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受罰

“崔湜,你說餘翰林會不會懲罰巧柔姑娘?”唐璐望着怒氣沖沖離去的餘翰林,心裏有點擔憂。

崔湜對她的話恍若未聞,目光緊緊盯着吳道子卷起的畫作,心裏浮起不舍,第一次見到自家璐璐執筆賦詩,而詩作卻屬于別的男人,叫他怎麽甘心。

“吳兄,我願用一千兩買下這副畫。”

“說過了,多少錢都不賣。”吳道子将畫作卷好了,掖在袖子裏。

“五千兩。”崔湜咬牙道。

“五萬兩也不賣。”吳道子冷着臉拒絕,“別拿銅臭之物侮辱我。”

“崔湜,你如果喜歡,回去後我多寫幾幅就是,這是幹嘛?”唐璐推了推他,真是的,難道他不明白,他的錢也有她一份,這樣揮霍,太不會過日子了。

崔湜握住心上人的皓腕,眼瞳溫潤:“左肩還疼不?”唐璐搖搖頭,說不疼是假的,但她有一顆成年人的心,哪能被這點小事情困擾!

“回去我請烏太醫到你家一趟,開幾幅散瘀的方子吃上三五日。”

“不用了,我沒什麽的。”她最怕吃湯藥,前幾天被鳥兒咬了那回,都吃怕了。

“怎麽?”吳道子眼中透着凝重,“縣主身子不舒服?”

“不管你的事。”崔湜瞪了一眼,他最煩無聊男人對自家璐璐表示莫名其妙的關心。

張九齡見吳道子臉色尴尬,呵呵笑道:“喝茶,喝茶,餘翰林出手大方,今天的茶葉可是來自江南的貢茶,要好幾兩銀子一兩呢!”

唐人喝茶非常有講究,茶具之高級,程序之複雜,讓人嘆為觀止!只是茶中必少不了的調味品——鹽,是唐璐喝不慣的,在唐府時候,她是不放鹽的,在外面卻得堅持。

喝了一杯,便覺得口渴,但不喝更渴。

“怎麽了,璐璐?”崔湜見她面色少了蓬勃的朝氣,湊過來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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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有點餓了。”唐璐強笑道,她如何好意思當着這麽多人講自己的“不良”習慣。唐人吃鹽是的份量是後世的十幾倍,唐高宗李治得了無法治愈的頭疼病,導致眼盲最終死亡,據史學家們考究跟吃鹽過量,得了高血壓,有直接關系。

但她若跟古人講科學,只怕人家以為你有病。所以,就像崔湜說的——管好你自己!

“餓了,怎麽不早說。”崔湜站起來,對在場的諸人告了個罪,拉着唐璐離開歸雲亭,其實他早想走了,關鍵是沒借口,看見吳道子*辣看自家璐璐的眼神,便覺心裏揣了把火。

上了木橋,崔湜仍像老母雞護小雛雞一樣,小心翼翼,生怕她不小心掉到水中。對此,唐璐已經習慣,跟着他,邁着小碎步上了岸。

一路上閑着無聊,唐璐問些關于餘翰林的家事。崔湜不好談論人家是非,只撿些不要緊的說了。

“餘翰林二子一女,兒子在國子監上學,上進又好學,頗有點才名,是餘翰林的驕傲。只有小女兒巧柔,是混世魔女轉世……年前,餘翰林把通房丫頭香芹擡為妾室,便遭了秧……

兩人出了園子,往餘家正房走去,就在接近花廳時候,聽見裏面亂哄哄的,好像是誰挨打了,有人哭着求情。唐璐心道可能是巧柔姑娘闖了禍,在接受餘翰林的責罰。忽然人影一閃,裏面急沖沖跑出一人,卻是餘府的老管家。

“老管家,為何如此沖忙?”崔湜問。老管家突然像見到救星一般,抓住崔湜的袖子:“崔大人,你快去救救我們家巧柔姑娘。”

“你家大人為了個侍妾還想打孩子不成?”唐璐好奇問道。餘翰詩書傳家,為個不上臺面的小妾懲罰身為主子的親生女兒,要遭人恥笑的,會有人說餘翰林成色令智昏,在同僚中印象不好。

侍妾根本沒有地位可言,剛才聽崔湜講,香姨娘是丫鬟上位,雖比下人強了點,但本質上仍是個下人。

“老爺在向巧柔姑娘動用家法,夫人勸不動,兩位少爺在國子監讀書未歸,這可怎麽好,不行,我要去後院請老夫人過來。”

老管家說完,沖沖離去。

“我們去看看!”唐璐從心裏還頗為喜歡那個莽撞的丫頭,很樂意在必要時候幫上一把。

崔湜牽着她走進餘家正房,進了抱廈,下人跪在地毯上為兩人脫了鞋子,撩開簾子,卻見巧柔跪下在軟墊上,鼻涕一把淚一把,兩個婆子抓着她的雙手掌心朝上,被手執戒尺的餘翰林懲罰,旁邊一個三十幾歲的婦人苦苦哀求。

“老爺,您饒了巧柔,要打就打妾身,是妾身沒教導好她。”

“慈母多敗兒,都是你嬌慣的結果,給我走開。”餘翰林咬牙切齒,下手卻有些輕了。但巧柔哇哇大哭:“娘,你讓爹打死我,給他的狐媚子出氣,反正是女兒再親,也沒小妾親,叫長安的百姓都知道,餘翰林的打死親生女兒,只為讨小妾歡心。”

