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依依!”葉檀驚恐的看着血從葉依依身上不停流出,心底陣陣發涼,若葉依依出了什麽事,他如何面對葉少邈,又如何對得起葉依依?
二人并未走多遠,此處離葉檀所在的醫館極近,葉檀抱起葉依依便往醫館奔去,期間幾次踉跄着險些跌倒。
葉依依傷在後背,葉檀這麽抱着肯定不行,再加上葉檀力氣不大,抱着葉依依跑的滿,盛四索性将葉依依接過來扛在肩上,加速往醫館奔去。
到了醫館,葉檀先給葉依依止血,又給她含了參片,之後取了針線消毒。
一切準備完成,葉檀深吸了口氣,把葉依依的衣服剪開,先用烈酒把傷口周圍擦拭,這才準備動手縫合。
“檀郎。”葉依依無力的握住葉檀的手腕,眼眶泛紅,眼淚簌簌的往下落,“娶我可好?”
葉檀一愣,手微微發顫,葉依依知道自己這麽做很卑鄙,可是她別無他法。
“檀郎……”葉檀的沉默,讓葉依依揪心,可她還是沒有辦法放棄。
葉檀深吸了口氣,扯了下嘴角,重重點了點頭:“好。”
盛四在一旁聽着,臉色微變,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來。
葉檀給葉依依縫合好,給她蓋好被子,讓她好好休息,自己則出去給葉依依煎藥。
出門恰和盛四撞了個正着,葉檀朝盛四作了個揖:“多謝四哥救命之恩。”
盛四忙道:“我追叛徒而來,救你不過湊巧罷了。”
葉檀笑笑:“無論如何,都還是要謝謝四哥。”說罷,有些猶豫着開口,“三哥他……”
盛四神色微斂:“盛三抗旨已不止一次,罪不容赦。”
葉檀見盛四臉色不好,本想問他們為何出現在這裏,現下也不便再多問了。
盛四道:“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顧葉小姐。”
“好。”葉檀目送盛四離開,這才去抓藥煎藥。
盛四離開醫館,先去了剛剛擊殺盛三的地方,卻見盛二僵硬的跪在盛三的身體前,怒氣爆棚。
“老二。”盛四走近。
盛二猛地回過頭來,眼睛赤紅:“有人殺了老三。”
盛四長呼了口氣:“是我。”
“什麽?”盛二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你,不,不可能,你怎麽可能……”
“盛三意欲刺殺夫人。”盛四淡淡開口,走過去撿起盛三的斷臂。
“那你也不至于……”盛二心中一驚,雖知盛四沒錯,卻還是不敢相信盛四竟真的殺了盛三。
“已不是第一次了。”盛四走到盛三跟前,一把抱起盛三,“盛三屢次抗命,這次更是欲行不軌,若非我及時趕到,夫人必将命喪他劍下,屆時且不說皇上如何罰我們,便是我們自己,便該以死謝罪。”
盛二微微張了張嘴,平日裏最數他大大咧咧,卻也是他最重感情。
對盛三所作所為,盛二不敢茍同,可卻還是不忍心他死後亦扣上背叛者的帽子,于是道:“這件事,可以不告訴皇上嗎?畢竟盛三他已經死了。”
盛四看了盛二一眼,淡然道:“我并沒有說的打算,否則上次我便已經說了。”
盛二和盛四将盛三直接葬在遠郊的林子裏,盛四還有事要想殷晟回禀,當下便要離開,盛二猶豫了一下,對盛四道:“我想留下來和盛三說會兒話。”
盛四點點頭:“早些回去。”說罷,便離開了。
盛四回了院子,和盛一交代了一下,當下便策馬往京城趕去了。
第二日,周齊前來喚葉檀同行,卻見葉檀衣前血跡斑斑,神色萎靡。
“這……師兄是怎麽了?可是出什麽事了?”周齊驚慌的看着葉檀。
葉檀搖搖頭:“是葉師妹受傷了,今日只怕是回不去了,還勞周師弟先行一步,回谷裏同大師兄說一聲。”
周齊忙道:“好!”說罷,又道,“那……你們保重。”
葉檀點點頭,送了周齊一段路便回來了。
葉依依昏睡了兩日,直到第三日才醒來。她面色蒼白,精神恹恹,可心情卻頗好,自打睜開眼,目光就牢牢的鎖住葉檀,葉檀嘆道:“你閉上眼再歇歇,藥馬上就煎好了。”
葉依依搖搖頭:“我怕不看着你,你就偷偷跑了。”
葉檀失笑:“我若真要跑,便趁你睡着的時候跑了,何必等你醒來?”
