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節
我!”
接二連三的警告,都置若罔聞,黑色的身影一步步靠近。
喬吉奧憤怒地揮出了拳,砸在他的胸膛上,将他打得倒退幾步。
“我說了,別再跟着我!你這白癡!”
許山止住了倒退的趨勢,站穩了身子,重新向他邁進。
“滾啊!滾啊!滾啊!”
憤怒,委屈和失望全都化作了呼嘯的拳風,拳拳都發出到到肉的鈍響,他拼命地攻擊着,許山只是像一樁木頭一般,将他的攻擊一一承受。
喪屍是不會痛的,就算是被打倒在地,他也沒有反擊的意思,只是靜靜地凝視着氣喘籲籲的喬吉奧。
“你怎麽還不滾……”喬吉奧低下頭,将自己的表情隐藏在深深的陰影下,“怎麽還不滾……”
可以聽到緩慢爬起的聲音,可以聽到向他走來的聲音,一雙同樣毫無溫度的手握住他的,他擡起頭,看見他眼中深深的溫柔。
“喬……喬吉奧。”
他第一次聽懂他說的話,是叫了他的名字。
這語調貫入耳中,竟忽然生出熟悉的感覺,仿佛他已經這樣叫過他很多回,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們便是認識的。
腦海中仿佛受到了撞擊,一些零散的片段冒了出來,有他們并肩走着,朗聲大笑的,也有單純陪伴,靜谧無言的,在這些畫面裏,他們都是無一例外地開心的面容。
“許山……”他的目光與他對視着,有些不确定地問:“我們是認識的,是嗎?”
許山沒有說話,只是緊緊地握住他的手,輕輕地牽着他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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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吉奧便順從地跟随着他,而沒有一絲擔心。
或有人或喪屍看見,微雨之中,兩只喪屍攜手而行,必定會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因為下過大雨,新日初升的時候,一切便格外清新。
地上未幹的水窪倒映出兩人的身影,又被一陣微風吹皺。
喬吉奧睜着好奇的眼睛,四處打量着這個許山帶他來的地方——這是一所學校的後街,商鋪不多,兩邊是繁盛的樹木,此時當然是空無一人,當年也未必見得熱鬧,總而言之,是個很清靜的處所。
這是他們一起上學的地方嗎?
喬吉奧看向許山。
然而許山卻并未如他所猜的帶他進去,而是牽着他繼續向前走,直走到學校圍牆的盡頭方才停下。
這裏有一棵兩人高的小樹,他們就站在樹下,陽光斑駁,投在他們的臉上。
許山靜靜地立着,望着街的那頭。
喬吉奧便也順着他的視線看去,然而一片蕭索的街道上,并沒有什麽值得注意的事物。
“在看什麽呀,蠢貨?”
明知他是聽不懂的,喬吉奧還是問了。
許山略微低頭盯着他,忽然收緊了牽着他的手。
“怎麽啦?”
兩人之間雖然沒有交流,他卻能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他的緊張,安撫地拍了拍他,“不要怕。”
那雙灰白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他,仿佛只消一個眨眼,他就會消失不見似的。
喬吉奧在心裏笑了笑,“蠢貨。”
這裏應該是他們從前來過的地方吧,喬吉奧牽着他,想要往學校裏看看去,一扭頭,便看見一個衣衫褴褛的男人僵立在原地,破損的眼鏡後頭滿是震驚的表情。
喬吉奧歪着頭,剛想問問這位大叔是不是也認識自己,男人便連滾帶爬地跑進了學校。
什麽嘛。
喬吉奧撇了撇嘴,拉着許山,不疾不徐地順着男人的路線進去。
這所學校不算太大,喬吉奧看了看門衛室,看了看清淩淩的小池塘,又推弄了一下秋千,方才走進男人逃進的教學樓。
雖然這裏有很多教室,但作為避難之所的話,也實在太次了一點。
光是憑着氣味,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找到他了。
幾乎已經可以确定他在哪間教室,喬吉奧推了推門,打不開,便起了作惡的念頭,用力錘了兩下,果然引得裏頭的人慌張地撞到了東西。
不用看,也知道裏頭的家夥肯定是握着什麽武器,戰戰兢兢地對着門唯恐他破門而入了。
喬吉奧不打算那麽做,他悠閑地立在走廊,憑欄遠眺着外頭的風光。
很漂亮的校園呢,有一個偌大的足球場。
陽光漸漸燦爛起來,将懸于欄杆的水滴照的五光十色。
假如大家都在一起的話就更好了。
想起昨日的事,喬吉奧忽然失去了看風景的心思,也不再有興趣逗弄裏頭的可憐人了,他已經走到了樓梯口,那狼狽的男人卻又突然沖了出來,對着他大嚷了些什麽,那憤怒、痛心而又畏懼的表情實在有趣的很,喬吉奧欣賞一會兒,方繼續往下走。
奇怪的人類。
明明害怕,為什麽要跑出來?
