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正是在歐陽少恭的辦公室,陵越聽到了他以為是噩夢的真相。

歐陽少恭告訴他:“你懷孕了。”

陵越說:“……不可能。”

歐陽少恭遞過來剛剛彩超的單子過來,也不指望他能看懂,隔着辦公桌說:“這是你肚子裏面的情況,裏面那個黑點的位置,就是胚胎。”

毋庸置疑的口氣。直接無視了陵越對于有無的質疑,通知他結論。

但是陵越還是無法接受,也無法相像。

“可是我……不可能的!……我雖然……但是……怎麽可能!”

陵越臉色慘白,手下意識地放到肚子上。

歐陽少恭冷聲說:“淩師兄,有些話,雖然說出來不好聽,但是為了節省時間,還是直說了——這不是以你的意願為轉移的。事實證明你有懷孕的能力,至于你是否有足令自己懷孕的行為,你應該最清楚。”

陵越已經顧不上羞憤,全身心應付不知道第幾次的人生颠覆……精疲力盡。

他只是不能接受這是事實。

若是別的什麽人,怕現在即便沒有崩潰,也要有其他過激的反應,陵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謝謝歐陽醫生的診斷,不過我會找其他的醫院再确認下。“歐陽少恭說:”你随意。這是你的事情。但是現在,我想确認下,淩師兄,你肚子裏的孩子,是百裏屠蘇的嗎?“陵越說:”這是我的隐私,和醫生沒有關系。“

歐陽少恭說:”作為醫生,我自然沒有幹預的權利。但是作為朋友,屠蘇的朋友,我還是有義務為你們打算。“他語氣又柔和下來。”其實那天晚上我給你把脈的時候,就察覺到裏面有孕脈,但是當時并不十分确認,畢竟你體質特殊。所以我沒有告訴你,也沒有和屠蘇說。因為說實話,我不确定淩師兄你除了屠蘇,是否和還和別的人上床。”

陵越羞憤之下,聽出歐陽少恭對自己并沒有多少友善,或者他更在乎的是百裏屠蘇的感受和利益。

也是自然,他是屠蘇的朋友,而自己……是屠蘇的炮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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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朋友來處理不必要的麻煩……陵越的心沉下去。

“歐陽醫生,你這樣說話,是代表自己,還是別的什麽人?”

歐陽少恭笑說:“別的誰?是屠蘇?還是別的男人?”

陵越說:“如果你的目的是羞辱我,那麽我好像沒有義務要承擔。”他打算告辭。

歐陽少恭正色說:“好吧,如果淩師兄你感覺到受模範,那麽我可以假設,你認為這個孩子是屠蘇的。所以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

陵越不語。

歐陽少恭說:“我的建議是,打掉。”

陵越說:“……你是作為醫生,還是作為屠蘇的朋友?”

歐陽少恭說:“兩者都是。你的身體雖然能受孕,但是順利生産,還是未知,可以說是冒很大風險的,甚至是生命的代價;對屠蘇來說,我不覺得和一個雙性人生下後代,對他的的人生來說有什麽好處。”

陵越冷聲說:”謝謝你的建議,但這件事,無論怎樣,和你歐陽醫生,沒有一點關系。”

起身欲走。

歐陽少恭在他身後說:“希望淩師兄不要和屠蘇說懷孕的事。反正這孩子生不下來,說了只是白白讓他煩惱一回而已。“陵越頓了下,”歐陽醫生真是個好朋友。屠蘇知道你的心思嗎?“歐陽少恭一愣,眼睜睜看着陵越離開。

離開醫院之後陵越才發現襯衫濕透,他可以在人前逞強,但是自己一個人才知道多無助惶恐。

至今仍舊難以相信他肚子裏居然會有這麽一個不應該的存在。

孕育生命?……怎麽可能。他身為男人的部分無法将自己的基因傳遞下去,難道那錯亂的部分可以?……不不,如果這是真的,就是孽障!

他這樣的人怎麽可能生下正常健康的後代,很有可能也和自己一樣,生活在扭曲的漩渦裏,被強大可怕的吸力拽向深處……他臉埋在手中,發出無聲的悲鳴,不被任何人聽見。

哭有用嗎?軟弱給誰看?連堕落都沒有出路……

陵越覺得自己都了世界的盡頭。

他手放在肚子上,很想立刻結束一切。

陵越的車速度很慢,後面的車不耐煩地猛按喇叭,陸續有車從後面超過。

如果出了一場車禍會怎樣?他近乎麻木地想。

車毀人亡,一切的醜惡和秘密都會消失嗎?多有的人,最後的歸宿都是死亡,不如讓這件事發生在名譽掃地之前……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的腳在油門上踏下去。

車猛地加速,撞上前面的障礙。

陵越被撞擊力震得幾乎昏厥,腹部頂都方向盤上,更是一陣絞痛。他俯身方向盤上,久久不能動。

車窗被敲得崩崩響,良久,陵越擡起頭,露出一張慘白的臉。

前車司機本來很暴躁,但看到他要死不活的樣子,以為人受了傷,停下咒罵,反倒擔心人死子車裏。

陵越打開車門,踉跄下車。

“對不起,”陵越道歉,“我剛剛有些不舒服。”

前車司機也不好繼續指責,“你沒事吧?要不要叫120?”

