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行動（四）

霍衍剛才的那句話什麽意思？打擾不了很久…他是把這基地當做臨時的落腳點了？

“将軍。”就在霍衍和李弦相對無言的時候，門口傳來海維斯的聲音。

霍衍一眼就看見跟在海維斯身後，和江舊年肩并肩走着，低頭說着話的林亦斯。林秘書一點兒都沒把自己當外人，談笑風生的樣子在他面前就沒有過，每每在他面前都是進退有度，斯文有禮的樣子。

像是雕刻了一個模範面具，只要見到他，就會戴上似的。

這會兒林亦斯也看見了霍衍，連帶着旁邊的李弦也被林亦斯收入眼底。李弦這個人，林亦斯是知道的。不是通過什麽正常渠道，而是性格改造的備選人。上次在實驗室裏，迪恩博士提到上面願意用其他人代替他選的那個人。

其中備選之一就是這位李弦李上校，林亦斯之所以對他印象深刻，全拜李弦自我介紹上的那句：我要變成比霍衍還要優秀的男人，首先我就要在性格上贏過他。

看見李弦真人的林亦斯多少明白他為什麽寫這句話了。撇開外在條件來說，李弦的內在條件和霍衍相比，還真是差遠了。

兩人的目光，神情及沉穩程度都不在一個檔次上，讓林亦斯看見霍衍的瞬間，就能把李弦遺忘的一二幹淨。

“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李上校。”霍衍認識的人，江舊年自然也認識。

江舊年這個人在給人難堪的時候，開口一刀到底，比如遇見令他心生厭惡的人。

“我也沒想到會見到江翻譯。”李弦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對江舊年的出現措手不及，名單上只給了多少人，卻不會交代具體有哪些人。這是霍衍故意留的一手，好防止有人提前知道，來蹲守他們。

李弦和江舊年的淵源要比他和霍衍深得多，兩個人的家世相當，家族長輩在政治上又處于對立，李弦從小到大難免要被拿來和江舊年對比，比來比去心理陰影就留下了。見到江舊年的時候，也就給不了好臉色。

“可真是孽緣。”江舊年嘴皮子一掀，嫌棄又不耐煩的丢下了一句：“霍衍，你們軍區現在淪落到這種素質的人都進的來了？”

霍衍偏頭咳了一聲，把笑意壓下去，誠誠懇懇的說：“不是，荊棘軍團的門檻高，所以你見不到這種。”

江舊年說着單口相聲就算，沒想到随手拉着的霍衍，也不留情的踩了李弦一腳。

李弦被這兩人當着那麽多人的面涮了一頓，想說點什麽，又不好直接把以前的恩怨翻出來攻擊人，想來想去沒有一個合适的說法，只好忍氣吞聲，伺機行動。

霍衍根本就不給他伺機的機會，安排完各小隊，又把剩下還沒到達的小隊人員安排好，交給海維斯和江舊年後，帶着林亦斯連夜趕往北鬥首星。直到林亦斯被霍衍親手綁在副駕駛座旁邊的凳子上時，他才遲鈍的反應過來。

霍衍此行的目的根本不在和薔薇軍團的友誼賽上，從一開始他的目的地就是北鬥首星。

北鬥首星上有什麽讓霍衍打着比賽的旗號，偷偷摸摸的去查的？

星艦躍遷離開尾星，會産生強烈的動蕩。沒接受過培訓的人，在星艦躍遷的瞬間會覺得呼吸難受，五髒六腑都被挪動似的。霍衍時刻看着林亦斯，以防對方撐不過去。大概是他的錯覺，覺得林亦斯對這一切習以為常。

對方閉着眼睛，抿緊了唇，從那繃緊的下颚來看，對方正忍耐着什麽，霍衍撚了撚手指，目光順着林亦斯優美的唇線到修長的脖子，再到延伸到領口裏的肌膚，霍衍的目光一直沒停過，直到他看見林亦斯垂在兩側，已經握緊了的雙手。

這次去北鬥首星，他完全沒必要帶着林亦斯，因為事情太重要，重要到關系他的後半生，可他就是陰差陽錯的把人給帶上了。或許在他的心裏，林亦斯是值得信賴的。

亦或者……

值得被他帶在身邊，重點勘查的。

他想起林亦斯意味不明的身份，加上對方小心謹慎的行事手段，相比之下勘查更多點。

躍遷完成，霍衍走到林亦斯身邊，把安全帶解開。剛一解開林亦斯就像失去了支點的洋娃娃，不受控制的朝地板撲了過去。霍衍當然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對方摔得鼻青眼腫，他伸手一扶，身體跟着上前。

就這麽讓林亦斯的額頭抵在了自己的腰腹間。

霍衍：“……”

