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俞益茹向來覺得,薄複彰是值得信任的。

但是當她在下班以後的聚會中,仍然看見了沈星橋和鐘科偉兩個人的時候,她頭一次對薄複彰的行動能力産生了懷疑。

她趁服務員來點單的時候低聲對着衣領上的耳麥問:“怎麽回事?”

薄複彰沒有回答。

俞益茹只好硬着頭皮應付倆人,眼下這情況,只好寄希望于沈星橋也不是那麽讨厭自己了。

很顯然,這只是個奢望而已。

沈星橋翹着蘭花指,整個人一副小女人姿态,依偎在鐘科偉肩膀上,巧笑嫣然道:“你原來這兒打工——啊不是,工作。”

俞益茹維持着笑容:“哈哈确實是打工啦。”

話音剛落,沈星橋包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用食指和大拇指把那只最新款的手機從奢侈品牌包包裏拿出來,一臉看着屎的表情:“最近的騙子真的很奇怪哦,拉黑他們也不管用的。”

俞益茹神情一動:“你今天一直收到電話?”

“是啊,就下午特別密集,一下來了十多個了。”

俞益茹便說:“那也許不是騙子電話呢,你為什麽不接一下看看?”

沈星橋幹脆關了手機,笑道:“第一個第二個可能不是,我都拉黑那麽多號碼了,還不停打進來,不是騙子,能是什麽?”

沈星橋說完這話,俞益茹聽見耳麥裏的薄複彰“啧”了一聲。

如此看來,這電話果然是她打的,想來她也是頭一回見到這麽油鹽不進的人,這麽多電話,硬是一個不接,連點好奇心都沒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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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益茹對着蕭點頭稱是,轉而望向鐘科偉,見對方面無表情,只顧低着頭和咖啡,一句話都不說。

——說好的秀恩愛和炫富呢!

沒想到不僅受到外在條件變化的影響,連客戶本身也根本不按劇本來,俞益茹只好和沈星橋一來一往的對話。

沈星橋秀了她的手機她的包,又秀了真鑽耳環和寶石項鏈,末了問一句:“你的耳釘看上去也不錯,不過——不是真的藍寶石吧?”

俞益茹連連點頭:“是的是的,仿的而已。”

俞益茹雖然做好的心理準備,還是被這對話膈應的整個人都不好,簡直想站起來把手頭咖啡潑在沈星橋臉上,罵一句“有錢了不起啊!”

但是仔細想想的話……有錢真的好了不起啊qaq

俞益茹努力維持着面部神情的淡然,低頭喝了口咖啡,再擡頭時,便忍不住差點噴了出來。

薄複彰穿着一件黑色的包臀裙,披了件灰色西裝外套,踩着高跟鞋從門口走了進來。

她原本戴了墨鏡,進門後将墨鏡微微拉下,擡着眼掃視了整個餐廳一圈,看見俞益茹這一桌,便擡步走了過來。

俞益茹因為差點噴咖啡低着頭在包裏找紙,只聽腳步聲越來越近,在他們桌子邊停住了。

俞益茹用紙巾捂着嘴擡起頭,瞪着眼睛一副“這誰啊”的吃驚神情。

薄複彰摘了墨鏡,低頭看了看鐘科偉,又看了看沈星橋,她用那對柔情眷顧的雙眸看了他們好一會兒,最後施舍給俞益茹一眼,說:“借過,讓我坐一下。”

俞益茹本來坐在外面,裏面放着包,被這麽一說,下意識便拿了包放在腿上,然後坐到了裏面。

薄複彰便施施然坐到了位置上,将墨鏡放進包裏,交叉雙手抵住下巴,望向了眼前的沈星橋和鐘科偉。

她望着鐘科偉說:“那麽,這些天你對我那麽冷淡的原因,是因為她麽。”

她擡起食指,指向了沈星橋。

俞益茹在心中噴出一口老血,被這神展開的劇情刺激地倒地抽搐,緩不過神來。

然而現實中她只能用手掩了嘴,露出吃驚的神情。

鐘科偉顯然也沒反應過來,他瞠目結舌地望着薄複彰,說:“你……你……我……我……”

薄複彰擡手示意不用多說:“你不用你你我我了,我來同這位小姐說一下吧,我已經調查過你了,沈小姐。”

沈星橋:“……”

薄複彰勾唇微笑,望着沈星橋:“我認為,接下來的話,我們最好單獨說一下。”

沈星橋望向了鐘科偉,露出疑惑的神情。

鐘科偉卻正望着薄複彰,拼命使着顏色,希望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但這麽看來,就仿佛是坐實了倆人确實熟悉不已,有着一腿。

沈星橋皺起眉頭,瞪着鐘科偉:“你腳踏兩條船?”

薄複彰一臉平靜:“不要意外,鐘先生當然有着這樣的資本,我認為這件事不是他的錯。”

俞益茹簡直要看不下去了。

她撇開頭,裝作去看餐廳裏的其他人群。

結果其他人也看着他們這桌,正露出微妙的神情竊竊私語。

俞益茹只好以手掩面,拼命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沈星橋震驚地望着薄複彰,她也覺察到周圍的情況,頓時氣得砸了下桌子,然後拿起包直接走了。

薄複彰對着鐘科偉點了點頭,跟在沈星橋後面,也走了出去。

這時,俞益茹聽見耳麥裏傳來這樣的聲音:“好了,成功了。”

——成功你妹啦!

