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接頭
第二天一早,褚掌門就主動收拾好了小包袱,決定在尹師弟趕人之前,主動辭去掌門之位,順便帶着蕭大師和姚師弟體體面面地離開這幫師弟師妹。反正他在山上的東西都是前褚掌門留下的,淨身出戶也不冤枉,姚師弟來時也沒什麽東西,只有蕭大師還有個玻璃廠在,那也是在山下,和天脈劍宗沒什麽財産糾葛。
他考慮了一陣,覺得該想的都想到了,便背了包袱邁步出門。門一開,就遇到了迎面而來的尹師弟。尹師弟立刻注意到了他身後的小碎花布包袱,警惕地問:“掌門師兄,你要到哪裏去?”
褚掌門疲倦地笑了笑:“我的确不配當本派掌門,尹師弟,我已想好了,我這就收拾東西離開。一會兒大會開始後,就當衆宣布辭去掌門一職,正式退隐江湖。”
尹師弟雙眼一眯,合身攔在褚掌門面前,低聲道:“掌門師兄,有話到門內說。師弟們還在外頭。”
褚掌門現在都要走人了,也就光棍了許多,把包袱往桌上一扔,指了張椅子讓尹師弟坐。尹承欽将手裏的食案放到桌上,回身關上門,卻不急着說什麽,而是推了褚掌門坐到桌前,把筷子塞到了他手裏:“掌門師兄,你昨夜睡得遲,想必腹中空虛,有什麽事還是先吃了飯再說吧。我雖不知掌門師兄為何事厭惡江湖,但你要卸下掌門之職也沒這麽容易。”
怎麽?我當掌門不易,想辭職難道還不成嗎?褚掌門想狠狠掀一把桌兒體現體現男子氣概,筷子剛拍到桌上,尹師弟就把一勺粥送到了他唇邊。
“掌門師兄,你是咱們天脈劍宗武功、威望最高之人,師父用心栽培了你小二十年,就為了讓你光大本派,如今大業未成,怎麽就生了退隐之心?再說,就算你要退位,總也要等到尋到一個資質人品皆佳的弟子,教得他能繼承掌門之位吧?待到那時,師弟不僅不攔你,也願陪師兄一同金盆洗手,逍遙山水之間。”
褚掌門一口接一口地吃着粥,被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開始他還有幾分心驚,聽到後頭赫然發現,尹師弟那意思,竟是打算接着讓他當這個掌門了?尹師弟真是寬大為懷,從小受了這麽多壓迫,竟然沒心理扭曲想篡他的權,都知道他是卧底了,還這麽信任他,願意留他當這個掌門。
褚掌門感動得熱淚盈眶,好容易把一碗粥吃空了,連忙和尹師弟表忠心:“多謝師弟信任,我這就去與慎德山莊劃清界線,絕不讓咱們天脈為我受牽連。”
“這些事掌門師兄不必太過在意,咱們這些師弟都不是無知之輩,難道咱們相處這麽久的情誼還抵不過你的身世?別說慎德山莊尚是江湖正道,就算你出身魔教,也仍舊是我師兄,是天脈掌門。”
得到尹師弟身心雙重安慰,褚掌門終于放下包袱,先去給兩位同穿報告了這個好消息,然後摩拳擦掌,準備在擂臺上一展身手。組織的信任來之不易,須當倍加珍惜。他要以實際行動向師弟師妹們展示自己的決心,順便替他未來領導華同志掃平前進障礙。
所以他一上臺,就主動向慎德山莊請戰。按褚莊主的計劃,倒還是希望他多幫褚垂裕解決幾人再下場,不過狄知賢本就是少年一輩中的一流人物,若說褚掌門與他交手時受了內傷,要把打敗自己的榮譽送到褚垂裕手中他倒也信,便叫兒子上去應戰。
褚垂裕在他手裏兩度險些做不成人,對他的了解顯然遠過其父,冷笑一聲,在褚莊主耳邊輕聲道:“褚退思已有了反心,他娘又不在咱們手裏,爹對他不可太過信任。他是只養不熟的狼崽子,勢力大了必将反噬咱們,到不如趁他羽翼未豐……”
他手微微比劃了一下,引得褚莊主皺眉不語。褚少莊主又貼近了些,神色越見猙獰:“今日他若肯依計輸給我,那我就留他一條命,若他有反意,爹您可就不能怪我了。”說完這句,他撤身出了棚子,躍上高臺,橫劍當胸,道了聲:“褚掌門,請!”
