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原諒 “大家知道那件事不是你的錯,我……
相柳覺得自己說不上什麽情況, 反正就是各種不對勁。
以前和辦公室有仇。
早上八點三十分到崗,二十九分絕對不在。
下午五點三十分下班,若是沒有案子處理, 三十一分絕對不在。
從來不給自己立什麽敬業人設。
而現在,懶了吧。
已經下午七點。
相柳癱在椅子裏面對着啓動半個小時才能正常使用的電腦, 一只手百無聊賴擺弄着手機仿佛在等待着什麽。
“——相柳, 你怎麽還在?”左樂處理完手頭的游戲挂號進度, 背上包準備下班:“這兩天難得沒有案件, 還不趕緊回家?”
相柳打了個哈欠,眼神望着賀峥宇的空座位:賀峥宇剛剛去姚局辦公室彙報了。
“——賀隊早就走了。”左樂猜到相柳是想要等賀峥宇,随口道:“我剛去衛生間的時候賀隊從姚局辦公室出來直接就下樓走了, 還讓我到點就回家。”
“...哦。”
相柳心中覆上一層說不出的感覺。
就像——明明已經是初春的節氣,卻忽然拂來一陣倒春寒,整個天地下了一層薄碎的冰粒似的。
就算我沒有迎接春天, 那也不代表我就想要留在冬天的委屈。
原來有些人的喜歡, 真的來得快去得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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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柳悶悶穿好大衣,慢吞吞的準備回宿舍。
“——還沒走?”
相柳剛進入電梯, 正正撞上高大身影從電梯出來,熟悉的男風撲面而來溫柔的安慰她的壞心情, 給她莫名的期待。
“嗯?——”相柳整個人瞬間像是被喚醒了似的,仰起臉落魄的眼神瞬間被點亮追尋着賀峥宇的身影,就連耳邊的碎發也有了歡喜似的,妝容也泛起了甜:“嗯。你——”
未等相柳的話說完, 賀峥宇整個人已經沖進辦公室, 只撂下一句:“天黑的早趕緊回家吧。”
話音剛落,相柳就被關了電源。
大腦停止運轉,整個人藏在厚厚的大衣裏, 垂頭喪氣靠着電梯。
随着電梯層數的倒數——
電梯門再次打開——
“...有什麽了不起。”
相柳揚起脖頸深吸一口氣,大步離開單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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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峥宇坐在辦公室內,久久無法平息心中的紊亂。
好說歹說借來其他有權限的同事工號進入案件詳情查詢——
紫羅蘭小區省廳簡主任夫婦的遇害現場照片,令他幾次無法面對。
從記錄的情況來說——
因個人情況,簡主任夫婦一直居住在紫羅蘭小區。
案發當天,是簡主任常年出差在外的女兒早就約好當天回家,結果回家當天發現家門未鎖,簡主任夫婦被人槍擊前額死亡,屋內并無洗劫痕跡也無財物丢失。
關于案件情況只是簡單陳述了事實。
對于相柳的情況,只是簡單的在現場勘測報告中提了一句——
案發現場天花板上三處槍擊,是簡主任女兒無法面對四年未歸,回家當天家人遇害的慘痛,舉槍自殺時被現場警察救下時槍口走火時産生的彈道痕跡。
賀峥宇緩緩的關掉電腦屏幕中的各種文件。
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該做什麽。
根本顧不上去思考陸武有多可惡,掃黑除惡這四個字之後的,是多少個無辜家庭的屈辱含恨——
而是,她怎麽可以這麽傻,又怎麽可以這麽的...這麽的軟弱可欺。
說卧底就卧底。
說犧牲就犧牲。
說停職就停職。
偏偏在自己說喜歡她的時候,逃跑了。
腦門疼。
這個相柳能把人整死。
就怕再見到她。
只要觸及她的雙眼,賀峥宇真怕自己立刻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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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相互平行的兩條線,在有了交集糅合之後,重新被分開,卻已經不是當初絕對平行的線了。
後面的幾天,一個愛理不理一個能逃則逃,兩個人比之前初次見面還要客氣。
“對了,最近蘇柏生那邊說有個電信詐騙案需要協助,我們商量了一下你剛好都挺符合的,你去幫幾天。”賀峥宇從外間大步進來,敲敲相柳的桌面示意她跟着自己來到隊長雅座,眼神閃躲,只是在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擡眼小心翼翼瞥了一眼相柳的反應,四目相對時,又像是被燙到似的,很快偏離。
“...”
滿心的委屈,滿心的拒絕,滿心的難過...
就連相柳自己也沒想到,到最後再一次遇到組織過河拆橋的行為,自己竟然也沒有那麽的不情願。
好像...已經習慣了。
她擡起頭沖賀峥宇努力擠出一個微笑:“好。”
賀峥宇卻瞬間臉色難看起來,他擡起眼用眼神一點一點描摹相柳的眼角眉梢,結結巴巴:“你到底...你到底什麽時候...你也好歹...為自己争一下啊。”
相柳胸口顫抖,緩緩呼出一口氣,搖搖頭垂下眼便準備去收拾東西。
“——賀隊在嗎?”
