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我要吃和你不能吃
“兄弟,你是不是忘了那東西不能吃。”安塞爾一臉怪異的看着科洛因。
“能吃。”科洛因盯着安塞爾背後的一點,伸出舌頭舔舐了一下自己因饑渴而幹澀的嘴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那一瞬間安塞爾覺得科洛因的唇色和舌頭的顏色紅得刺眼,甚至他的眼睛裏都有一絲詭異的紅閃過……
下意識的轉了一下身,安塞爾要看看科洛因盯着什麽不放,結果他看見的是兩個孩子,七八歲的男孩,正在用簡陋的小木劍玩着騎士決鬥的游戲。
“狗屎!”安塞爾罵了一句髒話,“不行!”那是發自胸腔的低沉的咆哮,他把油紙包裹着的食物搶了回來,把那一大堆衣服塞進了科洛因的懷裏,“拿着,我們走!”
第一次被拉扯的時候科洛因站着沒動,安塞爾并不是無反抗能力的人類,但是科洛因确信自己能殺了他,吃掉他,或者至少讓他無法阻撓他進食,但是……
“我說,‘我們走’!”安塞爾第二次拉他,科洛因臉上浮現了激烈的波動,但最終,他還是動了。
安塞爾是科洛因唯一明确認識的人——即使他已經沒了記憶,但他們一定認識——他不想切斷他們倆之間的聯系,即使,他要餓肚子。
找了個隐蔽的地點,兩個人脫下了皮甲,并找了個地方把它們深埋了起來,只是割下了皮甲上的那個小徽記,以後遇到了類似的好用來作對比。
“不能吃靈魂。”走在路上,安塞爾開始教育科洛因。
“為什麽不能?”
“因為那是規則。”
“人類的規則,我不是。”沒有感情的牽累和負擔,科洛因很快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那個更強的,不停呼喊着渴望,并且貪婪無比的身份。
“你想我獵殺你嗎?”
“我曾經吃過,你沒殺我。”
“什麽?你不記得你認識我,但是卻記得你吃過靈魂?”
科洛因挑眉,為安塞爾的古怪語氣,該用吃醋來形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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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我吃過靈魂,只是不記得在什麽地方吃的,當時是否有人看見,但是既然我還活着,所以很顯然,你沒殺我。”
“可能那時候我還不認識你,或者我不知道你吃靈魂。”
“你一定知道。”
“不可能!”
“我最近吃過,一個月到兩個月之間。但我和你到這裏的時候,我們倆是緊緊抱着的,兩個男人親密到那種程度,不可能只認識了那麽短的時間,至少我認為我不可能和剛認識沒多久的男人那麽親密。”
“能不能別總是重複‘親密’這個詞?”安塞爾揉揉額頭,看上去是在懊惱,但科洛因卻覺得這家夥是在害羞,“但是我覺得,我……”
“安塞爾,是不是有那麽一種可能,我們當時是在逃跑?因為我吃靈魂,而你在保護我?然後我們被某種魔法擊中,喪失了記憶。”科洛因想到了這種可能。
“不,我……我不知道。”安塞爾臉色變得灰白,“不過,不管過去如何,反正我們都忘了,現在我自己明确知道,而且我也需要你知道的就是——不能吃靈魂!除非你先把我吃掉!”他的臉皮繃得緊緊的,大步先前走去。科洛因歪着頭看了一會他的背影,也跟了上去。
在安塞爾強迫鎮壓了科洛因的食欲後,他又開始擔心另外的問題,他們已經身無分文了……
而眼看着就要進入深秋,寒冬也将緊跟着來臨,所以他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掙到足夠的錢,好租到一間過冬的房子,弄到足夠的食物,還有禦寒的衣物。
并不是沒有快速解決難題的辦法,只要安塞爾把科洛因朝教會裏一塞,告訴人們這個獵魔者監守自盜,吞噬靈魂,那麽他自己這個冬天就不用愁沒錢了。可是,安塞爾沒這麽辦,甚至這想法都沒在他大腦裏出現過。
這和科洛因寧願餓肚子也聽他的話,忍耐着不吃東西的原因相同,即使不記得那些過去,但是抓住對方,至少也能自我安慰着抓住了過去。
于是沒有捷徑,就只能一步一步慢慢來了。
啓動資金:兩個人獵了兩頭鹿、三只狐貍、掏了一窩兔子。安塞爾原本還想展示一下自己的獵人才幹,科洛因瞬間就從他身邊跑出去不見了。于是,當安塞爾郁悶的掏兔子窩的時候,科洛因就扛着兩頭鹿,拎着一串狐貍回來了——他幾乎被獵物壓得看不見人。
進城是需要入城費的,結果被守門的衛兵盤剝走了一只狐貍,只是那個衛兵還算有點良心——或者只是不認好貨?——他拿走的不是毛色最好的那一只。
