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媽媽在路上昏倒被送去醫院後,課都沒上完就跑去了醫院,我那時候已經跟協助我報仇的男朋友認識了,但并沒有确定任何關系,所以還只是葉惟夏的女朋友,所以我沒上晚自習,買了點水果去醫院找他。
那個病房裏來探望的人不少,很多穿軍裝的叔叔,卻沒有一個模樣跟葉惟夏相似的。當所有人都離開後,我問葉惟夏,你爸爸呢?
他只是眉頭深鎖,簡單地說了一個字,“忙。”
那一天我見識了叱咤風雲的葉惟夏也有擔心害怕的脆弱面,一個總是像王者一樣存在的男生脆弱起來竟然那麽令人憐憫。說實話,我當時真的心軟,産生了放棄報複的念頭。
我們兩個人在病房外坐了很久,期間他媽媽醒過兩次,他進去陪她,我就一個人坐在外面。我聽到她媽媽的聲音虛弱地跟他說,“一會兒保姆來了,你就回家吧,我沒事了。”
也許是因為母親病了,葉惟夏變得很聽話,什麽都順着她,等到他們家的保姆拎着保溫桶趕來,他便從病房裏走出來,拉着我離開了。
路上他一直拉着我的手,就好像我真的是他真心喜歡的女朋友一樣。可當我見到他微笑着接聽容芯打來的問候電話時,一陣夜風吹醒了我。他一直握着我的手,不過是因為夜風太涼,想要取暖而已。
我軟掉的心又一寸一寸堅硬了回來,如鋼鐵一般。
一個禮拜後,葉惟夏的媽媽出院了,我也同外校的那個男朋友确定了關系。第二天,我劈腿的消息就傳遍了學校。
有電話打來,是付筱。她說想趁着假期沒結束,約葉惟夏出來吃個飯,上回婚禮的事情還沒好好謝謝他,要我傳個話。我答應了,給葉惟夏又打了個電話,他欣然接受,然後我又問了問他媽媽的情況,他說已經沒事了。
***
冬天是容易發胖的季節,而過年就是胖到極致的那個點。我和付筱一個禮拜都長了好幾斤肉,看臉都能看出來,可唯獨有人偏偏在這個時候清瘦了,實在有違社會主義人道主義!
“葉惟夏是過年去了,還是憶苦思甜去了?”在葉惟夏出去接電話的時候,付筱終于忍不住義憤填膺地問我了。
“他家裏出了點事。”
沒有了愛情滋潤的付筱又回到了“何以解憂唯有三八”的狀态,“他爸爸出事呢?”
“盼點兒好成不成?”
她鄙視我,“你還不是他家媳婦呢,就先想着他家了啊!有異性沒人性!”
“不是!”我帶着一點心虛解釋說,“我的意思是,你們現在也算朋友了吧,他這人對朋友不錯,你要是以後有事找他幫忙,他這個高幹子弟也能出把力不是?他爹要是有事了,你上哪找高幹子弟的朋友?”
“這也是!”
我們倆正叽叽喳喳,包廂門開了,葉惟夏回來了,還帶了一位熟人。
“我朋友許昊,剛才打電話知道我就在附近,所以想過來蹭個飯。”
仔細一瞧許昊,人長得挺精神的,雖然不如葉惟夏五官精致,可比起朱塵那個渣男可是帥氣了不止一兩倍。職業病犯了,我望着許昊的兩只眼閃閃發光起來。
許昊被我看得發毛,站都不會站了,“怎麽了?怕我吃得多嗎?那這頓我來付。”
“不是。”我突然露出了“我們老同學誰跟誰”的親切笑容道,“只要吃着開心,這頓我掏錢都行!”
“不用了,已經交過了。”葉惟夏在我旁邊坐下,端起茶杯潤了潤嗓子。
付筱很不好意思,正想開口呢,葉惟夏又搶先了。“許昊剛才給我說,他們電視臺正在一批群衆演員,報酬還不錯,也挺有意思的,你們有興趣過去玩玩嗎?”
我猜他是讀懂了我剛才的目光,于是馬上配合道,“有興趣!”話罷,朝付筱望了過去。
此時的她可比我亢奮,倆眼亮得跟探照燈似的,“能見到什麽明星?”
許昊随便一舉例,她馬上就點頭如搗蒜了。
我回頭跟葉惟夏相視一笑,他像做了多偉大的事情一樣,小聲在我耳邊自豪地問,“有什麽獎勵?”
