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袁衷冰冷的雙手擡起周凱煞白的臉，他低嘆一聲，臉色青白青紫盡褪，又變回他死之前的樣子。

“是不是我吓到你了？”

“袁衷我知道錯了，我當初不該冤枉你，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周凱忽然抓住他的手哀求道，“你放過我吧！放過我朋友吧！”

袁衷摸着他頭發安撫道：“周凱，你別怕，我不怪你，也不會傷害你。至于你朋友……”

袁衷頓了頓：“只要你乖乖待在這裏，不和他們親近，我也不會傷害他們。”

“為……”

周凱想問為什麽，卻發現，他似乎已經知道了。

因為他曾經冤枉過袁衷，因為袁衷對他有異樣的念頭。他那樣對袁衷，他不明白袁衷為何會對他……

“周凱，我第一次見到你就很喜歡，你笑得很好看。”袁衷回憶起當年初見時周凱對他打招呼的模樣，無意識地勾起嘴角，眼裏透出笑意。

緊接着他臉色又透出苦惱的神色：“你喜歡聽鬼故事，我很少看課外書，不太了解。每次我說不好，你就找別人去了，你就不和我玩了。”

“我那時還小，不懂事。”周凱低頭想躲開袁衷的手，卻怎麽也躲不開。

袁衷道：“沒有，你很好，只是不喜歡我。”

袁衷說到這兒，有些難過：“後來我看了很多恐怖小說，我能想到好故事，可我說不好。”

他說不好，因為他看到周凱會緊張，那時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緊張。直到不久之後，他聽到班裏女生一些奇怪的讨論，才明白了這是怎麽一回事。

原來男人喜歡男人也能得到部分人的理解，原來他喜歡周凱。

可他說不好鬼故事，周凱不愛同他玩兒。

高二那年，他想等期中考試結束以後就把他想到鬼故事寫下來，好好讀上幾遍，等讀順了再說給周凱聽。

可誰想到，那次考試上周凱會那樣冤枉他。

他家裏父母是有錢的，卻極顧面子，他出事後他父母完全不聽他解釋，暑假時将他一個人丢在家裏。而他們二人，則帶着袁衷他哥哥去了美國，沒再回來過。

袁衷一個人被丢在了國內，一同被丢下的，還有他們家住的老房子，他們還給他留了二十萬。自那之後，對他不聞不問。

袁衷不願離開本市，可在本市他考試作弊的名聲已經被傳遍了。他沒法再上學，二十萬也不夠他用一輩子，他只能去打些散工。

一開始他在一家奶茶店工作，工資不高，但比較輕松。他身姿修長挺拔，面龐白淨帥氣，吸引了不少小女生。只是後來，被他們學校的男生看見了，當着所有人的面說他是個考試作弊的，還冤枉他品行不端。

在那之後，他只好辭了那份工作，在家裏閑待了半年，因為實在無聊，他開始在網上寫作。

他能寫的故事很多，想寫的故事也有，可他一想到周凱，在鍵盤上敲出來的就只有靈異小說。

因為他知道，周凱想看這個，他希望有一天，自己寫的小說能被周凱看見。後來他出名了，網站上得來的稿費足夠他每個月生活。老房子拆遷又讓他得到一筆錢，他于是在離周凱大學不遠的地方租了間房子，每日窩在裏面，除了睡覺與一日三餐，他都在電腦前碼字，或者查各種與鬼神有關的資料。

他做任何事都很細致，每天更新一萬多字，都是細心修改過多次才發的。

他發的晚，因為他知道周凱習慣在睡前看小說。

他偶爾會喬裝偷偷混進周凱的大學，在不被關注的角落裏默默注視着周凱的一舉一動。

他不敢讓周凱看見，他總覺得周凱不太想看到他。

有一天他又偷偷跟着周凱，發現他去報刊亭買了一期有他連載的雜志。他聽見周凱說，他最喜歡命到中元的文了。

那一刻，他的內心是無比滿足的。

周凱終于肯好好聽他說故事了，雖然，不是當着他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