褚承鈞擺了起手的姿勢,道:“少莊主是主人,自當占先手,在下不敢僭越。”
客套話說完了,動手就是生死相殺。今天不做了褚垂裕,他這輩子都要活在陰影裏;做了褚垂裕,不僅能跟師弟表忠心,平平安安地把掌門當到頭兒,萬一再把老頭兒氣死,他拿着出生證就可以要求分財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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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激起他鬥志的不只是這些,關鍵是對面的那位下的也是殺手。狄知賢武功雖高,但和他動手時也留有餘地,只打算打敗他,褚垂裕跟他同是褚老莊主的遺産繼承人,金錢的驅使之下,仇恨絕對是山高海深的。
眨眼兩人就已過了百十招,褚掌門身上幾處挂了彩,電腦難得地主動聯絡了他一回,在他腦子裏拼命警報:“生命體征下降,失血XXX毫升,心跳260,血壓160/100……必須立刻停止高危活動!”
這是能停的時候嗎?褚掌門心中高喊一聲:“再幹擾我就投訴了!立刻替我切斷痛覺神經,我要被殺了回去就找記者曝光你們欺騙消費者!”
電腦尖利刺耳的聲音立刻停了下來,他身上的痛覺和沉重感一并消失,仿佛滿狀态複活了一般,劍刺出去的速度比方才更快了幾分。褚垂裕也感覺到了他的變化,劍勢一縮,由攻轉守,把自己擋得風雨不透。
褚掌門見勢心喜,攻擊力強行提高,壓得他露出一個破綻,就勢把劍尖朝裏捅去。就在這一剎那間,他眼角餘光忽然看到一道極細的白光向自己射來。臺下傳來了蕭大師和姚師弟刺耳的尖叫聲。
他一時不知發生了什麽,但攻擊的大好機會不能錯過。眼看褚垂裕那破綻不僅未收,反而更擴大了些,褚掌門長劍遞出,一把刺進了褚垂裕胸間。
對方眼裏一片訝然神色,咳出幾口鮮血,顯然已傷了肺。褚掌門正要一鼓作氣鞏固革命成果,忽然覺得一口真氣不繼,手腳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樣,被劍身的重量墜得直往前沖去。褚垂裕退了一步硬拔出胸間長劍,右手微擡,褚掌門就向着劍尖直直倒去。
千鈞一發之際,他身下忽然傳來一陣阻力,垂眼一看,尹師弟的手竟擋在他胸前。而在尹師弟身後,蕭大師那動不動就唏哩嘩啦的拉風禪杖首次以如斯幽遠神秘的氣質登場,紋風不動地扛下了褚垂裕精鋼長劍的一擊,甚至杖端上九枚鋼環都沒晃上一晃。
他呼吸漸漸困難,耳邊傳來尹師弟仿佛極遙遠細微的呼聲:“掌門師兄,你沒事吧?”
