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賀新

“你們必将走過很漫長的旅程，跨過無數的時間和空間，到達我們難以想象的久遠的地方。”卡羅斯苦澀地抽着煙道，“而我們只不過是被留在舊世界的渣碎而已。從我接觸到神選病毒開始，我就感到一股不可逆轉的悲劇的味道。”

“無論如何，我都希望德拉侬能活下去。”洛文握了握手中的十字架，他和焰璃各自持有一個，那本是應該屬于洛乙的。

焰璃一直以為，那個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怪物的是假冒的洛乙。其實洛文心裏清楚，那是真正的洛乙。

已經變成怪物，死而複生，通過不斷吞噬其他怪物而活下來的洛乙，世上唯一的親人。

在他們一起進入神選中心之前，洛乙就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食欲了。他吃得越來越多，甚至咬死了自家的小狗，他曾經最愛的寵物。

這就是這個時代賦予他的命運，不斷地撕碎他曾經擁有的一切，爸爸，媽媽，洛乙，溫暖的家，在孤兒院遇到的大家……一切的一切……

最後能陪伴他、甚至毀滅他的，只有永生的焰璃，只有他們彼此能互相依靠。

焰璃……

洛文吻了吻手中的十字架。

大鐘終于指向了午夜十二點，狂歡的人們都安靜下來，開始許願。

洛文來到焰璃身邊，在他的額前輕輕吻了吻：“焰璃，許個願吧。”

“比起我的願望，難道你沒有什麽願望麽？”焰璃問。

“我希望焰璃不要恨我。”洛文将手放在焰璃的右腿上。

“我為什麽要恨你？”焰璃擡起頭，比夜空或者黑暗的晶石更加深邃幽美的眸子，映着在午夜時分升騰而起的巨型禮花。

“洛哥哥，那不是禮花吧？”焰璃自輪椅上擡起頭看着夜幕。

“嗯？”洛文轉過頭看着天幕，随即對焰璃笑笑道：“是核彈呢。”

。

。

。

十幾枚核彈突然在午夜時分降臨在西沙漠邊緣的大都會之上，給這個紙醉金迷的大都會帶來有史以來最盛大的“新年禮花演出”。

卻只有黑街的上空籠罩着一層水晶一般光輝的圓形“罩子”，像碗似的将整個街區籠罩起來，就連炸彈的沖擊波都無法穿透那“罩子”，整個街區在爆炸和煙霧、大火、強光的包圍中，形同潔淨的圓月，在四處廢墟和火海之中，誰還能說這裏是本地最肮髒的地方？

在廣場上幸存的人們已經震撼得無法動彈，呆呆地看着矗立在黑街最高的塔樓上天神般的身影。他的長發像旗幟一樣飄揚，而他所站的地方就是“罩子”的頂部，他微微托舉着形狀優美的雙手，在他的雙手之上懸浮的，乃是還未落下便靜止下來、保持着垂直狀态的核彈頭。

“這核彈是聯合國軍發射的，上面有标記。”焰璃托舉着核彈道。

洛文就站在他的旁邊，查看道：“應該是‘帝國’篡改了發射程序，導致了核彈的失控，看來今天就是帝國選定的清洗之日。”

“末日就這麽突突如其來地降臨了啊。”焰璃擡起頭，只見濃煙滾滾的天幕被巨大的身形遮擋，那分明就是一只飛空的神選怪物！

形似蜉蝣，卻有着醜陋的觸手，盤旋在城市廢墟的上空，并發出整耳欲聾的嘶鳴。

随着它無數個蜻蜓般的翅膀的顫動，黏稠的毒液随之落下，那些毒液正是傷害焰璃的超級毒素。

一瞬間，噩夢就侵襲了現實了啊。

焰璃看着下面幾乎崩潰的人們，在他和洛文制造出來的力場中得以生還的這些人和這些完好無損的建築，還停留在舊世界那脆弱的現實中。

我們因為什麽而生存下來？真的是神選中的麽？

焰璃松開了一只手，核彈的角度開始發生傾斜。

在空中轉了一個圈，核彈對準了飛空的怪物，洛文連忙按住他的肩膀：“那會引起帝國的注意的，焰璃，我們離開這裏。”

“那這裏的人怎麽辦？”焰璃問，“我想要新年禮物，把這條街和這條街上的人送給我吧！洛哥哥。”

“不錯的禮物。”洛文抱住他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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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文在水晶力場上增加的僞裝騙過了搜尋的怪物，不知道能夠隐瞞多久，暫時，算是安全了吧。

卡羅斯大夫并沒有像其他人那樣驚慌失措，從頭到尾，他都很平靜。

他和神選病毒打了十年的交道，甚至一度成為聯合國神選計劃的首席科學家，他對神選病毒的研究已經深入到了一個讓人迷離的境地，即使如此，他對神選病毒的困惑卻依舊與日俱增。

普通的人為什麽能變得像神一樣萬能。像惡魔一樣殘酷？

那些形形色色奇怪的能力究竟是不是dna突變導致的呢？

他以為可以逃避開神選的詛咒，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看來，這一切也在新年伊始的時候破滅了。

他可以通過自己精心研究的儀器和知識測算出焰璃那千年後才能覺醒的奇妙能力，可是他卻無法不對這個破滅的世界産生困惑。

當洛文和焰璃終于合力使得黑街從四周核彈的爆炸中幸存下來之後，人們在廣場的角落裏發現了自殺而死的卡羅斯。

他只是不想邁入絕望的新時代而已。他想停留在那新年倒數前的一刻，繼續開他的小診所，過着日複一日的平常日子，而不是去看即将怪物橫行的黑暗時代。

再也沒有人知道，如何去測算神選者未開發的隐秘能力了，就算是千年之後，帝國最好的科學家也不能。

卡羅斯大夫算不算得上也是一位神選者呢？他究竟掌握了怎樣的知識？一切随着他那顆自絕的子彈而成了永久的謎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