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自那晚之後，周凱再沒鬧過別扭。每天按時起來，自己煮飯自己吃飯，吃好就回房間看書或者發呆，安靜乖巧得很。

只是他表情麻木動作機械，像極了沒有靈魂的軀殼。雖然活着，卻沒有任何生機。

袁衷在他身邊閃閃現現，他好像都沒看見，依舊低頭做自己的事情，不被袁衷幹擾。袁衷擋在他身前，他也只是愣一下，就面無表情地繞道走了。

“周凱!”

袁衷叫了他一聲，他好像沒聽見一樣從包裏掏出一本書看起來。

他這樣已經持續一個多月了，實習單位也不要他了。周凱無處可去，也無法離去，只能待在這裏無所事事。

“周凱！”

袁衷又叫了他一聲，他實在受不了周凱這個樣子。他一手擡起周凱下巴，逼他看着自己，青面白唇，可怖可憎。

周凱瞳孔漸漸縮緊，忽然尖叫出聲。

袁衷吓了一跳：“你怎麽了？”

周凱連連搖頭：“我什麽都沒看到，這裏沒有鬼，只有我一個，只有我一個……”

周凱喃喃不斷，仿佛在自我安慰。

他向來最讨厭獨自一人，可是此刻卻覺得就算自己只有一個人也沒關系，只要沒有奇怪的東西纏着他。

“周凱，你醒醒！”袁衷抱着他又搖又晃，想讓他清醒。

周凱瑟瑟發抖：“好冷……”

袁衷連忙放開了他，周凱立即将自己縮成一團，雙目放空。

袁衷忽然明白了，周凱是真的不想看見自己，自己可以把他鎖在這裏，但他也可以将他自己縮在袁衷無法觸及的角落。

周凱鎖住了自己的心，袁衷進不去。

他不知道該怎麽辦，想了很久也想不出個辦法，最後只能隐去形體不讓周凱看見。

門外又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這聲音袁衷聽到過許多次了，但是他從來不理，他不想周凱和外面的人有任何聯系。只是今天見到周凱的情況，他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這才飄到門口望了一眼。外頭站着一個和周凱差不多的年輕人，應該是周凱的同學。

“周凱，你在不在？”那人滿頭是汗，一臉着急。

袁衷猶豫了片刻，打開了門。

“周凱！”那人一腳踏進來，卻一個人都沒看見，有些吃驚。

他又連忙朝主卧跑去，只見周凱縮在角落裏不停發抖，怔了一會兒才朝周凱走過去。

“周凱，”他俯身蹲在周凱身前，拍了拍他的肩問，“你怎麽了？”

周凱搖搖頭，依然是剛才沒神的模樣。

“周凱，你看看我，我是東升啊！”他雙手抓住周凱的肩膀用力搖了幾下，周凱仍舊沒什麽反應。

自從那天電話被中斷後，張敬就連忙打電話給了陳東升。一開始陳東升也沒放在心上，他只當是張敬神神叨叨的小題大做。直到連續一周聯系不到周凱，他才開始緊張起來。

他給周凱打了很多通電話都打不通，一有空就按着張敬給的地址過來找人，也永遠得不到回應。一開始陳東升還以為張敬這人糊塗，給錯地址了，後來經過再三确認，才發現沒錯。

也報警也四處托人找了，始終沒有消息。他沒辦法，照舊過來敲門，今天才得以進來，卻看到這樣的周凱。陳東升不由心慌，周凱平時一直是他們寝室最能鬧騰的一個，現在怎麽變成這樣了？

又想到剛剛自己打開的防盜門，陳東升忽然覺得，張敬說的話也不是那麽不靠譜了。

“東升？”周凱愣了許久，才擡頭看了一眼，“你是東升？”

“對，我是東升，陳東升，你還記得嗎？”陳東升問完都想打自己一巴掌，周凱明明是驚吓過度的樣子，又不是失憶了。

“東升……”周凱一頭紮進陳東升懷裏，崩潰大哭。

“沒事了，沒事了。”陳東升拍着他的背安撫。

“這裏有鬼，他不肯放過我。”周凱恐慌道。

剛想上前想陳東升弄走的袁衷一聽到這話，不由停了下來。他不知道，如果他在周凱面前傷害陳東升，周凱會不會瘋掉。

陳東升将周凱扶了起來：“你別怕，我這就帶你離開，我們不住這兒了！”

“出不去的，我們出不去的……”周凱連連搖頭，他嘗試過太多次了，從來沒能出去過。

陳東升堅定道：“相信我，我們能出去的。”

他們當然能出去，因為袁衷想讓周凱恢複正常，只能放他們出去。