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四章
“兼職？”林與樂詫異地問。
她沒想到，葉振居然在兼職，更沒想到他這麽晚了還在兼職。
她問：“是什麽工作啊，這麽晚了還在弄？暑假工？”
“不是，”葉振回：“就普通的兼職。”
“哦哦。”林與樂回複道，想繼續問，他是學生還是什麽的，但想了想還是沒有繼續問下去。
雖然林與樂的确對這個男生抱有好感，但她并沒有考慮過要深入下去。
于是便只是問：“那你一般啥時候兼職呀？”
将關系固定在了游戲好友上。
對方也明白她的意思，便回：“一般都是晚上。”
林與樂一愣：“那你平時？”
葉振解釋道：“平時沒什麽事，可以玩。”
說到這兒，林與樂便覺得這短對話似乎已經結束了。
正想退出去，卻沒想到對方忽然問她：“有什麽歌可以推薦嗎？”
這話的暧昧程度等同于你在幹嘛，但又與你在幹嘛不一樣。它更為模糊，也許是為了了解，也許是為了套近乎，當然又可能真的只是為了求好聽的歌推薦。這主要取決于說話的人。
然而這恰好對葉振來說，三種可能性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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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與樂也不在意他具體是哪種，如果能被人需要，或者能讓人拐彎抹角地去了解套近乎，無論哪種，都是件令人開心的事。
她分享了幾首歌過去，幾首她都特別喜歡的歌。
但因為她格外喜歡的歌都有些陰郁，怕葉振會不喜歡，便又間或夾雜了幾首歡快或電子的rap。
“晚上想睡覺的話，就可以聽前面幾首，後面幾首做事的時候可以聽一聽，很嗨。”她補充地說完。
然而，沒幾秒，對方卻馬上問：“你最喜歡哪一首？”
該怎麽形容那一刻的感覺呢。
就像是你暧昧地躲過一場暧昧，對方卻用直白将你拉了回來，可你卻仍然不能摸清楚對方的路數。
林與樂愣了愣，好久才斟酌地回複道：“…都挺喜歡的。”怕葉振不滿意這個答案，又補充：“非要說的話，最近聽的比較多的是坂本龍一的solitude。”
對面沉默了一會兒，不知道是不是在聽歌了。
好一會兒。
他回：“嗯。”
【YZ】:“謝謝。”
葉振再一次用模棱兩可又暧昧不清地“嗯”，結束了對話。
禮貌又誠懇，卻總能留出讓人幻想的餘地。
林與樂一瞬間，都不知道該說這個男生很會，還是天生如此了。
……
日子一天天地流淌，這句話看上去像極了小學課本裏作文的開頭。
可林與樂也實在找不到合适的過渡語了。
生活不如小說，沒有上帝之手設定的：動力、目标與挑戰。
所有戲劇化的東西，總是會在開場給人物一個目标，再用他人的排擠也好、嘲笑也罷來強化這一目标，增強動力，也許是一次綠帽經歷、一次好友背叛、一次家破人亡，總之越慘烈越好。接踵而來的就是一次次挑戰，而主角也總是會在各種挫折中筆直又頑強地朝着目标前進，伴随着慷慨激昂的音樂，好似他們從來沒有停滞不前的時光。
可生活不是這樣。
也許是反叛，也許是為了表達，我并不想采用戲劇化的方式講述這個故事。
于是這個故事，只好無趣無聊地一點點往前跑。
也許戲劇化商業化的劇本之所以火爆，正好反射出了人們對停滞不前的恐懼――反射出了人們想要一直有個奔頭往前奔跑的欲望。
林與樂也一樣。
暑假過半，林與樂都一直白天睡覺，晚上跟葉振打游戲。偶爾會做項目，但都因為時間不緊張，李應生怕尴尬都不給她什麽任務，導致她一直無所事事。
最大的麻煩，就是準備高考的堂弟，他每天串門來吃飯，見林與樂閑出屁的樣子，就羨慕不已，并且還表達出了自己的不懈。
“985的大學生就是你這樣的麽？”
混合着高中生輕狂的憧憬，将林與樂的混沌照得明明白白，無處遁形。
林與樂想要找到一些事情做從而為自己辯解，卻發現自己好像根本無從下手。
