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事到如今,俞益茹只想感慨——這可真是收放自如的演技。

她看着宋若瑾先是立馬走進房間,對薄複彰以一種隐忍着羞澀喜悅的語氣說了句:“我來了。”

待薄複彰回複了她之後,她才似乎反應過來房間裏有陌生人一般,低着頭不好意思地對關鸠說了句“你好。”

關鸠也不愧是演藝界的前輩,除了最開始的一瞬間因為太吃驚把嘴裏的雞翅都弄掉了之外,之後便只維持着生疏的笑容,見宋若瑾向她問好,也回了句好,然後望着俞益茹問:“這是……?”

俞益茹暗想:裝!你就繼續裝!你要是不介意,幹嘛不問薄複彰,而來問我。

但是她自然也從善如流,笑道:“對了,你不認識,這是我們新認識的一個朋友,叫作宋若瑾——”她又向宋若瑾介紹關鸠,“若瑾,這是關鸠。”

兩人就像是新認識的陌生人般點頭問好,都是毫無破綻。

俞益茹和薄複彰對視,都在對方的眼裏,看見了不易覺察的笑意。

不過俞益茹很快就知道,自己也就這時候可以笑笑了。

她很快,就只能挂上勉強到虛假的笑容。

自從俞益茹住進來以後,這屋裏很快便添置諸多生活必需品,桌椅碗筷也很快齊全,菜上了餐桌後,宋若瑾便連忙在薄複彰身邊坐下。

餐桌是個長方形,平常就靠在料理臺邊上,因此只有三面能坐人,薄複彰坐在短邊的一面,宋若瑾在一邊坐下,又招呼俞益茹坐到她身邊,于是關鸠就坐在了另一個短邊邊上,正是薄複彰的對面。

四人各懷鬼胎地坐下,面面相觑之後,在一種虛僞的平靜中開始用餐。

薄複彰這晚做的菜比尋常都多,一道魚一道雞,兩盤素菜,并一碗蘿蔔排骨湯,宋若瑾吃了一口魚片,便露出吃驚的神色。

她向着薄複彰露出癡迷崇拜的神色,說:“薄姐姐,沒想到你連做菜也那麽好吃。”

她這麽說完,頓了一下,帶着一種我見猶憐的小心翼翼的表情問:“我可以叫你薄姐姐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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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益茹捏緊了筷子,夾爛了一塊魚。

更令她想要掀桌走人的是,薄複彰不僅沒有尴尬,還眯着眼睛笑了起來。

那笑容對着宋若瑾,又好像是對着在場的所有人,眷顧的神情如春光般落在宋若瑾的身上——又好像落在俞益茹的身上。

她說:“你喜歡叫什麽都可以哦,小石頭。”

只聽“嗑噠”一聲,關鸠的筷子掉到了地上。

她連忙撿起來,撓着後腦勺不好意思地說:“啊呀,又被阿彰迷倒了。”

宋若瑾這時将目光投向了關鸠,她的眼神平靜的就好像看着陌生人,只有一絲好奇,她問:“阿彰是在叫薄姐姐麽?”

關鸠一邊擦着筷子,一邊笑嘻嘻地說:“是啊是啊,我們阿彰可是個萬人迷。”

俞益茹覺得這話聽着耳熟。

她很快想起來,雖然語氣人設不同,這不就是最開始關鸠對俞益茹同樣說過的說辭。

宋若瑾的表現和她全然不同,她帶着驚喜的笑容,說:“薄姐姐果然很受歡迎啊。”

她又偷瞄着薄複彰,有種小女生的嬌憨,和喜歡的人足夠優秀的自豪。

俞益茹油然而生,一種日了狗的感覺。

到底是宋若瑾演技太好還是她關心則亂,她怎麽覺得有種危機感?!

說起來薄複彰人又漂亮菜又好吃,行為舉止還那麽浪(……),萬一宋若瑾真的喜歡上她了怎麽辦?

怎麽看,和關鸠那個矮矬子比起來,薄複彰都更有吸引力多了。

心中的警鐘不斷鳴響,簡直要把俞益茹震聾了,她看着宋若瑾隊薄複彰羞澀地微笑,薄複彰對宋若瑾深情的回望,整個人像是被亂箭戳成了篩子。

——蒼天啊,我怎麽會那麽愚蠢。

俞益茹在心中大概做了八百遍的反思,深覺看不下去,便往關鸠那邊看去。

然後她與關鸠目光相接,看見關鸠露出意味深長的目光。

她很快就知道了這目光的意思。

在衆人紛紛放下筷子之後,關鸠便站起來說:“阿彰做菜辛苦了,碗筷就我和如意來收拾吧。”

宋若瑾聽聞此言,連忙說:“那我也來幫忙。”

關鸠笑的像個慈祥的大姐姐:“哪裏需要那麽多人,很容易的,你第一次來,和阿彰聊聊天吧。”

俞益茹雖知此舉是關鸠為了支開她們,還是眉頭一抽,覺得不太愉快。

但是為了計劃,她勉強咽下了吐槽,和關鸠收拾東西。

果不其然,在薄複彰和宋若瑾走到遠處的沙發後,關鸠低聲問:“你們搞什麽!”

俞益茹心裏也有火氣:“什麽我們搞什麽,你搞什麽才對吧。”

關鸠說:“我只要求說分手,沒要求被倒追好不好。”

俞益茹用抹布擦着桌子,發自內心的咬牙切齒:“這追不追,我們決定的了麽!人家大小姐要追,追上門來了,難不成還趕出去啊?!”

