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結果（一）

這歲月還有在聯邦高層作假的，委實膽大包天，敢以身試法的林秘書，也擔得起一句英雄豪傑。在他身邊不聲不響的做這麽久的秘書，一般人扛不住。

帶林亦斯來北鬥首星，一方面是試探，一方面是他有些私事要辦。

現在他這麽說，等于間接告訴對方，我知道你的假身份了。

林亦斯神色不變，溫溫和和的就像這本來就是他的樣子。看向霍衍的目光起了變化，都說眼睛是一個人的心靈之窗，眼神的變化能讓一個人從善良到邪惡。霍衍知道面前的這個人，還是他帶出來的那個林秘書。

有什麽東西變了，霍衍一時半會嘗不出來，他靜靜的看着林亦斯，等着對方開口。

“你都知道了？”不管林亦斯開不開口，這一晚都不好過。識時務者為俊傑，林亦斯想過的好點，就得坦坦蕩蕩的交代，這句模棱兩可的問話，霍衍奇跡般聽懂了。

你都知道了？你都知道我身份造假，你都知道我藏在你身邊為了什麽？你都知道我對你做了什麽事？

不，霍衍下意識的否定這些，他什麽都不知道，如果他知道的話就不會問了。他想知道的很多，就是不知道林亦斯能告訴他多少。

“我想我永遠不會覺得自己知道的多。”霍衍回答。

這個回答很普通，林亦斯意味不明的笑了下，沒有被識破的尴尬和慌張，反而透露着坦蕩蕩的氣息，他看着霍衍，目光在膠着，內心在争鬥，似乎沒有想好要不要說。

他的糾結霍衍感受到了，霍衍沒有說話，他在靜靜的等，等林亦斯開□□代。

費盡心機的逼迫別人吐露一切，遠沒有讓別人心甘情願說出來，聽着順耳。

“我叫林亦斯。”林亦斯發現要在霍衍面前做個坦白的自我介紹，沒有想象中的困難。他幻想過無數次告訴霍衍他真名的場景，怎麽都沒想到是在危機四伏的賓館內。

說來可笑，他和霍衍是兩個陣營的對立人，自從林谏給霍衍做了改造，他把霍衍送回家後，就對霍衍有着別樣的感覺，那種感覺不深刻，可很會挑關鍵時候發作。

這種若有似無的契約感，讓林亦斯困擾的同時又忍不住順着那條線走下去。

“林亦斯？”霍衍愣了下，沒想到林廷淼這個名字是假的，姓氏是真的。如果他真的姓林，那……“你和百年前的林家有什麽關系。”

百年前的林家，林亦斯沉默了一會，幾不可見的搖了搖頭，“沒關系。”

否認的幹脆利落，似乎真的沒關系。霍衍狐疑的看着林亦斯，顯然沒有被他的答案說服。

林亦斯回答後沒有一定要讓霍衍認可的意思。有問必答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

“安排你靠近我的人，有交代過你什麽嗎？”霍衍看在他還算配合的份上，神色放松了點，不再居高臨下的看着林亦斯，慢悠悠的坐到他的對面。

“沒有。”林亦斯說，因為安排他靠近霍衍的林谏什麽都沒提過，也就沒什麽好交代的。林谏的目的就是為了觀察霍衍的性格變化，時刻注意着。

霍衍剛放松的神色瞬間又崩了起來，多年的職業生涯告訴他，林亦斯說的是真話。如果沒有交代過什麽，那林亦斯的作用是什麽？平白無故的塞一個人到荊棘軍團裏，難道對外人來說，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那，聯邦的安全系統可真是鬧了個大笑話。

“将軍，我在你身邊沒有惡意。”林亦斯盡可能的寬霍衍的心，“不過，你既然知道了，我就不能繼續留在你身邊了。”

這句話的聲音壓得極低，幾乎算是喃喃細語。對面聽話的霍衍，若有所思的擡起了頭。

“你是因為我性格的變化，被人安排進來的？”霍衍舉一反三的能力讓林亦斯很意外。他不過說了句沒有惡意，霍衍居然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就推斷出了。

林亦斯笑了下，那笑容輕而寡淡，甚至有點末路的味道，霍衍看了有種不好的預感，他仿佛是個剛出深山老林的落後人種，在認知道路上，遇見一個同頻道的人，結果對方因為他的聰明勁，感到害怕，要提前跑路了。

“知道你身份造假的人，不多，你可以繼續留在我身邊。”霍衍誠心實意的說。

林亦斯更意外了，霍衍什麽意思？

“霍衍，你是個将軍，這麽兒戲的話随便說，不太好吧？”林亦斯忍不住笑着說，并不把霍衍的話放在心上。既然被拆穿，他也就沒有再留在霍衍身邊的必要，如果繼續待着，說不定哪天霍衍就找借口把他處理了。

