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彎路(02) 臉皮是什麽玩意,自己是……
桌上手機上的屏幕閃了一下, 時間顯示已經是晚上的十一點。所有人的腦力跑去支援精神與本能的抗争,黑着臉熬着神,早已停止分析案情。
“關于你的想法, 我們稍後私下向姚局——”
賀峥宇轉過臉看到身邊相柳完全沒有疲憊的神情,反倒有種摩拳擦掌唯我獨醒的興奮, 暗道一聲不好, 還是遲了一步沒按住——
“姚局。”等到會議室內陷入一片隐忍的沉默, 相柳手指夾着筆旁若無人的擡起手, 主動尋找領導的注意,察覺到對方身邊的新領導,勉強的點頭示意:“陳主任——”
——果然是自以為是的菜鳥。
不只是賀峥宇, 在場所有人都是這樣想的。
在幾十個人不同部門參與的會議中,實際上基層是沒有資格反駁只能行動。
但是...她不是一直都很低調...麽?
“這位同事,你說。”陳主任看到相柳舉手, 身子向後靠了靠潛意識想要遠離, 礙于理智還是認真回複。
相柳放下手,環顧四周, 深吸一口氣狡黠的瞥了賀峥宇一眼,明眸皓齒梨渦淺笑——
“我們賀隊有新發現。”
當所有人的目光如同閃光燈一般聚焦在賀峥宇的臉上時, 他竟然沒有一絲奇怪。
除了頭發絲有點冒煙的感覺。
——在這裏等着報仇呢。
三秒之內,賀峥宇擡起眼,已經坐直身體認真回複:“關于本次的劫殺案,除了剛才領導講的在沒有有效證據的情況下使用犯罪畫像摸排嫌犯, 也可以關注一下兇犯前期的作案方式。”
“...前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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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發現的10.16第一起陳可憐被殺, 根據兇犯的犯罪行為已經說明他是有經驗的,而這樣的經驗一定是源于早起未成功的案件。”賀峥宇垂下眼,手臂放在桌面感受着木板傳來的冰涼, 握緊拳頭,又重新擡起頭望着前方領導:“我想通過查詢之前兩省交界處的入室搶劫案,應該會有所發現。”
賀峥宇提出的,是和領導完全不同的破案方向。
這算是硬杠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紛争,無論是什麽行業。
果不其然。
“...”整個會議室靜到可以聽到電器發動的聲音。
“這位同事的想法很好,”陳主任輕咳一聲,身子向後仰仰,用行動說明對賀峥宇的抗拒:“但是你知道過去半年內,就滬邑鎮一個地方的入室搶劫有多少起?你能保證兇手們不是因為同一件事情被激怒沖動之下犯案,只是沒想到第一次就殺人所以後續一次比一次兇狠?”
“想法也要結合實際。”陳主任第一次參與會議就遇到這種情況,越說越來勁,環顧四周殺雞儆猴:“年輕人,不要以為了解什麽心理學看過幾部美劇,就可以坐在辦公室成為神探。具體辦案,還是要靠雙腳。”
“再說,如果方向錯誤導致新的受害人出現,是我和姚局負責,不是你一個人負責!”
嘭——
姚局剛準備說兩句緩和氣氛,看到身邊上級更加生氣,頓時也不便再多言,只盼對方這口情緒盡快發洩。
說到這裏,陳主任從之前到現在被衆人忽視的恥辱感突然爆發,将手邊的杯子用力朝桌上砸了一下。
這一聲砸,震在相柳心尖,吓得她跳了一下,內疚的不行。
本想着是普通的開會交流意見,卻沒想着給賀峥宇扣了一口大鍋。
“——我還是建議大家按照我說的先做,這樣就算沒有結果,我們還可以讓上級看到我們是努力過的,而不是敲敲鍵盤嘻嘻哈哈。”陳主任環顧四周深吸一口氣,算是成功的新官上任三把火,震懾全體。
“...”看到陳主任終于閉嘴,姚局清清嗓子緩緩揮手:“時間也不早了,那個王秘晚上把滬邑鎮路線分出來,賀峥宇和蘇柏生明早帶隊開始幹活。大家抓緊時間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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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隊對不起。”
等到大家都走完,相柳拉着賀峥宇,一臉擔憂和歉疚的望着他:“我也不知道我當時怎麽了,真的,對不起。”
被官僚主義噼裏啪啦演出戲任誰也不高興。
賀峥宇黑着臉深吸一口氣緩緩濁氣吐出:第一還是認為相柳的想法是對的,第二是明白被訓的最大原因是自己沒看清眼色非得要說實話,第三是...
第三是...
他轉過臉面無表情望着相柳擔憂愧疚的雙眼——
第三是能讓眼前這個虎妞心裏有自己,也挺好。
臉皮是什麽玩意,自己是來破案(戀愛),不是來要臉的!