正巧服務員來上菜了,一鍋雞湯擺在我面前,我從裏面夾了個雞腿塞他嘴裏,發音極其标準地賣弄英文道,“GOOD BOY!”
第十六“賤”
一頓飯吃完了,我才想起那個重要問題。我記得許昊說過有女朋友的啊!想問個清楚,然而付筱已經上了他的車,由他專車護送回去了。
“葉惟夏!”我拉住沒車開只能陪我走去車站的家夥,表情十分嚴肅地問,“許昊不是有女朋友嗎?”
“哪有?”
“上回他帶你去我家的時候,說家裏有女朋友,你住過去的話不方便。”
“你記性還真好使。”他哼笑一聲,“哪不過是為了讓我住你家随口說的。”
那這麽說他清白方面是沒有問題了,可條件不錯也不是清高的人,為什麽單身啊?難道是身體方面有問題?我正想問話,早已經捕捉到我眼中狐疑的葉惟夏便開口了。
“他沒病!”
我松口氣,笑了,“正好我們也沒藥。”
車站到了,等車的人很少,我想站到最前面去,便于觀察公交車的到站情況,可葉惟夏像做賊似的非把我往後面拉,我拉不過他,只好跟着躲到了廣告牌後面。
“你朋友的事情處理完了,是不是該處理我了?”
“你還用我處理?直接送屠宰場不就得了。”
他皺眉抗議我的一腔不正經,語氣特認真地說,“我們兩個在一起吧!”
此時有陣刺骨的寒風從葉惟夏背對的方向吹來,因為有他擋在我的面前,我有幸沒被刮到。這愛情的最簡單的闡釋,不就是有個人願意為你遮風擋雨嗎?
“嗯,在一起吧。”我幹脆地答應了。
沒想到這一回我就這麽簡單地點頭了,葉惟夏的臉上除了驚訝還是驚訝。
我一言不發地望着他,看他臉上那些驚訝到底什麽時候才肯消褪。誰知這家夥竟然壞心地将驚訝傳染給了我!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抱住我腦袋咬住了我的唇。
我曾經最鄙視的行為之一就是在公交車站接吻,我想如果有一天我那不開眼的男朋友在車站吻我,我一定一巴掌打過去,抽他個眼冒金星,叫他給我丢人!可是現在,我的手很忙,沒工夫抽人,它們正牢牢地抓在葉惟夏的衣服上。
我跟葉惟夏終于又在一起了,青春期的不愉快這一回真的像日歷一樣翻了過去。我們重新開始了。
***
“就這麽和好了?”
付筱的這句疑問,我昨晚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也想了好久。我不是後悔,就是覺得有些平淡,一點都不隆隆烈烈,就跟鬧離婚的老夫老妻最後無聲無息地化幹戈為玉帛似的。
“上年紀了,平淡一點好。”
鄙視地白我一眼,付筱換了話題說,“昨天許昊送我回家,我問他是什麽戲要找群衆演員,他說是部古裝戲,我們要演被官兵欺淩的小老百姓。你說我們要怎麽搶戲呢?”
“反抗!用食指和中指插官兵的鼻孔!”
付筱嫌我髒,撇嘴說,“出了公司門別說我認識你。”
那在公司裏面,不說,大家也都知道她認識我,特別是我們的上司趙影蕙。
“錢小塔,過來一下。”她已經站在辦公室門口看了我好一會兒,現在終于開口點名了。
我在付筱擔憂的目光中起身去了辦公室,果然進門就聽趙影蕙說了令人不愉快的事。
“你的合約馬上就到期了,三個月的約定也到了,找到男朋友了嗎?”
聽她那不友善的口吻,我就知道她心裏在想些什麽。“趙經理,我要是說沒找到,你是不是立馬開除我,報我在超市裏面惡整你的那一仇?”
早知道元兇是我,趙影蕙面無驚色,“你都告訴付筱了?”
“你覺得我會把那種卑鄙龌龊的事情告訴自己的好朋友,讓她跟我一起惡心嗎?”這樣跟自己的上司說話,可以說是自找倒黴。但脾氣上來,我也難以自控,而且有了男朋友,難免自我膨脹,我心想就算被開了,也還有葉惟夏能養我一陣子。
松了口氣,趙影蕙沒跟我的沖動計較,回歸主題問,“找到了?”