“我說話什麽時候兒戲過？”霍衍看見林亦斯的笑容不太舒服，這種笑容充分的表達着主人對他的印象，“你覺得我是個善變的人？”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是我能看出你是個有主見，堅持不懈的人。”林亦斯說：“霍衍，你只要知道我在你身邊沒有惡意就足夠了，被你發現就失去我待在你身邊的資格。”

“這話什麽意思？”霍衍對林亦斯真正的身份始終沒頭緒，連一點線索都沒找到。姓林又和百年前的林家沒有關系，難道說林亦斯真的就是個普通人？

“字面意思。”林亦斯不隐瞞，對霍衍坦誠的可怕，“希望下一次再見，你會有令我驚喜的變化。”

說完這話林亦斯沖着霍衍遙遙的一笑，笑容中有着說不出的美好，仿佛是在春花秋月中錦上添花，讓人心頭一喜的同時忍不住跟着傻兮兮的笑着。

霍衍被林亦斯的笑容蠱惑了一秒，一秒後他反應過來，剛想再問點什麽，就看見林亦斯迅速的跑到窗戶邊，他的瞳孔微微一縮，疾步過去想抓住林亦斯，沒等他夠着對方。

林亦斯身後的玻璃就被人從外面敲了開，玻璃渣子落了一地，霍衍下意識的伸手擋了下，手放下的時候，就看見林亦斯踩在窗臺上，回頭看了他一眼，縱身一跳。

霍衍當然不會以為林亦斯毫無準備，他站在原地靜靜的看着窗外，不到兩秒窗外跳出一架機甲，那架機甲有着銀色的外殼，通身流暢的線條和能少則少的簡約設計，只一眼霍衍就看出是出自誰手。

他健步如飛的走到窗臺，看着那架機甲離開的方向，原本松開的手漸漸握緊。林亦斯為什麽不和他說實話？

林亦斯脫離霍衍的視線，直接去了北鬥首星的外城，把機甲收起來，環顧四周沒發現熟悉的面孔，才一步一步的往黑市走去。

他的目的很明确，要找的人同樣很明确。白天和楚雲行目光交流過一次，以他對楚雲行的了解，那人一定看懂了他的意思，不然不會輕易留下的。

黑市只要開市，那将是不眠不休的一月市場，亮如白晝的市場把一切都呈現在來人眼前，林亦斯對兩邊的讨價還價視若無睹，直直的朝路的那端走去，那邊有個賓館，賓館老板是個常年滿嘴跑火車的中年男人。

林亦斯推開門進去，招呼不打的上了二樓，賓館老板也不管他，只顧着和臺前的新大肥羊談着住房價格，那傻不愣登的大肥羊看見林亦斯，眼睛亮了一瞬，二話不說的就支付之前談不攏的聯邦金幣。

賓館老板微微搖了搖頭，又來一個見色眼開的傻子。

“咚咚咚。”門被敲響，房間內的楚雲行對一星點了點頭，一星才開了門。

“換口味了？”林亦斯的目光在一星身上打了個轉，收回來的時候垂了下眼睛，像是擋住一星探視的目光。

“沒見過世面的小弟弟，帶出來長長見識。”楚雲行懶洋洋的說：“舍得抛棄你的将軍，跑來找我了？還是遇上什麽不能解決的麻煩了？”

“呵。”林亦斯嗤笑一聲，對楚雲行的胡說八道聊表嫌棄，“你的事情解決了？”

楚雲行讓一星出去，随手撈起一瓶酒抛給林亦斯，自己拎着酒一屁股坐到地毯上，一手搭着沙發，就那麽微仰着頭看着坐在斜對面沙發上的林亦斯，“都解決的話，我還會來這裏？”

“那人幫不了你。”林亦斯說：“他的吹牛技術比改造技術高的多。”

“喲，”楚雲行看好戲的眼神讓林亦斯掃了他一眼，楚雲行聳了下肩，打趣的說：“以前你可從來不點評別人，是被霍将軍感染了嗎？老實說，我沒想到他會單獨帶着你來這裏。”

“不止是你沒想到。”林亦斯說，就連他也沒想到。不得不說有時候霍衍的腦回路能讓人抓狂，他觀察過那麽多人的變化，都沒法準确的預判對方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

“他來這麽一出，為了什麽？”楚雲行明明知道霍衍為什麽，還是要裝作不知道的問林亦斯一次。

林亦斯拿着那瓶酒，沒有打開的意思，聽見楚雲行的問題，他抛了抛手裏的酒罐，抛了兩下靠着沙發說：“為了驗證自己是不是被改了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