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殷寧而撄寧
[撄寧35.殷寧·撄寧]
走出房間，殷寧正看見樓底，尹熙端着茶走向客廳。擡頭見到殷寧，尹熙微笑如舊：“時間還早，來聊聊？”殷寧扶着木雕圍欄猶豫半響，轉身走下樓。客廳茶幾旁，尹熙擡手倒出茶水，一片水汽氤氲。殷寧抿唇在軟墊上盤腿坐下。
尹熙把一杯茶推給殷寧，笑道：“要回家，你在緊張？”殷寧一滞，回以搖頭。
尹熙調開平板，手指劃動：“你不願意回家，是在怪殷叔叔，就是你父親？”
殷寧端起茶杯，低聲應答：“不全是。”這種氛圍十分奇怪，殷寧抿一口茶水心說。以往與尹熙一起坐在客廳裏在工作的間隙閑談時并不是這種感覺，此時的尹熙如同突然變成了另一個人。這時，尹熙平淡地開口：“當年綁架案發生時，龍門正逢危機關頭。你父親得知你們的情況派人行動時，犯人已受驚拐帶你逃跑。”尹熙擡頭，“你若是殷寧，就不要忘了你的責任。不單單是殷家，還有偌大的龍門，都需要你。”
殷寧看着清亮的茶湯，一言不發。
尹熙見殷寧陰影之下的面容，殷寧半垂的眼眸灰暗。
你在不舍嗎？尹熙自顧微笑，向殷寧探出手。殷寧擡頭随即身體後避，迷惑看着尹熙。尹熙探身湊到殷寧耳邊時，嘴唇故意磨蹭過殷寧的額角。尹熙啞聲道：“你跟着我這麽久，磨而不磷，涅而不缁。再見了晴彥君。”
聞言，殷寧僵住身體，只見尹熙順着動作扶膝起身。殷寧聽着腳步聲漸遠，踩在木質樓梯上的聲響逐漸上升，不久宅子裏陷入死寂。
殷寧握緊了手中的茶杯。
和這家夥共住多久了九個月，才培出些情誼卻于一夕間消散。殷寧合眼思索，心裏的感覺是……“好可惜”？
殷寧放下茶杯。無意擡頭，殷寧看見滿牆滿壁的相框彩照，每一個規矩的框框變形扭曲變成裂開口的個個嘲笑嘴臉。殷寧感到煩悶又無計可施，懊惱埋首于膝頭。
尹熙回到房間，背靠房門垂首兀自嘲笑。
他是殷寧，他就是那個殷寧，那麽長久以來的疑問似乎都破解了。什麽身世背景，什麽出現在西區小組的理由。其實那個犯人是殷寧自己處理的吧。至于離沚，是殷寧有拜托離沚幫忙，還是離沚與那犯人有私仇，又或者離沚搜尋那犯人的資料純粹只是巧合。
尹熙覺得疲憊，一掃思緒調開平板，操作定下明日清早前往東京的機票。
尹熙生平第一次狼狽得只想逃回到家中躲避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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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8年12月18日。
早晨。殷寧被顧景明接回殷家。尹熙因出差早早出門。
殷寧走出尹宅的院子，镂空雕花的鐵門自動合上，護住一院精巧的綠樹花草。殷寧心想，也許自己将再也沒有機會回到這座宅邸。
随顧景明上車，前往同在南區的殷家。經過半小時的車程到達，殷寧看見三層的宅子外簡明的聳高鐵栅欄，內植修剪規整的簡單綠樹，一旁還留有母親的玻璃暖棚花房。一位青年花匠穿戴工作服和手套，正在為花草澆水。殷寧下車跟在顧景明身後，衣着整齊的老管家站在門迎接，待殷寧走近，老人溫和道：“小少爺！”
老人慈祥地微笑，殷寧微抿唇颔首以應。顧景明介紹道：“這是程伯，還記得嗎？”老人輕攬殷寧的肩，沉穩的聲音說道：“不記得也無妨。這麽多年，當時小小的孩子，竟長得這般挺拔了！”
殷寧被帶進屋中。屋室是母親親自設計的，雕梁畫棟，細膩溫馨，多年來仍保持着童年記憶裏的模樣。木質的精巧家具被保養如新，采光良好的屋室構成一個舒适的家。殷翊正站在客廳裏，冷清的面容微微帶着笑容。殷翊平淡地說：“回來了。”殷寧點頭。仿佛殷寧就是普通出游後還家一般，一切那麽平靜而自然。期間十餘年的裂隙以及留在這個家庭的傷口，似乎都已經被填補撫平。
一旁裝飾木欄隔斷的餐廳裏，一位系着圍裙的婦人端着早飯上桌，熱情道：“小少爺！”年逾五十的婦人把手在圍裙上擦幹淨，走近握住殷寧的手，笑彎眉眼，“生得真俊啊！小少爺想吃什麽都和我說，張姨給你做！”婦人握緊殷寧的手，殷寧感覺到粗糙的手摩挲着自己的手掌，婦人擰起眉頭，“手真冷，小少爺快來喝碗熱粥暖暖身子吧！”
