧。”

殷晟皺眉,想要開口拒絕,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

藏在袖中的手緊緊攥在一起,指甲刺得手心泛疼,殷晟強笑道:“母後既然喜歡葉檀,讓他陪着母後便是,反正今晚兒臣也是要去貴妃那裏的,只是葉檀畢竟還是個姑娘,這麽無名無分的……”

蘇英不欲讓殷晟把葉檀帶走,連他去昭陽殿都沒注意到就急急打斷:“昙丫頭打小就在哀家眼跟前晃悠,怎地?哀家還不能把她接進宮來陪陪哀家?至于這名分,早晚都是要給的,皇兒何必心急,這麽早就把她拘着?”蘇英說罷,轉臉看向葉檀,“你說呢?昙丫頭。”

葉檀颔首:“娘娘說的是。”說着,起身朝殷晟行了個禮,“葉檀謝皇上厚愛。”

殷晟笑笑,沒有說話,毫不留戀的離開了,直到離開長樂宮百米遠,腳步才慢了下來。

蘇英見殷晟并未強行要人,稍稍松了口氣。她慈愛的看着葉檀:“今天不早了,你也早些睡吧。”說着喚道,“梓雲,你帶葉小姐去休息吧。”

一旁一二十出頭的宮女出列,服飾與其他宮女略有不同,想必身份相較普通宮女要高出一些。

梓雲應了聲“是”,對葉檀道:“葉小姐,請随奴婢來。”

葉檀猶豫了一下:“娘娘,進宮時,臣女帶了幾個丫頭,她們……”

蘇英笑道:“她們年紀太小,怕是有些事情做不周到,讓梓雲跟着你,順便也幫你調-教調-教那幾個丫頭。”

葉檀抿嘴笑了下:“謝太後娘娘着想。”

蘇英擺擺手:“好了,快去睡吧,哀家也乏了。”

葉檀欠了下身,和梓雲一道離開。

蘇英看着葉檀的背影從大殿內消失,側身靠在一旁的憑幾上,揉了揉額角:“淑芹,你怎麽看?”

“這……”淑芹已是徐娘半老,是蘇英當年陪嫁的丫頭,可謂是蘇英最為信任之人。

蘇英道:“有什麽便說什麽。”

“奴婢看皇上對這位葉小姐并不十分看重,把她接進宮來,只怕是為了兌現當年的承諾,至于這葉小姐……”淑芹想了想,“看起來是個性子軟和的,倒不如給她另賜個婚事。”

蘇英聞言,笑着搖了搖頭:“你啊……你沒聽到她怎麽說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加上她養母未給她定親,她又覺得晟兒重諾,你叫哀家怎麽賜?何況,哀家倒瞧着晟兒似乎對葉檀有那麽些心思,你剛剛莫不是沒看到?晟兒的眼珠子,都快粘到葉檀臉上了。”

淑芹聞言笑道:“知好色則慕少艾,葉小姐生的好,皇上多看兩眼也是難免,至于賜婚……”淑芹細想了想,道,“賜婚若行不通,那如果是葉小姐的養母給她定下的親事呢?”

蘇英一驚,面上露出喜色:“你的意思是?”

淑芹道:“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再加上葉小姐這模樣生的好,想必多的是人想要這樁婚事呢!”

“可是……”蘇英想着有關葉檀之前的生活,知之甚少,随便找一個人來,如何取信于人?

淑芹知道太後所憂心何事,便道:“葉小姐之前的生活,我們不知道,皇上想必也是不知道的,既如此,真假有什麽關系?只要皇上信了便可以了。”

殷晟一路緩行,本想直接回龍泉宮,可想起在長樂宮和太後撒的謊,半路轉道,往昭陽殿去了。

“吳公公。”殷晟停住腳步,看着昭陽殿幾點螢火,語氣沉重,透着股哀戚,“剛剛母後要留檀奴,朕沒有阻止。”

吳春生沉默,殷晟是他看着長大的,在他心裏,殷晟是自己的主子,也是自己的孩子,看殷晟這樣難過,他也跟着揪心。

“皇上顧全大局,想必葉小姐是明白的。”吳春生知道殷晟怕是對葉檀用了心,心下有些擔憂,卻又有些欣喜。憂的是殷晟有了軟肋,喜的是自家的主子的心總算是有了溫度了。

殷晟想着昨晚葉檀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确定,若葉檀不氣不惱,那他究竟是明白,還是不在意?

殷晟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對吳春生道:“夜深了,不必驚擾,去敲門吧。”

吳春生應下,前去敲了殿門。

守夜的宮女微微打開條縫,見是吳春生,驚喜道:“吳公公?皇上來了?”

說話的空檔,殷晟已經走了過來,那宮女見狀,忙跪下接駕,還未請安,殷晟擺了擺手:“起吧。”說着大步進了內殿。

岑書音睡得淺,隐隐約約聽到外面的對話聲,瞬間清醒過來,她抓過一旁的披風,還來不及穿鞋就匆匆往前殿去接駕,殷晟卻已經進來。

“臣妾見過皇上,皇上萬歲。”岑書音規規矩矩的向殷晟行禮,殷晟躬身把她虛托起來:“快起吧,夜裏寒涼,本不想驚擾你的。”

岑書音臉頰微紅:“皇上肯來,對臣妾已是莫大的恩賜,臣妾怎會覺得驚擾?”

殷晟聞言,心中微微嘆息,到底是對不起她,只盼這一切能早些結束,也好給她找一個好的歸宿。

殷晟擡手揉了揉眉心,只覺疲累無比。

“臣妾伺候皇上寬衣吧。”岑書音見殷晟眉眼間的疲憊,有些心疼。

岑書音自幼學習女戒,處事做人識大體、明事理,入宮以來,恪守本分,全心全意為殷晟着想,常以婦不賢,則無以事夫,婦不事夫,則義理堕闕來時刻提醒自己賢淑。

殷晟張開手,岑書音為殷晟寬衣,又服侍着他躺下,自己才安枕。

兩人躺在床上,中間的距離遠的能再躺一個人,岑書音側身看着殷晟的睡顏,心底柔軟,忍不住的想要靠近,卻又有些猶疑。

殷晟是個好皇帝,卻不是個好丈夫,她與殷晟成婚雖未久,但殷晟卻從未與她行房,甚至連靠近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岑書音咬咬嘴唇,默默往殷晟身邊靠了靠,還沒來得及感受到殷晟的體溫,殷晟驀地坐起身來,岑書音忙跟着坐起。

殷晟愣了一下:“吵醒你了?”

岑書音輕搖了搖頭。

殷晟道:“我出去一趟,你先睡吧,記得,今晚我一直都在這昭陽殿。”

“臣妾明白。”岑書音應下,看着殷晟離開,躺回床上,卻再睡不着了,而今夜無眠的,又豈止她一人?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