清朗的男聲出現在辦公室門口,打破了辦公室內此時快要溢出水的潮濕感。
像一道野雷,擊中了正在收拾東西的相柳。
原本正準備向外走的相柳看到門口隐約的身影,連連向後虛扶什麽似的退了幾步,老鼠遇到貓似的轉身便朝屋內沖。
“——嗯?”
賀峥宇還在奇怪剛剛乖巧的相柳怎麽轉頭一副慌怒臉朝自己沖來,還未反應過來——
相柳已經鑽進賀峥宇面前的桌下藏起來。
“你在做什麽?——”
“——賀隊,我是B省省廳的李博然。”未等賀峥宇扶着桌面低頭詢問,門口已經傳來問題的答案:“我是來——”
“哦,你要找的那份文件,我已經上交給姚局了。”賀峥宇望着眼前看起來比自己稍稍年長穩重一些的男人只覺得有些莫名的熟悉。
直到聽到B省兩個字,賀峥宇像是被電打了似的,打挺似的站起身,連連就想要将對方往外推:“有任何問題,你直接去問姚局——”
“哦...”李博然多年浸淫人際,自然明白賀峥宇突然之間的慌亂和抗拒是何種原因,他擡起手示意賀峥宇無需多慮:“姚局已經給我了。我來只是想請你幫我個代轉一個東西。”
賀峥宇楞了一下,下意識覺得此事非常重要,點點頭:“好。”
“謝謝。”李博然率先說了謝謝,随即從警服口袋裏取出一個用紅紙包裹着的東西放在桌上遞給賀峥宇。
“這是...”賀峥宇沒有接收,而是警覺地打量對方。
“我聽說,相柳是你的人?”李博然并沒有生氣,而是像唠家常似的,擡眼打量着賀峥宇的表情——
高手過招,憑的是臺面下的工夫。一句話公事私事都說清楚了。
“這是奶奶要我捎給她的,麻煩你幫我代轉。”
随着賀峥宇接過紙包,打開之後,是一對三兩重的足金龍鳳镯。
一枚龍镯,一枚鳳镯,雕工精致典雅,值錢又誠意。
“這是什麽意思?”賀峥宇詫異的望着對方——
“你告訴她:”
“大家知道那件事不是你的錯,我們早就不怪你了。”
“你也不要...再怪自己了。”
李博然并沒有回答賀峥宇的話,而是垂下眼,像是要看透賀峥宇面前的桌板似的。
說完之後,他便沖賀峥宇淡淡點了點頭算是倒謝,轉身離開之前,又加了一句:
“你還有家,我們都在家裏等你。”
賀峥宇垂下眼——
窩在桌下的相柳抱緊自己的膝蓋整個人為自己設立了一個保護罩,眼淚仿佛脫離了控制似的,不斷地砸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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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峥宇站起身送李博然離開——
“你是——”
“省廳李博然。”
賀峥宇點點頭,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半晌驚詫的張張嘴,瞪大眼睛觀察着對方——
“對,李傑是我的舅媽。”李博然淡淡笑了笑,像是想起什麽似的,眯起眼遠眺不遠處的群山:“很多時候我們講故事只講主角,而那些配角便漸漸藏在悠遠的歷史裏了,但不代表他們就消失了。”
“...謝謝。”直到這一次,賀峥宇才五體投地的握緊對方的手,向相柳全家的犧牲和隐忍表示由衷的欽佩。
“聽姚局說你是我便宜大舅子?”說到私事,李博然上下打量賀峥宇一眼,撇撇嘴抿嘴笑。
“我這不是,就等你家表妹蓋章認定呢。”賀峥宇低頭微微一笑,忽然湊近對方軟軟哀求道:“有空幫我說說好話。”
“彼此彼此。”李博然一副“我懂被她吃定的套路”的笑,擺擺手:“不是我說你大舅子,奶奶給我下了KPI必須今年将相柳帶回家,你得加緊哪。如果到年底完不成KPI,你和我就一起去找奶奶述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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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李博然,賀峥宇這才回到辦公室。
當所有家人朋友都來幫自己,一起承擔相柳身上的重擔時,忽然覺得這個世界也不差。
相柳還沒有從桌下出來。
“你...還好嗎——”
最後一字還未說出口,原本藏在桌下的相柳一只手拉向賀峥宇的領口,迫使賀峥宇失去控制,身子慣性向後一仰胸口卻朝相柳的方向撞去——
眼前睫毛上還沾着淚的相柳一只手搭在賀峥宇的脖頸,主動且霸道的噙住了賀峥宇的唇角,整個人幾乎是壓向他似的貪戀的品嘗着他的味道。
生疏笨拙的讨好和霸占。
賀峥宇無法停止上揚的嘴角,影響到對方吻技的發揮,原本就不行,現在更是差。
“好了好了,這種事情,當然要男人主動。”
賀峥宇胳膊勾着對方細腰反身将相柳抱在懷中,手掌覆着對方臉頰,四目相對,溫柔品嘗着她的每一寸味道眼淚滑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