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抛屍原則 “那個...昨天你們是不是……

聽說裴湛也在, 賀峥宇擡起手電朝裴湛的方向照了照。

察覺到身後的光影,穿着白大褂帶着金絲眼鏡的裴湛轉過身看到熟人,徑直站起身朝兩人大步走來, 邊走邊道:“野狗成家犬變啞巴了麽?!”

一句戲谑的嬉鬧,瞬間将兩人拉回之前關系好的時候。

賀峥宇玩心起來, 怼着裴湛的臉繼續晃着, 口中還歡呼:“山那邊的朋友, 跟我一起喊——Yo!Yo!Yo!半夜不睡覺, 為人民服務——”

“哥文——滾蛋——”裴湛走進,徑直踹了賀峥宇一腳:“500億的狗三。”

“說了多少次,我現在聽到5這個數字我心髒就咯噔一下。我是那種人嗎?!”沒人願意被別人成為女友的附屬品, 賀峥宇勾着好友的肩膀忽然像是聞到了什麽,下意識松開對方:“你剛才測過肛溫了?”

“你要是再碰我一下,我就把剛才用過的溫度計塞進你嘴裏。”裴湛胳膊肘一擡, 直接撞向對方胸口:“你們這具前面還有五具, 我已經連續四個周都只有半天泡澡時間,所以不要套近乎。”

“——裴湛, 你吃了嗎?”不等賀峥宇開口,簡捷忽然柔柔出聲。

裴湛楞了一下, 下意識有些拘謹。

最早和相柳見面時被對方幹練認真的氣質吸引而心動,卻也在得知對方和好友有感覺的時候而放棄。如今再次相見,相柳已經回歸簡捷身份,比之前看起來有了成熟穩重的安然。但無論多久不見, 一旦相遇, 裴湛還是不由自主的想要答應她所有的請求。

“嗯。”裴湛嘴唇微張,本想說什麽又放棄,後來想想, 還是道:“我能不能還是叫你相柳啊,一會兒相柳一會兒簡捷,總感覺簡捷很陌生。”

“當然可以。”簡捷坦然的點點頭,邊走邊大方的指指身後:“我還說你要是沒吃,我們車裏有買的肯德基,你一會兒吃點好工作。”

“心領心領心領——”聽到肉品的名稱,裴湛瞬間回想到剛剛看到屍體白花花的模樣,心中一陣反感湧上來,連連擺手拒絕,指指屍體:“我們一起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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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來說,碎屍案中十有六七為熟人作案。”三人一邊朝屍體擺放的地方走去,賀峥宇一邊解釋,更多的時候是望着簡捷解釋:“因為碎屍的目的,很多是避免被發現。那麽兇手一定會盡最大可能,不讓別人發現屍體,同時為了避免警方一發現屍體就不可避免無論什麽原因的找到自己,所以兇手一定會選擇毀壞屍體。”

“這具屍體被發現的時候身上沒有任何證明身份的東西,但是沒有被毀壞,是不是說明兇手和死者并沒有相識呢?”裴湛跟在旁邊好奇的接話。

“不能說是不認識,确定的是,兇手認為我們找到屍體也不能找到他。”賀峥宇說到這裏,忽然環顧四周一片陷入黑暗的田地和國道,眼波流轉望着兩人:“比如說,司機撞到行人?比如說,激情殺人?——當然,這是在發現證據前的一個偵破方向。”

簡捷之前只是做卧底,刑偵偵破案件接觸較少,聽到這種現場偵破經驗,不由得像是聽故事似的,邊聽還一臉期待和崇拜的望着賀峥宇:“還有什麽呢?”

“還有犯罪現場的選擇:遠抛近埋,頭遠身近,小近大遠,多點抛屍,還有共圓心。”

被簡捷熱辣辣的崇拜眼神看的熱血沸騰,賀峥宇宛如是帶着實習生的老師,指指附近的環境:“還是那句為了自保,抛屍現場距離犯罪現場遠,兇手一般就會選擇抛屍。而抛屍現場離犯罪現場比較近的話,行兇者不僅抛屍,還要埋屍。就是盡可能的不被人發現。越是用很多方式讓屍體不被發現,越說明案發現場離抛屍現場近。”

“而頭遠身近,是因為面容是最直觀最有辨識性的,所以兇手對頭部的處理就是将其抛的越遠越好。”

