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塊錢的晚餐

一碗熱氣騰騰的粉絲，一個虎皮蛋，兩根香腸還有十幾塊方肉加上菌菇蔬菜，程嘉城舔着嘴巴心滿意足的看着沈琴琴。

當時的沈琴琴并不知道他的溫飽需要依靠陶瓷豬裏的零錢支撐多久，所以她很大方的花了十五元給他買了一碗愛馬仕牌的富貴水煮。所謂富貴水煮，就是樣樣皆有，平時沈琴琴根本不舍得買一碗這麽高端的水煮給自己解饞，因為零花錢太少。

“這玩意好吃！”程嘉城從來沒有吃過水煮，盡管大街小巷都有水煮店，可他固執的認為水煮只是女孩子喜歡吃的食物。此刻也不知道是不是餓得太厲害，竟覺得這碗水煮堪比山珍海味，“晚點宵夜再來一碗。”他随口一說。

“行！”沈琴琴點點頭。

陶瓷豬裏的錢又被搖出來了一些，沈琴琴等到九點，确認他餓了以後又下樓去買了一碗。水煮店的老板娘從來沒見過她如此大方，竟問她是不是考了高分零花錢漲了。她苦澀的笑了笑，當是回應了老板娘的疑惑。

“你們家樓下這個簡直就是個寶藏店啊！”程嘉城根本停不下筷子，“我真覺得自己以前白活了，在網吧裏只知道吃蓋澆飯，沒想到水煮這麽好吃。這貴嗎？”

“十五。”

“真便宜！”

程嘉城發自內心覺得便宜，不過就是幾小時的網費。他确實看見了沈琴琴從陶瓷豬裏掏錢出來，卻不知道她拿了多少錢，總覺得陶瓷豬裏的財富取之不盡。

“吃多少次都不會膩！”他補充了一句。

也正是因為這句話，第二天當沈琴琴下課回來的時候便直接給他買了一碗富貴水煮。再到後來的第四次、第五次……幾天沒回家的程嘉城窩在沈琴琴的小公寓裏，上着不要錢的網吃着富貴水煮，絲毫不曾感覺到危機，沒錢的危機。

沈琴琴不敢說自己早午飯的花銷都用來養他，而她每天只靠晚上回爸媽家吃一頓晚餐續命。可事實擺在眼前，當最後一塊硬幣從陶瓷豬裏艱難的倒出來的時候，他們已然山窮水盡。

“完了……”沈琴琴知道會有這麽一天，卻沒想到這一天來的如此快，“沒錢了！我爸媽今天也不在，我都沒地方找吃的。”

程嘉城猶豫了一下，“要麽我回去好了，就是太不甘心了！怎麽着也想多熬一天是一天，這麽快妥協，我媽肯定小瞧我。”

“要麽我去買一碗光粉絲，我們對付一下？”沈琴琴只能想到這個辦法。

“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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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碗粉絲也是程嘉城最為深刻的記憶。那個晚上，他們對着一碗只有兩片生菜葉子的粉絲湯你一口我一口，那兩片可憐的菜葉子還是沈琴琴賣力哄着老板娘乞讨來的加菜。當程嘉城喝完碗裏最後一口湯時，他們都笑了，一塊錢的晚餐見證了他們最貧窮的時刻。

那個時候的程嘉城只知道沈琴琴接濟了最潦倒的自己，卻沒有意識到她真摯的付出不僅僅只是陶瓷豬裏少得可憐的硬幣，而是她當時所擁有的一切。他理所當然的像個吸血鬼一樣啃噬着她全部的情感，從未想過是不是應該回報她什麽，哪怕一句感激的話。

那個時候的沈琴琴天真的以為她所有的付出都會得到應有的回報，比如他至死不渝的愛，比如他期許的未來。

所以說“心照不宣”也有可能是天大的誤會，沈琴琴與程嘉城最大的誤會就是他們從來沒有共同探讨過彼此想要的未來究竟是怎麽樣的。沈琴琴并不奢望未來能夠大富大貴，經歷了挫折的孩子心智早已比年紀成熟，她想要的僅僅只是相濡以沫寧靜如水的生活。可程嘉城呢？他雖然也經歷了許多，卻因為鐘曉惠的包辦人生令他從來不解生活的疾苦，他恨貧窮，卻以為什麽努力都可以不用做就能擺脫貧窮。兩個人其實從一開始就不在一條軌跡上前行，卻渾然不知的強行一起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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