陵越無力地擺手,“沒事,歇歇就好。”他看了眼前車,蘭博基尼aventador。

對方見他沒有生命危險,對愛車的心疼又占了上風,說:”你這人怎麽開車的?有病就不要出門啊,我的車剛上手沒幾天,把你賣了都賠不起……“陵越掏出一張名片,”出險吧,剩下的部分,我會全額賠你。“對方接過名片,看他是個律師,态度好了很多。”自去打電話給保險公司。

陵越呆坐在路邊的馬路牙子上,腹部的隐痛彰示存在感。

剛剛于死亡擦肩而過的瞬間,他突然清醒過來。

不能就這麽死去,還不是時候。

如果就這麽死在車禍中,那麽他的屍體會被解剖,那個他拼命想掩蓋的秘密就會曝光。

死亡并不是能做出點最好的選擇,至少不是此時此地。

該拿你怎麽辦?

他的手下意識地又按子肚子上。就在剛才,他想帶着那個孽障去死的時候,突然身體裏另有一種本能襲來,有什麽緊緊抓住了他的心,鬼使神差地,他避過了小腹的致命撞擊。

屠蘇的電話不合時宜地響起。

陵越挂掉,他一點也不想聽到他的聲音。

又響起,又挂掉,最後幹脆關機。

他有資格恨嗎?除了恨命運,和軟弱的自己外,他沒資格恨任何人,包括屠蘇。

屠蘇已經答應分手了,是自己因為軟弱和寂寞而利用了他。這也是為什麽他遲遲無法第二次提分手。也是為什麽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早知道……

追悔莫及之類的事情更加重了自我厭惡。

從某個時刻起,仿佛他每一個決定都是錯誤。

百裏屠蘇是和歐陽少恭聯系過後才打給陵越的。

據少恭講,陵越的身體并無大礙,只是體質虛弱,頂多算是亞健康,注意休息和飲食就好了。

所以陵越挂他的電話,他只理解成類似生理期的暴躁使然,沒有放子欣賞,繼續工作。一個案子馬上就要開庭,正是忙的時候。

陵越回到孤身一人的家。

他想起給遠在國外的家人打個電話,開了機,發現來自屠蘇的幾條短信。

“聽少恭說師兄的身體沒什麽事真是太好了,不過還是要好好休息,把這些年的勞累補回來。”

“師兄,馬上要上庭了,最近幾天會很忙,你好好照顧自己。”

他沒理會,撥通了給母親的電話。

他母親是個理智品性高貴的女人,他從小在她完美主義的教育下長大,感受到的壓力非同尋常。

對自己和別人要求都很高的母親大概是不會接受他這樣一個瑕疵的兒子的,這就是為什麽身體出現那樣的問題後,陵越無法向家人傾訴的重要原因。

電話幾聲之後被接通。

“陵越?”母親的聲音優雅依舊,“出了什麽事?”

因他和家人之間較少溝通,主動打電話被認為是反常之舉。事實也是如此。”媽,“陵越的聲音好似平靜,實際上內心在翻騰,”……我沒事,就是想和你說說話。“”……我聽說你和芙蕖的事了。“”……是我們沒有緣分……不說那個,你和爸爸身體可好?“”……好。如果你覺得一個人孤單,就養條狗作伴吧。“”我沒有照顧寵物的能力。“”那真是可惜了,你小時候非常喜歡小動物,可惜那時候怕不衛生,沒讓你養。“母親的話讓陵越想起小時候對寵物的喜愛和對養寵物人家的豔羨之情。

有一次,鄰居家的狗生下狗狗,他守在一邊的忐忑,當幼小的生命放在手心,他感受到的發自內心的喜悅。

新的生命在幼年的他看來是如此的神奇和難能可貴,多年後的今天,他竟忘了初心……

他的眼淚默默流下來。”越兒,“母親的聲音聽上去竟柔軟下來,”如果不開心的話,就不要做了,出來我們一家團聚。“陵越擦掉眼淚,強笑說:”媽不是總叫我要看事業。怎麽能就這麽放棄。“母親嘆氣說:”人年紀大了,看待生活的方式就不一樣了,事業再好,不代表一個人活的幸福。生活嘛,只要過得去就好,重要的是親情和家人……你和芙蕖沒緣分不要緊,找個有緣分的人,做個伴,再生下個孩子,別的,有就有了,沒有,不強求。”

家庭……陵越此生不敢生。

孩子……他低頭看腹部……

陵越和芙蕖在海灘散步,赤腳踩在浪花和細沙上,水溫舒服。

芙蕖仿佛十五六歲少女的模樣,在他的前後左右跑着,笑着,海風吹亂了她卷曲的長發,眼睛裏全是笑意。

芙蕖拉着他的手說:“陵越,我愛你。你愛我嗎?”

陵越心理一頓,愛不愛呢?空落落的不知道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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