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驚事
床邊的淡色窗簾透過薄薄的一層陽光。
那陽光便填滿整個房間,帶來如同籠罩在薄霧中一般朦胧的光明。
于是俞益茹得以看見,那張面孔上,纖長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樣蓋住下眼睑,眉毛漆黑而濃密,直挺的鼻梁而下,是微微翹着的鼻尖。
大概因為太近,似乎連蒼白皮膚之下的細小血管,都清晰可見。
“卧槽。”
下意識的,俞益茹脫口而出了這麽一句後便往後退,結果後面就是床沿,她堪堪要滾落的時候,被薄複彰一把抓了回去。
俞益茹又是驚魂未定,便見自己的左腿和薄複彰的右腿鈎在一塊兒,肌膚相貼之間,傳遞來對方滾燙的體溫。
于是她又想起來,剛才如此近距離看見薄複彰的臉的原因,是因為她們抱在了一起。
她目瞪口呆,從脊柱開始起了一陣的雞皮疙瘩,第一反應便是問:“你是睡着了還是醒着?”
她話一出口,便覺得自己說的不清不楚,她本意是想問對方是不是因為兩人睡覺姿勢豪邁,才擁在一起,這句問出口,倒更像質問,且叫人覺得沒頭沒腦。
她剛想解釋,薄複彰便說:“剛才睡着,現在醒了。”
俞益茹便将腳抽回來,拉着被子直起身來,讪笑道:“睡相不大好。”
她說完才看了下眼前的情況,眼角便是一抽。
她承認的太早了,只是随便這樣一看,便能确定,睡相不好的絕對不是她。
那麽大的一張床,薄複彰昨晚睡之前明明在最右邊,結果一覺醒來,居然把自己擠到了一翻身就會掉下床的最左邊上。
薄複彰大約也是納悶,抓了抓頭發便翻着身滾到了右邊,一直滾到了一米開外,才說:“好像是我的問題。”
Advertisement
俞益茹覺得這句話前面根本不需要加個“好像”,但她嘴上說:“你可能不習慣有人睡在你邊上。”
這純粹是強行解釋,一般人也就就此揭過了,俞益茹爬起床看了下手機裏的時間,見時間沒太晚,正松了口氣,便聽見薄複彰說:“我睡的比以往好呢,你抱起來涼涼的,好舒服。”
俞益茹:“……”
俞益茹抓緊了差點沒滑下手去的手機,然後為薄複彰的這句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她回頭去看,見薄複彰側躺在從床上,一只手擡起來抓着卷發,另一只手搭在床頭,無力般躺在床上,像是條纖長柔軟的蛇。
她微微收了下巴,擡了眼看着俞益茹,朦胧光線之中,面孔只有明暗的色塊,卻有一種奇異的吸引力。
俞益茹都搞不懂薄複彰到底是故意還是無意,只必須承認,雖然對方的話惡心,但大約是因為出于一個風姿綽約的美人,居然都變得令人心尖一癢了。
她心中納悶,面上笑了笑沒說話,揀了自己的衣服,去浴室洗漱去了。
刷牙的時候,她在鏡子裏看見自己的面孔。
她仔細端詳了一番,終于放下心來。
看來是太久沒有欣賞自己的臉了,還真覺得薄複彰美的有多人神共憤。
她沖鏡子裏的自己露出好幾個微笑,直到自己都覺得要被自己甜化了,才滿意地出了浴室,準備出門上班。
結果她一出來,又被吓得一個趔趄。
薄複彰系了圍裙,正在開放式的廚房裏煎東西。
假如說,一個妩媚如妖姬,力大如猩猩的美人做料理這件事還屬于普通驚悚的話,那麽圍裙裝之下隐約露出的仿佛一絲/不挂的肉體,就絕對屬于讓人倒吸一口冷氣的程度了。
俞益茹長那麽大,第一次在現實中看見裸/體圍裙。
但她很快在薄複彰的一個轉身中确定這是自己誤解了,對方倒不是沒穿,只是穿了一條短褲兼沒什麽存在感的吊帶薄背心,在圍裙的籠罩之下,穿了等于沒穿。
她驚呆的工夫,薄複彰擡起手來說:“早餐香蕉派,吃麽?”
要是沒裸/體圍裙這一茬,俞益茹大約還會受寵若驚一番,如今就指捂着自己還在不規則跳動的小心髒,婉拒後拎着包出門了。
她實在太擔心,繼續呆在裏面,薄複彰還會給她什麽驚喜。
出來以後,她才想起來,出來的太急,忘記跟薄複彰說行李還需要暫時寄放的事了。
她雖然昨晚決心立刻搬出薄複彰這裏,現在想想,又覺得确實無處可去,希望能厚着臉皮再住一晚。
她回憶着薄複彰的性格,覺得對方大約不會在意這件事情。
擠地鐵的時候,房東兒子的電話又來了。
俞益茹想到自己的電腦,便接了電話,聽到對方在電話那頭說:“茹茹,你還好吧。”
俞益茹被那一聲“茹茹”酸的牙都倒了。
她完全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同意被如此親昵地稱呼,她在心裏感慨着這人的厚臉皮,嘴上只說:“一些工作上的文件還在電腦裏,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對方也提她急:“我今天就回來跟我媽去說。”
俞益茹語調綿軟,像是撒嬌,又像是困擾:“我覺得我不應該再見你了吧。”
對面大急:“為什麽不見。”
“你媽那麽讨厭我,我昨天晚上要是沒碰到老同學,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老同學?男的女的?”
