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詭秘

時間對于不死的魔女來說并沒有那麽重要。

在所有人對那場單方面的屠殺心存陰影的時候,魔女小姐卻連自己做出這件事的具體時間也沒有記住。

這不是當然的嗎?

誰會記住自己每天吃了多少小蛋糕呢。

可對于那場屠殺的幸存者而言,魔女降臨的那天是無法被遺忘的噩夢。

其實也沒過多久。

仔細想想,也就不到十年的光景。

非要以某件事作為故事的開頭,那一定是星漿體事件。

星漿體事件。

是這一代的“星漿體”天內理子被企圖阻止天元“轉生”的人懸賞殺害,卻最終證實她只是誘餌,導致多方牽扯其中,從而引發的一系列事件的代稱。

它既是讓兩位最強走上不同道路的導.火.索,又是致使魔女親自出手懲戒的源頭。

什麽是“星漿體”?

是一種能被天元大人附身、依憑的特殊體質。

星漿體可以通過貢獻身體與天元大人融合,進而阻止天元大人升格成概念危害世界,也是保護遍布日本的咒術結界不被摧毀的基礎。

只要結界不被摧毀,咒術師便能繼續以少量的負面情緒驅使咒力,對抗咒靈。

那什麽是“天元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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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擁有「不死」術式的強力咒術師。但他擁有的不死和魔女小姐不同,是精神上的不死。

即:他的不死術式需要身體機能的維持。

所以每隔百年,當他的身體腐朽、無法維持術式,咒術界便會為他換一具合适的身體,容納他不死的精神(靈魂)——也就是星漿體。

聽起來是不是很像“舍棄一人拯救世界”的俗氣命題?

只要每隔百年犧牲一個星漿體,就能維持咒術界拔除咒靈的優勢,保護這個世界的大多數人類。

可在魔女小姐眼中,這種決策漏洞百出到可笑。

不過有一點不能搞錯。

魔女小姐并非為了替自己的氏族成員出頭,才打進咒術界。

她會在“星漿體”被刺殺後盯上咒術界、殺掉大半決策者,純粹是因為被冒犯産生了不滿——是徹徹底底的利己。

因為在咒術界高層眼中“被黃金之王庇護遠離權力中心,性格軟弱可欺”的綠之王,是最完美的星漿體(容器)。

身為王,擁有強大到能從死亡手中奪回性命的治愈能力。

如果天元大人得到的是這樣的身體,或許以後都不需要新的星漿體。

對于咒術界來說,她該是多大的、能與天元交易的籌碼啊。

前任赤王掉劍,卻在最後關頭被攔下的異狀被他們選擇性地忽略,他們自作主張地認為,綠王的低調是因為“比起其他活躍的王權者,她平庸到沒什麽好提的”。

當利益的天秤足以放下惠及一生的籌碼時,被私欲占據大腦的咒術界高層默認了下屬施行的計劃——他們将天內理子作為明面的誘餌,實則在暗處引誘綠王進入天元所在的薨星宮。

即便是聖域,也無法抵抗環境特殊的薨星宮。

他們要讓綠王毫無察覺地、在進入薨星宮的那一刻被天元吞噬。

反抗?

當然不可以。

享有王的權力,當然要施行相應的義務。

犧牲吧。

只要犧牲一個王,就能解救未來所有可能成為星漿體的人類。

怎麽能被拒絕?

咒術師們再無畏懼。

其實認識魔女小姐的人都知道,她不讨厭為了自己的欲望行動的人。

但有個前提——不要惹惱她。

大概是身邊的人都過于聰慧,以至于魔女小姐被慣得無法忍受蠢貨。

咒術界的這些高層,恰巧是蠢貨中的蠢貨。

一群自作聰明,只是依靠數百年來建立的權威餘威,才暫時沒被反噬的蠢貨。

照映世間的“魔鏡”想到了最佳的應對辦法。

她将計就計跟着那些人去了天元的所在,決定在他們以為自己成功的那一刻,親手為他們獻上來自魔女的賀禮。

——充滿恐懼的、無比後悔的死亡。

站在薨星宮門口的魔女,露出他們眼中“軟弱的、無害的、毫無王該有威嚴的”羞怯表情,在擡手的瞬間毀了整個場地。

除了天元所在的薨星宮,整個院子連同場地內待命的十三位咒術師,沒有一個能幸免。

她還沒忘“關照”一下觊觎她身體的天元。

怎麽關照的?

