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果然如劉華所料，第二天，校方就找李路談話。
辦公室裏，系教導主任首先關心的詢問了一下李路的傷勢，得知沒有大礙後，斟酌了一下用詞，說，“李路，這次的事情我們很遺憾，你和楊蝶同學的醫藥費可以通過學校保險報銷一部分，學校還會酌情給你們一些補貼。看看你們這些孩子，不遵守校紀校規，我們不是反對你們談戀愛，但怎麽可以深夜還在外頭逗留呢，這不，惹大禍了吧？最終還是害了你們自己。”
“對不起。”李路低頭認錯。
主任接着說，“當然校方也有責任，是我們沒有管教照顧好學生……這次的事影響極其惡劣，楊蝶同學身心受到嚴重傷害，事态的發展超過預料了，學生們人心惶惶，很多家長提意見，校方很難做……”
李路垂下眼，靜靜的等着主任往下說。
“發生了這樣的事，楊蝶同學已經申請了退學……”
李路擡起頭，“她要退學？”也是，随便換了誰，也沒辦法再在這裏念下去吧，“那她學業怎麽辦？”
主任道，“我們同意她先回家休息一年兩年，等身心恢複了，再來複學。”
李路點點頭，這算是一個妥善的方法。
主任看着李路乖巧的樣子，嘆了口氣。
老實說他對李路的印象還是很不錯的，這年頭，像這麽刻苦的大學生不多見了，那些個孩子，哪個不是拿着家裏父母的血汗錢到這裏來混個幾年。李路學習好，身帶殘疾意志堅定，勤奮向上，堪稱學習的楷模，可惜了……
盡管說不出口，接下來的話還是得說。
“為了平息事态，校方認為，你最好也離開一段時間……”
“我離開……我也要退學？為什麽？”李路有點吃驚，又好像不吃驚，也許，他早有這樣的心裏準備了。
主任嘆道，“只有這樣，事情才能平息。你放心，我們會保留你的檔案，等學生們漸漸忘了這件事，你還可以回來繼續學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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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這個問題。”李路說，“我想問，憑什麽讓我退學？我違反了哪一條規定要被你們退學？同學們不知道，但是學校領導不可能不知道事實！從頭到尾，我已經盡了我的努力做了所有能做的事！”
如果是昨天，李路還說不出這樣一番話，他會以為無論什麽懲罰，都是他該受的，哪怕陪上自己的學業。不過，經過程天昊的開導，他已經能夠客觀的分析整個事實，他盡力了，他不是神人，就算是神，也不能阻擋一些事的發生。他可以愧疚，可以做一些其他的事來彌補，但是，絕對不能理由不足的被開除！
現在讓他退學，是冤屈！是侮辱！就像多年前，被套上“小偷”的帽子一樣！
主任被噎了一下，“你深夜不歸宿，本就違反了校紀校規。”
“好，按規則，我接受警告處分。”
主任連續被李路噎住，也惱了，“又不是開除你的學籍！你去旅游也好，重考也好，總之過兩年事情平息了，你再回來！李路同學，你要站在學校的方面考慮！我們也是為你考慮，你現在這樣留在學校繼續上課，你在一天，同學們就會不斷的議論這個事！你也承擔不起這個壓力！”
“那安小菊呢！”李路吼道，“她就可以當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你們明明知道最應該負責人的人是她！”
室內寂靜。
良久，主任才道，“已經有兩名同學被卷入輿論中，校方只能盡量保住另一名學生……”
主任說這話的時候，心裏有點虛了。
實際上，安小菊那個當小老板的父親，昨天趕過來拜訪了學校好幾個領導人，當然，也包括了主任自己……
李路自然想不到這一茬，這一刻，他真的憤怒了！
他氣安小菊一去不回，氣她把自己二人丢在歹徒手裏，但是心底一直有一個聲音說，安小菊只是個小女孩，她害怕也是正常的，你可以鄙視她，卻不能将自己的責任全部推到她身上……然而，學校方面的區別待遇，讓他炸毛了！
李路大聲說，“我不管校方怎麽考慮的，總之我不會主動退學！你們要麽就找個理由直接開除了我！”
“別以為學校不能這麽做！”主任怔住了，他沒想到小少年發起脾氣來這麽棘手，等李路跑了出去，才吼了這麽一句。
李路一怒之下跑出大門，結果也怔住了。
外面不知什麽時候聚集了一大群女生，為首的兩個扯了一條橫幅，鮮紅如血液的顏色上面是一排觸目驚心的白色大字——不與懦弱惡劣的男生做同學！為受傷的女生維權！全校女生宣。
女生們看到李路出來，瞬間沸騰了，舉着手齊聲喊道，“退學！退學！退學！退學……”
清脆的齊聲，震耳欲聾。
李路忽然想起了幾十年前的那一段歷史，當無辜的人們被當成萬惡的罪人審判時，是不是也和他現在一樣無助，滿腔的冤屈卻無處訴說！
他只能呆立在原地，不能說話，不能動作，大腦空白。
往日校園裏美麗可愛的女生們，齊齊向他舉起了讨伐的鐮刀！
學校領導被驚動，系教導主任第一個跑出來喊，“同學們冷靜！這件事校方會處理的，你們先散了吧！散了吧！”
然而群情激奮，三言兩語無法打發。
校方想來也沒料到事态會如此發展，一時手忙腳亂。
