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游湖

盼兒講了事件始末,荀宴很有些忍俊不禁的模樣,平淡的神情有了變化。

靜楠專心致志地盯着手上的小鴨子,它茸毛已幹了大半,細細軟軟,口中發出極其可愛的叫聲。只雙掌無力,幾度顫顫巍巍地站起,又跌在掌心。

她想幫小鴨子站起,正将它放下地,突然——

母鴨以閃電之勢洶洶奔來,口中嘎嘎大叫,翅膀張開,幾乎是從矮坡飛了過來!

大約是它來勢太猛,荀宴始料未及,竟未邁步去攔,眼睜睜看着母鴨咻地飛到了小孩身上。

靜楠正彎腰蹲下,母鴨直接停在了她背上,對準她就啄起來。

起初是啄背部,逐漸往上,就開始對着那光溜溜的小腦袋猛點起來。

篤篤篤、篤篤篤——荀宴和盼兒聽着,竟像啄木的鳥兒。

小孩被啄疼了,用手護着腦袋,手背又遭了殃,一時間手忙腳亂,很是可憐。

眼見小孩都要哭出來,荀宴忍笑,幫她捏住了母鴨脖頸,輕易把它拎了下來。

“疼不疼?”

“疼。”小孩聲音裏有委屈、有不解,像是不明白母鴨為何要這樣兇她。

盼兒亦想忍住,但語氣中還是流露出笑意,“姑娘,你抓了它的小鴨子,母鴨護崽,當然要啄你了。”

靜楠看看母鴨,再看看在地上努力站起的小鴨子,似懂非懂,“喜歡鴨鴨。”

她喜歡小鴨子,不會傷害它,母鴨為什麽要那麽兇?

“再喜歡,也不能直接搶。”荀宴稍稍松手,母鴨從牢牢的桎梏中脫身,忙不疊到了小鴨子旁,嘎嘎叫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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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鴨子也似認得它,慢慢站起,圍着母鴨跌跌撞撞地跑,極為親昵。

“看到了?”荀宴摸摸她的腦袋,彎腰,幫小孩抹去臉蛋塵土,“它們是母子,不可強行分開。”

小孩起初不懂,而後突然明白什麽,叫了聲,“阿娘?”

荀宴愣怔一瞬,意識到她想表達的意思,便微微颔首,“嗯。”

靜楠雖沒有出生起就伴她長大的阿娘,但從妙光師太、馬大媳婦和溫氏身上,已經懂得了其中含義。

母鴨是阿娘,會保護、陪伴小鴨子。

不需要她。

她不是無理取鬧的小孩,懂了之後,就不再強求要拿小鴨子,唯獨眼神依依不舍,黏在了它身上。

荀宴忽然意識到,這般大的孩子,也許該養只小寵陪伴。

如他見過的那些有孩子的人家,大都養了貓貓狗狗。

或許,他也該為圓圓找一只合心意的來。

心中定了主意,荀宴口中未道出,陪着小孩回了後廚。

廚房中人早看着母鴨追小孩兒而去,這會兒俱是忍笑,聽靜楠問道:“以後我可以來看它嗎?”

“當然可以。”掌勺大師傅點點頭,心中卻想:那要看下次來的時候它還在不在了。

畢竟,他們荀老爺還挺好乳鴨這一口。

嗯,這個事實太殘忍,就無須對小孩說道了。

***

休沐三日,第二日的時光,荀宴選擇帶林琅和靜楠往上京明心湖游玩。

于穿着上,荀宴素喜簡單輕便,青色直裰,渾無修飾,但因身材修長,面容英俊,随意一站,便是青竹般俊雅的名士。

林琅身形雖瘦削,可身高容貌俱在,錦衣一穿,亦是俊俏少年郎。

二人一同出門,再帶上小小的靜楠,惹來不少注目。

靜楠戴着特制的小巧帷帽,由繩系在脖間,不會被風吹落。

她好奇地玩着帽畔輕紗,忽然眼前光線一暗,人已經被林琅抱了起來。

清風拂綠柳,白水映紅桃。碧波蕩漾中,湖中水光十色,小孩很快被流動起伏的湖水吸引了心神。

再往前數丈,便是綿延數十裏的荷花。初荷已綻,婷婷袅袅美不勝收,湖畔橋上滿是觀景人,湖中亦有不少游船。

許是休沐之故,此時明心湖內的船只,明顯比往日要多很多。

女郎披輕衫美衣,兒郎折扇風流,目之所及處,景美,人更美。

林琅、靜楠賞景,荀宴卻好似老翁,取了釣竿坐在船側,老僧坐定般垂釣。

他在上京好歹是個出名人物,這艘小小的船,當即引了不少游船注意。

鐘家亦在其中。

鐘九從高高的畫舫中探出腦袋,叫了聲,“公子!”

