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秦晉倒是想不到在她對自己的評價竟然這麽高。在聽完她這一席話以後，他勾起嘴角來淡淡地笑了笑，若不仔細看，是看不出痕跡的。所以鐘暮也沒看太清楚，見他沒有說話，她以為是自己打擾了他的工作，“好了，感謝的話說完了，你忙你的，有什麽事情需要我的話，盡管開口。”
她不願意欠別人，不是因為她矯情。而是因為她知道人情債她還不起，欠別人太多對她來說沒什麽好處。尤其是秦晉，她對這個男人的了解是少之又少，雖然秦晉表面上很溫和，無論什麽時候都笑得那麽和煦，但是鐘暮在見他第一面的時候，就将他歸入了笑面虎的行列。
在鐘暮看來，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人不是那種表面看起來很兇殘的，也不是背後捅刀子，而是這種笑裏藏刀的人，因為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将你打入地獄，而且絕對是萬劫不複的那種。這也是鐘暮不願意和秦晉走太近的原因之一。
秦晉翻看文件的手頓了頓，之後便将手中的文件放下，看向她的眸子裏混着各種複雜的情緒，他盯着她看了大約有三十秒鐘，才緩緩地說，“節目的主持人定下來了沒有？”
鐘暮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為什麽會關心這個，不過還是如實回答了：“定下來了，謝燃和向葉池，這兩套節目就是以他們兩個人的風格做的。”
“能換人麽？”秦晉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對上她驚訝的表情時，他還是很平靜，補充道，“讓左曼文替謝燃。”
他這句話剛出來，鐘暮才恍然大悟。原來拐着彎問了她半天就是為了給左曼文争這個主持人的位置。其實她早該想到了，這個男人從來不會做虧本的買賣，之所以幫她，一定是有原因的。虧她在此之前還那麽感謝他。
左曼文是誰呢？恐怕她們公司沒有一個人不知道的。不是因為她在業內有多麽出名，而是因為她和秦晉不清不楚已經有兩三年的時間了，一直到她和秦晉結婚之後，兩個人的聯系才少了一些，不過這些都是表面上的，誰知道他們私底下聯不聯系。
雖說鐘暮對秦晉和誰在一起沒有絲毫的興趣，但是畢竟這會兒他還是她的老公，在她面前這麽給舊情人謀福利，鐘暮着實有些受不了。不過沒有表現出來，她裝作思考的樣子，沉默了幾分鐘，給他回答：“抱歉，這個不行。換了左曼文的話，節目包裝都得換。”
現在的電視節目大部分都是主持人中心制，所以一般情況下都會在做策劃之前就把主持人定下來，她們公司當家的三個主播分別是左曼文、謝燃還有向葉池，左曼文是屬于那種美豔型的，這檔節目的定位是親民的那種，考慮到這一點，當時制作團隊就沒有将左曼文列入考慮的範圍之內。
當時公司有很多閑言碎語，說鐘暮是因為個人恩怨故意打壓左曼文，之後鐘暮也特地去找過她，左曼文本人對此倒是沒有什麽意見，而且她也知道鐘暮不是會假公濟私的人，可能是這檔節目真的不适合她。
秦晉很明顯對她的回答有點不滿意，微微皺眉，神态慵倦地斜睨着她，“你剛才不是說能幫我的都幫麽，我想讓左曼文火，你就得力捧她。”
這大概是秦晉第一次對鐘暮用這麽強勢的态度說話，不過鐘暮可不是被吓大的，涉及到工作的事情，她是比誰都嚴肅的，這會兒就是天王老子來跟她說換左曼文她都不會換。這個節目費了那麽多的心血，這會兒換人之後會有多麽大的損失，誰都無法估量。
思考了一下，鐘暮回他，“除了這個要求之外，我都可以答應你。以後為她再做一檔節目也可以。”
“可是我只有這個要求。”秦晉的手在紙上緩慢地摩挲着，說話的聲音很柔，就像是在哄她。“我要左曼文成為內地主持圈的一姐。”
“我目前還沒有那個本事，這個得靠你。”聽到秦晉這麽篤定地說這句話，鐘暮突然有點想笑——她哪裏有那麽大的本事？更何況，讓左曼文紅，還不是他秦晉一句話的事情麽？他又何必因為一個節目在這裏和她斡旋？
“既然你說主持人不能換，那就這樣好了。”秦晉耐心地為她出謀劃策，“謝燃向葉池左曼文，三個人一起上。現在選秀節目似乎還沒有三個人一起主持的，你們可以開個先例。這樣吧，只要你讓左曼文上，贊助商我來幫你聯系，怎麽樣？”
這個條件的确誘`人。找贊助商正好也是鐘暮最近比較發愁的一件事情，和那些贊助商談事情，基本上都是要陪酒賠笑的，時不時還有色迷迷的男人在她身上揩油，其實有時候她也挺累的，但是這些事情又是必須面對的。這個時候秦晉提出來這個條件，實在是太中她的心思了……要說左曼文上去也沒什麽，畢竟她現在是有一些名氣的，粉絲數量也在那擺着，少了謝燃不行，可多一個左曼文倒是也不算礙事。
鐘暮用最快的速度在大腦中設想了幾種可能性，基本上都是正面的，更何況，贊助的問題解決，別的問題就都不算問題了，所以，在經過了各方面的權衡和計算之後，鐘暮最後還是向他妥協了，“好。我答應你。他們三個人一起主持。”
秦晉就知道提出這樣的條件之後，鐘暮一定會答應。這對他來說，是一箭雙雕的好事情。既能捧了左曼文，又能夠讓鐘暮避免和那些色迷迷的老男人接觸。只不過，鐘暮大概都不會想到這個方面。在她心裏，估計永遠只有她自己，還有她的那份事業。