有領導想把李路拉進去暫避風頭，但是，李路固執的一動不動。
他心裏只有一個念頭，你就站在這裏受着！進去了，就證明你認罪了！你行得正坐得直，你無愧于心！就像多年前，別人給你定了罪，希望你像只老鼠似的躲起來，但是，你偏不！
然而誰來幫幫他，他快站不住了……
嘀——嘀——
女人群後方響起轎車的鳴笛聲，十幾個穿黑衣的保镖在前開路，人群被分開一條道，幾輛轎車緩緩駛入。
車輛一直駛到辦公樓正前方，前面兩輛車在兩邊停下，中間形成一大片空白地。
一輛優雅尊貴的限量版勞斯萊斯停在中間。
學校領導和學生們被這麽大的排場震住，面面相觑，不知來者何人。
前面的車裏跑出一個人，拉開勞斯萊斯的車門，一條修長的腳跨了出來，落到地上。
除了李路之外，所有人不由屏住了呼吸。
高大修長的身體下了車，淡漠的眼神四下一掃，散發無盡的尊貴威嚴。
“程大哥……”李路低聲喃喃。
李路忽然眼眶發熱，在最無助的時刻，程大哥來了。
程天昊朝李路走來，親昵的揉揉他的頭發，“怎麽了，誰欺負你了？”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夠周圍的人聽到。
校長有點結巴，“程……程先生，你來……”
“我來接我弟弟去吃飯。”程天昊淡淡一笑，盡顯王八之氣，“校長，這裏發生了什麽事？我好像看到我弟弟正在被欺負？”
校長結巴得更厲害了，“他，他，他是程董的弟弟……”
程天昊瞥一眼那塊橫幅，“那種東西，不應該出現在學校裏。”微微示意，幾名保镖立即上前收起那塊橫幅，當場在空白地點燃，給燒了。
“程先生，你不能仗着有錢就為所欲為！我們有言論自由！”一名女生鼓起勇氣抗議，立即得來一連串複議。
“嗯，言論自由。”程天昊贊許的點頭。
那女生一喜，還想再開口，程天昊摸着下巴道，“在我面前，有沒有自由我說了算。”
那女生的臉青了，“我們要公道！我們要抗議！”
“要公道！要抗議！”
程天昊冷笑，“要公道？誰給我弟弟公道？看見我帶來的人了麽？一，二，三，四……這裏的每個人他都能指揮，他走出去，什麽宵小之輩都近不了他的身！他會被人綁架？笑話！你們随便把屎盆子往小路頭上扣就叫公道了？我弟弟愛體驗生活，還真被你們當成軟柿子捏了？不過是碰巧在後山口看到了拿着刀的歹徒覺得有所不對，好心給學校報個信，就可以随你們扭曲事實了？”
“那他臉上的淤青是怎麽回事？分明是被歹徒打的！”
程天昊注視着說話的女生，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是她在不斷叫嚣，“同學，你是那個系的？”
那女生臉色變了變，聲音小了許多，“我，我不怕你報複……”
“放心，我沒那份閑心，你有言論自由嘛。”程天昊挑眉道，“那天晚上小路跟我吵架，我不小心推了他一把，臉磕到桌子上了。”
程天昊摸摸李路的淤青，哄道，“對不起，小路，是哥哥不好。改天讓你打回來，啊。”
李路頭上挂下三條黑線，“沒，沒關系……”
程天昊寵溺一笑，道，“我媽和你媽是至交，你就跟我的親弟弟一樣，要是被我家老太婆知道你被我磕傷了，準跟我沒完。”
李路，“……”
程天昊摸摸他腦袋，“你以後可不許這麽任性了。跟我吵架居然把他們都甩下了一個人跑回學校。那怎麽行，多危險啊，好在你夠警覺，及時回學校抱了信，不然只怕要出人命的。保住了命，那女生也算命大。”
程天昊微微側過臉，“是不是啊，校長？”
校長連連點頭，“是是是……多虧了李路……”
李路，“……”
程天昊寵溺道，“你要是不喜歡這所學校了，咱們就換一所，看這些學生颠倒是非黑白，多沒素質，趕緊換了吧，啊。”
李路心想，颠倒是非黑白的貌似是你吧。
校長大聲說，“哎，程董，這不行，李路同學可是立了大功，這麽好的學生我們可不舍得放。這不，下期校刊還準備表揚李路同學的事跡呢。今天的事純屬誤會一場，對于個別散布謠言的同學，我們将調查出來予以相對應的處分。”
程天昊不看他，低頭問李路，“想不想換學校？嗯？”
李路搖搖頭，“不想換。”
“随便你。”程天昊笑了笑，對校長說，“他說不換那就不換吧。校長，通報表揚什麽的就不用了，小路喜歡低調的生活，只是，我希望以後別再發生類似的誤會，你看看，弄得跟個批鬥會似的，難為我弟弟還願意留在這裏上學。這年頭，好人難做，做點好事還要挨批判。”
李路算是見識到了，敢情這就叫得了便宜還賣乖！
李路被程天昊帶上車說是去吃飯了，幾輛車輪流駛離，轉眼就沒了蹤影，只留下空地上的一堆未燒盡的橫幅殘渣。
“好了，水落石出了。”校長咳嗽一聲，宣布，“你看看你們，別人說什麽就信，身為一名現代大學生，眼見為實是最基本的素質，你們倒好，把好人當壞人！在場鬧事的人都留下接受調查，散布惡意謠言，這個源頭非得給禁止了！還有，女生要自愛！半夜三更的少往外面跑，出了事，誰負責啊？你們自己負責？以後每天晚上宿舍查寝，要跑通學外宿的學生拿了家長的親筆簽字寫申請……”
以上省略上萬字……
一場批鬥會演變成校紀校規大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