先回應他的并非荀宴,而是仰頭看到熟悉之人的靜楠,小孩高興地叫喚,“叔叔。”

“哎!”鐘九倍加感動,沒想到圓圓小師傅還記得自己,他可沒忘記當初把小孩送給馬大夫婦的場景,還當小孩忘性極大呢。

當即讓畫舫靠近,鐘九也不奇怪為何公子租的是如此一艘小舟。他知道對公子而言,一切夠用就好。

“船上只有我們幾個兄弟,公子,帶着林琅和圓圓一起來玩吧。”

荀宴回複他道:“等釣上這尾魚。”

這尾魚?鐘家另外幾個兄弟瞧水面毫無波瀾、釣竿平靜的模樣,無論如何也瞧不出這水下有魚。

鐘九無條件相信荀宴,默然應下,就在舫中等候。

兄弟們對視一眼,微微聳肩,俱是無奈又不解的模樣。

荀鐘兩家為姻親,他們便也都是表親,兄弟之間,素來不分高低。但他們家這個小九,偏偏對荀家的小兒子格外……尊敬。

用“尊敬”一詞絕無誇張,以他們觀察的幾年看,幾乎可用“有令無不從”來形容。

荀宴的确出色,可也不至于令人如此,他們實在想不通。

不解之餘,倒也不至于鬧矛盾,索性繼續喝茶去。

豔陽高照,湖中亦熱得很,料想魚兒都耐不住要冒出水面跳躍,唯獨荀宴紋絲不動,如老僧坐定、青山不移。

半晌,釣竿突然猛地下墜,一瞬間,荀宴也用力将釣竿一甩,在空中抛出一道彎弧,水珠四灑。

一條肥美巨大的鯉魚赫然出現在船中,正奮力拍打,鱗片于陽光下泛着銀光。

靜楠雙目睜大,高興地從林琅懷中跳下,俯身,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大鯉魚。

荀宴神色輕松,起身收了釣竿,對靜楠道:“午飯吃紅燒魚。”

鐘九恍然大悟,對靜楠笑道:“小貪吃鬼,原來是為你。”

靜楠不明所以,歪歪腦袋看他,大眼微眨。

這招萌混過關對荀宴以外的人都異常有效,鐘九當即捧心,浮誇道:“罷了罷了,圓圓想吃,再釣十尾也是應該的。”

言出,林琅似漫不經心地瞥來一眼,對他的毫無原則滿是不屑。

将鯉魚收進桶中,三人一同上了畫舫。

鐘九擔心荀宴誤會,不忘解釋道:“這可不是鐘家特意租的,三哥朋友正好做的這生意,只意思意思收了些銀子。”

他倒多想了,事實上,只要光明正大,荀宴完全不管他人如何奢靡取樂。

踏上畫舫二層,荀宴看到鐘家幾個兒郎,略一颔首,“多謝幾位兄長相邀。”

對面幾人反而詫異起來,他們同荀宴不熟,還道此人如何冷漠自傲,突然間發現對方很有禮貌,局促了陣,最年長的那位回道:“不必客氣,都是一家人,難得遇見,三郎你們玩得開心便好。”

說罷,令小厮給三人倒茶。

難得相遇,幾人難免寒暄一番,一時忘了景色。

靜楠便乖乖坐在一旁,捧着茶水啜一口,再啜一口,帷帽下的輕紗幾度拂至脖間,帶來些許癢意,讓她動了幾動。

鐘家三郎将她的動作收入眼中,覺得小姑娘很是可愛,頑心一起,便借着茶杯和衣袖掩飾,吐吐舌,對她做了個擠眉弄眼的鬼臉。

小孩呆了一呆。

鐘三自得一陣,心道他用這招逗笑過無數孩童,還從未失手過。

随後,他就看到小孩模仿他的動作,将眼皮一拉,舌頭一伸,做了同樣的鬼臉。

但小孩無法控制眼珠朝向,無論如何都做不出對眼的模樣。

她努力試了幾次,模樣滑稽,鐘三看着,忍不住小聲嗤嗤笑起來。

卻未想到,小孩聞聲突然放下杯盞,直接跑到他身邊,就順着他的腿往上爬。

出乎預料的動作讓鐘三身體一僵,也不敢動彈,看着小孩努力爬。

其餘人被這動靜吸引,齊齊看了過來。

直至爬上鐘三的膝,靜楠好奇地看着他眼睛,似在想兩個眼珠怎麽才能靠在一起。

鐘三領會到她的意思,當即又示範了遍,兩只眼珠擠在一起,渾似鬥雞。

小孩“哇”了一聲,伸手摸了摸鐘三的眼,又摸摸自己的眼,小臉寫滿了驚奇。

鐘三不由驕傲起來。

鐘家老大一看就知道弟弟之前做了何事,倍感丢臉地撫額,無奈地道了聲,“老三!”

偏偏小孩還很奉承鐘三,自己無論如何都做不出對眼後,很認真地誇贊了句,“叔叔,厲害!”

這就厲害了?衆人有些想笑,小孩子當真簡單。

唯獨林琅繃着臉,去将小孩抱了回來。

靜楠不忘鐘三,連連回頭,很是不舍的模樣。

見狀,林琅轉過她的小腦袋,一閉眼,再睜眼,左眼珠向左,右眼向右,竟成了更厲害的模樣。

小孩發出了更大的一聲“哇”,抱住林琅雀躍不已,瞬間改口,“哥哥,更厲害!”

這下,荀宴和鐘老大同時撫額。

作者有話要說: 幼稚鬼-0-

咳咳,林琅也不過才十二歲嘛

不出意外的話周日入V啦,中間不會斷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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