既然天元想為咒術界做貢獻,那就不要擁有“自我”,徹底成為構造結界的媒介吧。

媒介不需要思想。

魔女奪取了他身為“人”的感情,讓他作為“物”而存在。

做完這一切的魔女随着監控的咒力,追到了咒術界高層的領地。

一分鐘。

僅花了一分鐘,她便血洗了參與算計她計劃的所有高層。

她沒有遷怒。

所以她放走了那些恐懼着、尖叫着,從血色中逃走的其他人。

那天以後,她成了相關利益者的噩夢。

倒也沒被看到什麽恐怖的場景。

魔女小姐自認自己的手段十分溫和,甚至稱得上仁慈。

——可在抽刀瞬間定住所有人,讓他們無法反抗、甚至帶着微笑、哭泣着死亡的力量,又太過荒謬可怖了。

鮮血順着刀刃蜿蜒,原本雪白的長刃染滿了紅。

魔女閑庭信步地走到咒術師的身邊,将手中的刀刃刺進他的心口,伸手撫上他的眼,讓他陷入永遠的沉眠。

一個,又一個。

直到屋內唯一站着的,只有魔女一人。

這時,有人看到了她臉上若有若無的笑意。

她無疑是美的。

她的動作更是優雅。

原本該賞心悅目的一切,卻是附着在死亡之上的祭奠之花。

——可是。

可即便如此,有人心裏也不可抑止地升起某種狂熱的情緒。

害怕、恐懼,想要逃離。

但又向往、沉迷,為她膜拜。

截然相反的情緒在內心焦灼着,讓人備受煎熬。

最後的最後,這份混沌的情緒整合融洽,化為隐秘的虔誠,變成少數幸存者心中不可宣之于口的秘密。

而「第五王權者」被描述為無情的劊子手,成為整個咒術界不敢妄論的存在。

這便是當時的全部。

——老實說。

隐約猜到事實的五條悟知道她殺了那些高層,心裏也沒多少厭惡。

最初知道咒術界高層被屠殺時,五條是有能力知道兇手是誰的。

但他沒去了解。

因為沒興趣,對他也沒影響。

他當時聽到消息,甚至毫無同情心地拍手稱快,然後趁着高層人員空缺,讓五條家也在其中渾水摸魚,進一步削弱高層的力量,讓他們保持混亂到現在。

論個人。

他不贊同魔女殺人後導致的、毫無改變的結果。

但他認可她的實力,欣賞她幹脆利落的作風,甚至興奮于她做出他曾經想要做出的選擇。

“不會吧?”

所以最強的咒術師聽到她的話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像讨論什麽八卦一樣玩笑道,“沒想到小姐這樣的美人,殺人也如此‘漂亮’。”

這實在是種矛盾的心态。

抛卻外物,五條悟對魔女小姐的感官無與倫比的好。

甚至如果當時殺完了高層的魔女小姐和他撞上,他還會一邊嘲諷那些活着的高層,一邊決定拉上魔女小姐去吃喜久福慶祝一下。

不過——

“可惜殺掉也沒用啊,小姐。”

與其說五條在回應魔女小姐關于“咒術界是否改變”的問題,他更像和自己、以及正在旁觀的摯友,确認并堅持當初共同的理想。

“改變啊?”

“能夠改變咒術界的,只有擁有未來的孩子們。”

“比起親自殺掉那些高層,不如期待一下吧?”

訴說着未來的白發咒術師,言語間逐漸顯露的瘋狂,自然逃不過魔女小姐的觀察,“期待有朝一日,孩子們親自動手,取下那些爛橘子脖子上的裝飾——”

“——嘛,開玩笑的。”

墨鏡後的雙眼眯起,白發咒術師臉上的笑意再度變得輕松肆意。

“身為老師,怎麽會讓學生做這麽危險的事情呢~?”

沒人覺得他在說笑。

所有人都清楚,咒術師本質擁有的瘋狂。

——太棒了。

魔女小姐随着他的話露出相似的笑意。

于是她說:“那麽,我所預留的數年,有達成你想向我展現的‘期待’嗎?”

——啊呀,這種态度。

這句話讓五條頓住了瞬間。

然後他心裏湧上自己都未想過的、不明的顫栗感。

“我可是‘最強’啊!”

不過是些舍不得權力,在虛位上茍延殘喘的家夥。

若非摯友的突然失蹤打亂了他的節奏,他早就徹底解決了他們。

“嗯。”他看到魔女小姐點頭,仿佛他本該說出這句話,“我承認。”

五條臉上原本停滞的笑意再度加深,那種令人愉悅的心态,讓五條仿佛回到了高專時期,認可摯友的那一刻。

但和找到摯友的感覺又不盡相同。

該如何形容那種渾然天成的默契感?

明明他們的目的截然不同,但做出的一切又有某種異曲同工。

「你有達成想向我展現的期待嗎?」

「你有利用我制造的混亂,将咒術界改造成我(們)想要的樣子嗎?」

理所當然地覺得他會做到。

正如理所當然地相信自己制造的混亂,足以促成他設想的一切。

——本質上,正是對自己的“絕對自信”。

“小姐,看來你讓人‘着迷’的不止美貌?”