賀峥宇手指輕敲桌面,身子刻意向後仰,距離相柳遠了一點,垂眼睥睨沒有說話。
相柳只當他還在生氣,湊近對方舉起右手伸出三根手指認真發誓道:“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發誓,我真的知道錯了,要是有下次我就腦袋砍下來給你當——”
不等相柳說完,寬大溫暖的手掌已經覆在她的嘴唇上,阻止她繼續說。
“我說你,就連認錯,也要這麽威脅人麽。”眼看對方竟然用詛咒自己的方式向賀峥宇道歉,賀峥宇真的是心髒一天要被對方揪住丢八回,立刻傾身阻止她繼續傷害自己。
重心随着身體前傾,他幾乎是壓在相柳身上,薄唇湊近對方耳邊,像是累到無力似的,也不避嫌了,嘴唇輕觸對方耳垂那一塊冰涼,無奈嘆息:“你是要我的命啊。”
相柳整個人被對方壓制無法動彈只能瞪大眼睛被動向後倒,直到肩胛骨撞到牆,冰涼刺骨。
而前方,如同炙熱火海。
說不出的危險。
“啥?”
随着相柳薄唇輕觸,賀峥宇掌心感受到鑽心刺骨的癢,像是被點燃引線似的,吸氣呼氣都透着薄荷冰塊的爽。
她的臉好小。
賀峥宇一只手掌覆上,便只剩下一雙杏眼好奇的眨巴着觀察自己,睫毛如扇,就是看不夠。
她的臉好軟。
她的臉好香...
整個世界好像被一種力量從自己認知中扯離,虛無的不像話。賀峥宇空出來的一只手下意識扶在相柳的肩膀,繼續向她靠近...
“賀隊!”眼看賀峥宇離自己越來越近,相柳擡起手用盡力氣撐住了他。
男人炙熱的氣勢環顧着她,帶着一種危機和壓迫感,令相柳感到害怕。
賀峥宇停下來,放下捂在相柳唇上的手掌,卻還是擋在她面前,傾身追着相柳躲閃的眼神:“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只是剛才沖動了。”
聽到對方這麽理解,相柳停下躲閃,望着對方一臉認真的狂點頭。
“嗯,就是的。”
又想起之前兩人說的關于敷衍的話題,相柳狂搖頭快哭了似的解釋:“我不是敷衍,是真的不是故意的!”
“那你以後叫我哥哥。”賀峥宇撐開雙臂搭在前後桌,直接将相柳攔在自己懷中。
“賀隊,我們都是成年人了,多幼稚啊。”說到被人威脅,相柳瞬間啓動臨戰反應,身體腦袋緊靠着牆壁努力遠離對方,無奈的和明明在耍脾氣的賀峥宇周旋。
剛才揚起的粉紅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我比你年紀大十幾天,你叫我哥哥很應當啊。”
“我請你去SKP吃淮揚菜,好不好?”
賀峥宇在一起吃飯和被相柳叫昵稱之間籌謀半天:“不,案子一時半會破不了,我要現在就感受你的歉意。”
說到這裏,賀峥宇望着對方雙眼中自己的身影,一字一句道“叫哥哥。”
相柳真的是無處可逃。她別過臉不再說話也不看他。
賀峥宇反倒輕松了,百無聊賴手掌托着腦袋揚眉提醒彼此的處境:“那咱們就這麽着,扛一夜。”
“賀峥宇——”反正就是,莫名的不願意。
太幼稚了。
幼稚到有點...那個。
“賀峥宇什麽?”說着,賀峥宇又朝相柳的方向湊近了些。
“哥哥。”
相柳第一次感受到周邊空氣又黏又稠又甜又膩,她心跳的速度很快也跳的很高,高到她要不斷地從喉嚨咽下去。
就很害怕。
賀峥宇看自己的眼神,很害怕,像是一點就炸,一戳就哭的臨界點。
“我聽不見。”
相柳用盡力氣推了對方一把,将他從自己面前推開,咬牙從嗓子口又擠出一句:“哥哥!哥哥!哥哥!夠了吧?!”
“哼。”賀峥宇心髒一顫,被她一推,整個人軟綿綿的靠在旁邊桌子,整張臉都是欠揍的舒服感。
“...早說麽,趕明給您送只雞,每天早晨都會叫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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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間,相柳這才擡手捂着自己的臉,感覺整個腦袋已經成了一根燃燒的火柴頭。
好燙。
...賀隊剛剛,是在撒嬌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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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第二天早晨準備出發,相柳遠遠偷看賀峥宇的身影,想起昨晚那一幕,依然不敢上前打招呼。
就是這麽慫。
“左樂,你能不能給賀隊說一聲,”相柳悄麽麽将好友拉在自己身邊,揉揉鼻子:“今天咱倆組CP做走訪,昨天我又得罪賀隊了。”
“沒問題。”左樂扶扶眼鏡,小細腿蹦蹦跶跶便朝賀峥宇跑去。
賀峥宇正忙着和蘇柏生思索如何使用50人,25個組,去盤查第一批3000多人的建築工地員工。
聽到左樂主動承諾和相柳一起互相照應,随意的擺擺手:“嗯。”
相柳用腳尖模仿圓規在地上剛劃個半圓,左樂已經沖過來,朝她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相柳竟然有一點點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