餘翰林本有些心軟,聽了這話火冒三丈,恨不得打死女兒,戒尺高高舉起來……餘夫人駭了一跳,忙用身子擋住女兒。

“餘兄好大的火氣!”崔湜冷笑着進來,後面跟着一身淺粉色鳳尾裙的唐璐。

餘翰林停止了懲罰,怒火被難堪取代。

“崔賢弟,你別聽巧柔一面之詞,這孩子是混世魔女轉世,行為令人發指。”

餘夫人抱着女兒,兩母女哭成一團。

“柔兒柔兒,都怪你生在娘的肚子裏,如果生在了香姨娘的肚子裏,何苦被你爹嫌棄,今日你爹要弄死你,娘也跟你一起死算了,好給他的心上人出口惡氣……”

餘夫人抱着女兒一雙紅腫的手,淚如雨下。因想起從前恩愛夫妻,對她和三個兒女雖說有時嚴厲,卻向來親睦,自從出了那個賤人,一切都變味了。想着,抱了女兒大哭起來,喊了聲:“柔兒,娘對不起你,早知道就不該讓你生在崔家,何苦受這份罪。”

唐璐走過來,見巧柔雷聲大,雨點小,顯然是哭給給衆人看的,檢查了她的雙手,只見有些紅腫,并未傷到筋骨,想來餘翰林是手下留情的。“夫人不必憂心,巧柔的手只要好好治療,會痊愈的。”

餘夫人見有客人,哭聲漸低。

崔湜冷笑道:“餘兄教女無方,不如明日上份折子給聖上,由聖上下旨辦這件事。”

餘翰林傻了眼,誰不知道皇上最恨狐媚子,不管有錯沒錯,一定會下旨辦了香姨娘。忙道:“崔賢弟,此話差矣,這是我的家事,哪能驚動聖上?”

崔湜眼中流露出諷刺,唐璐忽的出聲:“餘大人,一家不掃何以掃天下?”

餘翰林愕然,額角滲出汗水。

正在鬧得不可開交,有丫鬟喊了聲:“老夫人來了。”一語未了,只聽外面顫巍巍聲音:“出了什麽事,誰敢打我寶貝孫女?”

餘翰林一見母親來了,急忙丢了戒尺,出來迎接,但見餘老太太拄了拐鳳頭拐杖,在丫鬟的攙扶下氣喘籲籲走來,後面跟着餘府的老管家。

“娘,你怎麽來了!”餘翰林剛喊了聲,就見老夫人的拐杖憑空落下來,口喊着:“打死你這個孽障就省心了。”

餘翰林三十五六了,身法還算利落,一看不好,慌忙躲開,餘老太太打了空,拐杖落地,差點摔倒,餘翰林上前扶住:“娘,都是孩兒的錯,您老別生氣了,這個樣子,讓孩兒如何自處?”

餘老太太冷笑:“憑你能打得你的孩子,我為何打不得我的孩子了,天下間哪有這個說法?”

餘翰林跪下來:“都是孩兒茹莽,惹母親生氣,母親要打要罰,只管發落。”

餘老太太狠狠瞪了兒子一眼,氣呼呼道:“把那個狐媚子賣去青樓,我便饒你,現在就賣。”

“娘,不關香兒的事,她因為巧柔胡鬧受了驚吓,您不能這樣對她。”

餘老太太罵道:“為個狐媚子鬧得全家不得安寧,你算什麽翰林,這事被言官知道,上了折子給聖上,我看你還想升遷不,你是想讓咱老餘家不得好啊!”

“娘若不滿意,待會孩兒把香兒關進偏院,不見就是,何苦要賣去青樓,她也是一個好好的女孩子。”餘翰林苦苦央求。

餘夫人見夫君這般,心裏愈發凄苦,抱着女兒哭得凄凄切切。

“管家,去把那賤人綁起來扔上馬車,現在就送走……”餘老太太大喝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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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璐被崔湜帶出餘翰林的府上,已是下午,飯都沒混上,可憐見的,她快餓暈了。坐在馬車裏,嘟哝着:“崔湜,你将來會不會那樣待我?”

“哪樣待你?”崔湜抱着又香又軟的身子,心頭充滿旖旎之情,一雙漆黑的眼瞳,透着絢爛如春日的溫暖。

“就是……就是像餘翰林那樣,寵……妾滅妻……”餘翰林不至于寵妾滅妻,但是唐璐現代社會穿來的,看問題跟古人不同。

崔湜明白自家璐璐的意思了,微微一笑:“我如果入贅,就是你們家的人,納妾心思不敢有,倒怕你踢我出門。”

唐璐眸子微動,托腮凝思:“如此說來招贅是個好主意了,以前那麽多被男人欺負到死的女人,實在太蠢了,完全可以坐在家裏招夫,何苦到嫁人受罪!”

可是女人若不自強自立,又如何做到招婿上門。

崔湜咳嗽了聲:“話不是這麽說,自古夫為妻綱,夫唱婦随,夫婦相敬如賓。”

“可是,我想倒過來,妻為夫綱,婦唱夫随,丈夫要聽妻子的話。”唐璐漆黑的瞳孔閃爍着,櫻唇的嫣紅,雪白的肌膚,相互映襯下更為分明,一對小酒窩均勻的分布在雙頰上,随着淺笑,酒窩若隐若現。崔湜深邃如海的眼瞳看着她,嘴唇的弧度加深,忘了分辨,伸手觸摸那對可愛的酒窩。

“崔叔叔,你說呢?”

“嗯,也算有道理。”崔湜只顧看她,根本忘了她說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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