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吃飽喝足，幾個人去到公園。

眼下已經能看到冬天的影子，街道兩旁的樹已經光禿禿的，只有幾片懸而未落的葉子在風中搖曳。

葉舟搓搓手，哈了一口。

饒是太陽已經再向他們招手，葉舟依舊覺得冷。

這個溫度跟她的小時候相比，完全沒有可比性。

原來全球變暖不是鬧着玩的。

公園裏的人明顯沒有剛來那陣人多，秋千也都空蕩蕩的，沒有人。

江面已經結冰，估計過一陣就能在冰面上玩了。

“打秋千嗎？”管玉蘭指着那邊問。

家離公園近，而且附近也沒什麽可玩的。

加上于莉莉找她玩，而那倆剛考完試想放松一下，畢竟下周出分。

“你們去吧，太冷了。”葉舟光是想想，就覺得手握着鐵鏈冷得不行，更不要提真的過去玩了。

葉舟在一旁踢着雪等他們，他們就在秋千上蕩。

視線幾乎沒離開過管玉蘭，她先是站着蕩，而後坐着蕩，又跟于莉莉兩人站在一個秋千上蕩得老高。

這個秋千葉舟也愛玩，和現在沒什麽兩樣，不過是中間修繕過一次。

不然年久失修，真出問題，負不起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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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葉舟帶了相機，雖然她不玩，但可以記錄啊。

這幫人，玩起來不要命，葉舟等了将近一個小時，他們才終于戀戀不舍的從秋千上下來。

“暈嗎？”葉舟看管玉蘭下來的時候晃了兩下。

當初她秋千蕩多了，下來都覺得暈，而管玉蘭玩了這麽久，肯定也暈。

就像從前做綠皮火車，逛蕩逛蕩，等下了車，回家躺在床上還覺得晃悠呢。

“沒事，還行。”管玉蘭說着腳下拌蒜晃了一下。

要不是葉舟趕緊抓住，估計就摔倒在下面堆滿積雪的土坑裏：“臉疼嗎？”

“什麽？”管玉蘭扶着她站好，穩定片刻，緩過來許多。

“我是說，剛說完還行，就差點摔倒，豈不是打臉？”葉舟總是不經意間就甩出現代詞彙，這毛病也要改。

管玉蘭“嘿嘿”一笑，過去拉着她追上去：“他們說那邊新開一個聊齋城。”

“聊齋城？”葉舟大驚，立刻把手抽出來，擺的像是撥浪鼓：“不去，我不去，你們去吧。”

管玉蘭已經不感覺暈了，見她這樣立刻明了，會心一笑：“你害怕？”

“我？”葉舟在腦中飛快想出個答案，“不是怕，我是覺得，平平淡淡才是真。”

管玉蘭沖那邊揮揮手，随後說：“別扯了，你就是害怕。”

看她一臉終于知道你也有害怕時候的樣子，葉舟撇撇嘴：“行行行，我害怕行了吧，你們進去吧，我在外面等着。”

管玉蘭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是推着她過去：“害怕也不行，來都來了，還說是朋友呢，是朋友就要共患難！”

“那絕交一小時！”葉舟想要做最後的掙紮，但谷向陽已經把門票買好了。

“你們倆的。”

葉舟：“……”

“好嘞。”管玉蘭歡歡喜喜接下門票，“他請客。”

“管是誰請客呢，又不是沒錢，我是沒膽兒！”葉舟最後半句是小聲說的。

她不想讓這麽多人知道她怕鬼。

最主要的是，她太容易聯想，從小到大都避免看那些會讓她浮想聯翩的影視劇。

不然廁所都沒得上。

“走吧，誰還不怕點什麽。”管玉蘭挽着她的手臂，拖着她往裏走，“其實我也怕，但人多力量大。”

葉舟就被管玉蘭連蒙帶唬的哄進了聊齋。

其實進去之前她想着，這時候各方面條件都不算先進，應該也不會有多吓人。

但萬萬沒想到，剛進去就給她個下馬威。

周圍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只能聽見呼呼的風聲，還有不時響起那勾人魂魄的鬼叫聲。

