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3
文瑾的家在小區最裏側的那棟公寓，兩人上了三樓，文瑾拿出鑰匙開了右側的大門，然後回頭對顧非離一笑：“進來吧。”
這間房子很寬敞，晚霞的餘晖幽幽地照射進來，蒙上了一層迷茫的紗，長久的無人居住并不讓它顯得空曠，地板光可鑒人，地毯潔白如雪，是一種很溫馨的感覺。
兩人換了鞋，文瑾就帶顧非離來到一間卧室，他打開門，裏面的景物倒真是讓顧非離吃了一驚——別的就算了，床上那頭足有兩米的毛絨玩具熊是怎麽回事？？
“這……”顧非離指着那頭熊瞪大眼睛看着文瑾。
那人掩唇輕咳一聲：“那個，是我給我孩子買的。”
“……”顧非離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這間房本來就是給我的孩子準備的。”文瑾解釋道，擡手指了指牆壁上和床頭櫃上。
顧非離看了看牆壁上那些卡通動漫的海報，還有床頭櫃上那個撥浪鼓，加上那頭簡直比自己還要高的熊，不由得敬佩萬分。
轉身看着那人，顧非離道：“你的孩子可能要兩三年才能出生，你這麽早連東西都買好了？”
文瑾有些尴尬：“那個，買着玩嘛，我有時也會來這個房間睡一晚的。”
難以想象，他會在這個房間做什麽呢？玩撥浪鼓還是玩布熊？此時顧非離想到這人明明說他要幾年之後才會有孩子的，卻居然早就準備好了東西，真是讓人生氣。
“好啦。”文瑾臉上浮起一絲紅暈，有些懊惱，“你不喜歡我把它們拿走就是了。”
“那倒不必了。”顧非離攔住他，“我還是很喜歡它們的，就留下吧。”
“好啊。”文瑾微微一笑。
他的神情讓顧非離有點不自在，幹咳一聲，走進房間将自己的挎包解下來放在床上，又打量了一下整個房間：窗簾是淡淡的米色，大方典雅；沙發是如雪的白色，樸素無華，那些紫檀木的家具也是貴氣卻不奢靡，顧非離很滿意，轉身對文瑾道：“這間屋子還是很不錯的。”
“嗯。”文瑾也走了進去，打開衣櫃，“這裏的衣服是我以前穿的，我那邊的衣櫃放不下就拿過來了。你衣服多麽？要是很多的話我就把它們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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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不必了。”顧非離聳聳肩，“我帶的衣服算上我穿的這件一共就三套。”
“……”文瑾無奈，“你還真那麽聽我的話啊。”
顧非離沒有說話。
文瑾嘆一口氣：“那，哪天我給你買幾套衣服吧。”
“……不要。”他的話讓顧非離不由得臉紅，下意識地就反駁道。
“好了，”文瑾倒沒在意他的話，“你也餓了吧，我帶你去吃點東西。”
“嗯。”顧非離點頭，就跟着他又走出了家門。
兩人出了小區，過了馬路，就是一條很繁華的商業街了。現在時間還不算晚，那種霓虹閃爍、燈紅酒綠的盛況還沒有顯示出來。文瑾告訴顧非離，這條街可以稱得上“不夜城”，晚上，尤其是十點鐘之後，整條街都熱鬧非凡。
文瑾帶顧非離去了一家名為“盛世蜀中”的飯店。這家店的裝潢不錯，地板光亮，玻璃明透，天花板上的巨型水晶吊燈光芒耀目，落地窗前的朵朵鮮花繁盛多姿。
只是，這店應該是一家火鍋店吧，這盛夏之末的季節跑來吃火鍋，這人還真是很有創意。
服務生帶兩人到了靠窗的一張桌邊坐下，就将菜單遞給了文瑾。
“小弟，你吃辣鍋還是海鮮鍋？”文瑾看看菜單，問道。
“海鮮吧。”
文瑾點點頭，就在點菜的那張單子上寫了起來，顧非離百無聊賴地看着窗外的景物，後來文瑾将單子遞給了他。
顧非離看看他點的，牛肉、羊肉、魚丸、白菜等等等等，有十幾将近二十個，雖說是兩個男人吃，可是……會不會多了些？
“你還想吃什麽，可以再加點。”文瑾微笑道。
顧非離搖了搖頭，就将菜單遞給了服務生。
“這家店我來過很多次的，味道不錯。”文瑾說着給顧非離遞了一套碗筷。
很快，服務生就為他們端來了一個大的海鮮鍋，還有他們要的全部火鍋菜，洋洋灑灑地擺滿了整張桌子。
文瑾将每盤蔬菜魚丸之類的都夾了差不多三分之一到鍋裏，至于肉片，他只是夾了其中的一片放了進去。
顧非離正往自己的盤子裏弄了一勺蘸料，就見一片涮好的肉出現在他的盤子中。
順着那人的筷子一直看到他的臉，只見那人微微一笑，“吃吧。我覺得，這樣一片一片涮出來的肉比較好吃。”
顧非離将那塊肉蘸了點調料送進口中，果然味道鮮美可口，還有無盡的甜意在心底蔓延開來，竟比那滾燙的火鍋還要溫暖。
一頓飯吃下來，文瑾吃得似乎很少，倒是一直給顧非離夾菜，後者有點過意不去，也給他夾了一片牛肉，他欣然吃下，然後就滿是感慨地說了句：“你夾的肉味道果然與衆不同啊……”
“什麽味道？”顧非離有絲緊張，還有點好奇。
