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以退為進
方沐出門以後，并沒有急着離開，在畫展又逛了一會。
出門的時間，掐得剛剛好，和段簡舟碰了個正着。
方沐只是禮貌性地笑了笑，頭也不回地走在前面。
段簡舟看着她窈窕的背影，晃了晃神，把人叫住：“方小姐。”
方沐的腳步不僅沒有放緩，反而加快了。
“方小姐。”段簡舟加大音量，離開畫展的那些客人聽到後，下意識放慢了腳步，疑惑地看着他們兩個。
俊男美女，十分養眼的一對，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段簡舟目不斜視，快步朝方沐走去。
方沐嘴角一勾，回頭，沖段簡舟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段先生，怎麽了？”
段簡舟下意識皺眉。
他玩過的女人，沒有上千，也有上百了，女人的那點小心思在他眼皮子底下根本藏不住。
像方沐這樣，毫不掩飾的，還是第一次見。
都說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險。
他不怕危險，就怕臉蛋好的有手段。
方沐收住笑：“段先生可是有話要問我？”
段簡舟拉下臉，幾秒後，像個沒事人一樣，冷漠地笑了笑：“方小姐怎麽知道我姓什麽？”
“林總有三個侄子，一個外甥兩個外孫女。五個人當中，最喜歡跟林總往來的，就是段先生。”
段簡舟默不作聲，盯着方沐的臉看了好一會兒，眼神逐漸變得深邃。
把他的底細都了解清楚了，确實有點手段。
不過他不喜歡這種聰明的女人，尤其是自認聰明的。
“所以？”
“所以？”方沐淡然一笑，“沒有所以了。這些都是我的經紀人告訴我的，今天來畫展，也是她的意思。目的是讓我接近林總，拿到一個劇本的角色。”
短短三句話，簡單又直白。
段簡舟一僵。
“我對林總沒什麽興趣，不過公司發話，又不能不聽，就只能過來了。沒別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秘書在旁邊等了好一會，也沒看見段簡舟有反應，開口喚人。
“段總。”
段簡舟收回目光，眉頭皺得更緊了。
再一擡頭，只能見到方沐揚長而去的背影。
這都什麽玩意兒？
女明星何時何地都這麽能搶戲的嗎，他話都沒說上兩句呢，臺詞全都被搶光了。
車上，尤晴看着一臉悠閑的方沐，想了想，猶豫着說：“方姐，段總也混我們這個圈子，您剛剛話說得這麽直白，要是真想要《天命為将》的角色，豈不是把人得罪了？”
方沐懶洋洋地掀起眼皮：“我就算不說，人家自個也會去查，到時候照樣把人得罪了。早晚，性質都一樣。”
尤晴吞了口口水，不敢吱聲了。
她跟的這主兒，心思實在太難猜了。
尤晴把方沐送上樓，回去前，把明天的行程又重複了一遍。
“沐姐，明天九點鐘，公司開會，我七點半準時來接您。”
方沐擰眉：“七點半？”
尤晴瞬間頭疼，硬着頭皮點了點頭：“是。”
“八點半再來。”方沐的語氣很強硬，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方姐，明天是年會，整個公司的高層都會到，遲到不好。”
“又不是第一天遲到，讓她們等着吧。”
“可是明天的會議，蔣雯……”
也會到場。
尤晴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就看見門已經合上了。
方沐姍姍來遲，剛進到大會議室，就看到幾張臭雞蛋一樣難看的臉。
會議室裏，鴉雀無聲。
方沐找到往常的位置坐下，掃了會議室裏的人一眼，挑挑眉：“到我總結了？”
其他人一同收回目光。
方沐聽到了好幾聲悶哼，笑而不語。
“昨天尤晴沒有告訴你開會的時間嗎？”
順着聲音的方向，方沐看到顏蕾那張跟吃了□□包一樣的臉，垂下頭，一臉委屈狀，話也放得低低的：“姐，我這幾天累壞了，早上不小心睡晚了，不是故意遲到的。”
方沐在公司裏橫慣了，什麽時候這麽低聲下氣的。
顏蕾一時沒想明白她的用意，愣了愣，沒好氣地撇過臉：“剛剛說到哪了？”
“顏姐說到了《明星反轉秀》這部綜藝。”
一看到說話的人，顏蕾心裏堵着的那口氣都散了些：“雯雯，你對這個綜藝有什麽想法嗎？”
“如果按顏姐說的，這個綜藝請的都是大咖，不管是誰去，都是個很好的機會。熱度和觀衆緣都會進一步提升。”
顏蕾掃了一眼，問得直白：“你們有誰想去嗎？”
會議室裏的演員互相看了看，全都低下頭。
嘉美的經營理念就是自由人性化，家庭式的管理模式。
有份量的演員可以參加例會，自由挑選劇本。