既然她喜歡，他就幫。能幫多少幫多少。“那……左曼文就交給你了。你可不要因為私人恩怨對她有什麽意見啊。”秦晉半開玩笑地說，心裏卻萌生了一絲期待——其實，他更願意看到鐘暮因為他的原因對左曼文苛刻。
“我和她有什麽私人恩怨？”鐘暮一臉茫然，将目光轉向他的時候，才做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她哈哈地笑了一聲，對他說，“你是說你和她的事情啊？放心，你不說我都忘了。哎，不過，左曼文的身材真的不錯，你豔`福不淺啊。”
“……嗯。”秦晉眼裏的光芒漸漸地黯淡下去，他原本期望在她口中聽到那麽一丁點的在乎，哪怕是裝的也可以。但是，一丁點都沒有。她對他，連裝都懶得裝。
“就這麽定了，我去我房間通知他們，你繼續工作吧。”鐘暮的困意早已經被興奮沖淡了一大半，丢下這句話，她便快步走出了書房，回到自己的房間開始了新一輪的工作。
秦晉嘆了一口氣，将桌上的文件收起來，然後拿起手邊的手機來撥通了左曼文的電話，剛嘟了一聲，聽筒中就傳來了她柔軟細膩的聲音，“這麽晚了，你還沒睡嗎？”
左曼文不愧是經過專業訓練的，而且從業經驗越多，她的聲音就越溫柔，秦晉記得，以前她的聲音還沒有這麽媚的。不過，他的注意力沒有在她的聲音上多做停留，開口就直奔主題，“我和她說過了，她答應了。”
得到這個消息的左曼文，興奮地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聲音也比先前更加地清甜，“阿晉，謝謝你……我以為，我沒有機會了。”
“答應你的事情，我都會做到，所以你不用擔心。”相比起左曼文的熱情，秦晉的聲音稍微顯得冷淡了些。“還需要我做什麽，你說就好。”
電話那邊的左曼文咬了咬唇，一只手撩`起自己絲質睡衣的裙擺，白`皙的大`腿露`了出來，她低頭看了一眼，目光靈動，捏着嗓子問他：“現在過來可以嗎？”
秦晉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書房的落地鐘，時針已經指到了一點的方向，這個點兒出去，似乎有些不合适，“很晚了，你先休息，明天下班我去公司接你。”
“嗯……那好吧，明天我正好回公司開會呢。”左曼文也不惱，她知道對男人不能總是粘着，欲擒故縱、若即若離才是最好的方式，所以在秦晉拒絕她的邀請之後，她也沒有表現得很失望，依舊是從容識大體的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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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下午三點。
當鐘暮當着整個公司的藝人宣布讓左曼文加入最新制作節目的主持人團隊時，立馬就有人開始小聲議論了。在他們心裏頭，鐘暮一直是屬于做事謹慎的人，怎麽都不可能在臨近關頭做這麽大的變動。所以便紛紛開始猜測她究竟是為什麽這麽做。
“我知道你們都很好奇。”她擡起纖細的手指來叩了叩會議桌桌面，笑容得體，“有一位老總力捧曼文，只要讓她加入這個團隊，就會包攬我們節目的一切贊助。我想，這個條件似乎不錯，也就答應了。”鐘暮是故意将這些話說給大家聽的，娛樂圈裏就這樣，無時無刻不在潛規則，再加上左曼文的胸大在圈子裏是出了名的，這身材，不知道多少人想着染指。
大家聽了鐘暮這番話，大部分都理解了。如今這個圈子裏，富商為了自己包`養的小情`人出名，包下一個節目的贊助做交換條件，其實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
鐘暮這番話，說得左曼文心裏憋屈極了。可是人家是老板，她又不能做什麽反抗，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吞。但是，這一筆，她記下了。
若她鐘暮有一日落敗不堪、有求于她，她定然會用同樣的話語羞辱回去——還有，秦晉這個男人，她一定會搶回去。哪怕是用盡所有下三濫的手段，也在所不惜。
開完會之後，左曼文第一個就離開了會議室，到公司大門口的時候，秦晉已經站在車前等她了，臉上挂着一貫溫和的笑容，看到他的第一眼，左曼文眼裏就出了淚，她小跑着撲到他懷裏，眼淚撲簌撲簌地掉下來，臉上的妝容都哭得有些花了。
秦晉擡起手來摸了摸她的頭發的，“怎麽哭得這麽厲害，受委屈了？”
“我知道我不該在你結婚之後還跟你走這麽近……甚至還讓你幫我那麽多，”左曼文哽咽着，精致的臉頰兩邊還挂着清淚，“可是我忍不住啊，我愛你有錯嗎？她為什麽要當着那麽多人的面那麽羞辱我？”
“她？”秦晉很快就捕捉到了她話中的重點，不由得皺起了眉，“你說鐘暮？”
“哎……你們看！那不是左曼文和鐘經理的老公麽……”左曼文和秦晉在這邊站了有一段時間了，所以已經有人陸陸續續地從公司走了出來，鐘暮也在其中，以至于大家夥兒看到這個場景之後，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鐘暮看到不遠處相擁着的兩個人的，臉上的表情一點變化都沒有。她隐隐約約地從左曼文嘴角看到了一絲勝利的笑容，不由得在心裏鄙視她——這種女人，大概一輩子只能靠着伺候男人往上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