殷寧感到無措，出聲應道：“是。”就見婦人質樸的笑了。
殷寧的心落了地。這個闊別已久的家已經接納了他。
“唔，有客人？”軟軟的聲音從樓上傳來，殷寧回頭看見二樓圍欄內側探出的小腦袋。張姨“哎呀”一聲：“小珣，你今天竟然自己起床了！”
咦？殷寧目光跟随着從樓上跑下來的孩子。
穿過客廳，小家夥撲到張姨的腿邊，規規矩矩向屋裏的老管家與殷翊道了聲“早安”，然後目光炯炯地盯着穿着黑色外套的陌生人。
殷翊用平穩的聲音介紹道：“這是你哥哥的孩子，殷珣。小珣，這是你叔叔。”
殷寧愣愣地看着嬌小的孩子，小家夥卻笑容燦爛跑到殷寧身邊，硬拉着殷寧的袖子，殷寧不知他要做什麽主動俯身彎下腰。兩只小手拉住殷寧的脖子，綿軟的觸感落在殷寧臉側卻想觸電一般。
殷珣歡喜道：“叔叔早上好！”
“……早，早上好。”殷寧只覺得臉上冷然交替，心跳如鼓，只得別過頭回避孩子水潤的眼睛。
衆人眼中，冷淡的沒有表情的殷寧紅了臉頰。
老管家提醒殷珣去洗漱，小家夥便跑去了衛浴室。
對于殷寧而言，接觸小孩是一件不利于心髒健康的事。
翻譯下此時殷寧的心聲：好……可……愛！！
衆人同桌吃過早飯，殷寧和顧景明站在殷翊的書房裏。顧景明向殷翊簡述工作行程，末了殷翊擡眼說：“景明，這段時間你帶着殷寧在公司裏學習，不用跟随我。”顧景明微愣，點頭回答：“明白。”
——2198年12月20日。
尹熙留在童年的家鄉，窩在自己原來的小房間裏兩日後回到淡合市。
早晨，開車抵達尹氏，停好車解開安全帶，尹熙獨自走進電梯。看着電梯金屬內壁上僅有的自己的身影，尹熙忽而覺得不是滋味。
上午，與半年未見的商業夥伴面談，衣着精明的女性款笑道：“怎麽不見你那個漂亮的保镖先生了？”尹熙微笑回答：“他前些日子辭職離開了。”
“殷寧，你聽到了嗎？”顧景明無奈出聲提醒。殷寧一眨眼，回神望向顧景明。顧景明嘆氣：“我還是讓先生重新安排你的工作吧。”殷寧看着報表，頭痛。
尹熙翻閱文件，偶一擡頭，覺得那個人還在，卻只看見空蕩的陽臺。尹熙感到煩躁和懊喪。
這是怎麽了！
殷翊看着殷寧，淡漠道：“你要參與龍門的事務？”殷寧直視父親：“是。”殷翊別過眼：“不，那些工作……”“我在公司不适應。”殷寧打斷道，“哥哥在養傷，龍門也需要人手。”
殷翊看着殷寧一言不發。
回憶起顧景明這幾天的彙報，殷翊明白殷寧确實不适合在商場上打拼，可是殷翊不願讓若栀的孩子參與龍門的那些事務。殷翊曾像明清、尹樹修一樣計劃，長子參與幫派事務，次子教養在家，主管公司或者做他願意做的任何工作。
明清的女兒對龍門一無所知，小姑娘活潑樂天。殷翊曾想，若沒有當年的事故，自己和若栀的孩子也會像明妃色一般，過着簡單快樂的生活。
可眼前的孩子已經找不回那份活潑天真。記憶裏易于害羞，笑容燦爛的可愛孩子，如今只會和自己面無表情地對視。長大了，已經不需要自己為他規劃人生。殷翊回應：“好。”殷翊看着殷寧，“你若在龍門做事，化名……商安。”
殷寧垂首應答：“是。”
殷寧被顧景明帶到龍門在淡合市東區的總部，之前跟随明朗來過的地方。
“這是方厲，讓他帶你熟悉一下龍門的事務。方厲，這位是商二少，從今天開始是你們的三少主。”
眼前臉上帶疤的男人打量着自己，殷寧直視他。方厲被這尖厲的目光蟄住，笑道：“顧秘書，商二少交給我你就放心吧！”轉而對殷寧說：“商二少，随我來。”
殷寧意外看見了林成。穿着西裝的林成看見殷寧驚喜地迎上前，熱情道：“嘿！晴彥！”方厲攔着林成喝道：“這位是商二少！你這像什麽樣子！”殷寧随即開口：“這是我朋友。”
林成吃驚地呆站在原地：“……！！”
殷寧和林成站在走道的一邊，林成不自在看着天花板：“真……想不到。”
殷寧一言不發，只見林成被叫走時低聲說：“年末春節……怕是沒法一塊過了。商二少回見。”
殷寧想叫住狼狽離開的林成，又不知如何開口。
欲言又止中，殷寧眼見身邊的人就這樣一個接一個流露出悲傷的表情離開。
方厲招呼殷寧前往別處時，殷寧攥緊了拳頭。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
莫我肯顧的人物屬性OTZ。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