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試探 信她

鞋子是成衣店購置的靴子, 當鈴可将東西遞過去的時候,宋月稚似有所感的察覺到身上凝了一道視線。

都不用看她就知道那人的神情是什麽樣的,她佯裝無意, 堅決這次不受他的調笑。

好在那人也沒再打趣她了, 待她入了馬車內将鞋襪穿好都沒有吱聲。

終于穿戴整齊後便撩起簾子出來,江汶琛也沒再提, 而是對她道:“倒是不急着進去。”

“為何?”

她原本就因為途徑聽竹居浪費了好長一段時間, 這時候更是在門口有了絆子,磨蹭了大半響,那青盞的老板不來催都是讓他帶着氣的。

“人多太吵。”江汶琛往裏看了一眼,“我想着小姐不願将美名四散,便是怕惹得麻煩, 何必來沾惹葷腥。”

不是說是個私宴麽?

宋月稚即刻聽懂了他的意思, 剛才那些人她也算認識,那若是如他所說, 既然不是來吃飯的, 便是被請到這場‘鴻門宴’上來的。

江汶琛意有所指,“還有幾個官員。”

這樣說,宋月稚心頭才算猛烈生了些排斥, 這些人到這來有什麽意思?

馬後炮還是事後諸葛?

“那就先不去。”

既然如此, 到晚些時候進去打聲招呼便走,免得再要寒暄, 她也實在不想看那群人的嘴臉。

這樣她也不着急了,看了眼天色,道:“那公子去我那坐坐吧,傅橋送了些新的茶葉,我還沒嘗嘗鮮, 正好一同分享。”

“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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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處地方真不算遠,不過一時半會就到了地方,濯院的位置靠的比較裏,這個方向過去穿過淺淺的梅園和一座月牙門便能抵達。

兩人品着茶,江汶琛卻忽然問她,“榮國公聽過麽?”

宋月稚抿了一口茶,無辜道:“我若不知道上柱國将軍的名頭,怎算是大周人?”

若撇去旁的不談,這倒是個古怪的問題。

“只是覺得很巧,小姐也正好姓宋。”江汶琛不急不慢的輕笑出聲,“我想着他與你做的事都是義舉,一時間串聯到一處。說不準祖上有親,才這般品行同樣純良。”

宋月稚這才把心放了放,還以為自己暴露了。

她道:“我來自京都。”

她自小在京都長大,說是京都人也不為過,但她父親不一樣,是本本分分的溱安人。

但她現在卻不能道出實情,畢竟她還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見她矢口否認,江汶琛也沒有再逼問,“我知道榮國公有個女兒,大抵也是你這麽大了。”

他手指輕蹭溫熱的杯壁。

他有過懷疑,很小的時候他便見過那小女孩一面,女大十八變,他定然無法認出現在的她。

但那份氣質,卻是怎麽都不會改變的。

溱安是什麽地方,那是上柱國将軍的故裏,為何她不能在這?

可宋月稚否認了。

他信她。

“只是巧了。”宋月稚避開他的視線,“宋家兄妹也姓宋。”

她知道他的意思,但出門在外,皇後早在京城裏幫她隐瞞身份,若是到了外面自己給她拆了臺是怎麽也說不過去的。

更何況,宋晚很好,但宋月稚一點也不好。

一個人在溱安幹淨善良的小藝娘,一個是京都臭名昭著的國公小姐。

她不想,她還不想在他面前露出這種身份。

太玩笑了。

“是啊,太巧了。”

江汶琛也輕輕點首,覺得自己有些想多,皇後怎麽會放她來溱安呢。

若是傳出去功臣的獨女被皇室苛待,該是多讓人憤慨的事跡。

宋月稚琢磨着問,“公子見過她?”

這聯想太過跳躍,就算她姓宋,也不能将自己的與國公小姐牽扯到一處吧。

那唯有一個可能性,就是他見過自己。

“算吧。”

江汶琛想起那年入宮,在當時的寵妃麗妃眼皮底下悄然離開,若不是她載了自己一程,怕是落入網中,再難逃生。

他又道:“遠遠見過一面,只是覺得你與她有些像?”

宋月稚懵了,問道:“何時?”

“很小的時候,太久之前。”江汶琛也不想再提她,都是過去的人了。

自打他決定不由着那人的操控後,便也沒想着那國公小姐。

不過是幼時旁人問了一句,長大後想娶什麽樣的夫人,不由自主的想到她,不由自主的開了口。

若說心裏真有些念想,還是太假。

更何況現如今......江汶琛輕描淡寫的看她,又笑一聲。

宋月稚這才松了口氣,她幼時确實在溱安長大,若他真見過幼時的自己,确實有幾分可能性。

“國公小姐在京都待得好好的,怎麽會到這來。”

江汶琛卻搖首道:“這裏是她的故土,那小姑娘身上帶着的氣質與這裏是契合,若是離人,總會想家。”

捏着茶杯的指尖微微泛白,宋月稚沉默下來,忽然道:“是。”

溱安是她的故土,可在這她早就沒了家。

母親早亡,父親就算來也要早早回京都複命。

守在這裏的時間越長,就越覺得時過境遷。

一個輕輕的字節,卻讓江汶琛微微側過神情,見她似乎有些感慨,不禁摸了摸鼻子。

她的家是京都。

他道:“候鳥播種,過後也是參天大樹。”

到了新的地方,也能生根發芽,最後子孫後代無窮盡,世代同堂。

宋月稚明白他的意思,只當是安慰自己,她笑了下表示自己問題不大,轉而問他,“公子想家嗎?”

