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校園、迷霧、美工刀與眼睛
【01】
江爍睜開眼睛:“這裏是……”
“常山州仁德學堂。”身旁的秦一恒将他們面前這所學校的名字讀了出來。
這所學校散發出一團獨特的光輝,将學校籠罩在內,除了學校,周圍全是一片灰色的濃霧。
學校就像一座沙漠中的一個綠洲一般突兀。
“元小姐呢?”秦一恒四處看了看,并沒有看到元慕青的蹤跡。
“有時候會是這樣,進來看不到人,得找一下。”江爍用一種老道的口吻說,“這裏只有一座學校,我們去學校看看。”
“先把我們手上的紅線解開吧,不然太不方便了。”秦一恒說。
江爍想了想,覺得可行:“反正這次你帶了鬧鐘,到時候鬧鐘一響,我們再把紅線捆上。”
秦一恒問:“你有沒有過不需要和心宅主人系紅線也能出來的時候?”
江爍想了想說:“有兩次,好像是我自己想出來,然後就出來了。然後我出來過了好一會,他們才醒。”
“那有沒有過相反的情形,就是對方先醒過來?”
“嗯,其實說起來,也算是有一次,我感覺對方要比我先醒了,然後我渾身都不舒服,趕緊的系了紅繩一起出來了。”江爍似乎是回憶起了那次的情形,“當時感覺特別奇怪,好像要墜入地獄一樣的窒息。”
秦一恒聽了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兩人拆了紅繩,往學校走去。
學校的大門半掩着,裏面傳來若有似無的讀書聲。
“你說青兒會在哪裏呢?”江爍推開門,兩人走進了學校。
“如果我沒猜錯,元小姐可能會在一個地方。”秦一恒看了一眼江爍,“你覺得我們是分頭去找,還是……”
“別分頭了,你還是跟在我在一起吧,畢竟你也沒啥經驗,萬一出了什麽事,我還能照應着你點。”江爍說道,“你說的那個地方是哪裏,我們趕快去吧!”
秦一恒意味深長地看了江爍一眼,說:“在一個架了秋千的大樹底下。”
江爍四處一看,只見教學樓後面隐約露出一棵大樹的樹梢。
“那裏!”
兩人便繞過教學樓朝着大樹方向跑去。
但那裏空無一人。
江爍看了秦一恒一眼說:“去別的地方再找找吧。”
秦一恒卻有些疑惑地摸了摸下巴。
江爍拍了他一下,說:“走吧!”
兩人便進了教學樓找人,詭異的是,整個教學樓空無一人,但每個空蕩蕩的教室都微弱但連續的穿出了讀書聲。
“奇怪了,會在哪裏呢?我們再去辦公樓看看吧。”江爍也皺起了眉頭。
但是辦公樓也一樣空空蕩蕩,而且充斥着一股寒意。每間辦公室裏都擺滿了辦公桌椅,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方。
兩人相視無言。
秦一恒問:“心宅的主人一定會出現在心宅裏嗎?”
江爍:“我以前每次都能找到啊……”
秦一恒:“你不是說,你記得的只有五次嗎?”
江爍不服:“六次,加上你那次。”
秦一恒懶得和他讨論數字了,拿手指頂着眼睛梁來回踱了好幾圈,突然停了下來。
“怎麽,你想到了什麽嗎?”江爍問。
秦一恒卻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側耳聽了一會。
江爍也安靜下來,一起聽聲音。
不是鬧鐘的聲音,而是一種讓人頭皮發麻的聲音,有點像用手指甲抓撓什麽硬物發出的咯吱咯吱的聲音。
“這是什麽聲音?”江爍忍不住開口問。
秦一恒皺眉搖了搖頭,他也沒聽出來。
“聲音好像是從數千那裏傳來的。”江爍又豎着耳朵聽了會,“可是剛才我們去的時候,明明沒有人啊。”
秦一恒突然一拍手掌,說:“剛才沒找錯,就在那裏!快走!”說完兩人就又朝秋千那跑了過去。
來到數千處,卻依然沒有人影。
江爍疑惑地望向秦一恒:“怎麽回事,還是沒有人。”卻見秦一恒揚起了修長的脖子,望向那棵大樹之上。
江爍也頓時明白過來:“在樹上!”