“——對對對,我之前看某法制節目就有,說兇手殺人之後竟然将受害者的頭顱快遞到了另外一個省!”想到之前的案件,簡捷不由得搖頭唏噓。

“還有小近大遠的原則,就是說被害者的屍體被分割的越細碎,說明抛屍現場到犯罪現場的距離越近。”

“——這個我知道,就是之前杭州某女士的老公報警說妻子失蹤了,結果各種監控錄像都找不到有人離開的痕跡,最終警方是在小區化糞池內找到了某女士的DNA痕跡。”說到前一陣非常有名的案件,裴湛也不由的扶了扶金絲眼鏡搖搖頭,雙眼閃過一絲厭棄:“現在看來,當所有的記者都蹲在某女士家樓下,鏡頭誠實的記錄了兇手睜着眼睛說謊話面不改色的變态。而所謂的找到某女士的DNA痕跡,可見當初碎屍有多細。”

“那這個多點抛屍的意思就是為了給刑偵工作增加難度,所以将屍塊盡可能的分散至各地的意思?”簡捷很快舉一反三。

“是。”賀峥宇點點頭,正遇到簡捷蹙眉很快明白對方已經在思索怎麽破局了,直接回答:“犯罪心理學當中的地理側寫,不能說是适用于全部的兇手,但也很有代表性。就是犯罪學專家戴維坎特提出來的共圓心原則。就是說,為了降低被發現的可能性,犯罪人會選擇自己熟悉的、對自己很方便的地方實施犯罪,至少在最初是這樣選擇犯罪地點的。所謂的圓周假設,就是将這些犯罪地點全部标注在地圖上,假定這些犯罪是由單個的個體做的,那麽找出兩個相互之間距離最遠的犯罪的位置,用這兩個位置之間的距離做直徑,可以畫一個包括所有犯罪的圓周。就會發現,犯罪人就居住在這個圓周裏面,可能就是在靠近圓周中心的地方。”

“啊...哦。”随着裴湛的勉強附和聲,旁邊的簡捷幹脆不說話。

唯有旁聽的王峰所長給面子的鼓掌。

清脆的鼓掌聲在寂靜的夜裏格外突兀和尴尬。

拍了幾次,就連王峰自己也不忍心再裝下去。

半晌相柳打了個哈欠,感慨一聲:“聽到這些理論知識,最開始的時候還說熱血沸騰,覺得案件馬上就要破的意思,但腳踩在這片草地上,感受着冷風吹,擡起頭,眼前一片黑暗。”

是的。

随着現場勘查的人員越來越少,發現的可用證據,也并沒有多少:

這個地段屬于城鄉結合尚未開發的地段,并沒有攝像頭,甚至就連交通違法攝像頭都沒有。

而當地居民王富貴本就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狀态,大棚附近并沒有安裝任何攝像頭。

到達井口邊,正因為前兩天下過雨的原因,也并沒有任何拖拽腳印等痕跡證據。

“媽的,這受害者總不會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吧!”賀峥宇雙手叉腰憤恨的撓撓頭發,下意識仰頭望天。

簡捷背過衆人,舉起手電在抛屍現場附近走了一圈——

夏夜的風,就像是和年下談戀愛的甜。

溫暖的風吹過來也是柔柔的,帶一點青澀的涼意。風中夾雜着從花草中執拗奪來的清甜,帶着日間陽光的餘溫,毫無保留的奉獻給她。

農村的夜總是靜的讓人意識到這才是生活。

偶爾一只田鼠從野地裏掠過,踩在簡捷的鞋上,彼此都吓了一跳。

“發現什麽了嗎?”看到簡捷繞一圈回來,蹲在一邊為裴湛現場初檢打手電的賀峥宇頭也沒擡直接問。

“我在想誰會來這裏。”簡捷望着眼前的國道:“誰會知道這裏方便抛屍?”

“當地村民?”

“還是...”