江汶琛的目光不知看向哪裏,最後他坦蕩的應了聲,“想啊。”

怎麽不想。

過來催的人一波接一波,眼看時間差不多,宋月稚便準備起身赴宴。

這個面子賣給青盞,但并不與官府有關。

兩人不急不慢的到了聚安樓內,衆人已經酒過三巡,青盞的掌櫃站的很遠,并沒有要上前迎接的意思,倒是顧禦史不知從什麽地方出來,徑直朝宋月稚走來。

“宋小姐。”他笑的端正。

曹千戶也在他身側,确是一臉谄媚。

宋月稚輕輕點首,也沒有拜見之類,幾個官員見她這般做派,到底是有些不愉。

俗話說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憑他們的官銜,宋月稚不過一屆草民,居然便見禮都無。

似乎是聯想到她這麽晚才來的舉動多半是掐準了态度來的,衆人也只好憋着氣。

席上不少人喝的有些醉意,平日裏敬若神明的大官也不怕了,都亮着眼睛在那邊看着。

便越看越是心驚,這宋娘子,這般厲害?

若是宋月稚知道他們的心思,怕是要覺得自己冤枉了。

她自出生便沒給幾個人行過大禮,皇後也體恤她身子骨弱免了她的禮,對着這幾個小官一時半會還真沒想到要行禮。

本是她想做就做,想不做就不做的。

這些人現在她見着倒胃口,便也沒必要客套。

“宋小姐,今日這筵是為你而設,怎麽這般晚才到呢?”曹千戶的聲音格外的小,好像生怕旁人聽見了似的。

宋月稚不知道這些人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但卻十分不喜他的靠近。

很快,一道高挑的身影便隔擋兩人中間。

那人溫和的笑,“有話正大光明說就是,何必賊眉鼠眼。”

曹千戶被他沖了一鼻子灰,眉頭緊鎖,可還沒發話變被顧禦史一把拉開,顧禦史倒是和氣,他道:“我們有些要事要尋着宋娘子,小兄弟煩請讓讓可好?”

江汶琛沒有退,也沒有答他,反倒是轉首朝着青盞的老板看去,“今日該謝的應當是他,小姐,去嗎?”

宋月稚點頭,先一步離開。

兩人走後,一行人臉色都及其難看,最是旁邊看熱鬧的人,有人怕是醉的癡了,居然嬉笑起來。

幾個自诩的大官一時間臉色無比難看,但人都走了,青盞的老板也不知怎麽,先前還說的好好的,這下是怎麽都不肯為他們引薦。

如今再在這待下去,便是自取其辱。

幾人揮袖而去,走在路上時,顧禦史神色嚴厲将此事來來回回不帶半句髒字的罵完,正屏氣凝神的平緩下來,就見那曹千戶表情微僵,似乎憋着什麽不得了的事。

他目光微變,與知府相視了一眼。

宋月稚早覺得當時找這老板幫忙時他的态度十分奇怪,這時候來拜謝他的态度更是奇怪了,就好像将她當做什麽洪水猛獸,怎麽都不肯接受她的謝意。

她朝江汶琛做了個狐疑的表情,只見那人一臉風輕雲淡的笑,似乎并不覺得有什麽不妥。

“我們這便拜別了。”

再說下去,怕是這掌櫃要給她磕頭。

這可就承受不起了。

掌櫃手都在發抖,“慢走,要要......要不我來送送您?”

“不必。”宋月稚退了一步,離開時又拉過一旁的小厮,低聲了說句,“我覺得你們家老板可能需要去看看大夫。”

江汶琛附和的點首,“手抖得治治。”

“不是手抖。”宋月稚不好提,便道:“還是各方面都看看吧。”

好事做完,兩人才離開。

行至半路,江汶琛忽然停了腳步,“我想起先前在這丢了些東西。”

宋月稚乖乖點頭,“公子去取吧,我在這等你。”

江汶琛應道:“我快些回來。”

等人走後,她便在一旁的椅上坐了下來。

四處看了看,青盞這次是真下了血本,場面倒是隆重,請的人是大差不差是清莺坊和聽竹居的,有幾個面孔眼熟的很,見她還俏皮的打了個招呼。

宋月稚溫柔的淺笑回應。

她肌膚白嫩,像是剝了殼的荔枝似的,精致的小臉微揚起的笑容,讓不少人集來目光。

宋月稚是個美人,她在溱安的名聲不算好,但傳的最遠的便是她的美貌,更傳言那就是天上的仙女,是想見一面難,見了面也是再難忘懷。

這時候見她,可不就不少人起了些想上前攀談的心思,但又想到這樣過于唐突怕沖撞了美人,一時間衆人只能醉翁之意不在酒,時不時的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心裏一陣驚豔,更有人酒忘了喝,直勾勾的看着。

但可遠觀不可亵玩的觀念在這群公子哥的心裏紮的很深,他們是斷然不會上前沖撞她的。

就在衆人暗搓搓飽眼福的時候,一個肩寬腰粗的人腳步虛浮的徑直走了過去。

當即有人站起要去拉他,“何禮,幹什麽你,快坐下!”

何禮略黑的面上染了兩團紅,顯然已經是喝多了,他濃眉深擰,許是覺得耳邊蒼蠅太多,心底煩躁驟起,伸手一陣大力将來阻攔的人推開。

他吼道:“滾,都給老子滾!”

衆人被他歇斯底裏的舉動驚了心神,再不敢去攔他,于是就見他衆目睽睽之下徑直朝宋月稚走去。

鈴可趕忙上千去攔,“大膽,你這惡徒還不遠離?”

“小丫頭片子。”何禮嗤笑了一聲,“你幾斤幾兩啊攔我?”

宋月稚将人扯了扯,面露疑惑,“你誰?”

這的人指不定腦子都有些病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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