走到樓下再回頭,仍能看見男人呆立的身影。
腦海裏一閃而過的剪影,仿佛某日夕陽西墜時,也有人站在那裏,凝望着某個方向。
或許有一天他會記起這一切的,但,并不是現在,現在的他,只不過是一只四處游蕩的喪屍而已。
空氣中忽然傳來似有若無的香味,似乎是小香的味道,喬吉奧心頭一跳,仔細嗅了嗅,卻不能真的确定,他望了望四周,沒有看見任何人,略加猶豫後,他加大了步伐,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這裏。
這天晚上,喬吉奧和許山在一處公園落腳。
靠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周圍安靜地沒有一絲聲響。
起初是有清朗的月光的,但後來,彎彎的月亮被雲擋住了,黑夜裏伸手不見五指。
在這樣極度的黑暗與安靜之中,喬吉奧聽見有人一遍一遍地喊着自己的名字,伴随着這呼喊的,依然是混亂搖動的光、奔跑的人影、不絕于耳的慘叫,他瞧見一個人逆光向他跑來,皮鞋的聲音啪嗒作響,那聲音越來越近,就快要看清的時候,他忽然認出了那喊聲——是許山。
他猛得驚醒,眼前依然是昨夜歇下的公園,天亮得還不十分分明,眼前的景物都模糊不清。
離開小食物家的這幾天來,他終日繃緊着神經,已經好幾天做過一個“夢”了。
想起夢中的呼喊,他下意識地想同許山說說,然而環顧四周,只有樹木掩映罷了——許山不見了。
第十三天(上)
廣場,假山,竹林,哪裏都找過了,沒有他,沒有他。
喬吉奧疾走在空無一人的公園裏,眼睛四處搜索着那個熟悉的身影。
從他醒來到現在,沒有哪一刻他不是在他身邊的,現在這樣一聲不吭的失蹤,一定是他出了什麽事。
空氣裏還有他殘留的味道,他一定沒有走遠。
你在哪裏,蠢貨?可千萬不要遇上那些人類士兵啊。
心亂如麻,卻始終都找不見許山的影子,站在落葉鋪就的小道上,他仿佛感覺這世界上唯有他一個人了,這種突如其來的孤獨讓他恐懼不已。
他扯着嗓子,無力地喊着許山的名字。
忽的,一聲壓抑的低吼溢出,喬吉奧豎起了耳朵,依着聲音的來源急急行進。
是公園角落的小木屋,門開着,地上躺了一個新死的人類,汪了一地的血看起來好像鋪了一層紅色的鏡子,鏡子中倒映出許山癡迷的眼,那再熟悉不過的神情告訴喬吉奧——他想吃人。
下意識的,喬吉奧發出一聲大吼:“不能吃!”
許山仿佛受了當頭一棒,立時如夢初醒,接連倒退了幾步,但很快的,他便又克制不住地露出了貪婪的神色,一邊空咽着口水,一邊徐徐俯向屍體。
“許山!”
喬吉奧沖了過去,抓住了他的手。
面前人的五官全部緊皺在了一起,突出的青筋如同蚯蚓一般盤踞,他盯着喬吉奧,長大了嘴喘息着,晶亮的口水順着嘴角流下。
“許山!許山!”喬吉奧不斷地喊着,試圖喚回他的理智。
許山的喘息越來越急促,吞咽口水的頻率也越來越高,清醒與迷醉的神色在他臉上交替閃現,猛得,他甩開了喬吉奧,發出一聲難以抑制的低吼,俯身朝屍體抓去。
脆弱的肌膚被劃開一道口子,更加濃郁的血腥味彌散在空中。
許山的手緊了緊,又松了松,然後如觸電一般地撤回了手臂,半俯就的身子,掙紮着直起,那僵硬的脊背,仿佛每挺直一寸就要斷裂一遍。
“啊——”低吼陣陣,那張開的指爪與顯露的獠牙明明在訴說着食人的渴望,他卻還堅決的,不肯讓自己越過雷池。
這場景就仿佛他的體內藏着一只魔鬼,不斷勸誘着他食人,而他那般用力地同體內的魔鬼做着鬥争,以致于整個身子都扭曲起來,幾乎要将自己的手生生掰斷。
“許山……”
喬吉奧是經歷過的,他知道當你想吃人時,那股欲望會有多麽強烈,無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