他肯定受傷了,剛才那道白光是暗器!怎麽就沒躲過去呢?早知道這小子不是好東西,根本不該和他拼什麽劍法,掏出槍來啪一下解決了多爽……
不過幸好,痛覺已經被屏蔽了,多虧他有先見之明,不然他先受傷,真能疼成這樣的話,最後這劍就捅不出去了。
褚掌門光榮地倒下了,蕭大師卻繼承了他的遺志,一杖擊上了褚少莊主胸膛,至于擊成什麽樣子他也不大清楚,只知道對方已經倒下,慎德山莊的人也圍上來抓住了他的禪杖。陳盟主跳上臺上,親自勸開了即将陷入械鬥的雙方,對着慎德山莊諸人說:“武林大會上雖不禁施暗器,但褚少莊主在暗器上淬了毒,的确不夠光明。若是褚掌門不幸有個三長兩短,貴莊只怕難逃悠悠衆口。”
尹師弟的臉已從白變青,抱着褚掌門就往臺下跳,分不出神理會後面那些人的糾紛。于師弟和師師弟駕輕就熟地迎上來就要給褚掌門號脈,姚師弟一張視覺系的臉也微微往下掉着白粉,強撐着安慰衆人:“放心,大師兄不是一般人,肯定死不了。”
就是死了也能再穿一回,只是不知還會不會穿到這個平行空間,又能穿成什麽人。
傷口處微微發黑,暗器已沒了進去,不知停在何處。天脈劍宗諸人跟着尹承欽就往下處跑,師師弟主動出馬到各派求醫求藥。沒走出幾步,衆人身後傳來一陣咳聲:“把人給我吧。”尹承欽回首看時,卻是最近和蕭大師往從過密的華朗。
“暗器是我們華家出的,我知道起出的法子。而且暗器上淬了毒,你們不知藥性治不了。”
“你有解藥?”姚少俠問了一句,忽然跳起來喝道:“靠,你個戰争販子,居然賣這種違禁品害自己人!”
華朗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并不計較他說話難聽。“先治好褚掌門再說吧,我也不知是什麽毒素,但我手裏有抗生素。”
姚少俠冷靜了一下兒,轉而幫他勸師兄弟們:“暗器是華少當家賣的,由他取出最方便。早點取出來,毒性也少滲透到身體裏一些。”
尹師弟立刻将人遞給了華大少,華大少沒敢接,讓他把人送到自己下處,然後自己洗手消毒,把不相幹的人都趕出了屋,就開始手術。一套微創手術做下來,起出根兒細若發絲的銀絲來。
褚掌門那裏電腦也自行判斷形勢給他做了細胞活化,取消了痛覺阻斷,把褚掌門活活疼醒了過來。華大夫看他臉皺得跟包子一樣,就知道他已經蘇醒過來,站在門口洗了洗手,拉下口罩問他:“醒啦?”
“醒了。”
“醒了就好,等會兒洗個胃、吃兩片消炎藥,再睡一覺就沒事了。我再給你開點兒外敷的藥,勤換幾回就收口了。”
褚掌門恍惚間就像回到了從前的醫院,張口就問:“大夫,我這得住幾天才能出院?”
大夫說:“什麽住幾天哪。褚掌門,你睡癔症了?咱這是在N5896-2515號平行空間呢。你現在是天脈劍宗掌門,我是華家下一任當家,咱倆還沒正式見過面呢。怎麽說呢,首先歡迎你來到這個平行空間。你這些日子過得還好嗎?遇到了不少困難吧。”
褚掌門說不出話來。
華大夫洗完手,見他直眉愣眼地看着自己,就放下水盆,慢慢踱到床邊來關心他。在以原始方法試了體溫心跳之後,褚掌門終于從僵直狀态中恢複過來,有些猶疑地說:“您原先……貴庚?從前是當領導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我發現,褚、蕭、姚這仨姓都很好。就是加上兒化韻,前面不用加小,直接叫褚兒(chǔr)蕭兒(xiāor)姚兒(yáor),又親切又省事。尹師弟要叫尹兒的話,發音差不多是(yěr),鼻音要省去,i的音被吞進去了,和影兒的發音是一樣的。但是叫着別扭,不如前三個。華大少要是叫華兒就和畫兒一樣了,一般姓華的都不這麽叫吧?
我是不是有時加兒化韻太多,大夥兒看着會不會別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