賣掉這些,剛收到手裏的錢還沒捂熱,安塞爾就全都花出去了。換下了從農戶那裏買來的破舊衣服,買了兩套二手皮甲,讓他們總算看起來像是兩個冒險者,雖然也是窮酸的冒險者。安塞爾買了一把弓,當然還有箭,兩人各買了一把劣質長劍。還有一些适合長途旅行的食物,那些錢頓時一幹二淨了。
繼獵人之後,他們的第二份工作是保镖,他們找到的這座城市雖然不大,但貌似是某條重要商路的中繼站,寒冬将至,趕着回家,或者趕着最後賺上一筆的過路商隊,每天都擠滿了三分之二的城市廣場。而等着接受雇傭的人們,則擠滿了剩下的三分之一。
科洛因和安塞爾也在那三分之一裏邊,他們的第一天運氣極糟,而又極好的。
說糟,是因為他們倆的身材雖然高挑,肌肉也矯健——安塞爾還是知道那個未成年版的科洛因不好賣,不,應該是缺乏信任感——但是在一群膀大腰圓的肌肉大漢裏,他們倆就實在是顯得太瘦小幹枯了。
商隊的人就算看他們,也是用有色眼光看,站了半天就是沒有雇主。
這時候又來了一隊選人的商隊,大商人的身後還帶着保镖,一個兩米多高,身材有科洛因三個那麽大,滿胸脯黑毛的肌肉男中的肌肉男。商人還沒開始挑選保镖,這個肌肉男卻先動了:“你們兩個小白臉是不是站錯了地方?”他呲着大黃牙嘿嘿笑着,伸手就要去摸科洛因的下巴,“不過算你們運氣好,開價吧,我都包了。”
安塞爾确信無疑,這家夥要倒黴了,不過他并沒有試圖警告或者阻止這個倒黴蛋——讓科洛因教訓他一頓,正好能緩解他們白站了半天的壓力,還能做一下“商品展示”。
果然,肌肉男的手還沒摸到科洛因,科洛因已經先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腕,其他人根本沒看清發生了什麽,只感覺到一陣風,然後肌肉男就不見了,而科洛因還好好的站在那,正在無聊的打着哈欠。兩秒之後,才是“轟!”的一聲響,那個大漢結結實實的砸在了廣場另一頭的地面上,手腳顫抖了兩下,沒動靜了……
“抱歉,我朋友最近心情不好。”安塞爾微笑着解釋。
他們當然得到了份不錯的工作,商人領隊很高興的給了他們遠遠高于其他人的工錢。
做商隊的保镖是件不錯的工作,因為沒有馬,他們能夠悠閑的坐在一輛馬車的後邊——雖然那也是貨車,但是安塞爾很知足。唯一麻煩的是,安塞爾得随時看緊了科洛因,特別是晚上。
很少有強盜來打大型商隊的主意,商隊的護衛會讓他們人手損失慘重,而且大型商隊幕後的老板一般都已經打點好了當地的強盜,而強盜們也是有領地意識的,如果有外地的大型盜團入侵,首先和他們白刃相向的絕對不會是當地的軍隊,而是本地的同行。
一般商隊要擔心的反而是一些單幹,或者小團隊作案的竊賊,他們大多晚上潛入,弄翻幾個守衛,盜竊值錢的物品,窮兇極惡的還會殺人。
而安塞爾防備的也是這些竊賊,只是和普通人擔心的角度不同——他得防備着科洛因別把這些竊賊宰了,就算宰了……也不能吃!
第一次被竊賊光顧的時候,他們倆“應該”在睡覺,但實際上誰都沒睡,安塞爾那天白天在馬車上睡得多了,所以看着帳篷頂發呆。背後突然響起了一陣風聲,他下意識的看向門口,正好看見帳篷的簾布緩緩落下,月光從敞開的入口照射進來。安塞爾有了不好的預感,他看向科洛因所躺的地方,睡袋裏已經沒有人了。
用這種速度跑出去,絕對不可能是去小解。安塞爾立刻爬了起來,可是那次他還是遲了一步,當他在一輛貨車後邊找到科洛因的時候,他手裏捏着一個已死的竊賊。
“你做了什麽?”安塞爾壓低聲音問。
“如你所想的。”科洛因沒有撒謊,藍眼睛一如既往的坦蕩清澈,安塞爾莫名其妙的覺得自己好像是個壞人……
“你、不、能、吃!”
“這是個惡人。”科洛因把那個賊的屍體扔在了地上。
“死亡這個懲罰已經非常足夠了。”
“反正他已經死了,那為什麽不能吃。”
“因為你不能剝奪他來生的權力!你要吃,就先吃了我。”
“你真的失憶了嗎,安塞爾?為什麽你感情這麽豐富?”科洛因無奈的嘆了一聲。
“你在嫉妒嗎,科洛因。”
“我還會吃的,因為這是我的天性。但是我也不想讓你不高興,所以我只會在你看不到的時候吃。當然,我只吃惡人,而且我給你制止我的權力。”
“……”安塞爾的臉徹底變成了一張囧臉,他該表示榮幸嗎?還是該臭罵某人一頓!
“我們回去睡覺吧,天很晚了。”科洛因一臉平靜的說,并且很自然的拉着安塞爾的手,朝着他們的帳篷走去,就好像他剛才只是來散步外加吃宵夜的——雖然對他來說确實是吃宵夜……
不過可想而知,安塞爾那一晚上是徹底的一分鐘都沒睡。清晨的時候,他終于想明白了,也妥協了。完全說服科洛因讓他不吃靈魂,就像是完全說服一個任性小孩子不吃零食那麽困難——當然,如果他足夠強,能夠像家長壓着任性小孩打屁股一樣壓着打科洛因的屁股,那家夥也不是不可能戒掉這一不健康嗜好的,問題是如果他那麽做了,那麽結果很可能是反過來……
而安塞爾也狠不下心來把科洛因供出去,所以,他就只剩下一條路了——時刻緊盯科洛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