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開飯喽。”
放完開門爆竹後，年夜飯就開始了。
一家四口，又是老配置。
葉舟頗為感慨。
從前家裏過年就是五個人，後來姥爺去世，就變成四個人，再後來爸媽離婚，就變成了三個人。
“想什麽呢？吃肉啊。”管玉蘭給她夾了塊切好的肘子，還幫着沾了醬汁，“常常我媽做的肘子。”
葉舟回過神，說了聲“謝謝”把肉送進嘴。
肘子的味道不會變，姥姥的手藝她相信，只是這肉中飽含的深意卻大不相同。
“阿姨，您做的真好吃。”葉舟是由衷的贊美，甚至有點想哭。
管玉蘭眼看着她眼眶紅紅，趕緊跟她碰杯：“來來來，我提一杯。”
“先祝爸媽，在新的一年裏，身體健康、事業有成！”
“小蘭，也祝你學習進步！”趙淑蓉笑着說。
管武：“你媽說的對，既然上了學，就争取考上大學，也是我們家的第一個大學生。”
管玉蘭聽完鼻子微酸，深吸一口氣：“謝謝爸媽。”
“再祝我們兩個，心想事成，學習進步。”
“必須的。”葉舟跟她碰杯後，跟姥姥姥爺說，“叔叔阿姨，這半年來多虧了你們的照顧，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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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你看你，這不是外道了，你還是孩子，父母又不在身邊，還對我們家小蘭這麽照顧，我們做這點，根本不算什麽。”趙淑蓉說着又給她夾了塊豬蹄在碗裏，眼裏都是喜歡。
葉舟自認為不是一個很容易感動的人，但這番話說完，她又有點忍不住。
強把眼淚憋回去，她起身把飲料喝了大半，飲料有氣，還打個嗝。
葉舟不好意思地笑了：“能遇到你們是我的福氣，真好。”
是啊，真好，成了她家人就算了，工作還能遇到，這是多麽奇妙的緣分。
趙淑蓉笑得合不攏嘴：“老管，你瞅瞅，這孩子多會說話。”
葉舟莞爾一笑，繼續道：“小龍女，希望你在新的一年裏，繪畫水平再上一層，學習嘛，保持就行。”
“也祝你，穩坐第一寶座。”
再次捧杯後，葉舟一飲而盡。
“嗝～”
葉舟是真喝不了汽水，那口氣哽在咽喉，不上不下，她指着管玉蘭想說又說不出的樣子，直接把管玉蘭逗笑。
“不行了，我忍不住想笑。”管玉蘭已經憋了半天，她的樣子實在太逗了。
“哈哈哈——”
笑聲不絕于耳。
看着他們的笑臉，葉舟安心許多。
這是葉舟來到這邊過的第一個年，确實比現代社會的年味兒重一些。
就是條件差了點。
吃過飯，葉舟趁着幫忙打掃的功夫，扯了他們二老的幾根頭發。
“我先回去了。”葉舟神不知鬼不覺，把那幾根頭發仔細收好，她需要趕緊确認這件事。
“回去幹啥啊，在這呆着呗，一會兒還要吃餃子呢。”管玉蘭從廚房甩着手從裏面出來。
“回去有點事，我一會再來。”葉舟忙着跑出去。
她回家把之前扯的管玉蘭的頭發也翻出。
利用職務之便，将頭發送去做了親子鑒定。
在現代，這件事困擾了管玉蘭幾十年之久。
主要就是那幫極品親戚，當着管玉蘭的面就開始旁敲側擊，陰陽怪氣，說她不是趙淑蓉親生的。
當時，也就是現在管玉蘭年紀還小，想的不多，還不了解那其中的深意，只是覺得他們很煩，很讨厭。
直到後面管玉蘭有了葉舟，而葉舟也懂事了，她才想明白這些。
自然而然，葉舟也就知道這些了，自然也跟着讨厭那些親戚。
趙淑蓉80歲生日的時候，她姐的孩子，還在內涵管玉蘭，說她“替我們照顧阿姨，真是辛苦你了”。
什麽叫替她們？
這話咋一聽沒毛病，但越聽越不是滋味，不就是說趙淑蓉是他們家的，而她管玉蘭不過是一個外人。
諸如此類諷刺管玉蘭的話葉舟沒少聽。
什麽“你就替我們伺候她吧。”
“當初你媽生不了孩子，不然也不會把你抱回來。”
“你媽對你多好啊，別不知足。”
“沒事幫你媽幹點什麽，她養你也不容易。”
“別把自己當大小姐，當初要不是你媽，你不知道能不能活呢。”
聽聽，這是人說的話嗎？
但凡他們有一點尊重趙淑蓉和葉舟，就不該背後這樣講究別人。
也是那之後，葉舟才知道，原來管玉蘭可能是姥姥撿回來的可憐孩子。
曾經她也動過要管玉蘭去做親子鑒定的念頭，但又怕她難以接受事實真相，再郁郁寡歡。