【02】
果然,在大樹的樹杈間,蹲着一個小姑娘,茂密的樹葉将她單薄瘦弱的身影遮了大半。
江爍站在樹下擡頭朝那個小姑娘喊話:“青兒,元慕青,是你嗎?”
小姑娘蹲在樹杈間,蜷縮着身子,瞄了江爍一眼,沒有回答。
秦一恒扶了一下眼鏡,走到樹下,擡頭對樹上的小姑娘說:“元小姐,你願意相信我嗎?”
小姑娘卻将身子又縮了縮,依然沒有回答。
秦一恒接着說:“那你能告訴我你在害怕什麽嗎?”
小姑娘這次微微探了探腦袋,看着樹下兩個人都一副關切的模樣,不像什麽安了壞心眼的大人。又東張西望了一會,小小聲地說:“有鬼……”
“什麽?有什麽?”江爍沒聽清她說了什麽。
小姑娘又說了一遍:“有鬼,這裏有鬼。”
秦一恒見狀,接着問:“什麽樣的鬼?在哪裏?你能告訴我們嗎?”
小姑娘眼中露出惶恐的神色,顫抖着握着拳頭只留出一根指頭指向秦一恒身後,結結巴巴地說:“就、就在那裏!鬼!鬼……就在那裏!”她拼命的克制自己顫抖的聲音,和顫抖的身體,不斷往更後面蜷縮,将身體更多的往樹上貼去。
秦一恒正想回頭,卻聽見江爍大喝一聲:“別動!”
緊接着秦一恒就被江爍從身側撲倒在地。
秦一恒這個時候才看到,在他剛剛站立的地方,身後是一把巨大的美工刀,鋒利的刀刃直挺挺的發出寒光。他不禁有些後怕的出了冷汗,如果剛才回頭,可能整張臉都要被削掉了。
“還愣着幹嘛!趕緊爬樹啊!”見秦一恒被撲倒後還沒反應過來,江爍急得都想直接上腳踹他了。
秦一恒連忙連滾帶爬從地上起來,和江爍一起往樹上爬去。
江爍身姿矯健,三下兩下就爬了上去。
然而秦一恒,秦醫生此時卻有些吃力——秦家二少爺,從小就不會爬樹。
“哎呀!你怎麽這麽笨!”江爍在樹上,眼看着那把美工刀正以一種古怪的軌跡往樹下滑動而來,再看秦一恒還在樹腳往上蹦噠了好半天也沒蹦噠上來。
秦一恒心裏不是滋味,他可萬萬沒想到,居然因為不會爬樹,被這個姓江的當面罵他笨。
而且他還沒辦法反駁,因為他确實爬不上去。
然而幸運的是,那把巨型美工刀此時刀刃朝下,并非直接沖過來,也不是走之字形,而是以一種來回往複的路徑不斷的往他們這靠近。
江爍眼看着那把美工刀越來越近,心急如焚,終于吼了一聲:“閃開點!”然後跳了下去,然後在秦一恒身邊紮了個馬步,說:“看什麽看,快點啊,踩我身上,我托你上去!”
秦一恒一向自诩紳士,個頭又比江爍高一點,即使在這個時候,他也覺得有點不太合适,眼神裏透露着遲疑。
“你特麽的還發什麽愣啊!趕快!不想害死我就快點上來!”江爍此時可真的是煩死了這個家夥了。
秦一恒吸了口氣,終于雙手抱着樹幹,腳踩着江爍的腿後再踩上肩膀。
江爍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有些搖晃地站了起來,又有手掌托了秦一恒一程,終于将他送上了高處的樹幹間。完事不免埋怨一句:“你可真不瘦啊!”
