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景深睜開眼睛時, 飛機正好落地,滑輪在地面滑行發出略微刺耳的聲音,迅速地将景深從回憶拉回現實。

一章結束了?。

“景總, 可以下機了。”乘務員上前提醒道。

景深如同大夢初醒,渾噩地一點頭, 從舷梯上走下來之後大腦才?重新變回清醒。

管家抱着小妹在下面已經等候多時, 微笑道:“先生,您總算回來了,小妹和我都很想念你。”

小妹搖頭晃腦, 把雙馬尾甩了起來,烏溜溜的眼珠閃着濕漉漉的光芒,“汪汪——”

景深從管家手上接過小妹,撫摸了小妹柔軟的雙馬尾,忽然道:“我和顧靜松很熟嗎?”

管家展現了什麽叫專業npc的素質,滔滔不絕地說了?一路顧靜松當年對景深幫助有多大,沒有顧靜松, 就沒有現在的景深, 對着顧靜松歌功頌德, 一直說到車停還沒說完。

景深抱着小妹下車, 對身側的管家偏過頭道:“你是說, 我那個時候在英國待了?兩年?”

管家道:“是的。”

“那公司呢?”

“公司……公司一切正常啊。”

景深停下了?腳步, “崔涵呢?”

“您指崔董事哪方面的情況?”

景深扭過臉,目光清冷, “他還活着嗎?”

管家:“……”

崔涵活得很好。

沒有被踢出董事會,沒有因為懷恨報複開車撞他,更沒有因為車禍身亡。

天盛傳媒的網頁主頁上挂着崔瀚的照片,大耳垂圓臉盤, 西裝革履,笑容和善。

小妹趴在景深的大腿上,嗚嗚地叫了兩聲。

景深低頭,“餓了?”

小妹舔了?舔他的手指,咧開狐貍嘴。

“想散步?”景深低聲道,“他還沒到,你等?等?吧。”

小妹:……

徐咨羽和楚歌也同時從回憶裏被彈了?出來,回到了現實。

船頭的風一吹,楚歌渾身打了?個激靈,脫口而出道:“卧槽我有媽了?!”

徐咨羽:“……”

楚歌扭過臉,震驚道:“我剛剛做了?個夢!夢見我有媽了?!我媽還打我!”

徐咨羽:“那不是夢。”

把作者更新的第五章 給楚歌看了?之後,楚歌差點沒氣死,作者回憶寥寥數筆,他卻挨了一頓毒打。

陷入回憶後,他人都沒反應過來,迎頭就挨了一掃帚。

“你個小沒良心的,老娘辛辛苦苦供你上學讀書,你跑這?裏來上網!”

楚歌被打懵了,不流通的空氣中彌漫着嗆人的煙味,他本能地躲避揮舞過來的掃帚,慌不擇路地拔腿就跑。

“給我站住——”

楚歌被追了?整整一條街,身後追趕的女人時不時地用掃帚捶他一下,楚歌體力?不支,跑得他差點胸口都要炸開了?,就在掃帚往他頭頂上用力薅的那一下,楚歌及時從回憶裏出來了。

頭皮上似乎還殘留着被竹條掃帚戳過的痛感,楚歌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小聲嘀咕道:“我就說我媽不可能那麽兇。”

“那你呢?”楚歌忽然想起了?什麽,瞪大眼睛,“你真得腦瘤了?”

徐咨羽‘嗯’了?一聲,楚歌緊接着脫口而出道:“那他呢?真得精神病了??”