葉舟還特意低頭看了眼，毫不誇張純純的睜眼瞎。

在絕對黑暗的情況下，人的聽覺就會變得格外好。

當然，也更容易浮想聯翩。

等她回神的功夫，才注意到原來挽着她收的管玉蘭，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了。

葉舟聲音有些顫抖：“小蘭？”

“在前面，你快走幾步。”管玉蘭想着大部隊一起，總不至于太吓人，就快走了幾步。

“哦……”葉舟已經怕的不行，她現在滿腦子牛鬼蛇神和小妖。

光靠在心裏默念社會主義和諧已經不管用了。

“你在哪啊？”葉舟伸手去摸，真的太黑，她除了能聽見前面的腳步聲，什麽都感知不到。

管玉蘭已經找到于莉莉他們，回頭大喊：“你直走，不要拐。”

葉舟讨厭這種感覺，這種心裏沒底的感覺讓她倍感慌張。

她摸了半天，總算摸到一個人手。

“小蘭，是你嗎？”葉舟順着手臂摸上去，雖然有肉感，但越摸越不對勁。

正當她想要開口再次詢問，面前突然亮起一束光。

她下意識眯了下眼，擡手擋住那束刺眼的光芒。

透過指縫滲進的光亮，葉舟瘋了。

“啊！！！！！！”

黑暗中被葉舟的尖叫聲充斥着，她二話不說轉身就跑，也不管之前樹立的威信可能會蕩然無存。

當下時刻，保命要緊。

“葉舟？”管玉蘭聽見尖叫聲，回頭去看，就看到一個臉色雪白，披着一頭拖地長發，眼下都是血跡，嘴角還挂着血珠的人。

“啊！！！！”管玉蘭終于知道為什麽葉舟會尖叫了，碰到這樣的“鬼”誰會不尖叫。

但她沒有退路，只能瘋似的往前跑。

要不是被萬侯及時拉住，估計就又撞到另一個“鬼”了。

跑出去的葉舟驚魂未定，彎腰雙手撐腿，背對着入口只覺得涼風習習。

剛才是真的吓到了，以至于她還在喘息平複心中恐懼的時候，還覺得背後随時都會來人。

她猛地回頭，除了售票員戳在原地，看傻子一樣看自己，再無她人。

媽的。

太他媽吓人了。

不是說現在技術不先進嗎？怎麽還這麽吓人？！

但葉舟不知道的是，就因為技術不先進，所以真人上，更吓人。

她找了個安全的地方，背靠牆，前左右她都能一目了然的位置瘋狂呼氣。

剛才她吓得天靈蓋都要離家出走。

以後再也不玩了，說什麽也不玩了。

等她平複的差不多，那些人還沒出來，便開始打量這看似簡陋，實則真吓人的聊齋鬼屋。

現在公園裏，還有這個鬼屋，相比這個是它的前身吧。

她一次都沒去過，原因無他，就是害怕。

甚至同學在讨論的時候，她都盡量避免在現場。

也不知道今天誰給她的膽量，讓她勇闖聊齋鬼屋。

“诶呦！”葉舟還把精力集中在思考兩個年代的聯系上，沒注意身邊來人，也沒注意她不再背靠牆壁。

突然被人拍，她吓得差點蹦起來，回頭就罵：“誰他媽……”

“小蘭？”葉舟及時剎住，看到她身後的三人，扶着胸口，那裏面的心髒還在嘭嘭嘭跳不停，“你們出來了？”

管玉蘭指着她的額頭：“你怎麽吓成這樣？”

“啊？”葉舟抹了把額頭，這才發現她都吓出汗了，“就，剛才鍛煉了一下，有點熱。”

葉舟說着就開始活動筋骨，臉上笑容尬的她都笑不下去了。

“葉舟，你……”谷向陽剛要說話，就被葉舟打斷。

“我就是怕鬼，怎麽了？你們去哪也不問我一聲，而且那麽吓人，能怪我啊？”與其被嘲，不如自嘲，葉舟說了一通，才注意谷向陽的表情。

谷向陽：“我是說，你嘴出血了。”

葉舟：“……”