畢竟只要那張檢測報告沒有，就還能有理由自欺欺人，覺得他們是羨慕嫉妒。
若真的白紙黑字寫着不是親生，那就跟五雷轟頂沒什麽區別了。
即便如此，每次葉舟想要反擊卻總是被她媽攔下來，說不必用這些人渣計較。
她咽不下這口氣！
怎麽能有人這樣欺負她媽！
她葉舟不允許。
所以這次，她一定要抓住機會。
等待的過程是漫長的。
葉舟心裏也很忐忑，她已經開始幻想，若那幫人說得是真的，自己該怎麽面對姥姥姥爺，該怎麽面對管玉蘭。
事情未曾下定論之前，所有的懷疑都是懷疑，一旦定了，就再無轉圜餘地。
就好比，在癌症确認之前，還能找個理由自我欺騙，一旦下來，一旦所有指标都指向這件事就是真的，那所有的掙紮都再無意義。
葉舟一直等到鞭炮聲再起，終于等來了消息。
“先別告訴我結果，你反複核對過了嗎？”葉舟沒敢看，先是問那個檢測人員。
“确定了，局長，您就放心好了。”檢測人員回答。
“知道了。”
葉舟緊握着那份檢測報告，不知不覺額頭已經身處了細密的汗珠。
甚至沒注意到因為忘了關門，擅自進來的管玉蘭就站在身後。
“葉舟！”管玉蘭拍了她一下。
但怎麽也沒想到她反應這麽大，以至于手裏的東西都掉了。
“你看什麽呢，這麽專注。”管玉蘭剛要去把地上的紙撿起來，就被她大呵制止。
“別動！”葉舟慌張地彎下腰，“我自己來。”
“哦。”管玉蘭撓撓額頭。
什麽嘛，怎麽還突然生氣了。
“你怎麽來了。”葉舟把紙背在身後，她還沒看，也不能讓管玉蘭看到，雖然上面沒寫名字。
“我來找你放花啊，走了走了。”管玉蘭過去拉她。
“等下。”葉舟拿着報告往屋裏走，順便看了眼報告下面的結論：相似度99.99%。
她停住，揉揉眼睛。
是她眼花了嗎？
99.99%。
一個不多一個不少。
這就說明，他們就是親生的。
葉舟差點激動的跳起來。
他娘的，她要把這東西甩在那幫狗屎臉上，讓他們閉嘴！
“走了！”葉舟心情大好，她真相告訴管玉蘭實情，只不過還不到時候。
外面鞭炮齊鳴，百花齊放，好不熱鬧。
原本黑暗的天空被朵朵絢麗的煙花照亮。
葉舟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裏的呲花上，和她小時候玩得差別不大，但是量足，價美，一次性玩個夠。
甚至到最後搖得都不想玩了。
“我歇會，你繼續吧。”葉舟擺擺手，不想再玩了，好像這輩子都不想玩了。
“葉舟，人家說，對着花許願，能成真，你再玩一根。”管玉蘭又遞給她一個。
“那你許願了嗎？”葉舟接過來，但沒急着點上。
“許了。”管玉蘭在剛開始玩的時候，就許了，她希望所有人都能幸福快樂。
“那我也來。”葉舟湊上去，用她還剩一點的煙花把自己那根點着。
——她希望不虛此行。
“別玩了，吃餃子了。”趙淑蓉沖門外喊，把兩人叫回來。
“走了，走了，去吃餃子，今年是豬肉荠菜和韭菜雞蛋餡兒的，多虧了你的豬肉。”管玉蘭超級期待。
“我媽說今年包了兩個硬幣進去，看誰能吃着。”管玉蘭已經摩拳擦掌，開始準備好吃到硬幣了。
葉舟已經好幾年沒有吃到過硬幣，主要是自打她上了大學，就不再包硬幣餃子了。
如今重回高中時代，沒想還有這樣的待遇。
“那我就不客氣，開始吃了。”葉舟一向不喜歡吃餃子，過年也是只吃一個，應應景。
“嘶。”
但她怎麽也沒想到，這不多的硬幣會有自己一個。
她才吃了一個而已。
“天吶，葉舟，你要發財啦。”管玉蘭指着她餃子裏夾的硬幣驚叫。
接着就開始在其他餃子裏翻找。
“你別翻，人家還怎麽吃了。”趙淑蓉說着拍了她一下。
管玉蘭不管，她也想吃到硬幣。
最後她終于鎖定一個，夾起來後她跟葉舟對視：“成敗在此一舉。”
葉舟把硬幣挑出來放在一旁，吃了剩下那半餃子，坐等奇跡出現。
管玉蘭有心理準備，并沒有像葉舟那樣，硌到牙。
但吃到硬幣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興奮大叫：“有！我也吃到了！”
管玉蘭像個沒長大的孩子，抱着葉舟一通跳，嘴裏還不停嚷嚷：“我也要發財了，要發財了。”
財迷……
葉舟忽然有種欣慰的感覺，這要是她沒吃到餃子，得有多遺憾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