“江爍!”抱住樹枝的秦一恒大吼,“你快點,刀來了!”
巨型美工刀幾乎是摧枯拉朽般的呼嘯而至。
這次站在高處,體會到了剛剛江爍那種幹着急的感覺。
好在江爍不是秦一恒,很快就靈活纖巧地爬了上來。
兩個大人,一個小孩在樹杈間就顯得有些擁擠了。
“元小姐,那把刀就是你說的鬼嗎?”秦一恒一邊喘氣一邊問。
小姑娘卻搖了搖頭,說:“不是,刀不是鬼,鬼不是刀。”
江爍此時卻格外溫柔,說:“沒關系,別怕,有我們在,不會有事的。”
小姑娘點點頭,但随即又搖搖頭:“不行,不行。你們也不行。”
随着她話音剛落,巨型美工刀已經劃到了樹腳下。
樹的根基受到擾動,整個大樹也将傾倒。
三個人在樹上被晃得幾乎要摔下去。
“怎麽辦,回去嗎?”江爍問秦一恒。
秦一恒卻突然像想起什麽,眼睛怒睜,擡頭往更高的地方看去。
江爍見狀,也擡頭去看。
透過層層樹葉,透過明亮的學校光圈,在光圈籠罩之外的地方,有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正透過灰色的濃霧俯視着他們。
【03】
他們正在和這雙眼睛對視。
他們看那雙眼睛,就像從地球上看天上的月亮一樣,但那雙眼睛可比肉眼看見的月亮不知道大多少倍,恐怖多少倍。
“那是什麽?”江爍不禁問。
秦一恒卻沒有立刻回答,而且在晃動中,慢慢矮下身子,與小姑娘盡量平視,語言堅定而柔和地問她:“那就是你說的鬼嗎?”
小姑娘卻不敢擡頭看,點着頭就把頭低下去了。
江爍見狀也想俯身問問情況,卻被秦一恒制止,說:“你就負責盯着那雙眼睛。”
“啊?”江爍不理解,但即使不理解他也立刻照做,擺出一副惡狠狠的模樣盯着那雙浮在空中的眼睛。
“元小姐,元慕青。”秦一恒繼續以他那種堅定有溫柔的聲音對小姑娘說話:“元慕青,你看,刀停了。”
刀真的停了。
江爍聽了,于是瞥了一眼地上,結果就那麽霎那間,美工刀又開始瘋狂切割土地。
“江爍!”秦一恒憤怒的聲音。
江爍自知理虧,連忙又卯足了勁兇巴巴地瞪向那雙血紅的眼睛。
小姑娘一時有點懵,但秦一恒卻繼續柔聲說道:“元慕青,你看看那把刀,是不是停了?”
小姑娘在秦一恒堅定的眼神鼓勵下,又偷偷瞅了下面的空地一眼。
那把巨型美工刀就像按下了暫停鍵一樣,停在了地面上。
“元慕青,不要怕,那把刀傷害不了你。”秦一恒繼續說,“你看那把刀其實也沒有那麽大……”
小姑娘朝着那把美工刀看去,好像是比剛才小一點。
秦一恒握着小姑娘的手,說:“你看,那把刀不僅沒有那麽大,而且還會越來越小。”
小姑娘眼睜睜看着那把刀變得越來越小。
“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美工刀,對嗎?”秦一恒繼續說。
“嗯……”小姑娘點點頭,她現在看見的,确實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美工刀。
此時卻傳來江爍的聲音:“那個……秦醫生,能不能快一點?一直不眨眼,我快受不了了!”
秦一恒沒有回答江爍的問題,而且握着小姑娘的手,盯着她的眼睛說:“和我一起去看看天上的眼睛好嗎?不用害怕,我們一起,我們都陪着你。”
小姑娘有些哆嗦,目光忍不住往下垂。
秦一恒甚至感受到她手心裏的汗,但還是說:“看一下,就看一下,我們一起,好嗎?”