“嗯。”我也不不依不饒,應付地點了點頭。“一會兒下班,他會來接我。”
“那我整理一下你的工作資料,準備送總公司考核。”
從趙影蕙的辦公室出來,我突然覺得自己剛才表現弱爆了,跟她一比有些幼稚。她除了處理自己的感情問題時表現得不淡定,其他事情上還算是蠻穩重的一個人,而我,個人感情問題以及其他都略顯輕浮。心裏壓抑,我寬慰自己,她的心理年齡一定比我老!
打敗仗的情緒在下班見到葉惟夏後終于完全消失,他站在公司門口拎了一大兜食物,像家庭主婦來接老公下班似的。我正要上前笑話他,趙影蕙先我一步開腔,“就是這位?”
我點頭。她客氣地上前跟葉惟夏打了招呼離開了。
葉惟夏被她搞得一頭霧水,我小聲湊到他耳邊說,“花癡,見帥哥就往上圍!”
“你在拐彎抹角地誇獎我帥嗎?”
他那股得意勁,非逼着我潑他涼水。“花癡也有看走眼的時候,你別太激動了。”
“好,我是醜男,你是女神!”
“女神不敢當,也就算個白富美吧。”
“負資産的負嗎?”
***
昨天吃完飯,跟葉惟夏在電腦上看了個鬼片,今天一早他就假裝嬌氣給我打電話說自己做完怎麽做惡夢的,跟他東拉西扯着我到了公司,他還沒有要結束的意思,我也還沉浸在結束單身的新鮮勁兒中不能自拔,于是偷着在上班時間跟他繼續聊。可沒聊十分鐘,趙影蕙就從辦公室裏出來找我了。
我今天要續約,應該是找我說這事。于是我先把手機藏一邊,等續完約再聊。打量空手而來的趙影蕙,我露出一絲疑惑表情,“合約呢?”
“對不起,暫時不能跟你續約了。”
一聽這話,我更納悶了,“為什麽啊?當初不說我三個月內找到男朋友,就會跟我續約嗎?我男朋友昨天你也見了,你不會裝着什麽都不知道,耍我玩吧?”
瞄一眼被我的聲音吸引而來的同事們,趙影蕙輕咳一聲說,“來我辦公室吧,我跟你解釋。”
我跟在她身後進了辦公室,要聽聽這其中到底有什麽貓膩。
原來,不是趙影蕙要耍我,而是我之前一位男客戶的母親投訴了我。事情是這樣的,三個月之前,葉惟夏還沒重新鑽進我的生活張牙舞爪的時候,我給一個家境富裕性格卻很內向的男客戶介紹了一位活潑開放心地善良的姑娘,兩個人性格互補,很快就墜入愛河了,但是男方母親不喜歡這個家境一般的姑娘,一個勁兒讓兒子跟她分手,于是拖了三個月,終于男客戶在沉默中爆發了,他竟然一張銀行卡都不帶,帶着那姑娘私奔了!于是找不到兒子的那位母親把所有的怨氣都轉移到了我的身上,因為她家的社會地位,所以毫不遮掩避諱直接向公司提出了開除我的要求。
愛情運和事業運為什麽不能成正比?我才剛結束單身,就要迎接失業,老天敢不敢對我好一點?
“這麽說,我被開除了?”
“公司沒有說開除你,只是暫時不續約了。”
“這不一個意思?”四兩撥千斤這種事情只可能出現在武俠電影裏,現實中,我這小四兩怎麽可能贏得了那個男客戶的千斤母親。頓時有種窦娥附身的感覺,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啊。
捶着胸口順着氣,我從辦公室裏走出來。付筱跟蜜蜂見了花似的飛奔過來拉住我,“怎麽回事?”
“唉,我為別人的愛情犧牲了。你幫我在烈士園求個墓碑吧!”默默回到座位上,我才想起講到一半的電話,拿起來湊到耳朵上,電話那邊卻只有冷漠的嘟嘟聲。葉惟夏早挂了。
心情一落千丈的我徹底跌進谷底,谷底沒有身懷絕技想找徒弟的武林高手,只有充斥着煩躁陰郁的滔滔江水。
也許是我在這個公司的最後一回下班,同事們叫我去唱歌,我是真沒心情,謝過了他們,我給葉惟夏打了個電話,知道他正在什麽地方後,倒了兩趟車去找他。
“吃飯了麽?”