正如看着相似,卻完全不同的另一個自己。

對于從未見過如此類型的五條悟而言,相當迷人。

正待他仔細琢磨這份突然的認可,簡潔又無法忽視的提示音響徹室內。

——源頭,是自稱沒有攜帶終端的五條悟的上衣口袋。

“哦!是伊地知啊。”謊言被拆穿的咒術師毫無心虛,甚至态度随意地當着他人的面接通了來電。

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麽,五條頗為事不關己地回答,“——這種程度的詛咒根本不用我出馬嘛!我這邊可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在辦哦?”

終端那頭又傳來幾道說話聲。

原本心不在焉的咒術師在數秒後改變了态度,他頗為遺憾地咋舌,終于應承下來。

來電挂斷。

自稱“沒帶終端”的咒術師笑眯眯地看向魔女小姐,甚至揮了揮手中的終端。

“小姐,機會難得,要不要和最強的我合照?”他扒下墨鏡,用那雙精致的蒼藍眼瞳朝她眨了眨眼。

魔女小姐沒有回答,倒是原本收手的神明朝他揮了一刀。

能夠劈開空間、無視術式的水色劍氣直逼白發咒術師,卻被早就看穿軌跡的咒術師游刃有餘地側身避開。

劍氣擦過他的白發,順着打開的落地窗呼嘯而過。

随着劍氣命中的聲響,落地窗外的花園被掀起一片,泥土混雜着各色花瓣飛揚在空中,順着風給室內帶來獨有的氣味。

“啊呀,真是危險~”躲開劍招的咒術師誇張地松了口氣,将墨鏡重新搭在鼻梁,“既然有公務在身,我就改天打擾了。”

确認摯友并無危險的五條悟,決定換個時間确定自己的猜想。

他的終端還亮着屏幕,上面一改之前的主界面,顯示出在他躲開招式的瞬間,按下快門拍到的、魔女小姐氣定神閑朝他微笑的照片。

只是随意抓拍的照片,都能讓看到的人心神寧靜。

明明是很尋常的笑臉,卻有一種想讓人跟着她一同笑起的神奇魔力。

自确認了自己想要的未來便一直緊繃心态的五條悟,似乎也在這一刻放松下來。

——這可真是意外之喜。

這麽想着,五條不等他們反應過來便收回了終端。

他露出不遜色魔女小姐的“閃耀”笑容,這才将墨鏡徹底推回原處。

“期待下次見面,神代小姐。”

這次,他叫出了屬于王權者的名字。

作者有話要說:

打電話給五條的是游戲玩家版伊地知,原因麽,自然是绫小路指使的。

不提原著,在多重故事(世界)重合的現在,咒術結界已經不是必要的東西了,詛咒也不是非咒術師清理不可。再加上魔女小姐幾年前(被消音),咒術結界根本連存在的必要都沒有。

最後五條對魔女小姐突然的态度轉變,是因為他發現他們很多地方很像。比如同樣唯我,同樣實力強大。甚至他們之前從未相識,卻能在對待咒術界高層時配合默契(魔女小姐殺人,他放火奪‘財(權力)’,兩者出發點不同,但都是為了改變咒術界)……有點類似于看到了不同時期、選擇不同道路的自己。

在看出夏油是刻意僞裝成“被操縱感情”的狀态,且他大概率是自願選擇離開來到魔女小姐身邊後,五條悟會對魔女小姐産生高好感,是源于部分“自戀”。

而且壓在五條身上的負擔太多了,所以魔女小姐這樣的“幫手”,的确會讓他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他不擔心魔女小姐會在他的對立面,畢竟他對自己實力很自信,也确信自己是被魔女小姐欣賞的)。

作者桑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本來想引出夏油和魔女的相識,結果一章寫完連頭都沒開,全去寫某最強了。

這種被角色性格逼着寫文的即視感……太宰是你嗎太宰?你的稱號後繼有人了,你可以安心當作者桑的工具人(劃掉)缪斯了啊太宰!

作者桑不是覺得五條難寫嗎?

然後作者桑的姬友說:他做什麽都不會OOC。作者桑回答:對啊,但我寫同樣做什麽都不會OOC的太宰就很順溜,他就一個字都覺得崩。姬友表示和作者桑相反,她怎麽寫五條都行,一寫太宰就盯着文本茫然不知從何下筆。

相信作者桑,本章還是在姬友意見下改善過的,第一版真的哪哪別扭……果然還是思考一下直接把五條拉過來自己寫自己的可能吧(放棄治療.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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