關鸠登時噎住,說不出話來。

俞益茹便冷嘲道:“話說你又在意什麽,既然是你說要分手,現在人家要做什麽,跟你沒關系了吧。”

“你們是在用我的身份騙人!”

俞益茹冷笑起來:“那你現在在做什麽,不是也在我們一起騙人麽。”

關鸠抿着嘴瞪了俞益茹一眼,收了碗筷走向洗碗機。

俞益茹受了剩下的,也走到洗碗機邊上,将東西放進洗碗機後,按了開關。

機器開始工作,兩人都沒有走。

關鸠在機器聲中說:“所以小如意,上次說的不喜歡阿彰,是騙人的啊。”

俞益茹說:“嗯,是騙人的。”

關鸠:“……”

光滑可鑒的大理石料理臺上,隐約地照出兩人的影子。

關鸠比俞益茹矮了半頭,今天穿了蓬蓬的糖果色裙子,頭上頂了個巨大的紅色波點的蝴蝶結,看上去是個浮誇的小姑娘。

按照關鸠以往的設定看來,她今天應該走活潑開朗天真可愛風,但是此刻她卻陰沉着臉,說:“你真是選擇了地獄模式。”

俞益茹對此并不在意:“我和她們不一樣,她們會失敗,不代表我會失敗。”

關鸠低下頭在洗手槽洗了手,然後她一邊甩手,一邊說:“就算是前女友,也不能眼睜睜地看着跳火坑,小如意,我們合作吧。”

俞益茹一時沒懂:“什麽?”

關鸠沉重地說:“我幫你追阿彰,你要讓若若,遠離薄複彰。”

……

送走關鸠和宋若瑾之後,薄複彰立刻問:“關鸠和你說了什麽?”

俞益茹說:“她問宋若瑾和你是怎麽回事。”

“還說了什麽呢?”

俞益茹知道薄複彰并不好騙,微微咬了嘴唇,手心都冒出汗來。

她應該說實話麽,還是說一半?

她看着薄複彰的眼睛,看着對方好奇地看着她,長長的卷發有一绺沒有夾在耳後,落了下來。

她克制住自己蠢蠢欲動的想要幫薄複彰撩頭發的手,說:“她覺得我喜歡你。”

薄複彰愣住了。

俞益茹笑起來,好像因為覺得太好笑,甚至笑的把頭靠在了薄複彰的肩上:“其實也是的,她不知道其他的事,大概覺得我們住在一塊兒,肯定是有一腿兒的,所以說,要跟我合作。”

她将額頭靠在薄複彰的前胸,低着頭掩飾自己的神色,繼續道:“她說,她幫我追到你,而我讓若瑾離開你。”

她說完這句話後,終于調整好了心态不至于露出馬腳,擡起頭笑着看着薄複彰。

薄複彰也看着她,眼神怪異到令她不自禁捏緊了拳頭。

她害怕薄複彰發現,又期待薄複彰發現,兩種感情互相傾軋,不分勝負。

大概只有薄複彰的反應,能夠讓它們最後終結。

薄複彰怪異的宛如急旋的風暴般的目光,終于漸漸歸于平靜混沌,她點了點頭,說:“對的,關鸠總覺得誰都能喜歡上我。”

俞益茹松了口氣,說:“反正我答應了,應該沒什麽吧?”

薄複彰點頭,卻什麽都沒有說。

這之後的第三天,關鸠和宋若瑾,再次如約而至。

宋若瑾的演技簡直令俞益茹嘆為觀止,因為對方在見到關鸠的時候甚至露出吃驚的神色,說:“關姐姐,你也來了啊。”

然後她笑顏如花道:“我們居然總是同時來做客,真是太有緣分了。”

俞益茹算看出來了,宋若瑾表面看着是個純真無暇的蘿莉千金,實際上絕對深谙撩妹技巧。

這不,再一次做客完畢後,關鸠的臉色眼看着往鐵青方向發展。

不過俞益茹也沒好到哪裏去,她看着薄複彰和宋若瑾眉目傳情,恨不得站在她們中間,拿根斧頭劈出一個深淵來。

大概是她在宋若瑾面前更不掩飾些,宋若瑾看出來了。

她不好意思道:“我們現在這樣,不會破壞你和薄姐姐的感情吧。”

俞益茹假笑着搖頭——都沒有明面上的感情,何來破壞之說。

她問宋若瑾的進展。

宋若瑾露出勝券在握的神情:“前幾天開始我們就聯系的很頻繁了,她一直在旁敲側擊我和薄姐姐的事,我先說現實中的事,而後就一直說游戲裏的事,她肯定動搖了。”

俞益茹大為嘆服:“你真的是第一次談戀愛麽。”

宋若瑾又笑的像小白兔了:“是啊,不過我有點覺得,這事和我爸以前教我的一些企業上的事很像,想來這些事都是相通的吧。”

俞益茹敬佩地點了點頭。

她不知道是不是相通,只覺得聰明的人,大概做什麽事都更有天賦一點。

但是這事,肯定也有例外。

又好像薄複彰,她無疑算聰明的人,但是俞益茹越來越發現,薄複彰她,可能在感情上,确實少了一根筋。

這話在關鸠那裏得到了證實,關鸠在合作的第一天,就這樣對俞益茹說——

“她仿佛對你噓寒問暖含情脈脈,這些都是真的,但是阿彰她不懂,這些還意味着什麽。”

在這樣的紛繁混亂之中,關鸠年假的第一天,她們決定進行一場,四人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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