“沒呢。”他今天有點奇怪,早上還熱情得很,現在竟然耍起酷來,說話都不看我的眼睛。剛才在電話裏也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
“那我們一會兒去吃點什麽?”
“随便。”他冷冷淡淡,說他沒問題,傻子都不信。
“哎,吃錯藥了吧?”心情不好的時候,我說話難免沖一點。
他不跟我計較,因為他更狠。“對,我智商這麽低,是該吃藥。”
“葉惟夏,你到底怎麽了,把話說清楚!”
“你自己心裏不清楚?”
我不再跟他繞,一聲不吭目不轉睛盯着他,直至把他盯毛了。
他便主動招了,“我聽見你跟你們經理的對話了。”
我恍然大悟,原來是這麽一檔子事!今天還真是不消停的一天。“對,我跟公司是有個約定,三個月內找個男朋友,找到才能續約繼續上班,但我不是為了這個才跟你重新開始的,你放心吧,我不會對自己的人生那麽不負責的。”都說談戀愛就是聊人生,果然,談個戀愛,整個人都有種升華的感覺。
終于肯看我了,葉惟夏這種好哄的人遮不住的一臉驚喜,“真不是?”
“你就這麽不信我?”我一臉受傷的表情,戲份足爆了。
“哎,小塔,我錯了!”他倒是個好孩子,認錯積極,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屬于“就是不改”類型的。
之前我們倆在一起在得太簡單了,所以才會出現了這種不必要的小誤會,不如趁機重新開頭。我一本正經地看着他的眼睛說,“咱們是真的在一起了,沒有外部原因的推動,是心裏想在一起才在一起的,所以以後你得相信我,當然,出于公平起見,我也得相信你!”
葉惟夏像只寵物狗一樣乖乖點頭,“知道了!”
“那我們互拍視頻,立視頻為證。”話罷我掏出手機,調出視頻拍攝,将鏡頭對準葉惟夏,“說,我葉惟夏保證,完全信任錢小塔。”
他很配合,一臉嚴肅認真對着鏡頭,“我葉惟夏保證,完全信任錢小塔!另外,我願對她承諾,從今天開始,無論是順境或是逆境,富有或貧窮,健康或疾病,我将永遠愛她、珍惜她直到地老天長!”
“屁!肉麻不肉麻!”我的臉不管從什麽角度看都帶着一股嫌棄神色,可我不得不承認,我心裏是甜的,心情因為他變好了,烏雲散了太陽出來了,盡管外面的街上已經華燈初上。
第十七“賤”
周末許昊來接我們三個去做群衆演員,才到片場我們就被人像趕鴨子一樣趕去簡陋的更衣室換衣服。
最近美白化妝品和食物都沒跟上,再加上停職這煩心事,搞得我面黃肌瘦,古代老百姓的破衣爛衫被我穿上,簡直就像找到了絕世搭檔,那叫一個相配!付筱過年長的斤數還沒減下來,又白又胖,穿上那粗衣麻布,活像個大戶千金小頑皮,離家出走扮百姓。最叫人恨得牙根癢癢的就是葉惟夏,穿了打鐵匠的衣服,卻因為露出了一點性感小肌肉,搞個跟上臺走秀的男模似的!
各種不服不公平啊,為什麽就我那麽可憐?這還不止,拍了幾個鏡頭,我連臉都沒露着!中午發盒飯,我的那一份裏面還少個鹌鹑蛋!
“別郁悶了,誰還沒有個喝涼水塞牙的時候?人生就像心電圖,一帆風順就證明你挂了!”
連連附和付筱,許昊掏出手機逗我,“我下了一個娛樂軟件,測前世的,我測得是風流才俊,筱兒是富家小姐,惟夏是将軍之後,來看看你的,說不定是後宮之首呢!”
看他們的前世都這麽好,我躍躍欲試,別說後宮之首了,就是給我個皇帝寵妃,我現在的心情就能緩和過來。接過他的手機,我輸入了我的生日,可按下測試按鈕之後,我的心情那叫一個跌落無下限。
葉惟夏好奇,斜身偷瞄了一眼手機,瞬間笑噴。
看他那副讨人厭的樣兒,我真想把盒飯裏唯一的那顆鹌鹑蛋塞進他鼻孔。
“是什麽?”付筱拿過手機一瞧,強忍住笑,嘴角一抖一抖地說,“不準,這種軟件就是逗着玩的!”