終于,小姑娘慢慢擡起頭,對上了秦一恒的眼神,堅定而溫柔的眼神。
秦一恒對她笑了一下,說:“我來數一,二,三,我們一起擡頭!來,一,二,三!”
随着小姑娘和秦一恒一起擡頭直視空中的那雙眼睛的時候,周圍灰色的濃霧瞬間就像被吸走了一樣,迅速消散。露出一片白亮的空間。
而天空中漂浮的那雙眼睛也随之慢慢模糊消失不見。
“元小姐,元慕青,你看,你做到了。”秦一恒笑着說。
“不行,我的眼淚快瞎了……”江爍此時卻頂着通紅的雙眼轉向二人。
正在此時,突然一陣鈴聲響起。
秦一恒第一個反應過來:“是鬧鐘響了。”
江爍立刻用紅繩将他和秦一恒手腕綁住。
一閉眼再一睜眼,他們已經回到了咖啡廳的05號包廂。
“青兒,你怎麽哭了……”江爍解開紅繩,一擡頭看見對面的元慕青已經淚流滿面。
元慕青卻也是一臉驚奇,用雙手去摸臉上的淚水,奇怪地說:“我怎麽哭了?不是,我為什麽要哭啊?”
“你不記得了?”江爍問。
元慕青仔細回想,卻什麽也想不起來,說:“我什麽都不記得,但就記得一種讓人覺得安心的感覺。”
秦一恒則扭了扭被捆綁的左手手腕,又掏出手帕,仔仔細細擦拭手腕和左手,一邊說:“不記得也挺好的,不是所有的記憶都是好的記憶,特別是潛意識裏的。”
元慕青聽了,似懂非懂。
江爍卻被秦一恒的動作吸引了注意力,格外不爽,說:“秦醫生,你什麽意思啊,嫌棄我髒是嗎?我知道你潔癖,我可是提前好好洗過手的!”他看秦一恒擦手,越看越氣,一把抓過秦一恒的雙手,放在自己掌心裏揉來搓去。
秦一恒一臉驚恐,拼命想把手抽出來,但他一個學心理學的醫生,哪裏是江爍這個大力怪的對手,雙手被死活□□了一番才從江爍手裏抽逃出來,又連連後退了兩步,生怕這個姓江的瘋子再幹出什麽讓他這個潔癖吐血的事情。
江爍一臉得意,說:“我江小爺的手可幹淨了,你可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啊!”
秦一恒臉色又紅又白,紅的是氣的,白的是吓的。
“元小姐,我先去洗個手,待會就送你回去!”秦一恒瞪了江爍一眼就出了包廂。
而罪魁禍首江爍此時卻得意洋洋地對元慕青說:“青兒,你看,就沒有我江小爺制服不了的人。什麽秦家二公子,秦醫生,不照樣得對我江小爺服服帖帖的嗎?”
元慕青一如既往的聽着江爍吹牛,笑盈盈地看着他。
“哎,青兒,你感覺有變化嗎?”江爍除了吹牛,還是關心正經事的。
元慕青歪着腦袋想了一會,說:“我也說不上來,感覺好像有什麽好像改變了,但又感覺好像什麽都沒有改變,很奇妙的感覺。哎,對了,你們在我的心宅裏看到了什麽,能和我說說嗎?”
江爍卻有些遲疑,他想起剛才秦一恒說的話“不記得也挺好的,不是所有的記憶都是好的記憶”,于是打了個哈哈。
元慕青自然知道江爍秉性,雖然他看起來吊兒郎當,有時候還愛吹牛皮,但所有重要的事情上卻從來沒有含糊過。
但,她是誰,她可是元慕青,元家大小姐,她想知道的事,必須得知道。
“哎,快點告訴我!”元慕青兇巴巴地威脅。
就在此時,江爍的救命稻草出現。
秦一恒出現在門口,說:“走吧,元小姐,再不回去,我可就要攤上大麻煩了。”
元慕青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江爍,拿手指頭指着江爍說:“本小姐可不會放棄的!”
