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早知（二）

“霍衍，如果給你一次和我在一起的機會，你會怎麽做？”站在霍衍身後的林亦斯不管身邊有多少人在用奇異的目光盯着他，只想知道霍衍怎麽選擇。

坐在他斜前方的霍衍，不易看見的左臉頰一陣顫動，本來看着監控器的眼睛似乎因為他說的這句話産生了別樣的想法，瞬間垂了下眼睑，林亦斯看不清對方眼睛裏的神采，不知道對方心裏真實的想法。

林亦斯忽然覺得剛才的問題太匆忙，話說出來不到一分鐘，他就後悔了。怕聽見擾亂心智的答案，也怕聽見冠冕堂皇的搪塞，他略顯得浮躁又急促的說：“不用急着回答我，等你真的想好再說不遲。”

“怎麽？”霍衍扭頭臉上帶着一貫的笑容，眼睛裏只有林亦斯能看見的明媚歡喜，他說：“撩了我，就想不管不顧了？”

“沒有。”林亦斯不承認剛才霍衍的表現讓他有慌亂的感覺，再次看見霍衍的正臉，能清楚的感受到對方的情緒，讓林亦斯因為一顆心總懸着的不安消散了不少，他說：“現在重要的是林谏。”

霍衍不知道這幾分鐘裏，林亦斯經歷了什麽，對他的善變有着不解，可因為一份喜歡，霍衍選擇寬容，包容林亦斯的一切舉動，包括善變的情緒。

“暫時先聽你的。”回過頭看着監控器的霍衍低聲說，接着又嘀咕着：“這件事結束後，我會好好找你算賬。”

把霍衍嘀咕着的話聽個一清二楚的林亦斯默然，這位老兄真是心寬體胖，如果林谏真的那麽好解決，為什麽涅槃實驗室那麽多人都不知道他背後真正操控性格改造的是林谏？

被林谏養了這麽多年，不能說沒學到林谏點東西，但要說學到真正的精髓，對林亦斯而言是不可能的。林谏這輩子防外人都沒防他這個養子用心，凡是他能接觸到的，都是林谏想讓他接觸的。

包括新的實驗者——霍衍霍将軍。

“李弦真是盡職盡責，連格特洛在哪都告訴林谏了。”霍衍看林谏腳步不停，方向十分明确的往四樓走，就知道李弦把他們賣個一幹二淨。還好他有準備，防了李弦一手，不然他們也跟着暴露了。

“如果他知道格特洛死了，會優先找你。”林亦斯說：“你做好被他找到的準備。”

“不需要他找我。”霍衍眯着眼睛盯着監控器裏那個目的地明确的人，他好似慷慨赴義的壯烈犧牲者，把最好的活命機會留給他人，假設他目光裏少了點對未知的勢在必得的話。

“他這個人偏執症嚴重，我親自去會會他。”霍衍站起來，把扣得嚴絲合縫的軍服解開了個扣子，像是給自己多一分游刃有餘中帶着壓迫人的氣勢，“你別露面，整個計劃還要你這個制定者盯着。”

霍衍走出監控室時，只帶走了兩個人，剩下的四個人留給林亦斯。他不知道林亦斯的動手能力怎麽樣，出于對方的安全着想，他留下能保全對方的人。

林亦斯是個多麽聰明的人，怎麽會不知道霍衍親自見林谏的原因。霍衍走了的五分鐘後，林亦斯在第四層的走廊盡頭看見霍衍，他想也沒想的撥出一個通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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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動，不要試圖反抗，否則你就要不好受了。”林谏在李弦的幫助下，順利的找到藏在醫療室裏的一星，聽李弦說，格特洛也在這，林谏偏頭越過一星，果然看見一扇門，不出意外格特洛就在那。

“你是楚雲行的人吧？”看了一星一會，林谏收回抵在一星喉嚨處的針劑，他說：“你在這，那我那不聽話的兒子也該在這了，幾個毛頭小子跑來跑去還是被我找到了。一點挑戰都沒有。”

“他不在這。”一星天生不知道交代是什麽，面對林谏這種老狐貍，他說謊話起來也像真話，“你自诩聰明把人掌控在手心，沒想過抓到的只是個小喽喽？”

“這是我那傻兒子教你說的？”林谏的長相給他減了不少好感，尤其笑起來，更像是惡鬼纏身，展現不出一絲一毫的好人氣息，“這糟糕的臺詞，沒有學到一點我的靈氣。”

像模像樣的說完這句話，一星就啞巴了，無論林谏說什麽，他都像聾啞似的，目不斜視的看着 正前方，根本不把林谏似真似假的威脅放在眼裏，做海盜的什麽時候怕過死？

“喲，看不出來楚雲行那小子手下還有這麽硬氣的人。”林谏笑了，大概是真的愉悅，眼角處的皺紋也跟着出來湊了個熱鬧，顯得他有多開心，“看你苗子不錯，等事情完了，我帶你回聯邦首都，給你改個性格，絕對萬人迷。”