許是第一次和林亦斯近距離的接觸，這是他有着特殊感情的人，霍衍有點緊張，神經和身體都繃得緊緊的。不太敢碰林亦斯，星艦裏又沒有其他人能幫忙，他只好把林亦斯抱了起來。

首次抱人，又是抱了個男人的霍将軍，簡直手足無措，就算懷裏的是個和自己性別相同的男人，霍衍還是感覺到那種慌裏慌張，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感覺。他在心裏質問自己：我這是幹什麽呢？

不論在幹什麽，他都只能順着事情發生的走。

把人安頓好，霍衍一秒鐘都沒停頓的關上了門，坐回駕駛座上，目光炯炯的盯着前方，仿佛集中了幾十年來的注意力。

“将軍，你的心跳和血壓都不平穩，需要我為你分析下原因嗎？”獵刃的聲音響了起來，直襲霍将軍心虛的中心。

“不需要。”心虛霍衍不停言簡意赅的拒絕獵刃的請求，安靜了半天，他忽然問：“男人和男人之間的愛情，真實可靠嗎？”

獵刃變成智能體，出現在霍衍面前，模仿能力十足的模仿出了霍江的微妙表情，顯然被霍衍的這個問題震的有點兒腦子不清楚，到底是存在久遠的智能機甲，反應及解答能力都很好。

“這要看兩個人付出的真心程度，及對對方的占有欲，包容性和相容性。”

可憐霍衍一個沒談過戀愛，沒有過情愛的新手小白，聽見這官方的專業詞，一時間有點傻了眼，他看着獵刃那張四方四正的臉，半晌蹦出了一句：“滾。”

獵刃聽話的滾了，滾完還耐不住寂寞的給霍衍放了首法海你不懂愛。

林亦斯被林谏嚴格要求着長大，在星艦躍遷這方面的鍛煉也不會落下。他會暈過去，只是為了配合霍衍。他在霍衍的眼裏應該是個身體素質不算過硬，對過于劇烈的星艦躍遷，還是吃不消，就算有過軍艦躍遷的經歷。

他不知道霍衍在外面的種種事情，也不知道霍衍因為抱了他一回，就有種心跳嚴重不安分的事情，他閉着眼睛靜靜沉思霍衍這次單獨帶他出來的目的。

霍衍不是個随心所欲的人，更不是個出門點兵點将點到誰就帶誰走的荒誕人，有這麽多條框在，霍衍為什麽要帶他來？

林亦斯記得他被霍衍安排坐下的時候，不經意的掃過操控臺，看見這次的目的地是北鬥首星。那是個魚龍混雜，光亮處看着安全，陰暗處危機四伏的地方，霍衍帶着沒有戰鬥力的他，到底想幹什麽？

難道說，霍衍在北鬥首星發現了什麽？是猖狂出行的海盜，還是登不上臺面的能量石，亦或者是…亦或者是聯邦竭力掩藏的性格改造師？

不論哪種，都構不成霍衍帶着他的理由。

霍衍撚着在安全艙裏撿到的紐扣，眉頭松開又擰緊，擰緊又松開，反複幾次後，他把紐扣放進口袋裏，輕輕的嘆了口氣，像是因為這顆紐扣，憑白多了好幾縷憂愁。

三個多月過去了，霍衍對自己被綁架的事情，不算是毫無頭緒，但距離有頭有尾還差的遠。至少在他夢境裏藏着掖着看不見臉的那個人，隐約能看見四分之一側臉。

辨認出側臉的瞬間，霍衍在睡夢中驚醒，一身冷汗的他嚴重懷疑自己是白天看多了那人，否則怎麽會一眼認出那側臉是屬于林秘書的呢？老實說這麽清晰的認識不能讓霍将軍心裏舒服點。

因為他會想到自己為什麽會看着林秘書，想多了不代表思路就開放，一切就說得通。霍将軍早在之前就意識到自己對林秘書多于旁人的注意，以及林秘書總能輕松的吸引到自己。

如果非要為這些變化找個合适的借口，霍衍想，大概只有林亦斯是他命中注定的那個人才能解釋得了。

“你帶着林秘書偷偷摸摸的出去，是想去查北鬥首星快要在黑市上出現的性格改造交易？”時間緊任務急，江舊年和霍衍說話也就不兜着圈子了，有什麽想問的，他一概問了出來，“你帶着他，有什麽居心？”

“不放心把他放在那，免得被那幫人吃了。”霍衍半真半假的回了一句，表情眼神無一不表示他說的就是真心話，換做別的人，可能就被他騙了過去。

江舊年不是別人，和霍衍認識這麽多年，對方到底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江舊年根本不用去想。只聽這位人前面面俱到的大翻譯官，嗤笑了一聲，像是對霍将軍這華麗堂堂的說辭進行一番嘲諷，“每次你在我面前說假話，我都覺得特別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