徐咨羽面前浮現出一張青澀的少年臉孔,微笑了?一下,沒有作答。

綜藝上線前一周,導演把剪好的樣片先分發給幾個嘉賓,等?待剪輯意見。

景深懶得看,由徐咨羽解決。

健身室內,小妹喘着氣在跑步機上飛快地邁着小短腿,牽引繩的一頭被攥在隔壁跑步機的徐咨羽手心裏,徐咨羽好整以暇地邊慢跑邊看樣片。

不得不說,導演的剪片手段堪稱鬼斧神工,愣是把一個倒黴綜藝剪出了滿屏的粉紅泡泡,人物一句毫無感情的話語,用可愛的氣泡包裝,括號裏再加上一些?對人物語氣心情莫須有的解釋說明,馬上給人的觀感就不一樣了。

鏡頭基本都是徐咨羽看到過的鏡頭,組合起來倒還算有趣。

分房做飯的part,最出彩的是楚歌,捧着一碗蛋炒飯笑容堅強溫暖,導演也給安排了?粉色的提示語:‘小歌提醒大家再辛苦也要?認真吃飯哦~’,畫面非常的暖心。

徐咨羽挑了?挑眉,歌手鏡頭內外完全是兩個人,也挺會僞裝。

景深和蘇照月的做飯part就顯得氣氛有些?怪異了?。

景深在鏡頭裏顯得高大英俊,動作有條不紊,和攝影師的對話謙和有禮,看得出來不擅長做飯,問的問題還有些?可愛。“雞肉有味道,怎麽去腥?”

柔和的鳳眼望向鏡頭,看上去俊美又冷淡的臉上略有些?苦惱,一向嚴肅的總裁在瑣事上卻被難住了?。

畫外音裏攝影師回答了?景深,還配了?粉色花字“緊張”。

徐咨羽的腳步放緩,嘴角慢慢上揚。

後面一連串的鏡頭都沒有剪輯,誠實地記錄下了?當?時景深和蘇照月之間有關于‘辣椒’發生的事情,蘇照月沖出廚房,配字“因為同伴的貼心而感到害羞”……

下一個鏡頭,只開了?夜燈的房間內,蘇照月一條腿盤在床上,拿着吹風機在手上試了?試溫度,俯身給已經睡着的景深吹頭發,配字“害羞的照月選擇用自己的方式偷偷關心同伴”。

徐咨羽按停了?跑步機。

一旁的小妹還在奮力?奔跑,分心見徐咨羽停下了?,忙不滿地‘汪’了?兩聲,不帶這麽遛狗的!

徐咨羽回過神,給小妹也按下了?暫停鍵。

小妹沒剎住車,在跑步機上直接趴下,像一團毛毯一樣順着停下的跑步機緩緩滑下,順勢被徐咨羽撈到了懷裏。

徐咨羽抱着小妹滿臉嚴肅地把剩下的部分看完,拿起pad抱着小妹去敲了書房的門。

“請進。”

書房門打開,景深從電腦後探出臉,他今天工作了?很長時間,鼻梁上架了一副平光的抗藍光眼睛,鳳眼一閃,“有事?”

“很忙?”

“嗯。”

張小強分公司業務繁重,大小決策都要景深一一過目,即使是書裏的世界,景深依舊很上心。

俗話說用進廢退,在書裏的世界太過松懈,回到現實,景深很難保證自己還有同樣敏銳的商業嗅覺。

“樣片我看了?,你和蘇照月、楚歌的分量比較多,”徐咨羽放下pad,言簡意赅地做出總結,“很鮮明的三?角關系。”

景深:“……”

導演組實在是沒東西可以塞到正片了?,加上景深全程除了野炊消失,其餘部分都比較配合,所?以出鏡很多。

導演的想法很實在,金主爸爸花了大價錢搞這?一檔節目,那不得加戲嗎?加、瘋狂地加。

連最後野炊部分景深和楚歌沒有出現,導演組無中生有地配字:景總正在照顧生病的新同伴……給景深霸道中不失溫柔,冷酷中彰顯柔情的人設立得妥妥的。

說三角關系其實有點冤枉導演組了?,導演:他們是以金主爸爸為中心,其餘都是襯托金主爸爸人設的工具人!

接到天盛公關部部長的電話時,導演以為自己要?被表揚了,正想說如果滿意的話,加錢他下一期也不是不可以拍。

“馬導,”岳慧珊溫和的聲音傳來,“麻煩你把景總的分量做盡可能的删減。”

美滋滋等?表演的導演:“啊?”

“景總放在一個客串的位置就行,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導演沉默了?半天,小心翼翼道:“那誰是主咖呢?”