“難吃。”說着還很誇張地搖搖頭。
“……”顧非離橫他一眼，夾了好多菜到自己碗中大吃起來。
心裏咬牙切齒，這人，就是不應該對他好！
文瑾忍着笑，繼續給他夾菜，雖說顧非離也想像那人一樣說一句他夾的菜好難吃，可是，說了的話，那人就一定不會再夾給他了吧。
他絕不承認自己只是貪戀那點溫柔。
兩人離開飯店時，客人比之前多了不少，大街上也是人來人往，絡繹不絕，顧非離正要問文瑾接下來是回家還是在街上逛逛，卻不料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鈴聲還是“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場景，就是遇見你”。
顧非離正好奇是誰打來的電話，就聽文瑾接了起來：“喂，婷婷。”
——原來你一生最美好的場景是遇見她。
文瑾講電話的聲音依舊低沉優雅，不會讓身邊的人感覺不耐，顧非離卻在心裏冷哼一聲，加快腳步徑自像回家的路走去。
沒走幾步，突然一股大力将他拉到另一個方向，擡起頭，就見那人一邊對着手機說話一邊對他做手勢要他跟着走，他沒說話，那人的手就一直握着他的臂，像是怕他會走丢一樣。
臂上的感覺很溫暖，卻還是緩解不了心尖的寒意。
輕輕一嘆，他的聲音彌漫在耳旁，溫柔如水，含着無盡的寵溺。曾幾何時，他的好是全部屬于自己的，可如今，似乎還不及別人的萬分之一。
……
“……那我明天再找你，拜。”這句話說完，文瑾就收了手機，也收回了另一只手，仿佛剛剛的舉動只是無意中做出來的。
“我帶你去超市買點東西吧，”文瑾看着顧非離，微笑道：“明天你要到學校去領宿舍鑰匙，我也該正式上班了。我們的早飯還是要提前準備好的。”
顧非離面上沒有表情，也沒有說話。
“這家超市是距離咱們家最大的一家，你想買什麽東西都可以來這裏買，我還有這裏的會員卡呢。”文瑾的聲音依舊興致勃勃。
顧非離繼續點頭，不說話。
“你明早打算吃點什麽？除了煎蛋、牛奶和吐司？”文瑾看着他，笑意如故。
顧非離搖搖頭，這時他已經可以看見一家超市的大門，想必就是那人所說的那家，顧非離作勢越過文瑾就想率先走過去，身後卻是傳來了憤怒的聲音。
“你給我站住！”
顧非離停住腳步，沒有回頭。
文瑾快步走上前拉過他面向自己，雙手按着他的肩，看着他的眼睛，怒道：“你這态度是什麽意思，給我說清楚。”
顧非離看着文瑾的面容，如此近的距離，看得出他真的在壓抑着怒氣，握着自己肩膀的手也在微微顫抖，心卻依舊彌漫着深深的無奈。
——你可以對我發火，可你不知道，我更有立場對你發火。我只是态度不好而已，你呢？你整天和別人在我面前秀恩愛，又要結婚又要有孩子的，你知不知道我當時在想什麽？
你可以說我，卻不知我要去說誰？
其實我不想這樣的态度對你，我想對你好，讓你慢慢喜歡上我，可你卻偏偏在我可以接近你的時候交了個女友，弄得我現在直想離你遠遠的，恨不得再也不見你。
洛文瑾，是你太過分！
“說話。”文瑾搖了搖他的肩。
顧非離深吸一口氣，心頭的千回百轉到口邊也再說不出一句，只是看着文瑾的眼睛，眸子中透出一絲倔強：“我沒什麽意思，不想說話而已。”
“不想說話？”文瑾竟是笑了，“沒有理由就不想說話啊？”說着定定神，“我想說一個問題很久了。為什麽我這次見你發現你态度變化那麽大？以前見到我就撲過來的小孩哪去了？你不想叫我‘文瑾哥哥’我可以認為是你年紀大了不好意思這麽叫，可你總是莫名其妙地給我擺臉色是為什麽？”
這些話，不得不說，文瑾也是忍了很久，可能別人對他的态度他不會介意，但顧非離……沒法不介意。
顧非離看着他，壓抑着所有的感觸問出一句：“你很在意我對你态度？為什麽？”
“為什麽？”文瑾白他一眼，“一個你很喜歡的弟弟這樣的态度對你，你試試你會不會在意。”
原來，我在你心中，只是一個你很喜歡的……弟弟啊……
可顧非離卻在這一瞬間覺得心情好了不少，為了他的在意，就算只是對弟弟的……也沒有關系，至少這證明，自己在他心目中不是完全沒位置的，不是麽？
文瑾，遲早有一天，非離在你心中的位置，不會只是弟弟。
顧非離微微一笑：“雖然我承認，莫名其妙給人擺臉色不對。可是，我不敢保證這是最後一次。因為，”他上前邁出一步，壓低聲音，“我不是沒有理由就這樣做的，這是因為你惹到了我。而你究竟是怎麽惹到我的，你可以自己去好好反省。我不敢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文瑾對這種說法竟不知該如何反駁。
非離拉下他在自己肩上的手，轉身向超市走去：“天都這麽晚了，快走吧。”
“……”文瑾在原地愣了愣，才跟了去，心裏真是有一車的話想說，堵得難受。
現在的孩子，思想都這麽霸道這麽奇怪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