對啊,是逗着玩的,可為什麽只逗我自己?前世是個男的就算了,可為什麽是個娈童,難道我渾身散發着渴望被猥亵的獨特氣息?
“趕緊把你那破手機收起來,我媳婦兒怎麽可能是那東西,明明就是将門兒媳婦。”葉惟夏故意蹦起臉來裝嚴肅,申明過後讨好我說,“別不開心了,不光你自己不順,我也挺倒黴的,兒童節目那個主持人回來上班了,我也失業了。”
說到正事兒,我把那欺負人的測試丢到腦後,一臉認真,“你也失業了,那我沒錢找誰借啊?”
“還不至于沒錢啊,養你夠了。”
他說得潇灑,我卻沒時間感激,納悶地問道,“你怎麽不讓你爸找人幫忙,把你留在電視臺?”
“多大的人了,還靠爹?”
鄙視他那股小清高,我随口說道,“這麽年輕就中校了,還不是因為……”
打斷我的話,葉惟夏一臉傷心難過,“在我眼裏,我就這樣?是我太無能了,竟讓你産生了這種陰暗猥瑣的思想。”
罵人帶拐彎的,真紳士。
“老同學,這事你真冤枉惟夏了,他在部隊上的時候可是立了很多功的。”許昊站出來維護自己的好兄弟,一臉的自豪,跟真的似的。
到底是真是假,我無從考證,但聽葉惟夏他說不靠他爸的時候,我心裏還是對他有些佩服的,加上之前發生的那些事,我真的對他刮目相看完,再刮目相看。葉惟夏真是長大了,成熟了。
***
兩個人都失業了,葉惟夏再打電話叫我出去吃飯的時候,我果斷拒絕并把他招來了我家,不就約個小會麽,在哪裏都一樣。
門鈴響起的時候,我已經把我們倆的飯做好了。進門聞到香味兒,他像狗似的動動鼻子,然後一臉幸福,“下班回家,老婆做好飯等着,這種劇情真是宇宙最溫暖啊。”
“太誇張了吧,都沖出地球了,你不怕那一桌子菜是用外星人屍體做的?”
顯然被我惡心到了,他的笑容凝成了一團。
我得意地挑了挑眉,從冰箱裏拿出僅剩的兩罐可樂,“甭幻想紅酒什麽的,我家只有這個。”
“困難時期,喝白開水都行,關鍵是誰陪着一起喝!”
這男人嘴甜了容易招蜂引蝶,要是不甜了,就會被嫌是個悶葫蘆。還好葉惟夏在外人面前會拿出一點小清高,不亂嘴甜,不然我心再寬,也得犯嘀咕。
“白開水喝多了,就把愛情激素多巴胺沖淡了,所以我已經開始找新工作掙錢了,你有什麽打算?”年少時候的愛情內容很單一,只有“開心快樂”,長大後成熟了,想的多了,所以要維持一段感情就要想好多,我這麽問不算是市儈,算是一種關心,我渴望了解葉惟夏心裏的想法。
他很明顯是理解我的,所以暢快地跟我分享了他的打算。“我想搞旅游。”
旅游行業的市場還算景氣,辦好了不愁掙不到錢,重點是他喜歡。上學的時候,不怎麽愛看書的葉惟夏只看兩種雜志,一種是汽車雜志,另一種就是旅游雜志。我也挺喜歡旅游的,經常幻想有錢有時間後去全國各地游玩,所以我沒有理由不支持他。可是,聽到他後面的話,我整個人就僵了,像被人往身體裏注入的定型劑。
“跟婷婷一起,她在國外就是學旅游管理的,這次回來就是打算跟我一起開旅行社的。”
“就,你們兩個嗎?”
“對。”
紅顏知己本來就夠可怕了,不久的未來還會生出“辦公室之戀”這種危機,我錢小塔的事業之路已經被人給堵了,愛情道路敢不敢暢通無阻一點兒?
看出了我的遲疑,葉惟夏突然笑得像個狐貍,從桌子一邊溜到我旁邊,故意鬼鬼祟祟小聲問,“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為人光明磊落,現在卻不敢承認,一旦點頭,我就将成為這場愛情裏面的弱勢者了。“別太拿自己當回事兒啊。”
“真沒吃醋?”
“沒有!”我異常堅定鼓勵他道,“我支持你跟朋友創業,你和嚴婷婷認識那麽多年了,知根知底,合作起來也放心。”
沒看出我的表情破綻,葉惟夏有些失落,“真大度。”
“那是。對了,”我扯話題問,“你後來為什麽沒給我寫信?”
