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無緣(六)(修)

林亦斯到底沒跟霍衍跟的太近,霍衍的警惕心一如既往的保持在高水準上,之前有其他因素在,能擾亂霍衍的注意力,現在打道回府的霍衍,想發現他并不難。

他想做的事情還很多,不能随便暴露,來日方長,不急在這一時,況且他現在有了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與此同時,讓諾曼爾吃了頓悶虧,和江舊年回到懸浮車上的霍衍,若有所思的盯着不遠處的廢舊樓,大抵是目光太過于專注,引起了江舊年的注意。

江舊年順着霍衍的目光看了過去,入目一片冰冷的建築物,沒有一絲人氣,空中時不時飄過幾顆人造衛星,以及根據光網上遺留下來的雲朵捏造出來的棉花糖,和以往沒有什麽區別。是什麽纏住了霍衍的目光?

“你在看什麽?”江舊年看了半天,沒看出個所以然,忍不住的問了一聲。

霍衍回過神看着江舊年,微微擰了下眉,目光中閃過一絲茫然,他也不清楚自己剛才在看什麽,但總覺得那個方向有人在時刻的關注着他,那是種很親密的目光,像是在對待相戀了百年的愛人(大霧)。

“沒什麽。”霍衍說。事情沒弄明白之前,他覺得這件事還是不要告訴江舊年比較好,誰知道關注着他的到底是誰,萬一對方不懷好意呢?

“哦,”江舊年點點頭,也沒繼續追問,霍衍不想說的事情,他也不會打破砂鍋,“我剛和你坑了諾曼爾,不知道那家夥會怎麽向我家老頭子告狀呢。”

江舊年的語氣似乎有些憂愁,引得霍衍側目看着他,可對方的臉上沒有一絲為之感到憂愁,隐隐約約透着點興奮,像是尋到了什麽新鮮事物。

霍衍看他這樣也懶得拆穿,忽然說:“江叔叔不是想和禮頓家聯姻嗎?就我知道的,禮頓家沒有和你年紀差不多的女孩子吧?”

江舊年臉上的神采因為霍衍提到的這個話題消散了,像是被人踩到了命門,江舊年頻頻側目看着霍衍。他想,和禮敦家聯姻這件事,知道的人寥寥無幾,十有八九是霍衍故意詐他的,這小子的壞是藏在骨子裏的。

江舊年清了清嗓門,淡淡的說:“根本沒這回事,你從哪聽到的玩笑話,還當了真?”

“是嗎?”霍衍反問,帶着笑的說:“我怎麽那麽不信?年年,咱們認識這麽多年了,這點事就沒什麽好藏着掖着的,不就是江叔叔為了你的人生大事,去和禮頓家提親了嗎?不要害怕,聯邦早就通過了同性法,就算你看上諾曼爾,也是可以的。諾曼爾各方面的硬件條件不差,我可以勉為其難的同意你們在一起。”

“你……”江舊年覺得現在說什麽都是錯,只好閉上了嘴,略顯得無言以對的看着霍衍,不知道對方從哪知道這件事的,相信不是他那嚴謹的父親錯信霍衍,把這件事告訴霍衍的。

霍衍看見江舊年這樣子,立刻明白他剛才胡扯的那幾句話撞上了江舊年的小秘密,這麽輕易就猜到讓霍衍猝不及防,他驚訝的看着江舊年,難以置信的說:“不會吧?真的是這樣?”

江舊年微微眯了下眼,就知道剛才是被霍衍給詐到了點子上,他按了下太陽穴,再一開口就帶着點明顯的無力,“這件事你知道就行了,老爺子大概是想我結婚想瘋了,連男人都給我介紹,不知道的還真以為我有特殊愛好。”

“這麽說就不對了。”霍衍糾正着,對江舊年的那句話莫名的感到不舒服,“喜歡男人不是什麽特殊愛好,保不齊哪天你就喜歡上個漢子,江翻譯,态度要端正,知道不?”

如果說之前霍衍想方設法的設計諾曼爾讓江舊年在他身上看見一絲陌生的話,這時候說話一股不知道哪地方方言味道的霍衍則讓他産生了個大膽的想法:這個人不是真正霍衍的念頭。

可這個人不是霍衍,那真正的霍衍在哪裏?如果不是真正的霍衍,眼前這個人應該是沒辦法駕馭獵刃,但剛才獵刃活蹦亂跳的樣子還歷歷在目。

江舊年理智又果斷的将對霍衍的誤解歸功于自己被對方揭穿了事情後的惱羞成怒,這麽一想,江舊年對霍衍的陌生感又消失了,他看着霍衍,沒好氣的問:“如果霍叔叔讓你娶諾曼爾,你願意?”

