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複雜的是人心
第二十三章 複雜的是人心
【01】
第二天一早,常山州警察局,白開辦公室。
“屍檢報告出來了。”白開帶着一臉胡茬和黑眼圈,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
江爍盯着白開的黑眼圈問:“白警長,你們不會昨晚一夜沒睡吧?”
白開摘了帽子,撓了撓頭,又把帽子端端正正戴回去,整了整衣領,說:“還是睡了一會的。”
秦一恒已經開始翻看驗屍報告,江爍立刻走到他身後歪着腦袋也去看報告上的內容,看完之後,兩人的神色都有着怪異。
白開見狀,苦笑道:“沒想到吧。”
“沒有任何外傷,沒有中毒,死于心髒病突發?”江爍瞪大了雙眼,“這……這算是意外死亡,不是謀殺?”
秦一恒眉頭緊鎖,沒有放下手中的屍檢報告,說:“好像沒有聽人說過紅玫小姐有心髒病吧?”
白開也點頭:“對,我問過歌舞廳的人,還有她的那個丫頭蔡妱娣,都說紅玫小姐沒有心髒病,平時也沒見她表現出心髒不舒服的樣子。”
江爍搖了搖腦袋:“那些也太奇怪了,秦二,紅玫小姐也沒有和你說過嗎?”
秦一恒嘆了口氣:“江爍,其實你說得很對,紅玫小姐防範心太強了。之前,她因為嚴重的焦慮失眠去我的心理診所了好幾次,但她總是無法放松,很多事情不願意說。即使我告訴她,那些她不願意說的事情可能正是關鍵所在,也沒有用。即使是前天我們上門為她做心理治療,她也只是吐露了一些關于她父母的事情。至于心髒問題,她也沒有對我提起過……”
三人同時陷入了沉默。
還是秦一恒先開口問白開:“對了,還有那個紅色藥丸的檢查結果呢?”
白開捏了捏鼻梁,說:“藥丸的結果還沒有出來,那不是常見的藥物,我們又找了常山州醫學院的教授,大概中午能出結果。不過,我們昨夜連夜設套,逮到一個做藥丸黑市交易的,倒是問出了一些東西。”
“白警長,這都什麽時候了,別賣關子了,快說說吧!”江爍直接一個巴掌拍到了白開肩頭,白開幾乎一夜沒睡,被江爍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拍了個趔趄。
“好好說話,別動手動腳!”白開警告江爍。
“你們問出了什麽?”秦一恒無視他們倆互相嫌棄的表情,依然皺着眉頭問白開。
“那些黑市的人說,他們也沒見過交接人,每次拿貨,都是先傳遞暗號信息,約定好交易地點,對方只有一個人,無論什麽季節,總是穿着一身黑色鬥篷,從頭到腳都捂得嚴嚴實實,□□也幾乎不說話,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當面兩清,從不賒賬。”白開說。
“可這聽起來,沒有什麽有用的信息吧!”江爍撇嘴。
白開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提神,繼續說:“別急,我還沒說完。”
江爍無語,都懶得用嘴去說他,直接扔過去了一個“你快說”的眼神。
“那人說,他們實際上交易的有三種藥丸,分為三種顏色,紅色,白色和藍色。紅色的可以保持身材,白色的可以讓人皮膚變白,而藍色的——則具有至幻效果,說是比抽大煙還要舒服。”白開說到大煙,有些厭棄,又接着說,“但是紅色和白色兩種藥丸,都有個禁忌,就是心髒不好的人,不能吃。”
“吃了會怎麽樣?”江爍問。
“說是有可能會暴斃。”白開看了一眼江爍,又看了一眼秦一恒,“你們是不是也覺得,紅玫小姐的死,還是和這種藥丸有關?”
江爍抱着胳膊,在辦公室來回踱了幾步,停在秦一恒面前,說:“秦二,你怎麽想的?”