等了好一會，也沒聽到有人吱一聲，顏蕾把玩着手裏的筆頭，笑得意味不明：“這麽好的機會，都不想去？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謙讓了。”
“顏姐，劇本和綜藝，不是一向都讓方姐先挑的嗎？方姐沒說話，我們可不敢搶。”
瞧瞧瞧，這話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多霸道呢。
方沐本來在無聊地刷微博，聽到這話，看向斜對面的蔣雯，長得一副溫婉大方相，平時嘴裏也像塞了蜜一樣，把全公司的演員哄得團團轉，背地裏卻總是使些見不得人的手段。
還沒來得及說話呢，有人附和了：“是啊，顏姐，方姐可是公司的大姐大，大紅一線，好的，一直都是她的，就算我們想，也輪不到啊。”
一股濃濃的酸味，都快溢出會議室了。
顏蕾看向方沐：“你最近正好有檔期，要不要考慮一下？”
顏蕾不說這話還好，一說，整個公司的火氣都往自己身上引了。
公司裏的演員一向瞧不起她，跟她劃清界限，方沐是知道的，就是懶得搭理，就沒放在心上。
但是今時不同往日，她要塑造好形象。
“顏姐，剛剛蔣雯和那個誰？”方沐看了看第二個說話的女演員，實在沒想起名字，“她們說的您也聽到了，以前劇本都是讓我先選的，這樣對其他人不公平。我覺得公司的這個制度，從今天開始，得改一改了。”
“你願意讓其他人先挑？”
顏蕾接手嘉美後，不是沒想到多培養幾個人，只是除了方沐，其他幾個都不溫不火的。
就拿蔣雯來說，演技可圈可點，拿到的劇本也都不錯，最近幾部劇都是女主，收視率也可以，依然沒什麽太大的知名度。
整個公司，最賺錢的就是方沐。
雖然她平時總是被方沐的脾氣氣得半死，但誰會跟錢過不去啊，方沐又是個霸道的，什麽都要搶，她只能當祖宗一樣供着了。
“為什麽不願意？公司裏這麽多長得漂亮又演技好的演員，個個都是可塑之才，只要有機會，火是遲早的事情。以後就讓她們先挑吧，留一個給我就行。”
其他人暗中對視，眼底皆是茫然。
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可是方沐的語氣，又不像在作假。
她們的反應在方沐的意料之中，方沐視若無睹，雲淡風輕道：“顏姐，公司裏有不少值得培養的人。現在圈內大火的明星，哪個不是打醬油打出來的？投資新人，是一筆只賺不虧的買賣，孰輕孰重，顏姐自己看着辦。”
相比會議室裏一張張晦暗不明的臉，顏蕾顯得格外鎮定：“行，那從今天開始，大家自由抒發想法，劇本公平競争。”
話落，會議室裏卻依舊是靜谧無聲。
方沐是第一個離開的，進了一趟洗手間。
出去時，顏蕾正在補妝，眼角斜了斜。
“怎麽突然願意把機會讓給其他人了？”
“很多人都是缺個機會而已，而機會往往是最難得的。我混到現在這份上，已經不缺機會了，讓給別人又沒什麽損失。而且摸滾打爬這些年，我知道這行的辛苦。”方沐話說得輕飄飄的，看起來是真的不在乎。
她心裏想什麽顏蕾并不在乎，這次方沐主動退讓給了她一個順理成章的培養其他人的機會，她樂享其成。
不過方沐該做的，也不能少。
“《天命為将》的角色我已經跟資方談妥了，你下個月就進組。”
方沐烘幹手，看了一眼自己無懈可擊的臉，笑了笑，“到時候讓尤晴通知我一聲就行，我先走了。”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洗手間，後面的三個隔間突然打開，三個年輕的女演員互相看了看對方，神色不明。
方沐今天難得心情好，第一次開完會以後在公司逗留。坐在尤晴的辦公椅上打游戲。
頻頻有人送茶送零食過來。
大家的反應太過異常，尤晴湊過來，奇道：“沐姐，他們這是怎麽了？以前不都是去巴結蔣雯姐的嗎？”
方沐側頭，看了一眼蔣雯的辦公桌，往常她都是左呼右擁的，今天格外冷清。
有句話怎麽說來說，沒有永遠的朋友或敵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蔣雯經常被大家拿出來跟她做對比，很喜歡跟她對着幹。蔣雯人緣好，在公司裏特別受歡迎。不像她，像過街老鼠一樣，誰見了誰跑。
不過這些都是表面上的。
比起那些新人，蔣雯出道早，知名度也還算不錯，大家自然争着擠着巴結。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她今天會議室上讓出不少好劇本，很多人嘗了甜頭，自然感恩戴德。反觀蔣雯，聽說最近獨攬了不少劇本，不受待見是平常不過的事情。
沒想到有一天，她們兩個在公司的待見程度會反過來。
人心啊，可真是複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