說起大學時寫信的事情,葉惟夏竟然變得不好意思了,還死不承認。“什麽信啊?”
“別裝了,你的好朋友都告訴我了。”
“……”沉默片刻,見我還是不依不饒地盯着他,他一臉不耐煩道出真相,“我覺得你喜歡上筆友了。”
這個弱智的回答把我逗笑了,你竟然跟自己争風吃醋,那點兒出息!
被我笑得越來越不好意思,葉惟夏決定反擊,他壞笑着貼我很近呢喃道,“有句古話怎麽說來着,飽暖思……”
後兩個字沒來得及吐出來,他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因為離得近,我清楚地看到了來電顯示,婷婷。
比急剎車都管用的嚴婷婷,一個電話把葉惟夏叫走了,我一邊收拾殘羹剩飯一邊疑惑不解,是該謝謝這個電話好呢,還是該唾棄好。
第十八“賤”
公司沒有了我不會停止運作,單身男女沒有了不會不再相信愛情,但付筱沒有了我,她可是會度日如年。經不起相思折磨,她中午臨下班前把我約去了公司附近我們以前經常光顧的火鍋店。
“想死我了!”一見面,她跟和我分離了一個多世紀一樣。
“真誇張,搞得跟香港回歸似的。”
付筱不滿我的冷淡,“你沒了我的陪伴,就不悶得慌?”話才出口,她便一臉頓悟地收了回去,“你不悶,你家葉惟夏也失業了,你們倆肯定窩在小窩裏不亦樂乎地忙着幹壞事兒!”
我丢她一個大白眼兒,吃味地更正,“失業的葉惟夏同志,不歸我使用。”
“那歸誰?”一邊在杯子裏涮着筷子,她一邊兢兢業業地八卦,“不會是那什麽紅顏知己吧?”
還真叫她猜對了。
見我臉上那副“恭喜你答對了”的表情,她替我憤憤不平,“誰才是正牌女友啊!”
“就是。”
我給付筱講了昨天發生的緊急電話事件,還說了葉惟夏要跟嚴婷婷一起創業的事,她越聽表情越凝重,最後皺着眉頭對我說,“親愛的,嚴婷婷絕對是一顆定時炸彈呀,等防爆部隊來支援就晚了,你得先化身拆彈專家拆了她!”
“怎麽拆?翻臉讓她離葉惟夏遠一點嗎?其實當初要不是她告訴我葉惟夏大學給我寫信的事情,我們倆現在也不可能重新在一起,以怨報德,我也太卑鄙了。”
付筱贊同地點頭,“翻臉太絕,顯得我們沒有度量。要不……”她突然壞笑着挑了挑眉,“從葉惟夏這邊下手,抓緊時機把生米煮成熟飯,生個小寶貝認嚴婷婷當姑姑,讓我未來的幹兒子告訴她,她這輩子最多只能跟葉惟夏做兄妹。”
“你出的這叫什麽馊主意,我能很不文明地呸你麽?”
服務員上菜了,我從他手裏接過最後一盤蝦滑,自己一個球一個球地放鍋裏下,下到一半的時候突然想起了許昊,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下該我八卦了。
“你跟許昊相處得怎麽樣?”
對我突如其來地提問,付筱表現得相當有範兒,就跟被逼問緋聞的大明星似的,“交往了。”
“這麽快?”我倒是被她的回答驚到了。
“那天在跑完龍套,他送我回家,正巧被來我家看我的爸媽看到了,兩個人對許昊很滿意,熱情招待了一番将他送走後,倆人就跟複讀機一樣一遍一遍地建議我,‘跟他相處試試吧,跟他相處試試吧’我完全被洗腦了,就答應了。”
“那你對他還是有點感覺的吧?”
“必須啊,我也不能因為爸媽喜歡就随便跟人交往吧。”付筱說到這裏,不知道是被麻辣鍋辣的,還是被新感情羞的,臉頰紅了。
午休時間過得很快,我跟付筱還沒聊夠,她就不得不回公司上班去了,我送她到樓下,很不巧在門口遇到了同樣回來上班的趙影慧。上班的時候都沒跟她打過幾回招呼,現在這種情況就更沒必要打招呼了。
“等等。”在我跟她擦肩而過之時,她主動開口叫住了我。
我停住轉頭看向她,一臉“有何貴幹”的表情。
“先不要急着找工作,等過段時間,事情淡了,公司會叫你回來上班。”
“過段時間是多長時間?”