秦一恒還沒開口,白開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白開立刻去接了電話,幾句之後挂了電話,對秦一恒江爍說:“你們等我一會,我先去局長辦公室一趟。”
【02】
白開離開,江爍對秦一恒說:“剛剛聽白開電話,是不是他們局長不讓他查了?”
秦一恒點頭,說:“現在這個屍檢結果一出來,萊斯登歌舞廳那邊肯定更不想繼續查了,直接結案,他們好繼續開業賺錢。”
江爍一臉不爽:“可我還是覺得紅玫小姐的死,絕對不是意外!”
秦一恒沒說話,他直勾勾看着驗屍報告上的字。
江爍拿手在秦一恒眼前揮了兩下,問:“秦二,你發什麽呆啊!”
秦一恒站起身,放下了驗屍報告,說:“我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什麽可能性?”江爍見秦一恒沒頭沒尾的來了這麽一句,頓時一片迷茫。
秦一恒說:“我現在還不好說。等白開回來,我們還有不少事要做,先一件件來。”
江爍略有疑慮,說:“你說白開他能頂住他們局長的壓力嗎?”
秦一恒笑了:“他能。”
【03】
常山州警察局審訊室門口,白開對秦一恒說:“這個莺音剛被帶過來,我讓手底下人路人沒和她多說。等會進去,我來給你做記錄,主要你來問就行。”
秦一恒點頭:“那就委屈白警長了。”
白開哼了一聲:“別和我來這套。”
江爍嘿嘿笑着問:“那我呢?”
白開看了他一眼,說:“你也沒啥用,進去旁聽吧。”
江爍:“……”
【04】
審訊室裏,莺音穿着碎花棉襖,頭發就簡單的盤在腦後,一副素面朝天的普通女人模樣,實在不像他們之前看到的萊斯登歌舞廳的歌女和舞女們。
白開先是問了莺音的基本情況,得知她約莫兩個多月前,老家的人就給她介紹了人,中間籌備花了些時日,本來打算一個月前就回去結婚,結果歌舞廳這邊說人手不夠,不放人,又拖了她一個月,直到一周前才肯讓她走,結算工資的時候,還克扣了不少,當時急着回去結婚,也就忍了下來。
莺音和紅玫小姐關系确實不錯,臨走的時候紅玫小姐還給她包了點錢和首飾。
莺音說到這裏,不禁哭了出來:“紅玫小姐這麽好的人,怎麽會突然沒了呢?”
莺音倒是人如其名,雖然長相普通,但聲音确實如同黃莺一般嬌啼婉轉。
其他幾人沒說話,靜默了片刻,待莺音情緒稍緩和,秦一恒開口:“莺音小姐,我們非常希望能查出殺害紅玫小姐的真兇,希望你能節哀,回答我們一些問題。”
莺音拿袖子抹了抹眼淚,點了點頭。
“紅玫小姐曾經說過,她有個非常好的朋友,一直在她身邊照顧她。”秦一恒緩緩開口,“就我們目前所知,和她走的最近的人就是你莺音小姐了。你能和我們說一下,一周前,你準備離開萊斯登歌舞廳回老家結婚的時候,紅玫小姐有什麽和平時不太一樣的地方嗎?”
莺音想了想,說:“說起來,我快走的那幾天,她情緒确實不太好。總是問我為什麽要回去結婚,為什麽不留下來繼續唱。”莺音說到這補充了一句,“其實我覺得紅玫小姐和我要好,是因為她喜歡我的聲音,她經常誇我唱歌好聽。”
她說着嘴角泛起一絲微笑,又繼續說,“我當時就和她說了我的想法,我畢竟年紀大了,長得也不好看,沒辦法在萊斯登唱一輩子,也沒本事嫁個有錢有勢的男人,還不如趁着現在還有人要,帶着攢的錢回來家找個老實可靠的好好過日子。
“可是紅玫小姐她就是不能理解我……哎,她不能理解我是對的,她是萊斯登頭牌,唱歌好聽,長得又漂亮,永遠不缺追求者……”莺音說着,似乎也覺察到自己說偏了,挪了挪身子,說,“總之,那段時間她心情挺不好的,我那個時候心裏想的都是回老家結婚後該怎麽過日子,也沒有太去關注紅玫小姐。所以後來她送我走,給我錢和首飾的時候,我那眼淚,真是忍不住的流哇!在萊斯登這麽多年,見多了爾虞我詐勾心鬥角,但萊斯登的頭牌就該是她,只能是她,其他人根本沒資格。那個白水仙,就憑她,也好意思想和紅玫小姐争這個頭牌,她還以為只要攀上了經理就能做頭牌,真是年紀小,沒見過世面。”
見莺音似乎沒有其他想說的,秦一恒又問:“那你之前知道紅玫小姐有未婚夫這件事嗎?”