一星吃驚的看着林谏，似乎不敢相信林谏說的話，這個人怎麽這麽坦然和篤定自己能離開這裏？難道說這裏內銀河系沒有能困住他的地方，不知道是真的還是他在吹牛。

“小夥子，現在和我好好合作。”林谏拍拍一星的臉頰，笑眯眯的說：“告訴我，我那傻兒子和聯邦來的将軍在哪？”

“我不知道。”一星終于說了他和林谏交談的第二句話，只不過這句話惹得林谏很不快活，對方陰郁的臉色告訴一星，他可能要英年早逝了。

清晰的認知讓一星心裏慌了一瞬，随後他想，如果他死了，也算死的偉大，能在幫老大忙的事情上死了，老大肯定不會虧待他的家人，這樣一來，也算死得其所。把自己死亡的原因安排的明明白白，一星放心的閉上眼睛。

林谏的眉頭緊了又松，松了又緊，不理解一星淡泊送死的表情，在死亡這件事上，林谏從來不曾給過寬闊大道，哪怕死亡已經逼近，他也要奮力一搏，争取着薄弱的生存希望。

多數時候他都因為堅信生存而絕處逢生。

對生命堅決不放棄的林谏看不懂了，他覺得一星活在這世界上，真是對生命的藐視，他忍不了這樣的人。

林谏捏着針劑的手緩緩舉起來，把針頭逐漸靠近一星的喉嚨處。

生死即在一瞬間。

“林谏，你是在找我嗎？”醫療室的門打開，門外站着讓林谏抓耳撓腮的人。

林谏只看過一個星期的霍衍真實數據，那還是林亦斯為了順利敷衍他不得不交上去的。剩下幾個月的，都是招搖撞騙的幌子，按照他對霍衍執行的改造計劃推測，遠不止林亦斯給的那些數據。

現在真人站在他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離他不過十米外，這種微妙的感覺讓林谏不由得癡醉。

他想迫切的知道霍衍性格融合的怎麽樣，對林亦斯感情醞釀的如何，有沒有發酵到他想要的那個程度…很多需要霍衍本人解答的疑惑在林谏腦海裏羅列成堆。

霍衍之于林谏，好似毒/品之于瘾君子，致命誘惑着林谏丢開一星這個對他來說一無是處的累贅，林谏看着霍衍，一步一步堅定的朝霍衍走去。

兩人的距離在五米處被霍衍喊停，他故作為難的看着林谏，咬着唇瓣像是在思考着怎麽說話，看着林谏的目光讓對方覺得他真的很為難。

林谏對首次成功改造了性格及感情的實驗品有着莫大的耐心，他聽話的站在原地，雙手半擡起，一副我無害的表情看着霍衍，炙熱的目光幾乎要把霍衍烤熟。

“你，你覺得自己現在好不好？”

林谏聽見自己壓着喜悅、激動及興奮的複雜情緒問，如果不是霍衍制衡他的目光過于堅定，他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撲了過去。

“還行吧。”霍衍的目光四處游走了一遍，回到林谏身上時，有着對方希望的探視目光，他問：“聽林秘書說，是你改造了以前的我？”

“不全是。”林谏在霍衍身上看見最真實的反饋，眼神的溫度降了不少，臉上的溫度卻反之增長了，不一會兒就面目潮紅，好似被催熟了的瓜果，瞬間紅的透徹，“這個改造計劃我想了很久，沒有采用以前的方法，留下了你耀眼的地方，那是上天給你的最好地方。”

“哦？”霍衍半信半疑的看着林谏，舉起雙手翻過來翻過去看了一遍，像是在手上看見不滿意的地方，他皺起眉頭，把雙手往林谏的方向遞了遞，說：“你覺得我這雙手怎麽樣？”

“很好，挺好的，很完美。”一句話換了三個形容詞，似乎每一個詞都是林谏現階段心裏的描述詞，他的臉色紅潤的過分，好似塗滿脂粉，在有限時間內經久不衰，“我很喜歡現在的你。”

“說的是。”霍衍把手收回來插進兜裏，微微擡着下巴看着林谏說：“不然你怎麽會冒險把我弄走，改了我的性格呢？有一點我很奇怪。”

“什麽？”林谏下意識的問，現在怕是霍衍的任何問題他都會不由自主的想回答，無關情緒還是理智，看見實驗品出落的如此合心意，他怕是死都能瞑目。

“你活了多久。”霍衍問完，靜靜的看着瞬間呆若木雞的林谏。

林谏沒想到霍衍會問這種問題，他的表情麻木了一會，好似精心裝裱的一幅畫，過了一會林谏回過神，他眯縫了下眼睛，像是回憶又像是在打量霍衍。

霍衍見林谏倏然一笑，擡着眉眯縫着眼笑着問他：“你想知道我那傻兒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