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火樹銀花

院子中傳來鳥兒悅耳的鳴叫聲，清晨的露水伴随着潮氣凝固在花朵上，芳草散發着泥土的清香味。

屋內一張嵌青白色玉瓷面的茶幾旁，幾上是一套清雅的蓮花狀差距，後方布了一張紫檀木大床。

其上懸挂着層層疊疊的江南煙紗，帳前垂着如意紋镂空熏香球，散發着陣陣瑞龍腦獨有的香味。

床上蕭瑟悠悠轉醒如同往日一樣卯時就起床洗漱調息功力。

用過早點後就開始他一天最頭疼的一件事，就是辰時叫蕭楚黛起床。

以前在宮裏的時候，皇子皇女們卯時就要去稷下學宮學習。

自己每日天微亮就開始起床，日積月累早就養成了習慣。

蕭楚黛第一天上書房時，蕭瑟已經過了三年這樣的生活了。

所以幾乎每天都是蕭瑟在外面的馬車上溫習書本，一邊等着慌慌張張叼着早點的蕭楚黛奔向馬車。

結果無外乎夫子責罰蕭楚黛抄書，罰站。

不過最後抄書的任務依舊會落在自己頭上。

因為蕭楚黛會用她百試百靈的眼淚攻擊大法，眼巴巴的看向自己，導致自己一次次妥協。

蕭瑟只能擔起每日早晨，把迷迷糊糊蕭楚黛叫醒的重任。

整理好後，蕭瑟就往蕭楚黛的院子裏走去，剛要到門口時心中閃過一絲異樣，以往這個時候蕭楚黛已經處于半夢半醒的狀态。

正躲在被窩裏哀嚎跟野獸一樣吼叫自我催促起床，起初小時候蕭瑟聽到這個聲音着實吓了一跳。

他不明白自己可愛的跟個小團子一樣的妹妹為什麽會發出這種可怕的聲音。

後來随着時間增長蕭瑟也逐漸習慣，蕭楚黛每天早晨的晨間歌唱了。

但今天屋內似乎靜悄悄的沒有任何響動，窗戶緊閉，昨晚蠟燭融化的蠟液已經順着燈杆滴落在地上。

蕭瑟頓感事情不妙，推門而入，果不其然床鋪整整齊齊，屋內空無一人。

走入屋內環顧四周蕭瑟在桌子上發現了一封書信，阿兄親啓。

玉樹臨風的阿兄，蕭瑟剛看見開頭便感覺大事不好只能硬着頭皮往下讀。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估計已經跟小和尚到天外天了，所以阿兄你追不上了。

我覺得不能悄悄溜走這樣不太道德所以特意給你寫了信，不過不要擔心過幾日我就回來找你。

記得告訴若依姐姐大師兄雷無桀他們，不要太想我哦。

信的末尾還畫了一個自己奇醜無比的肖像。

蕭瑟讀完這封信只是默默盯着門口，沒有說話也沒有發怒，衆人都很奇怪今天的蕭瑟怎麽如此安靜。

終于在雷無桀一再逼問蕭楚黛下落時，蕭瑟繃不住了。

咬牙切齒的對雷無桀說“那個死丫頭，被一個青口獠牙，早年禿頂的禿子抓走了，別讓我抓到他，不然非要把他挂在登天閣頂暴曬三日”

此時原在天外天的無心狠狠打了個噴嚏。

雷無桀聽得一臉懵剛想繼續問下去，被旁邊的大師兄一把攔住。

悄悄貼着雷無桀耳朵小聲告訴他“楚楚姑娘，去找她的愛情了”

雷無桀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也學着大師兄的樣子小聲地說“是無心對不對，大師兄”

