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姨媽造訪，游泳課肯定不能去了。
就在葉舟忙前忙後給她倒熱水暖肚子的時候，外面一陣嘈雜的說話聲驟起。
管玉蘭此刻的腹痛症狀也終于有所減輕，葉舟把熱水袋放到她小腹上，指着外面：“我去看看，你先躺會，一會我幫你跟教練請假。”
“管玉蘭呢？”
說話的是個女生，但葉舟還是一眼認出來，是管玉蘭的同學兼好友，于莉莉，兩人現在還聯系，經常一起出去吃飯。
但不管怎麽說，葉舟都不該認識她：“你是？”
“你是誰？你怎麽在小蘭家裏？”于莉莉驚訝的瞪大了眼。
要知道管玉蘭家他們都很少去，主要是因為她爸怕動靜，怕吵，稍微有一點動靜鬧得睡不着，就會發脾氣，挺吓人的。
如今看到葉舟在她家，就像是看到太陽打西邊出來一樣。
“哦，我叫葉舟，小蘭的朋友。”葉舟為了顯示友好，笑容非常官方。
“小蘭呢？中考成績出來了，我們叫她一起去學校看。”于莉莉回以禮貌的微笑後，說明來意。
“她……有點不舒服。”葉舟看到有男生在，沒說她肚子疼，畢竟這個時候沒那麽放得開，她要為管玉蘭着想。
“不舒服？我去看看。”于莉莉跟身後幾人招呼過後，進了院門。
這不是她第一次來，确是第一次在管玉蘭她爸不在家的時候來。
“小蘭吶，你臉怎麽這麽白。”于莉莉一進門就看到管玉蘭抱着熱水袋趴在桌邊，本來就瘦，這下顯得更是弱不禁風。
“沒事。”管玉蘭扯着嘴角笑笑，壓低聲音告訴她親戚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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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那我們替你看看分。”于莉莉看了葉舟一眼，又看了看管玉蘭，嘟嘟嘴，想說什麽又止住了。
“謝了。”管玉蘭身體不适，雖然過了下午差不多就能好，但她還是想親自看分。
等人走了，管玉蘭瞧了眼旁邊正擺弄相機的葉舟，“葉舟，我們一起去看看分吧？”
“你能行？”葉舟原本想要跟着于莉莉他們去，但想到管玉蘭身邊不能沒人，痛經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還是有個人照應比較好。
“能行，已經不怎麽疼了。”管玉蘭也沒必要騙她，一陣陣的，現在确實好很多，臉色也好不少。
葉舟仔細看看她的臉，好像确實無礙，點點頭應下來。
二人說來也是有緣分，是小學、初中校友，沒走多久就到了。
校門口圍了不少人，現在又沒網絡，電話裝一臺也費勁的不行，想看分就只能到學校來。
葉舟好不容易在人群中擠得一席之地，順帶把管玉蘭也拉了進來。
“讓讓，讓讓。”葉舟充分發揮不要臉的精神，又仗着管玉蘭在學校裏還是校花的身份。在人群中擠來擠去找分數。
後排沒有，中間沒有，前面也沒有。
是看漏了還是壓根沒有分啊。
不可能吧。
葉舟看着旁邊緊皺眉頭，不知道是對自己成績擔心，還是肚子又疼的管玉蘭，有種想要抱着她安慰的沖動。
“沒事，不會像你想的那樣的。”葉舟打算從頭再來，還就不信找不到。
就在她擠到大榜的末端，準備一列一列仔仔細細查看，就被人拉住。
“葉舟，你怎麽來了？小蘭呢？她也來了？”于莉莉正準備回去，剛擠出人群就看到脖子伸的跟長頸鹿一樣的葉舟，直接叫住她。
“她……”葉舟回身的功夫，人就不見了。
“奇怪，人呢？”葉舟墊着腳望眼欲穿，總算在大榜前端看見她的身影，手指着那邊束着馬尾辮的管玉蘭，“那呢。”
“看樣子是找到了。”葉舟在人群中繼續往前擠，到了跟前，順着管玉蘭的視線看去。
不錯啊，這分數，在放出的榜上。