俞益茹聽了這話,翻了個白眼,嘴上只嬌聲道:“當然是女的。”
她想了想,在心裏補充:還是個女人中的極品呢。
對方似乎是放了心,便又回歸話題:“住在別人那裏不方便,我肯定跟我媽說好,今天就回家說。”
俞益茹這會兒只想拿回電腦,又覺得不好直說,迂回道:“算了吧,我們還是別見面了。”
她寄期望于對方意識到,唯一見到她的機會就是他親手還電腦的時候,結果對方只胡攪蠻纏地問“為什麽”,俞益茹不耐,便說了一句“到公司了先挂了”便挂了電話,然後發了條短信說:把我的電腦寄到我公司就行。
這回對方終于上了道,回複:今晚我親手交給你。
俞益茹滿意地收了手機,擠進了電梯。
對于她而言,公司除了是工作的場所,還是個充滿了愛與關懷的地方。
就好像現在,大家就算是自己擠的要死,也一定會給她留出寬敞點的空間。
而她只負責帶着一絲若有似無的笑容,為公司增添一抹景色就成。
拿她現在的頂頭上司,也是她工作上的師父(女)的話說,光是看着她這張臉,就應該沒人能說出重話來。
不過這件事昨天已經被打了兩次臉,因為房東和薄複彰都沒有因為她的臉而另眼相待。
她不是沒受打擊,直到今天感受到公司裏的人一如既往地态度,才放下心來。
嗯,她的美貌和智慧仍在發揮着作用。
她沒想到,下一次的打擊來的這樣的快。
打擊來臨之前,一切都和往常沒有什麽差別。
臨近下班時間,做完了工作之後,大家一派祥和地在座位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而俞益茹在網站上查找着租房信息。
她咬唇皺眉浏覽着文字密密麻麻地網站,在心裏吐槽着為什麽租房中介網站不把界面做的美觀簡潔些。
坐在她左邊的劉姐還在安慰着她:“其實你那邊那個地段也不好,遲早也得搬走的。”
俞益茹心裏知道這是安慰,感激地笑着點了點頭。
就在這個時候,只聽“噼裏啪啦”一陣亂響,外面便突然騷亂起來,俞益茹聽見前臺小王的尖叫,然後便是一個女人尖利的聲音:“你讓她給我出來!”
那聲音越來越近,語言也越來越粗俗惡毒:“讓那小狐貍精給我滾出來,我倒要看看,那個騷/婊/子勾引我老公,還小心肝小寶貝地亂叫。”
很快,玻璃拉門被移開,一個看來約摸三四十歲,穿着紫色大衣燙着小卷發,中等身材卻氣勢如虹的女人,帶着煞氣邁進了辦公室。
而好死不死,俞益茹因為好奇而望向門口,與對方目光相接。
後來想想,那估計也是命運的一種吧。
就好像賈寶玉第一次見到林黛玉,便脫口而出“這個妹妹我是見過的”,這位夫人,大概在見到俞益茹的那一刻,就覺得——這姑娘,一定就是能勾引她老公的。
于是“天雷地火”,間不容發,她一步并做兩步沖到俞益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頭發,高聲罵道:“就是你吧!小賤/人!”
俞益茹頭後面有傷,被薄複彰緊急處理了之後等閑感覺不出來,此時卻是傷上撒鹽,疼的眼淚一瞬間就下來了。
她周圍的人也是被驚呆,一時沒了反應,便由着來這鬧的這位夫人,抓着俞益茹的頭發一直把她拉到了走廊裏。
她抓着俞益茹的頭發又掐着脖子,揚聲道:“你們都看看,你們這公司培養出來的狐貍精,勾引別人老公,下三濫,賤/貨……”
她越罵越帶勁,抓着俞益茹的頭搖晃,又把她往外拖。
這時有人反應過來制止,便被這位紫大衣夫人大罵“是不是要幫小三”,大家一時被罵懵,都縮手縮腳,竟然真的由着俞益茹直被拖到了大門口。
俞益茹先是沒反應過來,後來是因為疼痛無力反抗,眼看着要到大門口了,連句解釋的話都說不出來。
她是頭一次碰到那麽莫名其妙的事,整個人是半當機狀态。
她閉上眼睛只忍不住流淚,想着今天是倒黴了,不僅要受傷,搞不好還得身敗名裂。
就在這個時候,被拉扯發絲的感覺突然消失不見。
她被擁入一個溫暖到溫度偏高的懷抱,然後腳下一輕,不再跪倒在地上,而是騰空而起。
她睜開被眼淚糊住的眼睛,看見橙黃落日之下,薄複彰精美如文藝複興時代雕像般的面孔。
而剛才抓着俞益茹的夫人,此刻仰躺在地上,哎喲喂叫個不停。
薄複彰只淡淡看了對方一眼,一言不發地走下公司大樓的臺階,把抱在懷中的俞益茹塞進了自己的車裏。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小綠字,要來感謝給幼小的新文扔雷的小天使們=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