每次都是這樣，拼命地抓住手邊的事情獲得短暫的心安。然後又在此沉淪進更大的不安裏，無聲無息。
于是，這一次，林與樂給自己找到的事情，是一份新時代特有的兼職――陪聊。
起因是跟謬言的一次對話。
――和她打游戲那麽久了，林與樂跟她完全不熟也是不可能的了。
偶爾葉振沒空，兩男生不在，兩人也有單獨一起玩的時候。
謬言打野很強，雖然沒有葉振掌控全局來得穩，但殺人實力很強，是鮮少打野那麽厲害的女生。
林與樂慕強心理很快就作祟了。
有一次，兩人一起打游戲，遇到了一對情侶，林與樂沒按捺住好奇，問了一嘴，謬言和邱爺到底什麽關系。
此時，林與樂已經知道了邱爺的外號，叫小昕昕――因為謬言是這麽叫的。
“你說小昕昕？”謬言不正經地調笑一聲：“還能是什麽關系，他是我雇主。”
然後，就是這句話，将林與樂拉入了陪聊的兼職大軍。
“這個兼職應該能遇到很多人吧，聽到不同的故事，不同的焦慮與不安，然後盡自己的微薄之力溫暖他人。”
一開始，林與樂的确是這麽想的，但很快，陪聊這個職業就颠覆了她的幻想。
趙思琪是林與樂在陪聊大軍裏認識的另一個女生，本職是個英語老師，林與樂剛進去的時候，便能感覺到這人與整個陪聊行業的格格不入。
“有時候，我總覺得真誠是撫慰每個人心靈的東西。我想用真誠去對待他們每一個人，以此換取他們的真誠。”
“但我發現，在這個行業，談真誠，別人只會覺得你有病，是個傻逼，是個可以被愚弄的蠢貨。因為那些男的，花了錢，除了想跟你搞暧昧，除此之外什麽也不要。”
這番話，讓林與樂震驚又感觸。
她問： “那你為什麽還留在這裏？”
趙思琪說：“因為除了上班以外，我的生活都太空了，我必須為自己找點事做。”
必須為自己找點事做。林與樂對此深有感觸。
……
一周後，林與樂還是辭掉了這份兼職。
這一周裏，她沒遇到什麽有趣的人，只是在各種“女人對自己好點兒”一類引誘男人花錢續單的氣氛裏忍耐不下。
這時，葉振不知道從哪兒聽來了消息，也許是謬言也許是邱澤昕，總之，他知道了她兼職陪聊的事。
【YZ】:“聽說你去兼職陪聊了？”
莫名地，這句話在林與樂眼裏居然有種“聽說你出去賣了？”的意味。
林與樂心中有些詭異羞恥：“嗯。”承認的同時還補充了原因：“想體驗一下生活。”
雖然這的确是她的目的，但不知為何，說出口的那一刻，林與樂竟覺得有些虛僞的成分，好似這是什麽冠冕堂皇的借口。
也不知道在葉振看來，會不會覺得她在說謊編好聽的話。
不一會兒，葉振發來幾條消息。
【YZ】:“陪聊不是什麽好東西。”
【YZ】:“好多男的都是奔着說騷話去的。”
沒由來的，林與樂內心的那些不安，就被這兩句話給打敗了。
她道：“我看老邱和謬言好像挺好的，就以為應該還不錯。”
“網上也一大堆挺火的視頻，就想試試。”
“那只是個例外。”葉振道。
“謬言跟老邱純屬認識早關系好，有時候基本不收錢，但收了錢的，謬言有時候就在出錢最多的裏頭挑個人談戀愛。”
“文|愛是什麽，你知道嗎？”
林與樂愣了愣：“不知道。”
葉振道：“不知道更好。反正陪聊不是什麽好東西。”
“嗯嗯。”林與樂被說服了，趕緊道：“我反正也辭了。完全做不到忽悠別人。”
“嗯，你知道這行業不幹淨就行。”
葉振說完，又變回那個進退有度冷淡的男生模樣了。
林與樂指尖在手機屏幕前懸停了一會兒，想了一下道：“說起來，老邱跟謬言不是情侶麽？”
“我一直以為他們是情侶來着。”
“不是。”葉振道：“老邱有女朋友。”
這下林與樂更震驚了。
她道：“學校同學？”
葉振：“嗯。”
盯着這個字，一個答案在林與樂心中呼之欲出。
終于的終于，她還是問出了口。
“你們是高中生，對吧？”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道：“對。”
盯着這個對字，林與樂愣愣地，許久沒說話。
果然，她心想，破案了。
他倆果然還是高中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