葉依依輕笑一聲,也覺得自己想法荒唐,可實在是幸福來得太突然,讓她覺得像是在做夢:“檀郎,你真的要娶我嗎?”
葉檀笑道:“真的。”
葉依依抿了抿嘴,蒼白的臉色似乎微微泛起一抹紅霞:“那……你親親我。”
“什、什麽?”葉檀詫異的看着葉依依,無措道,“我、我去看看藥煎好了沒有。”
葉依依看着葉檀幾乎是逃走的背影,面上紅暈散去,臉色似乎比剛剛還要蒼白。
葉檀不一會兒便回來了,他坐到床前,把枕頭放好,扶着葉依依起來,舀了一勺藥喂到葉依依嘴邊。
葉依依沉默的喝下,葉檀見她如此,嘆了口氣:“依依,我說話算話。”
葉依依聞言,擡眼看向葉檀:“那你說什麽我們時候成親?”
葉檀道:“待回了靈鶴谷,我和大師兄說一聲,便同你一道去祁州提親。”
葉依依搖頭,堅定道:“不,日子就定在半月之後。”
葉檀微怔,無奈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豈可胡鬧?”
葉依依道:“我們一日不成親,我便一日不安心。”
葉檀沉默良久,看着葉依依倔強的臉,最終還是點了頭。
盛四快馬加鞭,路上跑死了幾匹馬,待到了京城卻已是五日後的深夜,便是如此,盛四亦是不敢耽擱,立刻進宮去向殷晟禀告。
龍泉宮內,殷晟的腿上坐着個玉雪可愛的男童,那男童約莫四五歲,生的唇紅齒白,面部輪廓與殷晟的一般硬朗,可五官卻與葉檀像了七八分,這孩子正是當年葉檀所出,殷晟唯一的孩子,殷昭。
殷昭晃蕩着腿,安靜的看着殷晟在那裏臨摹畫像,待殷晟畫好了,立刻嚷嚷着要看。
殷晟把畫舉起,湊到殷昭面前。殷昭高興的把畫捧來,喜滋滋的看着,還不忘和殷晟說話:“他就是我爹爹嗎?”
殷晟點頭:“是,不過你可記住,這是我們兩個之間的秘密,不許讓別人知道,人前,你是皇後所出,可記住了。”
殷昭周歲那年,殷晟立殷昭為太子,岑書音為皇後,之後殷昭一直是由殷晟親自教養,岑書音不過是他名譽上的母後罷了。
對于葉檀的存在,殷晟對殷昭沒有絲毫隐瞞,葉檀不該是一個見不得光的存在,他應該被他的孩子知道,并深愛。
殷昭點頭,小聲道:“好,我們的秘密!”說罷,自顧自樂了起來。
殷昭看了一會兒,又問:“那他去了哪裏?什麽時候回來?我不想給顧先生背書,我想背給爹爹聽。”
殷晟聞言心中微微發澀:“他去學怎麽濟世救人了。”
殷昭聞言歪了歪腦袋:“我也想學濟世救人。”
殷晟笑着點了點他的額頭:“你現在學的就是濟世救人啊。”
“我學的是濟世救人?”殷昭不解。
殷晟笑道:“你爹爹學好救的是小衆,可你學好了卻救的是蒼生。”
殷昭聞言,眼睛立刻亮了起來:“這麽說,我比爹爹厲害?”