“馬導你拍攝經驗豐富,随你安排。”

導演心想他拍攝經驗是豐富,但拍的都是不孕不育的廣告,主咖就是醫院的大招牌。

苦着臉挂了?電話,沒想到後面接二連三?地來了電話,顧靜松、徐咨羽、楚佩、蘇照月個個都來關照他把分量盡量壓縮。

導演:……他第一次拍綜藝,不懂就問,參加綜藝的嘉賓都嫌自己的分量太多,這?正常嗎?

等?了?半天,導演沒接到楚歌那的電話。

導演恍然大悟:原來楚歌才?是隐藏boss!

各位大佬紛紛要?求壓縮自己的分量,就是為了?突出楚歌!

導演想到楚歌那張漂亮得不可思議的臉,一切仿佛都有了?答案。

醍醐灌頂的導演立刻加班加點,帶上新的指導思想重新剪輯。

楚歌那邊之所?以沒反應,是因為樣片是牛帥帥看的,楚歌的注意力全在‘自己的媽’身上。

楚歌是被遺棄的。

大冬天的,福利院的阿姨出來掃雪,剛推開大門就看到門口有個髒兮兮的紅色襁褓。

襁褓裏的小嬰兒臉已經凍紫了?,看上去也是進的氣少出的氣多,連哭都不會哭了。

阿姨吓壞了,趕忙把嬰兒抱進福利院塞到自己還熱着的被窩裏,出去打了?急救電話。

救護車還沒有來,嬰兒就已經恢複了?意識,福大命大沒留下一點後遺症。

那個‘幸運’的棄嬰就是楚歌。

日記本裏夾雜着一張相片。

面色蠟黃滿臉不耐的女人抱着怯生生的漂亮男孩,男孩低着頭一副很怕生的樣子躲在女人懷裏,其實仔細一看就會發現,女人雖然一臉煩躁,拖住男孩的手臂卻異常地穩妥。

楚歌伸手摩挲了一下照片,‘楚歌’的媽媽嗎?

日記本上的字跡歪歪扭扭,顯然是‘小楚歌’寫的。

奇怪的是,這?個字跡和楚歌本人的字跡幾乎一模一樣。

“我什麽都不記得了?。”

“我不知道爸爸是誰,也不知道媽媽是誰。”

“我是不是沒人要的小孩?”

楚歌雙手一震,立刻合上了?日記,像被燙到一樣把手裏泛黃的日記本扔了?出去。

日記本‘咕嚕嚕’地在地板上滾了?一圈,遠遠地落在櫃子前,夾着的照片飛了?出來,晃晃悠悠地飄落到櫃子下的縫隙裏,只露出照片的一角——埋頭逃避鏡頭的‘小楚歌’。

楚歌呼吸急促,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起身撿回角落裏的日記本,撚起相片重新夾了?回去。

他現在很迫切地想找一個人,一個可靠的,能給他力?量的人。

書桌上的手機響了?。

景深偏頭看了?一眼,摘下眼鏡擱到一邊,“喂?”

“你能不能過來一趟?我有重要?的事想跟你說,很重要?很重要?的事。”電話那頭楚歌的聲音很急躁。

電腦語音裏張小強說了?半天都沒得到回應,“景總,你還在嗎?”

楚歌的聲音輕了?,遲疑道:“你在忙?”

“稍等?。”

張小強和楚歌同時靜了?下來。

“華北的這?項調研數據不夠明确,我懷疑咨詢公司的人在耍花樣,你最好親自跑一趟,今天就先到這裏,剩下的等?我回來之後再說。”

挂斷了電腦上的語音,景深随手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對電話那頭的楚歌道:“半小時後到。”

楚歌忽然覺得喉嚨很幹,困難地吞咽了一下,幹巴巴地回了?個‘哦’,挂了?電話,楚歌慢慢把手機放下,擡頭看見鏡子裏的自己,臉上漂浮着兩朵顯而易見的紅暈,他咋了?咂嘴,低頭回避了鏡子,自言自語道:“真他媽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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