衆人看着蕭瑟愈發凝重的臉色，看樣子是猜對了，紛紛笑出聲來。

院子內黃莺啼鳴，微風吹過柳樹微微拂動，湖水被吹起一陣漣漪，一片輕松活躍。

昨晚的天外天

無心抱着蕭楚黛踏風而行，一路上山川河流，日月星辰盡收眼底。

秋季秋風有絲絲涼意，無心早就把蕭楚黛用鬥篷包裹得嚴嚴實實，只留了一張小臉，讓她看下面的風景。

上次大梵音寺下，無心得了六通之術，他本就輕功了的，再加上這六通之術，二人不多時就到了天外天。

蕭楚黛看到天外天的第一眼，只看到地下璀璨的花燈整整齊齊擺成長長的一條路，路上又鋪着鮮紅的紅毯。

華燈的開口，天外天一衆教衆恭敬地站在前方，随着二人離地面越來越近。

蕭楚黛再閃動的人影中竟然看見了上次的白發仙莫棋宣旁邊還站着無心跟自己提過的紫衣侯紫雨寂。

待二人平穩站在衆人面前，教衆紛紛拱手恭敬喊道‘’恭迎少宗主，少宗主夫人‘’

紫衣侯與白發仙提步走到二人面前，也彎腰向兩人行抱拳禮“宗主，夫人”

蕭楚黛趕緊上前扶起紫衣侯與白發仙，自己年紀輕輕如何受得起兩位長輩一拜。

“莫叔叔，雨寂叔叔，您快起來。”

轉頭看向一旁的始作俑者，伸手就在無心腰上掐了一把，“臭和尚，誰說要給你當夫人了，你你你不要臉”一抹紅暈悄悄爬上蕭楚黛的臉頰。

無心也不惱，只是含笑的看着她胡鬧，“小施主都跟我回家了，還不算是我夫人嗎”無心一臉壞笑将蕭楚黛攬向自己。

紫衣侯與白發仙看到這一幕眼睛瞬間感覺放在那裏也不對，滿臉尴尬。

眼見天色越來越晚，山中夜晚寒冷，蕭楚黛也不好意思讓大家都在外面吹着秋風，暗中戳了戳無心示意他讓大家趕緊回去。

無心頓時心領神會，只說退下吧，轉身就帶着蕭楚黛走向自己親自布置月餘送給她的禮物。

千盞明燈如同浮在天河上的臯月繁星，光華璀璨，融融如海，一眼望不到盡頭。

蕭楚黛看着眼前如明珠般光華的燈火出神時，無心來到自己身邊，彎腰指向花燈的盡頭。

雙手捂住蕭楚黛的耳朵，随着一聲轟的聲音，一道亮光飛向天空，頓時炸開了一朵五彩的煙花。

像一條銀河又像一條瀑布，散發着金色的光芒，如霓虹般燦爛奪目，一陣陣五彩斑斓的煙花在黑夜裏格外顯眼。

無心看向蕭楚黛的黑眸裏似乎映着流光溢彩的花燈，仿佛斂盡了所有塵世的芳華，讓人不由自主沉迷其中。

随着最後一束煙花在空中爆炸開來，上千盞孔明燈冉冉升起，将漆黑的夜空瞬間照亮。

蕭楚黛轉身看着無心，眼尾染上一抹紅暈，晶瑩的淚花在眼裏打轉，無心見狀不由得慌了神，剛想替她撫去淚花。

卻見蕭楚黛擡起雙臂環住自己的脖子，無心身形一僵一時竟不知該幹什麽，氣息也開始不穩，堂堂天外天少宗主也會有手足無措的時候。

蕭楚黛緩緩踮起腳尖，閉着眼睛，頃刻間，無心感覺到一個柔軟的物體在自己臉上輕輕啄了一下。

随即耳邊傳來一道嬌呼“小和尚，這是我最最最快樂的一天”

燈火照在二人臉上，叫人分不清夢境還是現實，無心目光缱绻。

看向懷裏面若桃花一臉含羞的蕭楚黛，只覺得初秋的天怎麽還是吹得人如此燥熱。

良久，無心實在按耐不住內心的躁動，身體裏似乎有一個聲音不停地催促他。

緩緩低下頭借着燈光的暗影吻在了他朝思暮想的那抹朱紅上。

細細的在她唇上輾轉，周圍的一切都安靜了，時間靜止為餘她的柔軟與甜香。

前十幾年，無心在寒水寺将佛祖與老和尚視為寄托，每天支撐自己走下去。

時至今日他找到了懷中的小人，從此再無佛祖，唯有小施主。

佛門有句經文，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間萬物，皆是化相，心不動，萬物皆不動，心若變，萬物皆瞬變。

近日每次打坐時都感覺心中不似從前安定了，佛經的最後總會出現蕭楚黛的影子。

是啊，也許自己的心早就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