秦一恒也看了眼江爍,說:“我已經給你叫好了車,就在外面,你出去報我的名字就行了。”
江爍頓時覺得秦一恒也算事個好人。
但等他真的到了門口找到那輛車的時候,江爍才覺得秦一恒真的是個好人。
那輛黃包車上放了一包打包好的點心,一看包裝就知道是這家咖啡廳的點心。
江爍心想,“大雜院的人今晚有口福了!”但随即又想,“他們這都是沾了我的光。”想着就高高興興坐車回他的大雜院了。
【04】
此時,坐在車上往元大都督家飛馳的轎車上,元慕青還在套秦一恒的話。
但秦一恒也不是省油的燈,關于心宅裏他所見的一切,他都不肯說。
元慕青都有些生氣了,大小姐脾氣一上來,那可是連她爹都沒辦法的。
秦一恒卻将話題拐了個彎,問她:“你還記得的你媽媽的樣子嗎?”
元慕青愣住了,她媽媽在她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當時她還很懵懂,尚不能深刻明白死亡,但她的父親卻在那一年迅速的花白了頭發,自那之後,她的媽媽,是他們家的禁忌話題。
已經有很久很久沒有人問過她關于她媽媽的事情了。
元慕青不知道自己該用一種什麽樣的心情來回答秦一恒的問題。
因為的她的心情非常複雜,一方面失了母親,就成了孤苦的孩子,即使父親再百般疼愛,也比不過人家父母雙全的家庭,想來也是心酸;但另一方面,有人肯提起她的母親,又讓她有可以光明正大的回憶記憶中母親的點點滴滴,每每回想起曾經,元慕青還是覺得,母親從來都沒有離開她。
“我的媽媽,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媽媽,她總是穿着漂亮的裙子,身上總有一股好聞的味道,不是任何一種香水的味道,只有我的媽媽身上才有的味道。她最喜歡的花是菊花,她和我說她喜歡菊花開的層層疊疊的樣子……”元慕青臉上帶着平靜而充滿溫情的表情,慢慢的回憶起她母親的樣子。
秦一恒一路上都在安靜的聽元慕青說,無論她說到哪裏,也從不打斷。
就這樣,一路到了元大都督府上。
元大都督果然已經焦急的等在門口,見女兒平安回來,終于松了口氣。
“今晚就好好睡一覺吧。”這是秦一恒離開前對元慕青說的最後一句話。
也不知道是不是托了這句話的福,元慕青難得的睡了一個特別香甜的覺。醒來完全不記得自己昨晚有沒有做夢,只覺得心裏面一直充斥着一股淡淡的溫暖的滋味,就像小時候她媽媽抱起她時,她在媽媽耳畔感受到溫暖的那種感覺。
而秦一恒昨晚卻沒有回家,而且回到診所,開始做筆記。
他寫下了這次進去心宅的所見所聞,又把幾個具體意象給列了出來。
“學校:元慕青母親去世時,她正在學校得到的消息。
無人的教室和教學樓:元大都督說,元慕青小的時候,有段時間特別孤僻,不願與其他像朋友玩。但也有可能是相反的,是其他小朋友不和她玩,孤立她。
大樹與秋千:秦一恒去元大都督家,大都督給他看過的照片裏,有一張是他們一家三口在大樹下照的相,元慕青坐在秋千上,父母一左一右護在她兩側。
美工刀:因為當時相冊裏有幾張照片是拼湊起來的,元大都督說是元慕青小時候不懂事,用美工刀劃的。按照時間推算,應該是她母親剛去世不久,元慕青太小了,不知道該如何排解心中的情緒。
天空中的眼睛:那很有可能是元慕青性格中爆裂和軟弱的一面,聯想到她每次出現問題,表現形式都是以暴力為主,可以進行合理猜想。同時,那雙眼睛卻受制于目光直視,也可能表現出其軟弱的一面。
灰色的濃霧:可能代表恐懼,不安,和愧疚,元慕青自己也知道她的問題,也知道周圍的人都在陪她演戲,但卻從未外露出她的擔心,恐懼等負面情緒,日積月累都困在心底。
對視:可能代表她願意直面自己的內心。
空中的眼睛消失:有可能是代表她心中黑暗的一面消失,也有可能代表黑暗的一面和她融為了一體。”
秦一恒寫完,放下了筆,總覺得還有哪裏怪怪的。
“對了,為什麽她每次出現症狀都是在遇到有爆裂聲音的時候?這和她的心理狀況之間又有什麽關系?”