合着人家根本沒想說這事，她是自爆了。

該死。

回去的路上，葉舟都悶悶不樂，不為別的，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剛才在聊齋鬼屋的場景，那張臉。

估計晚上睡不着了。

“葉舟，咋啦？不高興了？”管玉蘭手裏拿着串糖葫蘆，是她剛才買給大家吃的，但她自己卻沒吃。

“沒有，就是，有點鬼屋後遺症。”葉舟深深嘆口氣。

“我教你。”管玉蘭把手裏糖葫蘆塞到她手裏，“幫我拿一下。”

“你們幹啥呢？趕緊走了。”于莉莉回頭就看到管玉蘭雙手捂在葉舟的太陽穴，像是在發功。

“治病，等一下。”管玉蘭說着，繼續重複剛才的動作。

“好點了嗎？”

葉舟聽她說，閉着眼睛去感受她掌心不冷不熱的溫度，就好像小時候在媽媽的懷裏。

然而這些都不能抹去她腦袋裏的那張鬼臉。

她點點頭，又搖搖頭。

“那到底好沒好啊？”管玉蘭還在繼續，她聽說，用掌心的溫度去暖太陽穴，會讓人心中沉靜。

“算了，沒事，回去看個電影就好了。”葉舟睜開眼，覺得還不如老媽的一個抱抱來的實在。

不管葉舟是不是害怕，但這次聊齋之旅，畢竟是谷向陽請客，因而回去的時候，她便邀請他們去家裏坐坐，看場電影，吃吃零食。

等把那些人送走，葉舟拉住管玉蘭。

“幹嘛？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要不我媽該擔心了。”管玉蘭今天過得很開心，雖然中間在鬼屋裏，也吓個半死，但至少難忘。

還是跟一幫朋友一起，她回去要把今天畫下來，留好。

“我有禮物送你。”葉舟關上門，讓她在沙發上等。

“啪。”

突如其來的黑暗，讓管玉蘭有點難以适應：“幹嘛關燈？”

葉舟推着一個小車，一邊唱着生日歌，一邊走過來。

小車上的蛋糕插着她蠟燭——8。

“——祝你生日快樂～”葉舟唱完，正好也到了管玉蘭跟前，“吹蠟燭許願。”

“為什麽是8？”管玉蘭記得，生日蛋糕上的數字，就是歲數。

“希望你永遠八歲，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學業進步，事業有成。”葉舟說完催促她，“快點，不然錯過時間願望就不靈了。”

“哦。”

管玉蘭聽完趕緊雙手合十成拳，放在嘴邊許了願：“呼……”

“生日快樂～”葉舟鼓掌，跑去把燈打開。

“這麽大的蛋糕？”

剛才借着晃動的燭光，管玉蘭隐約看到輪廓，但怎麽也沒想到會是這麽大一個。

“生日嘛，自然要大一點的蛋糕。”葉舟拿了把菜刀遞給她，“小壽星切蛋糕。”

“等，等一下。”葉舟在她馬上下刀的時候叫住她，跑去把相機拿過來對着她，“來吧。”

管玉蘭的嘴角就放下去過。

“第一塊你自己的。”葉舟沒接她遞過來的第一塊，而是讓她再切一塊。

“剛才他們在的時候，怎麽不吃呢，這麽多也吃不完。”管玉蘭一邊小口品嘗美味蛋糕，一邊惋惜。

“我當時不是說讓他們等一會，等一會，有好吃的蛋糕，但他們不信。”葉舟說了好幾次，他們還是執意要走，注定無緣美味了。

“那明天在給他們拿。”管玉蘭從沒吃過這麽好吃的蛋糕，裏面還有酸酸甜甜的夾心，外面一層脆脆的外皮。

葉舟：“好吃嗎？”

“好吃啊。”管玉蘭不停點頭，沒一會蛋糕就見底，她又切了一小塊，“我能不能給我媽他們拿一點回去？”

葉舟：“整個都是你的，你想給誰就給誰。”

“太好了。”管玉蘭心中歡喜，這麽好吃的東西，要大家分享才好，“你幹嘛去？”

“一會你就知道了。”