——營造出這麽尴尬的環境,到底要怎麽把對話和諧地接下去啊!

俞益茹覺得現在自己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識相地提出再見改天約。

然而沒等她說話,鐘科偉開口了。

對方突然擡起頭來,說:“其實我跟她們,都只是逢場作戲。”

俞益茹:“……”

俞益茹看着鐘科偉一臉認真的模樣,突然想到——莫非,大概,可能——對方要把計劃繼續下去?

俞益茹恍然大悟,頓時抖擻了精神,連忙說:“可是她們看上去都很優秀呢。”

鐘科偉灑然一笑:“也是啊,她們都很好,我回頭會跟她們說清楚的。”

俞益茹便說:“看來學長現在完全不缺追求者呢。”

鐘科偉道:“追求者嘛……唉,不說我了,你呢?作為我們的校花,你男朋友對你好不好啊?”

俞益茹笑着擺手:“我哪來的男朋友,現在工作都讓我焦頭爛額了,不過學長,你現在又是在做什麽呢……”

不突兀地惹人生厭,無非就是拜金膚淺虛僞無知,俞益茹不易覺察地将這些“品質”穿插在她的話語之中,很快,鐘科偉便從一開始的興致勃勃,變作了淡淡的厭惡。

這厭惡還不明顯,大約還是有心中的白月光的正面加成,不能很快将印象翻轉。

不過這也只是時間問題,只要他回家再去想想,便一定會驚覺所謂初戀已經變成了不過如此的人,這樣一來,任務就圓滿結束了。

這樣想來,還是挺容易的嘛。

俞益茹的笑容更加真誠谄媚,直到鐘科偉先不耐煩,說了有事要走。

俞益茹起身相送,還要了手機號郵箱微信號,一副之後一定要多多聯系的跪舔模樣。

直到看着鐘科偉上了車并在路口拐了彎,她才松了口氣,對着耳麥說:“伯父,你那邊怎麽樣了,我這邊已經好了,你現在在哪?”

耳機裏沒有回應。

俞益茹皺了眉頭,直接拿出手機打電話,電話很快接通了,俞益茹問:“你在哪?耳麥是壞了麽?”

薄複彰聲音含糊:“沒壞,我在和人說話呢。”

“和誰?等下,你難道還在和沈星橋說話?”

薄複彰“嗯”了一聲。

俞益茹的心中頓時敲起了驚天動地的警鐘。

“你們在說什麽?”

“一些事,你先回去吧,回頭說。”

這麽說完,電話便挂斷了。

這一瞬間,俞益茹覺得自己是抓到了老公找小三現行的原配妻子。

不管是薄複彰含糊的語調還是沒有重點的語句,都顯示出薄複彰有點不對勁。

這要是不重視起來,俞益茹豈不是和那些在宮鬥劇第一集就死的炮灰沒有區別了。

她連忙把手機塞進包裏跑到門口,問門口的迎賓小妹:“之前走出去的黑衣服的女的和紅衣服的女的往哪邊走了?”

顯然薄複彰和沈星橋都足以給人深刻的印象,迎賓小妹很快給出了大概的方向,俞益茹道了謝,摸着路走了過去。

她想象着自己是沈星橋會怎麽走,沿着行道樹走到人行天橋口,看見一邊有個下到河岸邊的階梯,想了想,便走了下去。

雖然已經過掉了春節,天氣卻還是很冷,更別提天已經黑下來,白天陽光帶來的微弱的暖意已經被夜色驅散。

俞益茹被迎面而來的穿堂風凍得倒吸了口涼氣,暗想:現在這個季節這個點能往這兒走的,應該只有受了情傷想跳河自殺的人了。

她走到倒數第二個階梯的時候,覺得模模糊糊的,在吹來的冷風中挾帶着熟悉的人聲,仿佛是薄複彰,又仿佛不是。

她便貓了腰,偷偷地扒着欄杆往外看,這一看之下,頓時來了精神。

昏暗的燈光來自沿河的商家,因此只能模糊地看見個人形,但是已經足以看出,遠處的兩個人,是薄複彰和沈星橋。

倆人雖然是在說話,從俞益茹這兒聽,卻實在聽不清,俞益茹急的抓耳撓腮,只因看倆人距離甚遠,才稍放心了一些。

只是這樣一來也根本無從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俞益茹咬着嘴唇,眯着眼想着對策。

她剛想着要不就裝作不認識薄複彰的樣子上去打個招呼,便看見沈星橋轉過身去,沿着河岸往遠處走去。

薄複彰沒有跟上,只在岸邊站了一會兒,便往她這邊走過來了。

這時想要躲開已經是不可能,俞益茹只好走出去,當做剛來的模樣,笑道:“哎,你果然在這啊。”

薄複彰似乎因為俞益茹的突然出現愣住,發着呆沒有說話。

一時之間,氛圍有點尴尬。

俞益茹搖着打招呼的手,擡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半晌,終于還是放下,雙手絞在身後,道:“好吧,我确實是跟來的,我只是覺得有點不放……”

在話音未落之前,她感受到迎面而來的暖意,和緊緊地,箍住她的擁抱。

俞益茹的臉貼在薄複彰的肩頭,她聽見猛烈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還有來自将頭埋在她的頸窩的薄複彰莫名顫抖的話語——

“我為什麽突然想抱你呢?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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