“不會很久的。”
睨她一眼,我客套地謝道,“謝謝幫我傳達消息,如果這段時間我餓不死,我就回來上班。”
私底下我也打聽了一下那個男會員媽媽的身份,确實不是個簡單的女人,所以要想這事淡了,起碼要等兩個月左右,兩個月沒有經濟收入,我還真讓葉惟夏養着嗎?我可是新世紀的職業女性,不接受包養這種靡亂狀況。
為了找份短期工,我三過公交站不等公交車,決定一路走回家。途中是看到好多貼在牆上的小廣告,可招聘的沒有幾個,就是有,也都是做公關的。這種騙傻子的圈套,高IQ的我怎麽可以往裏鑽?
“找什麽呢?”在我對着一根小廣告較多的電線杆尋找一線生機的時候,一個具有更高IQ的人從後面拍了我肩一下。
“你回來啦?”
左暮微笑着點了點頭,“前幾天就回來了。”
我仔仔細細打量他的皮膚,由衷感嘆,“價值不菲的化妝品就是比廉價的有效果,一分價錢一分貨。對啦,你怎麽在這裏?”
“喏。”他轉身指向身後的研究所,“我在這上班。”
“這是你們摸金校尉還有俱樂部呢。”
習慣了被我開玩笑,左暮不痛不癢地笑着說,“進去坐坐嗎?”
“不坐了,有時間不如在外面找工作。”突然想起我欠他一頓飯,我不好意思地跟他解釋說,“之前欠你的客要再過一陣子才能請了,我暫時失業了,請不了大餐,你要急着吃,我只能請你去小飯店吃盤水餃了。”
“為什麽不做職業紅娘了?”
為了滿足他的好奇,我把上演在我身上的窦娥冤講給了他聽。左暮是個體貼的好聽衆,還在旁邊的小賣部給我買了瓶水。不光如此,他聽完還給了我一個很大的謝禮,感覺我聲情并茂地給他講了一個悲惋動聽的故事。
“如果你不讨厭小孩子,可以幫我表姐帶兩個月的孩子。薪水應該不會少的,她人很大方。”
“真的?”我感覺我的運勢終于到底,開始往回反彈了。給陌生人打工不如給熟人幫忙了,知根知底,人身相對比較安全外,薪水也是,就算不給發,我也知道到誰家堵門去。“那就這麽說定了,我不再找別的工作了,就給你表姐看孩子了!”
第十九“賤”
我跟葉惟夏蠻默契的,盡管上學時的交往是各懷鬼胎,但一起出去的時候大都心聲情意暗相符合,如今真心實意交往了,當然默契不減當年,比如現在,我前腳才進門,他後腳就在外面按門鈴了。
“你把這當自己家了吧,有事沒事就往這跑。”嘟囔着看門,看到他的臉時,我愣住了。
挂了彩的葉惟夏想張嘴說話,不小心扯到了嘴角的傷口,立馬疼得五官皺在了一起。
“你怎麽弄的啊,”
“跟八國聯軍抗戰去了。”
我沒心情跟他開玩笑,回屋從放藥的抽屜裏拿出了消毒藥水和藥棉丢給他。接過藥水和藥棉,他一臉委屈撒嬌起來,“我自己擦啊?”
“……”于是藥水和藥棉又回到了我的手上,我坐在沙發上,他把腦袋枕在了我的大腿上。“到底怎麽弄的?”
“是這麽一回事,婷婷在國外交了一個男朋友,後來分手了,但那個洋鬼子挺執着的,一直糾纏她,現在她回國了,洋鬼子竟然也跟着過來了,昨天她打電話找我是要我幫她趕那個男人走的,當時勸得挺有效,可誰知道剛才我跟婷婷又遇上他了,他誤會婷婷現在是跟我交往,所以一沖動就動起手來。”
原來是沖冠一怒為紅顏。我聽得心裏那叫一個不舒服,卻又無話可說。嚴婷婷自己一個人回國,身邊就葉惟夏一個好朋友,有了麻煩不找他找誰?我勸自己大度,可看着葉惟夏為了別的女人挂了彩,心裏還是堵得不輕。
“對了,”枕在我腿上的葉惟夏輕戳了我的肚子一下說,“我朋友開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