“她從來沒和我說過她有未婚夫,但她好像有隐隐約約提過她曾經有過一個娃娃親,只是後來她家出了事,那娃娃親也就斷了。”
秦一恒點點頭,問:“你知道紅玫小姐的紅色藥丸是從哪裏買的嗎?”
莺音似乎對于他們知道紅色藥丸的事不意外,說:“那個藥又貴又難買,不過紅玫小姐的不是她自己買的,是王貴榮送的,那個王貴榮為了追求紅玫小姐,可真是送了不少東西。”
秦一恒接着問:“那你知道紅玫小姐心髒不好嗎?”
莺音皺起了眉頭,疑惑地問:“心髒不好?”
秦一恒換了種問法:“她有沒有不舒服的時候,捂着心口,或者會刻意回避各種刺激?”
莺音聽見秦一恒這麽問,很努力的想了一會,終于開口:“她不太喜歡玩賭博游戲,不知道這個算不算……”
三人一聽,互相對視一眼。
秦一恒又問了一些關于紅玫小姐過去的事情,可是莺音雖然和紅玫小姐在萊斯登算是關系最好的了,但也一樣不知道太多有用的信息。
秦一恒最後問她:“那你知道紅玫小姐在常山州還有沒有別的什麽好友嗎?”
莺音搖搖頭,說:“說起來,她這點上有些奇怪,她好像很少和除了萊斯登歌舞廳之外的人打太多交道。我也不知道她還有什麽其他好友……”
【05】
秦一恒和江爍在白開辦公室看着筆錄,白開又帶着小黑走了進來,白開示意小黑說話。
小黑說:“報告。我們從銀行,郵局等途徑了解到,鄭如海和紅玫小姐直接并無金錢往來。”
江爍立刻說:“你們是不是沒查對路子,如果鄭如海不從紅玫小姐這弄錢,那他哪來的錢去櫻花湯屋?”
小黑見江爍質疑他,也不快活,反唇相譏道:“我們的路子查出來就是這樣,你有本事你自己查去呀。”
“小黑!”白開喝止了小黑,小黑壓着心頭不爽,一臉不快地別開了臉。
江爍和白開都看向秦一恒,秦一恒想了想,說:“鄭如海這事,估計還是得從櫻花湯屋的線索下手。”說着轉向江爍,“江爍,你還記得我們昨天在櫻花湯屋遇到的那個外地人嗎?”
江爍一時沒想起來是哪個,微微有些傻氣地看着秦一恒。
“那個教書先生。”秦一恒給他提示。
“哦,他啊,想起來了!他怎麽了?”
“他的口音和鄭如海很像,很有可能是一個地方的人。”
白開一聽,立刻問了情況,安排手下去查。
江爍撓了撓頭說:“秦二,我怎麽感覺這個案子好像越來越複雜了……”
秦一恒搖了搖頭:“複雜的是人心。”
白開也附和了一句:“這行幹久了,有時候都不太敢随便相信人。畢竟見過太多的犯人在确鑿的證據面前,都能紅口白牙地繼續說謊。”
案件追查陷入了膠着,三人各自懷着心思沉默了。
今天其實是個好天氣,前天的雪已經全化了,大好的太陽照在常山州的大地上,一片暖融融。
只是房間裏,有些陽光照不到的地方,依然陰森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