秦一恒想着,嘆了口氣,他深知,不是所有問題都會有答案的,如果要真的鑽進了牛角尖,怕是一輩子都出不來了。
分析完元慕青的案例,秦一恒又想起了自己的心宅。
他也做了個簡單的分析。
“雪:他的母親去世那天是個大雪天,也可能是他潛意識裏不想與人交流,不信任他人。
小房子:秦一恒後來回家找到了那個房子的原型,是他爸媽從國外帶回來的一個陶制擺件,小時候他不小心把那個擺件打碎了,他媽媽還心疼了好久。
煙囪:原來的擺件上煙囪并不明顯,但他的心宅裏那個煙囪卻十分明顯,按照精神分析法,可以代表他在性方面的意象。
壁爐和沙發:代表他心裏的柔軟和熱情。
兩本書:一本空白代表未來,一本識圖學字書代表他的童年。那兩個單詞,玻璃和眼鏡,也是有着特殊的含義,代表他心裏的脆弱。
滑梯:和煙囪可以做同樣的分析。”
秦一恒寫完,摘下了眼鏡,捏了捏鼻梁,此時他的視野并不模糊。
看了眼時間,秦一恒開始收拾資料,準備回家。
不過,還有一個問題,秦一恒覺得自己可以繼續跟進下去。
那就是江爍和他能夠進入心宅這件事,太值得研究了。
秦一恒一想到這裏就有點興奮,還有什麽比這樣的案例更有意思了呢?
“江爍。”
秦一恒不自覺念出了他的名字,手上也拿着鋼筆寫下了這兩個字。
“阿嚏!”此時的江爍已經分完了點心,看着大家興高采烈的吃完,正在和大雜院的人吹牛呢,結果突然打了個噴嚏。
“有人想你了。”大雜院的妞妞說。
“嘿嘿,那是肯定的,小爺我一表人才風流倜傥玉樹臨風人見人愛,自然有大把的姑娘想念我愛慕我啰!”江爍誇起自己來,從來不帶害臊的。
“不一定是姑娘吧,也可能是送點心的這位爺想你了。”大雜院最壯實的那位粗聲粗氣地說。
“他?還是別了吧……”江爍腦海裏瞬間浮現秦一恒拼命拿手帕擦手的樣子,頓時心生嫌棄。
“別說,還真有可能。估計是和你一見如故,相見恨晚,不然幹嘛還給我們帶這麽多高級的點心啊!”年長的人就是看得通透!
江爍拜了拜天邊,許願:“合作一次就夠了,以後別再讓我碰到他。”
天邊閃了一道雷電。
“冬雷啊,咱們趕緊回屋吧。”傀儡人怪聲怪氣地說。
“回屋啰……”
大雜院的一天也結束了。
江爍回到自己的房間,在昏黃的煤油燈下,看着一張招聘公告。
“聘:房屋推銷人員兩名,薪酬從優,有意者請至……”
他有翻了翻自己的兜,沒剩幾個銅板了。
“明天去應聘一下這個房屋推銷試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