“不願意,”霍衍毫不猶豫的拒絕,片刻後又說:“主要原因是和諾曼爾太熟了,而且他的性格也不讨喜,長得也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加上我對他不來電,總體是沒戲的。”

江舊年成功的被霍衍的炮語連珠噎住了,他只是打個比方,沒想到霍衍給他來了個很正經的列舉,總結的可以說是非常到位,就連中心思想都答出來了。霍衍這舉一反三的本事令人吃驚。

霍衍把那些話一股腦的說出來後,自己把自己也震住了。他想:我什麽時候這麽會說話了?他仔細的想了想,總覺得以前他沒有說過這麽多的話,自打回到家後,他有很多地方都和以前不一樣了,這些改變的地方雖然很小,但細心點是能注意到的。

是什麽讓他改變了?他只要仔細的去想那些改變了的地方,腦袋就隐隐作疼,像是冥冥之中有什麽在阻礙他去想一樣,他皺了下眉,顯然不太理解為什麽會有這種情況。

“怎麽?”江舊年看見他皺眉,還以為他對剛才的話有其他理解,于是安慰的說:“你說得對,諾曼爾不适合你,同樣的道理,他也不适合我。”

霍衍嗤笑了一聲,對江舊年的這句話不發表任何意見,“咱們去總統府吧。”

江舊年對他的行動力沒有質疑過,聽見他這句話沒說別的。霍衍在懸浮車轉彎前再次深深的看了眼廢舊樓的方向,眸色深沉如死海。

等霍衍的懸浮車消失在視野可見的區域裏,林亦斯才從角落裏走了出來,他拍了拍身上的灰,霍衍看過來的速度太快,他來不及多想就地滾進了旁邊廢舊的角落裏。

大概是他的錯覺,覺得霍衍對他的存在似乎敏銳了很多。只要他觀察的時間過長,霍衍就會有所察覺,明明他已經足夠的小心翼翼,再這樣下去,他大概就得和林谏說,這事兒他辦不了。

林亦斯畢竟是個有恒心的人,不會因為這個就放棄。他想:更好的辦法是接近霍衍,随時随地能看着。

這樣一來,霍衍可能就不會有感覺了。但要怎麽混到霍衍身邊,林亦斯還沒有想法,多年不和陌生人打交道的林亦斯,在這件事上一籌莫展。

思來想去能幫他的大概只剩下林谏了。他嘆了口氣,可他又不想找林谏,對方在霍衍的事情上和他有分歧,能不勞煩就不勞煩吧,只要讓林谏看見結果就行了。

林亦斯忽然想到一個好法子,回到懸浮車上後,他沒有急着看霍衍去了哪裏,反手打開光腦,在光網上搜索:以一個什麽樣的身份潛伏在別人身邊最安全,最不容易讓對方起疑心。

光網上為他優先推舉出了最合适的答案,不過這個答案不太适合他,林亦斯想,枕邊人這個稱呼他是知道的,也知道是什麽意思。

他單手支着下颚,有一下沒一下的敲着操控臺。霍衍是少将,而少将一般都需要個能傳話或者能打能抗的衛兵,要不要去試試呢?林亦斯低垂了下眼睛,看着柔軟的地毯想,沒有背景沒有軍功,想進荊棘軍團還真是困難呢。

霍衍和江舊年到的時間很湊巧,總統剛打發走一票在他面前因新法案争吵的議員,彼時見到霍衍,驚訝之餘還有點頭疼,原因無他,只要霍衍親自上門了,那鐵定是沒什麽好事。

埃文斯奧斯汀對一路跟着霍衍小跑着,想阻止對方進來的護衛揮了揮手,神色淡淡的問:“霍将軍這是一回來就找我來報備了?”

埃文斯話裏話外的調侃,霍衍哪裏聽不出,他對着埃文斯很是有禮貌的行了個大禮,端正了态度後,顯得十分彬彬有禮的說:“總統先生,我來是有件事希望您能批準。”

“嗯?”埃文斯裝作很有興趣的樣子看着霍衍,臉上帶着點恰如到處的迷惑。

都是深知對方真面目的人,在我面前還有什麽好裝的。霍衍心想。

礙于大門還開着,兩邊還站着守衛,霍衍低眉垂首的斂了下性子:“是這樣的,我們荊棘軍團一直久仰薔薇軍團的盛名,很想和他們來一場友誼賽,之前有事耽擱了,一直沒能找您批準,這次我深有感悟,有什麽想做的事情,一定要趁着活着抓緊做,這不剛回來,就待不住的來找您了。”

埃文斯當總統的這些年,浮誇的話就沒少聽過,可今天聽霍衍說一遍,他恍然覺得這些年聽過的謊話那都不叫事。他像是第一次見到霍衍這個人似的,瞪大了眼直勾勾的研究起了霍衍,想從他的臉上看出點謊話連篇的痕跡來。

奈何在面前的是身經百戰的霍衍,任由埃文斯看的眼睛發酸,愣是沒看出點蛛絲馬跡。埃文斯揉了揉眼,對站在霍衍身後很安靜的江舊年說:“江翻譯怎麽和霍少将一起來了,是有事嗎?”

埃文斯對霍衍是不大待見,但對江舊年他還是很喜歡的。每個人都會喜歡別人家的孩子,或者是優秀的後輩,在埃文斯這裏,江舊年就屬于優秀後輩一類,而霍衍,就得被歸類于土匪文盲,無論年少衰老與否都該盡量遠離。

江舊年對這類問話早就麻木,聽見埃文斯這麽問,也沒急着回答:“您看起來比平時蒼老了很多。”

埃文斯本來就沒什麽笑意的臉瞬間就黑了個透底,他也就比他們兩大個十幾歲吧,這些年勞累是有,可他平時也很注意保養,最近因為霍衍失蹤的事情,确實傷神不少,但也不至于……

“因為有個人失蹤了,”埃文斯陰森森的說:“對他有意見的文件,我已經接到手軟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