葉舟飛快檢索了這個時代的分數線，她這個分數，肯定能上實驗中學了，安市重點高中，理科冠軍學校。
但能考這個分數為什麽還要去上中專？
葉舟百思不得其解，是這之間發生了什麽變故，還是有別的。
“小蘭，原來你在這，我正想把好消息給你帶回去，你就來了。”于莉莉來的時候人還沒有這麽多，原本打算回去把她能上高中的好消息，結果呼啦一下湧來不少學生，就碰到她們二人。
“嗯……”管玉蘭盯着自己的成績有點難以置信。
她數學那麽差，怎麽還能考到這樣的分數，關鍵是她爸已經在聯系中專了，這樣一來……
管玉蘭轉頭看身旁的葉舟：“我能上高中了？”
葉舟點頭，非常肯定地說：“是的，你不需要猶豫了。”
回家的路上，幾個人歡快地哼着歌，他們裏就數管玉蘭成績最好，但她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興奮感，好像她才是考得最差的那個。
“怎麽？”葉舟見她情緒低落，特意跟在她身邊随着她的腳步。
“要是我上高中了，可能會給爸媽增添負擔。”管玉蘭之所以想要上中專，學費便宜，而且畢業就能掙錢了。
她不想讓爸媽太過辛苦勞累。
葉舟：“……”
她實在不能理解，當代家長都擠破腦袋，恨不得傾家蕩産也要讓自己孩子有個好前途，包括管玉蘭本人，在她長大之後，每每提出學點什麽，總是會第一個站出來支援。
可現在的時代，這些人根本不把學習當回事，就想着能識字就行了。
大錯特錯，無知的終極表現。
“你家不是就你一個孩子嗎？”葉舟差點沒忍住暴跳如雷，強壓着心中怒火，大口呼氣好幾次才平複。
“是啊。”管玉蘭嘟着嘴，她很為難。
當初以為自己肯定不會考得好，心安理得接受了上中專的事實，如今她的成績定能上高中，一下子不知該怎麽好。
“那就上啊。”葉舟想不通猶豫的點在哪裏，按照她的了解，姥姥姥爺的工資雖然不是很高，但供她上大學絕對沒問題。
如今看來，當初老媽成績就是很好，但她自己不要上高中的。
這什麽腦子，怎麽想的啊。
葉舟停下腳步，拉住還要往前走的管玉蘭，不茍言笑：“花這麽一點錢，跟以後的前途比，根本不算什麽，你有什麽可猶豫的，如果真是錢的問題，我幫你。”
“你幫她？你跟我們差不多大，你有什麽錢？”于莉莉走過來想問問情況，就聽到葉舟開始口出狂言。
急着勸解管玉蘭上高中，葉舟沒空跟她掰扯：“小蘭，我很認真的說，要是過意不去，你可以給我打欠條，或者你覺得怎麽舒服都行，只要你上高中。”
“我說你未免管的也太寬了，人家要不要上高中關你什麽事！”于莉莉跟葉舟不熟，但聽她這種跟大人一樣說教的話，就心生厭惡。
而且還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有錢了不起嗎？
就可以擺布別人的人生？
“走，我們不理她，裝什麽裝。”于莉莉挽着管玉蘭的手快步往前走，把她丢在原地。
“這樣不好吧。”管玉蘭是有點猶豫，但葉舟說的也并無道理。
她回頭就看葉舟站在原地，眉頭都擰在一起，想要回去把她叫上。
“看什麽看，走，去我家，我媽給我炖豬蹄。”
葉舟看着他們遠去的背影，真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不過她不能就這麽放棄了，總得想個法子，成績擺在那，數學那麽不好都能考這樣的分數，不上大學就是可惜。
其實給管玉蘭出學費根本不是問題，問題是，要怎麽讓她心安理得接受這個錢，比如中大獎。
只是還沒等她把這一切都籌劃好，當晚管玉蘭就找上門來。
而那個時候葉舟還窩在沙發上睡覺，等她察覺到有人進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葉……舟？”管玉蘭看着屋裏跟自己家截然不同的擺設，一看就很高級。