“小心——”

正當簡捷站在路邊雙手叉腰仔細觀察之際,忽然一輛加速行駛的前四後八大卡車閃着此眼的車燈直沖而來——

賀峥宇看到危險,立刻沖上前将她拉回田地:“就算是不斷設卡,就算是在車頭的液晶屏上顯示車速和狀況,卡車本身也有盲區且司機大部分為了賺錢都是疲勞駕駛,所以一定要注意避讓。”

簡捷轉過身,望着賀峥宇——

賀峥宇瞬間明白:“怎麽知道這裏方便抛屍?一定是來過這裏的人。比如——沿路行駛需要找地方方便的卡車司機。”

“我們現在需要做的,還是要确定受害者是誰。”簡捷手電的光線落在屍體上慢吞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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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捷打了個哈欠在副駕駛的座位上蓋着毯子翻看手機,百無聊賴的等待着前方雙手叉腰在現場來回指揮的賀峥宇。

在臨時燈和車燈的照射下,賀峥宇臉上不僅沒有任何疲态,還可以非常清晰的盤點出現在确定的證據和偵破方向。

直到幫着裴湛将屍體送上車,望着法檢中心的車越開越遠,賀峥宇這才走回後備箱,将沾染了現場痕跡的工作服脫下,用免洗洗手液擦拭雙手之後,這才回到駕駛座。

車內溫暖柔和,旁邊愛人陪伴。

後背靠在椅子上,身邊簡捷的睡顏觸手可及,車廂內是簡捷正在聽的小說和她均勻的呼吸聲混在一起,就是賀峥宇最愛聽的聲音。

心是安的,工作多麻煩都不怕。

随着引擎聲響,簡捷睜開眼睛:“現場勘查完了?”

“嗯。”賀峥宇一邊将車輛駛回車道,一邊安排下一步工作:“這邊現場也沒發現什麽,勘測完之後就結束了。明天周六,我得去法檢中心催催裴湛,确定受害者或許可以确定兇手。”

“好。”工作的時間久了,兩人都完全沒有了工作日和休假日的分別,已經卑微到只有沒時間吃飯睡覺日和可以吃飯睡覺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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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清晨第一縷陽光從門外的縫隙緩緩蔓延進來,床頭的鬧鐘也響了起來。

賀峥宇瞬間睜開眼睛熄滅鬧鈴,回身準确的撥開擋住臉頰的頭發,親了一下,趁着簡捷蹙眉快醒時立即逃離現場躲進了衛生間洗漱。

半個小時後,又是一個精神小夥。

“賀隊,你起床了嗎?”

早晨七點,賀峥宇已經背對着陽光行駛在路上。

“什麽事?”

眼看前方忽然有人擋住路,賀峥宇一邊降速一邊觀察後視鏡換道,一邊詢問。

“那個...昨天你們是不是将屍體忘在井下沒有撈出來?”

“啥?!”聽到這個消息,賀峥宇心髒瞬間沖至喉間,一腳猛踩剎車引來後車狂嘯。

賀峥宇腦子嗡的一聲,完全聽不到後車經過自己時洩憤的鳴笛聲,慢吞吞的、本能的将車停在路邊,拿起手機抱着最後一絲是自己聽錯了的僥幸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麽?”

“那個王富貴今天又報警了,說有人給他家井裏又丢了一具女性屍體,我說,你們是不是前兩天下雨天腦子進水沒晾幹,竟然産生這麽大的工作失誤?!”

賀峥宇仔仔細細回憶了三遍,按正常來說,只要自己腦子和眼睛沒問題,明明自己都是跟着裴湛一起将屍體擡上擔架送進法檢中心的車的,怎麽屍體又會跑回抛屍現場呢?

“我現在給裴湛打電話,稍後回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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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手機鈴聲響起,從辦公室沙發蓋着的毛毯下伸出一只手,迅速的摸到聲音來源,将其扯回毯子裏。

“說。”

“——我問你一件事你別犯病。”賀峥宇提前給對方打預防針,望着遠處的車馬雲集,仔仔細細道:“昨晚你從抛屍現場帶回法檢中心的屍體,還在嗎?”

“廢話。”

“報案中心稱王富貴說昨晚我們将屍體忘在井裏沒有撈出來,我現在再問你一遍,屍體你真的帶回法檢中心了嗎?”賀峥宇餘光望着電話仿佛是看着好友一般:“你能不能,現在再檢查一下?”

昨夜哦不,準确的說是今天淩晨五點剛剛做完初檢的裴湛本想破口大罵,聽到賀峥宇如此匪夷所思的話不由得被一口好奇吊起來——

他坐在沙發上仰頭半是休息半是回憶,慢吞吞的重啓大腦的理智——

“要是沒有了,我們是不是可以拜托這位女鬼大仙指點下幾個神秘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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