葉舟除了蛋糕，還給她準備了禮物，絕對超前，讓她意想不到。

“這是什麽？”管玉蘭正好吃完一塊，就看葉舟拿着兩個盒子過來放在面前。

上面還印着一個本子似的東西。

葉舟往沙發上一坐，盤起腿繼續吃蛋糕：“送你的禮物，拆開看看。”

“什麽東西？”管玉蘭沒見過，反正看上去很高級的樣子，就像她的那個相機一樣。

葉舟：“拆開看不就知道了。”

管玉蘭小心将盒子外面的一層薄膜拆開，把裏面薄薄的金屬質感的本子取出來：“這是……”

“電腦，筆記本，送你的，可以在上面畫畫，色澤更好，效果也好，動畫什麽的都能做，學一下就行。”葉舟輕描淡寫地說。

她想的是，早點讓老媽接觸這些，以後上了美院，或者就算沒去，也能在技術上比人高一階。

“電腦？！”管玉蘭驚訝，半天沒合攏嘴。

沉默良久，她才回過神，把電腦小心翼翼放回去，蓋好，推到葉舟面前：“這不行，太貴重了，我不能收，那個禮物我也不要了，估計也不是什麽便宜東西。”

葉舟“噗嗤”一聲笑出來，問：“我們是不是朋友？”

管玉蘭點頭：“是。”

葉舟：“那朋友之間互送禮物是不是正常？”

管玉蘭：“正常。”

葉舟：“送禮是不是要投其所好？”

管玉蘭點頭：“是。不是。”

“既然要投其所好，那我送這個就沒毛病，這對我來說根本不算什麽，我送你一個電腦，我這個月照樣吃香的喝辣的，而且還能提高你的技術，何樂而不為？”

管玉蘭承認葉舟說的沒有錯，但就是那裏不對勁。

葉舟把電腦退回去，指着沒開封的盒子：“另一個也拆開，兩個配套使用才有效果。”

怎麽感覺被套路了呢？

管玉蘭把盒子拆開，裏面是一塊黑色的板，還有一根塑料筆。

“這什麽東西？”

自從認識了葉舟，管玉蘭的見世面就不斷被刷新，尤其是此刻。

“數位板。”

葉舟把蛋糕放下，湊過來教她：“這根線，插在電腦的這個位置，就能用了。”

“電腦裏下載專業的軟件，連接好以後，就能用筆在電腦上畫畫了，方便還省力。”

“但是我不會啊。”管玉蘭搖頭，而且不覺得自己應該有如此先進的東西，顯得格格不入。

“聽我的，早晚要用。”葉舟今天折騰一天，有點累了，不然肯定當天就給她裝好。

“可……”管玉蘭想說，她收下這麽貴重的禮物要怎麽報答她，就被打斷。

葉舟：“別可了，你拿着它，回去研究一下，我收拾收拾要睡覺了。”

“葉舟，謝謝你的禮物，我很喜歡，但是我不能要。”管玉蘭很心動，但是現階段，她們都是學生，這個禮物一看就是她無法承受的。

“哎呀，我說你這個人怎麽這麽拗！讓你拿就拿着，以後成名了，別忘了我就成。”葉舟生怕她在這裏墨跡一晚上，把東西胡亂放好，盒子塞到她手裏，往外推她，“你要是家裏用電不方便，就過來我這。”

“葉舟，我不能要。”管玉蘭一邊被推着往外走，一邊做最後的掙紮。

“別墨跡了，今天要不是看你是壽星，我就動粗了。”

葉舟廢了好大勁才說服她，把她推出去。

記憶猶新，痛并快樂着的一天。

她總算是又完成了一項。

葉舟躺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

忽然有點想吃姥姥炖的排骨了。

她當下決定明天先早起去葉氏豆腐腦把今天沒吃到的吊爐餅和草帽餅補上，然後逛個早市，最後再去買排骨，然後拎到管玉蘭家讓姥姥給炖了。

光是想想就美滋滋的。

葉舟甚至有點餓了，晚上就吃了一肚子薯片，又喝了不少酸奶，現在叫嚣着想讓她從床上爬起來去吃夜宵。

但葉舟一向沒有這個習慣。

所以，睡覺！醒來又是美好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