此時不知道是羨慕還是激動又或是愁苦，她都沒敢多走一步，生怕把屋子踩髒。
可房子外面看着明明跟自家的無二，怎麽到了裏面就別有洞天了。
就算管玉蘭把眼邊揉紅，面前的一切依舊沒有改變，這就是事實，這個成天讓她上高中的姑娘，家中實力雄厚，毋庸置疑。
之前那些她沒吃過雞肉蘋果的荒謬想法，如今管玉蘭只想自嘲，沒吃過的怕是只有自己。
管玉蘭的突然拜訪，葉舟完全措手不及，家裏的環境也來不及改變，只能任由空氣中繼續彌漫尴尬氣氛。
葉舟嘴角抽搐幾下，總算扯出一個笑容：“小蘭，你怎麽來了？”
“我還沒來得及收拾呢，你随便坐，随便坐。”葉舟這話說得不假，她一向沒有歸納的能力，總是東西随便亂丢，現在也是。
她把堆滿衣服的沙發騰出一塊空間讓她坐下。
可管玉蘭就杵在門口一動不動，像被施了定身術。
“怎麽了？”葉舟走過去，從旁邊的鞋架拎出一雙拖鞋放在她腳邊。
反正瞞不過去，索性不瞞了，省得她以後變來變去，麻煩死了。
“這，是你家？”管玉蘭終于回過神，這是她見過最最最豪華的家了，裝修風格、家具擺設就跟裝修雜志上印的一樣。
“真是真的嗎？”管玉蘭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換上拖鞋進來坐。”葉舟指着地上的拖鞋，伸了個懶腰，要不是她突然光臨，估計再睜眼就是明天早上了。
不過要怪就怪這擺設的門它門鎖不好使，否則管玉蘭也不會推門而入。
“不是，你家……”管玉蘭想說這麽有錢，但又覺得不妥當，半天沒想出詞彙來形容。
她磕磕巴巴的解釋：“我，我不是故意進來的，我在外面喊你，你沒應，我試着推門就推開了……”
“我知道。”最讓葉舟無語的也就是這扇門了。
為了跟周圍看着統一和諧，她沒換。
看來等人走，葉舟要換一個安全點的。
“我來……”管玉蘭話還沒說完，就被葉舟打斷。
“你先随便看看，我泡個面。”要是沒醒，她晚上這頓就不吃了。
“泡面？”管玉蘭對她家堅持好奇死了，跟在她身後進了廚房。
那些擺在臺面上各式各樣好看的玩意兒，看得她眼花。
“你要吃嗎？”葉舟不想做飯，兩桶泡面出來，扯掉蓋子，燒水等開。
“我晚上吃了。”管玉蘭更好奇那些好看的玩意兒是什麽。
等水開的功夫，葉舟帶她把房子逛個遍，就像個房産中介，把家裏仔細介紹了一遍。
而管玉蘭全程沒說話，她發現自己見識實在是太淺了。
“真不吃？”葉舟端着兩桶剛倒了熱水的泡面過來，叉子在蓋上紮着，“五分鐘就熟了，到時候你嘗嘗。”
原本管玉蘭是不想吃的，但空氣中彌漫着泡面的香氣，實在誘人，她還是嘗了一口。
人間美味！
管玉蘭指着面前的一桶面，她就沒吃過這麽好吃又方便的東西，連湯都喝了。
看的葉舟發愣，要知道現在的管玉蘭，可是一點都不喜歡吃泡面，就算是吃，也清湯寡水不放料包，能見到湯都喝光的她，真罕見。
“我那還有，給你拿幾桶。”葉舟把面桶推到一邊，靠在沙發上，“看電視嗎？”
“有什麽？”管玉蘭知道有電視，但能買得起電視的都是富貴人家，而且他們還都是很大一個腦袋的。
像這種扁平挂在牆上的，還是第一次見。
不過想到她家裏都這麽豪華，有不一樣的電視自然不足為奇。
“想看什麽都能看。”葉舟随便調了臺，裏面正放着《西游記》，正要問她“看嗎”，但她專注的神情已經說明一切。
良久，趁着《西游記》的間隙，葉舟才開口：“你來找我，有事吧？”
管玉蘭完完全全被這些高科技所吸引，原本她來是想為今天上午的事情道個歉，順便再說自己不會去上高中，叫她不用再勸了。
如今看到她家這般先進，管玉蘭幾乎是瞬間就改了主意：“我想好了，要上高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