殷晟點頭:“是,你比他厲害。”
“那我一定要好好跟顧先生學習。”殷昭聽殷晟這麽說,心裏異常滿足。
父子二人正說着話,崔柏急匆匆的進來:“皇上,盛四大人來了。”
殷晟以為盛四是來送畫像,笑道:“讓他進來吧。”
“屬下參見皇上,”盛四先朝殷晟行禮,接着又轉向殷昭,“參見太子。”
殷昭笑道:“四叔叔快起來,你是來給爹爹的畫像嗎?”殷昭說着,便從殷晟腿上跳下來,邁着小短腿跑到盛四跟前,轉了一圈不見竹筒,疑惑道,“畫像呢?”
盛四看了殷晟一眼,殷晟見盛四面有難色,将崔柏喚了進來,着他将殷昭送回東宮。
殷昭聞言,不依道:“我要看爹爹畫像。”
殷晟起身走到殷昭身邊,把他抱起來,柔聲哄道:“昭兒乖,讓崔公公送你回去,明天父皇給你看爹爹的畫像可好?”
殷昭嘟着嘴不說話,殷晟唬道:“你若不聽話,爹爹便不喜歡你了,以後肯定不會讓四叔叔給你帶畫像來了。”
殷昭一聽,忙道:“我乖!”說罷,掙紮着從殷晟身上下來,乖乖跟着崔柏離開了。
殷昭離開後,盛四道:“皇上,夫人他……承諾與葉小姐成親。”
“什麽?”殷晟聞言驚怒,葉檀怎麽會?
盛四道:“夫人遇刺,葉小姐拼死相護,是以……”
“遇刺?好好的怎麽會遇刺?朕不是讓你們跟去保護葉檀嗎?怎麽還需要葉依依一個丫頭去護?”殷晟将桌上的東西掃了一地,怒視着盛四。
盛四垂首,面色慚愧:“屬下失職。”
殷晟深吸了口氣,平息了下怒氣,現在發火也是無濟于事。他在殿內來回踱着步子,突然停下道:“定在何時?”
盛四搖了搖頭:“屬下不知。”
殷晟沉默,良久後方道:“你先在京中休息幾日,朕明日就走。”
殷晟當晚宣見了顧先生還有岑澤嶺,把之後的事情安排了一下,又去看了看殷昭,這才離開。
殷晟一路疾行,卻也沒有像盛四那般沒日沒夜,待到了清州,已是葉檀與葉依依成婚的前一日了。
林夫人知道葉檀沒走,還知道葉依依為了救葉檀受了傷,忙着人将葉檀他們接近府裏,葉檀推辭不過,只得應下。
平日裏,葉檀依舊去醫館看診,葉依依則留在林宅陪着林夫人說說話。
接連幾日,葉依依已經與林夫人熟悉,離婚期還有八-九日的時候,葉依依說起自己與葉檀的婚事,便央着林夫人做二人的主婚人。
林夫人聞言,詫異道:“檀奴不是女子嗎?”
葉依依笑道:“檀郎是男子。”
“那……”林夫人有些迷糊了。
葉依依道:“皇上對檀郎有救命之恩,檀郎是為報恩,這才想了這麽一個法子去幫皇上的。”
“原來如此啊。”林夫人了然的點點頭,心中卻如何也覺得不是那麽回事。
葉依依見林夫人了然,便再次提起讓林夫人做主婚人,林夫人這才應了下來。
夜裏,待葉檀回來,林夫人将此事說與葉檀,葉檀沉默良久,終是點了頭:“那就有勞伯母了。”
林夫人笑道:“你這孩子,這麽久了,還是這麽見外,好了,既然你也确定了,那明天我就開始準備。”
送走林夫人,葉檀撫着小腹,眉頭皺的死緊。他拿出藥瓶,吃了一顆藥,過了半晌,才稍稍緩過勁來。
葉檀長嘆了口氣,那惱人的月事只怕又該來了。他唯一慶幸的是,還好他不像女子一般月月來,否則真不知該怎麽隐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